鄭泰靜靜的看着鄭玲，隔了一會兒纔開口說道，“如果說之前我還對於康成公的判斷有所懷疑，那麼現在真的毋庸置疑了，你確實是有開啓精神天賦的資質。”
說這話的時候鄭泰的神色其實非常複雜，鄭家家大業大，根基雄厚，能組建一個完備的官僚體系就足以說明這個家族的實力了，但這個家族一直缺少真正頂尖的人物。
當然，三公九卿這個級別的人物，鄭家是有的，但同樣是三公九卿在能力上也是有差距的，鄭家缺少的是那種真正意義上能力暴強的傢伙。
實際上哪怕正史發展到五姓七望，四姓高門的時代，鄭家最強的也不是自家的頂層建築，而是那龐大的根基，可這並不意味着頂層建築不重要，相反，頂層建築真的挺重要的，相當於奇觀，是真正看上限的東西。
而鄭家就缺了這樣的東西，整個滎陽鄭氏到現在沒有一個精神天賦，雖說沒這個不代表會死，但沒這個多少會差那麼一點。
對於鄭家而言，他們也不需要太多的精神天賦擁有者，一個就夠了，而且相比於類精神天賦這種玩意兒，他們需要的就是正統的精神天賦擁有者，一個出生於鄭家的，能將鄭家根基統合起來的精神天賦擁有者。
然而一直沒熬出來。
還是那句話，精神天賦看起來不難，整個中原加起來都有好幾十，甚至某個家族都快有兩位數了，而且神佬們也說了，只要在合適的時間，接受合適的教育，在資質不那麼差的情況下，就能開啓。
然而問題就在這裡了，這話就跟韓信說的有手就行一樣。
最起碼，鄭家是真的沒有找到一個資質不那麼差的本家人，至於說在合適的時間，接受合適的教育，說實話，對於鄭家的而言，只要能找到這麼一個人，他們有的是辦法，讓這個人在合適的時間，接受合適的教育，實在不行求爺爺告奶奶，總能找到合適的老師。
鄭家不缺這點本錢，他們的底蘊可以讓他們這麼玩，但鄭家缺的就是那麼一個資質靠譜的本家人。
這十幾年來唯一一個合適的就是鄭玲，而且鄭泰知道的時候，還是幾年前去長安參加朝會，見到鄭玄，和鄭玄閒聊的時候，鄭玄無意間透露出來的，說實話，那一刻鄭泰就差生出將這個糟老頭的掐死的想法了。
鄭泰就不信，老頭子不知道滎陽鄭氏差什麼。
至於男的、女的什麼的，到了這個層次反倒不重要了，這年頭有和沒有才是最重要的，女的也可以當男的用，至於說心中的怨憤什麼的，怎麼，看不起我們千年世系的管理能力？只要確定有能力，我們絕對能撫平你心中所有的怨憤。
不過當時鄭玲都嫁出去五六年了，鄭泰也真就沒得什麼好說了，只能就這麼得了，當然心下隱約也有些不太相信這事，但這次鄭玲打回來，真正站在自己面前，鄭泰將這件事攤開說的時候，鄭泰就確定了，面前這傢伙大概率是真的有這個資質。
可惜的是，鄭家錯過了這個機會，該死的老頭子，不幹人事是吧！
“有這個資質又能如何？”鄭玲搖了搖頭。
在鄭泰開口的時候，她想了很多的東西，哪怕只是遲緩了一下，原本就很靈醒的大腦也給出了無數的判斷，甚至也不乏點頭答應的判斷，但最後鄭玲還是搖頭拒絕了。
“女性精神天賦擁有者在具備了精神天賦之後，所生的第一胎，有極大概率能開啓精神天賦。”鄭泰很是平淡的開口說道，再一次加重砝碼。
“算了，不用說了，我沒有那個時間，而且我也理解您了，家主。”鄭玲盈盈一禮，再無之前那種要和鄭泰正面放對的憤怒之色。
沒別的意思，就是迴旋鏢打到了自己身上，她相信鄭玄的判斷，也相信自己點頭，鄭泰肯定能想辦法給她湊夠這些晉升精神天賦所需要的前置資源，畢竟這些東西對於滎陽鄭氏這個豪族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實際上對於多數是能在中亞建國的世家來說，湊這份用來晉升的資源並不困難，他們有的是辦法搭上那些真正頂尖的教育人員，對於這些家族而言，他們真正難受的更多是自家沒有可以使用這份資源的人。
可鄭玲還是拒絕了，就跟她之前說的一樣，爲什麼有些人生來站在天上？爲什麼會有嫡子庶子這種該死的概念，大家都是人，大家應該都一樣，結果鄭泰實打實的告訴她，不一樣。
都不提女性精神天賦擁有者生的第一胎極大概率會誕生精神天賦這種離譜的事情了，光是自己需要七八年埋頭苦學，就足夠荒廢掉自己現在生下來的長子和女兒了。
等自己開啓精神天賦，再生下來一個孩子，那自己死後，這個家就該分崩離析了，鄭玲畢竟是跟着鄭玄學了很多的東西，她很清楚知識和武力纔是規則建立的基礎，她的長子雖說在普通人之中算的上優秀，但荒廢了這七八年最需要父母盯着教育的時間，面對一個擁有精神天賦的弟弟……
至於說爲什麼不是妹妹，因爲如果生個女兒的話，那就不是給王家生的，那是給鄭家生的，鄭家會想盡一切辦法，爲這個女兒準備好一切的東西，然後由本家嫡系迎娶，作爲鄭家的主母。
說實話，鄭玲自己都清楚，如果生個女兒，她都沒辦法阻止這種事情發生，鄭家能掏出來的東西足夠將他們活活砸死，而且女兒鐵定是需要嫁人的，那麼嫁給誰不是嫁，嫁給滎陽鄭氏，起碼有一份香火在裡面。
所以鄭泰義正言辭說的這些，在鄭玲腦子轉一圈之後，就知道不可能實現，因爲送她去學習，鄭家受益的可能比他們自家受益的可能性還大。
再不濟也能拿回旋鏢狠狠的抽一下鄭玲，讓鄭玲明白爲什麼大家族要講嫡庶，因爲不講的話，你就等着骨肉相殘吧。
“你還年輕，真的有機會。”鄭泰不死心的開口道，雖說腦子比不上精神天賦擁有者，但經歷的事情多了，見到的玩意兒多了，鄭泰確信鄭玲真的能覺醒精神天賦之後，鄭泰就開始思考將鄭玲培養起來。
一方面可以徹底消除怨憤，另一方面有大概率能嫖到兩代屬於自家的精神天賦擁有者，畢竟嫁進來的主母也是自家的，對吧。
再說就算鄭玲真生了兒子，他們鄭家也不虧啊！鄭玲消除了怨憤，那生的這個孩子和他們鄭家依舊是甥舅關係，這可是最鐵的親戚，橫豎不輸的事情，至於說鄭玲大兒子什麼的，不重要的。
鄭玲搖了搖頭，她已經下定決心了，學習可以自己慢慢學，能成就精神天賦就成就，不能就算了，也不虧，總之自己長子的教育不能放鬆。
眼見鄭玲眼中的堅定之色，鄭泰已經意識到無法說服，只能長嘆一口氣，心中狠狠的罵了兩句鄭玄這個糟老頭子不早點說，但凡在鄭玲沒嫁人之前，告訴他們鄭家，現在就該拼出來一個精神天賦擁有者了。
將鄭玲送走，鄭泰癱在椅子之中，怎麼說呢，活活被鄭玄給氣死了，老傢伙不幹人事！
“玲兒，你真的不去進修嗎？精神天賦擁有者啊。”王珂和鄭玲從鄭泰那邊出來之後，走了老遠一截之後，王珂突然開口說道。
“不去，雖說確實是好事，但鄭泰那傢伙未必是好意。”鄭玲冷淡的說道，“我沒有七八年的時間浪費在埋頭苦讀，遍觀天下開拓視野上，這些事情應該放在十年前我嫁給你的時候。”
“其實也可以的，你去讀書，我回來就帶着孩子們去看你。”王珂開口建議道，但話還沒說完，就被鄭玲打斷了。
“沒那麼簡單的，首先我錯過了最佳學習的時候，現在因爲年紀的關係，以及我一直有自學的習慣，還可以繼續攻讀，但這個時候要學習的話，就得下苦功夫，而且還得找專業的老師。”鄭玲嘆了口氣說道。
說實話，鄭玲都能想到自己點頭之後，鄭家給找的老師是誰，鄭玄、王烈、龐德公，也就只有這幾個了，因爲只有這幾個傢伙適合，畢竟她是一個女性，只有這些糟老頭子，或者蔡琰這種女性老師才行。
問題在於那三個糟老頭子的年紀都不小了，尤其是鄭玄，八十多了，如果鄭玄能年輕個十幾歲，鄭玲就去了，畢竟雙方有一份香火情，不行就拜一拜鄭玄，鄭玄還是會教的，而且鄭玄也會帶着開拓視野，去言傳身教，但現在鄭玄真的老了。
鄭玲估摸着自己跟着鄭玄去學習，用不了幾年鄭玄可能就死了，後面還得換老師，這些都是問題，再考慮到不能分心去教育長子，開口由鄭家教育，那基本可以將自家所有的東西給鄭家作爲嫁衣了。
這不是開玩笑的話，而是鄭家真就有這個能力。
你看看鄭家這麼大一個家族，沒出幾個二五仔，整體門風極好，除了鄭玲這個嫁出去的跑回來和鄭家對轟，沒見到其他的樂子，就知道鄭家這個教育和管理能力有多強了。
鄭玲要真將自己兒子交給鄭家教育，那基本就相當於狼入虎口。
這些話鄭玲沒告訴王珂，因爲沒有意義，鄭泰做的事情都是放在臺面上的，並非是特意針對，只是附帶的那麼一點點的負面效果而已，可這點負面buff你都扛不住，那也沒辦法了。
“就這樣吧，能開最好，不能開就算了，也不算是什麼很要命的東西。”鄭玲非常灑脫的說道，“再說來鄭家狠狠的衝擊了兩下他們家的地基，感覺心情好了很多，走了，咱們繼續去學習，去研讀。”
話雖如此，但就連王珂也能感覺到自己老婆其實多少有些失落，人就是這樣，在知道自己曾經真的能做到某事，卻因爲意外錯過的時候難免會失落，更何況這種站立在世界之巔的門票。
“走了，去學習了，有你這個有機會開啓精神天賦的娘子，努力一下，可以教孩子們，對吧。”王珂拍了拍鄭玲說道，鄭玲點了點頭，至於怨憤，也許還有，但已經很微弱了，鄭泰的解釋和賠禮已經解決了幾乎所有的怨憤，有的更多是可惜。
有可惜自己的，也有可惜鄭家的。
如果說中亞這邊大多數的中層將校是看着自家岳丈的實力進行挖角或者學習，那麼有一批中層將校現在非常的尷尬，他們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因爲他們的岳丈家是老曹家和夏侯家。
雖說老曹家不是什麼鼎盛豪門，夏侯家也不是超級大戶，但他們家族人其實也挺多的，再加上老曹當年北疆之後的實力，所以這件事老曹要參與的時候，陳曦也沒有阻攔的意思。
參與就參與唄，你想嫁本家的女兒就嫁唄，我還攔着你不成？
實際上當年嫁娶的時候，除了孫策的家族是真的沒多少人，外加沒有適齡的女兒，其他有點人，上得了的檯面的都湊了點，連周瑜都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找了兩個遠房姑姑來湊數了。
畢竟有些東西看着丟人，但當其他大型家族都參與的時候，你不參與總有些不合羣的意思，周瑜的周家好歹也是豪門，能對着諸葛亮這種官宦家族整出一個布衣這種鄙視鏈的大型家族，哪怕沒人，也能擠出來幾個。
總之當時是個上臺面的家族都參與了，而且所有參與大型相親的妹子，不管是哪個家族的，都嫁出去了。
再怎麼說，這個圈子裡面的妹子，都比普通百夫長在鄉間能找到的妹子要漂亮，要有文化的多，更何況還是國家出面，好歹也會給這些妹子收拾打扮一些，以保證在這些老兵面前更顯優雅。
所以老曹家、夏侯家都參與了這一大型相親活動，也算是融入世家這個圈子，哪怕在鄙視鏈的底層，起碼還在鄙視鏈裡面，真正的雜魚是進不了鄙視鏈的。
不過有一說一，曹家的妹子和夏侯家的妹子其實質量還都不錯，甚至真要說的話，除了曹操的容貌有問題，這倆家族的其他人質量都還行，再加上當時張飛死纏着夏侯涓，很多張飛軍團的百夫長也都見過，多少也會起心和張飛做個遠房親戚什麼的……
然而當年爽了，現在就坐蠟了。
“哥幾個到底去不去啊。”站在赫拉特城下的風霜之中，七八個中層軍官多少有些踟躕不前的意思，畢竟再往前就真的到了曹操勢力，老曹麾下那羣人之前乾的事情他們也是知道的，那可真就是不爲人子啊。
“你說我當年爲什麼腦子一抽，非要娶老曹家的女兒？”鄭柯一臉崩潰的說道，然而這話剛說完，就被旁邊潑辣的女子橫了一眼，也就是在人前，在人後這個時候都該拽鄭柯的耳朵了。
“老曹真就是畜生啊，這咋辦，咱們還到老曹那邊學習吧，說不定我老丈人家都被砍了。”姜丹很是無語的看着自己的老婆，“聽說當時鬧得挺大的，說不準真的被砍了。”
“沒砍呢，年中我爹還給我送信了呢。”夏侯珍很是無奈的看着自己夫君，說實話，她也不想來，她現在都想和自己孃家切割，乾的都是什麼事啊，能不能幹點正常人乾的事情，太過分了。
“去不？都到赫拉特了。”張奕望着前方的赫拉特城多少有些沉默，他也不想去，但都到了這裡，不去老丈人家多少有些奇怪，再說他老婆確實是好幾年沒有見過丈人了。
“能不去嗎？”匡丁一臉絕望，他以前日子過得很好，老丈人搬到了中亞，多年沒來往，也不需要去看老丈人，每年就是和老婆在一起過年，然後一年又一年，結果去年聽說他老丈人家搞了一個大樂子，先說一下，他老婆姓曹，是叫曹?兒。
這就很要命了，要不是老婆一再保證家裡沒事，匡丁絕對不會過來，畢竟老曹現在在這些底層百姓爬上來的將校心目中已經是垃圾人了，非常純粹的那種垃圾人。
“先說一下，哥幾個沒有徐州的兄弟吧。”張奕突然詢問了一下，當年相親的時候有一條指令就是，徐州出身的將校不讓和曹氏和夏侯氏相親，但導致了一些逆反心理，有人就是要和曹氏、夏侯氏相親，沒別的意思，你殺我全家，掘我祖墳，逮住機會，能弄死一個是一個。
“哥幾個都是兗州的。”匡丁嘆了口氣，“這咋整啊，到底去不去啊，有沒有誰拿個主意啊，我現在甚至想要調頭去隔壁家族了。”
“我也有些想，但都到了這裡了，走吧。”年紀最大的姜丹吐了口氣說道，“難受就難受吧，我們就是來學習的，應該沒啥事吧，最近應該也沒啥戰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