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大婚2(6000+)
項親王府·紅園
紅園是項昕樂的住處,因以前貪圖熱鬧,她的院子離前廳較近,喜宴就是在前院舉辦。
纔剛剛早膳過後,前院就開始熱鬧了起來,許多遠到而來的賓客,以及京城裡九品以上的官員幾乎全到項親王府慶賀窠。
整整一個上午,說話聲、吶喊聲以及鞭炮的聲音幾乎沒有斷過燔。
待在自己房間裡的項昕樂用力的捂緊了自己的耳朵,可是,那些聲音仍然源源不斷的傳進耳中,令她氣惱至極。
可是,今天是項元奐大喜的日子,即使她反對,也不會有人聽她的話,只當她是無理取鬧而已。
是呀,今天是項元奐與白千幻成親的日子,從訂婚到成親僅十天而已,她當然知曉自己母妃想要娶兒媳婦的心情,可是,這樣急迫的十天就要將人家娶進門,別人不會說她哥哥是怕娶不到媳婦的嗎?
可是,母妃纔不會管那一些。
在十多前天,她就一直唸叨着她就要有大嫂了,以後一定不能再對人家任性。
母妃並不知道她自己喜歡大哥的事情,而且,母妃也一定不允許自己喜歡自己的大哥,因爲……那是禁忌,即使父王和母妃再開明,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她自己也心知肚明,自己不能和自己的大哥成親,所以她只能將所有的苦水全嚥進肚子裡。
訂親那天,母妃勸了她好久,但是她不想看到大哥與白千幻幸福的樣子,就拒絕同去。
母妃從尚書府回來的時候,一臉高興的告訴她大哥已經定下了十日後成親。
那天晚上,她哭了一晚上。
現在他們就要成親了,父王和母妃在忙着迎接賓客,根本就沒有時間理會她的情緒。
她的窗子外面,長着一棵槐樹,此時槐花勝長,一串串白色的花朵,迎着太陽,如同掛着一串串珍珠,飄來一陣陣沁香的味道。
一陣風吹來,幾朵花從樹上飄落,落進了泥土裡,再也不復樹上的光華。
她的心,也如同那落下的花朵一樣。
坐在窗子下,曬着暖暖的太陽,她有些昏昏欲睡,不知道坐了多久。
身後一陣腳步聲傳來。
她聽到腳步聲,頭也不回。
“我不是說過,今天不許任何人來煩我的嗎?出去!”她有氣無力的說着。
“就算心裡再煩,也要用午膳,不吃東西,哪來的力氣去煩?”一道溫和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這聲音好熟悉。
以爲是項元奐來了,項昕樂開心的回頭,回頭的那一瞬間看到是丁遠山,她的神情一下子落寞了起來,嘴角垂了下去,淡淡的道:“原來是你呀!”
丁遠山不以爲然的笑笑,知道她將他當成了項元奐。
“這個時候自然只有我纔有時間來看你。”
項昕樂不高興的別過頭去。
“如果你是來看看我今天有多可憐的話,你就走吧。”她不稀罕任何人假意關心她,丁遠山此行的目的,很有看她笑話的嫌疑。
“我是好心來看你!”丁遠山把手裡端着的托盤放在桌子上:“而且,跟什麼過不去,都不要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因爲,除了自己之外,沒有人會心疼你。”
“你今天是來嘲笑我的嗎,你說完了吧,說完就馬上走!”項昕樂被丁遠山的話激怒了:“而且,我的身體怎樣,都跟你無關,就算我死了,也不會有人去找你的麻煩!”
“何必這樣呢?”丁遠山心疼的看着她尖尖的下巴,才幾天沒見,她就又瘦了,臉上沒有一點兒肉,可見爲了項元奐的事情,她的心裡有多難受。
項昕樂憤怒的起身,光着腳走到門旁,看着丁遠山指向門外。
“走,你馬上走,我紅園不歡迎你,以後你都不要再到紅園來了!”
丁遠山的臉黑了一片,突然走向項昕樂,霸道的手拉住了項昕樂的手腕。
“你這樣折磨自己,把什麼事都放在心裡,既然這麼難受,就不要再忍了,走我拉你去見你父王和母妃,把你的心事全告訴他們!只要能求得他們的原諒,你和元奐就有
機會在一起,走!”
項昕樂一聽丁遠山的話,嚇得頭劇烈的搖。
“不要,不要,我不要去見父王和母妃,你放開我,你這個壞蛋!”掙扎不過,項昕樂氣急敗壞的朝那隻拉着她的手咬了下去。
她用的力氣很大,毫不留情。
齒間傳來了血腥的味道,喚回了項昕樂的理智。
她茫然的擡頭,低頭看着丁遠山手背上的血齒印,心裡一下子慌了,趕緊拿自己的手絹爲他包紮,可惜她的手法很笨拙,手絹怎麼都系不上。
挫敗的她,拿着手裡染血的手絹無力的跌坐在地上,委屈的眼淚一下子如泉涌般的涌了出來。
“所有人都欺負我,現在你也欺負我,就連一隻破手絹也來欺負我,你們都聯合起來欺負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項昕樂悲痛的捂着刺痛不已的心臟,一顆顆淚珠如珠子般的落在手絹上。
她的淚水和丁遠山的血,將她手裡的手絹染溼了。
丁遠山默默的看着她,默默的蹲了下來,心疼的將她拉進了懷裡,項昕樂在他的懷裡劇烈掙扎。
“放開我,你不要碰我,你這個壞蛋,你欺負就不要碰我!”
丁遠山沒有說話,默默的承受着她的垂打,不一會兒,項昕樂捶的累了,突然一把抱住了他。
項昕樂的臉無聲的埋在丁遠山的懷裡,不一會兒,他的衣襟就溼了一片。
她的淚水就染在他的心口處,滾燙的淚水灼燙着他的心,也讓他深深的自責,是自己剛剛的話嚇到了她。
不過,她委屈了這麼久,現在終於流出淚來,她憋的太久了。
丁遠山默默的拍着她的背,許久之後,懷裡的項昕樂再也沒有其他的動靜。
丁遠山詫異的看了看懷裡的她,她雙眼緊閉,表情放鬆,竟然已經睡着了。
她居然睡着了。
丁遠山哭笑不得,怕她着涼,將她攔腰抱起往臥室裡走去,再把她放在榻上,爲她蓋上被子,默默的坐在一旁。
這個傻丫頭,自己的大哥成親,她難過成這樣,真不知道她何時能走出這個陰影來。
聽着外面那些吵嚷的聲音,丁遠山略皺眉頭。
大概也是受到那些聲音的影響,項昕樂睡的並不安穩,眉頭鎖緊,一副不安的模樣。
明明不想聽到那些聲音,她居然還開着窗子。
丁遠山闔上窗子後,睡夢中項昕樂的眉頭舒展了開來。
伴隨着一陣匆匆的腳步聲,一身大紅喜袍的項元奐從門外走了進來,剛進門就看到自家好兄弟,用一副深情的目光盯着自家妹子。
“我說大山……”
“噓~~”丁遠山立即打斷了項元奐的話,回頭瞪了他一眼,起身出了臥室,拉着項元奐到門外:“你不是在前院招呼賓客的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我剛剛聽妹妹身邊的丫鬟說她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都沒吃東西,這不……”項元奐晃了晃手裡的托盤:“不過,現在看起來,妹妹是不需要這些東西了。”
“你還好意思說,你妹妹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辦?”丁遠山一本正經的問項元奐。
項元奐忙擡手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大山,你覺得我能怎麼辦?她是我的親妹妹,這輩子都只能是我的妹妹,你不會糊塗了吧?”
他當然不糊塗,只是覺得現在的項昕樂實在是太可憐了。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還是趕緊去前院吧,一會兒你該去接新娘子,誤了時辰可就不好了!”
“那妹妹這裡就交給你了!”
“放心吧,有我在這裡看着她,不會有什麼事的。”丁遠山正直一笑的點頭。
“好,那我就先去忙了,如果妹妹這裡有什麼事的話,你先扛着,其他的就等我回來的時候再說。”
“快去吧。”
等項元奐走了,丁遠山的眸色又黯了下來,回頭看了一眼房內仍沉睡的項昕樂,希望她能儘快想通,從項元奐的陰影裡走出來。
尚書府
大清早就被一羣嬤嬤折騰起來的白千幻,頭上頂着十來斤重的頭冠,她的脖子頂的生疼發酸,可是,她四周的人卻仍然不管,逼迫她一定要一直頂着。
只要她有想把發冠拿下來的動作時,就有兩個人上去纏住她的手。
爲免給她機會,共派了四個人來看住她。
可憐她早上天剛亮就起身,被折騰來折騰去,換好了衣服,又化好了妝,就等着項元奐來尚書府迎娶她。
此時此刻,白千幻一直在後悔,她爲什麼要答應項元奐的婚約,弄的自己現在這麼痛苦。
她在心裡將項元奐問候了七八百遍。
已經過了午膳時分,白千幻餓的兩眼昏花,可惜,那些看着她的人,一個個都告訴她,如果吃東西,臉上的妝就會花。
她差點就怒的將她們一個個打昏過去,然後跑去洗把臉去吃東西。
臉上塗了厚厚的粉,她感覺自己在說話的時候,粉都在籟籟的往下掉。
她一肚子的怨念。
在等待的時間裡,白千幻一擡頭,便看到一人站在門外,微笑的看着她。
“我能進來嗎?”
白千幻看到對方竟然是劉珊珊。
這個曾經是情敵,現在成爲好友的女人。
“原來是劉小姐,快進來!”白千幻緩緩的轉過頭來,手託着頭上重重的頭冠:“我脖子轉過去不方便,你還是到我前面來吧!”
見她的手動了,一旁的丫頭趕緊拉住她的手。
劉珊珊喜滋滋的進來,打量白千幻一身紅衣的新娘裝扮。
她的衣服上面的刺繡,均是用金線繡成,一隻只栩栩有如生的鳳凰,在她的衣服上展翅欲飛。
美麗的五官、精緻的妝容,靈動的美眸,無疑……白千幻是她見過最美的新娘。
“你今天好美!”劉珊珊讚道。
白千幻扶了扶脖子,旁邊的丫頭以爲她又要扯頭冠,趕緊又抓住了她的手。
“我只是捏捏脖子而已,你們不必這樣像盯犯人一樣的盯着我!”白千幻終於不高興了,厲目瞪了那丫頭一眼。
“我……我們是爲了您好!”那丫頭縮了縮腦袋小聲的說着。
白千幻又捏了捏脖了,那丫頭渾身緊張的盯着她的手,看那架勢,隨時可能會撲上來。
“這是怎麼回事?”剛進門,尚不知情況的劉珊珊詫異的問了一句。
白千幻指了指四周的那些丫頭,滿臉的忿意:“還不是這些丫頭,她們像看犯人一樣的看着我,就怕我把頭上這個十多斤的勞什子給拆掉!”
“拆掉?”劉珊珊‘噗哧’一笑,你可知曉,你頭上的那個發冠可是御賜的,上面的珍珠、玉石和貓兒眼都是珍品,你居然說它是勞什子。
“我寧願它們用些假東西隨便弄上去就成了,別那麼重,頂在頭上都快沉死了,我看啊,我還沒到項親王府呢,脖子就被它給壓斷了。”白千幻誇張的道。
“哪有那麼誇張,再說了,人家新娘出嫁都要戴喜冠的,你就忍忍吧。”
“那還能怎樣?”想了一下,白千幻突然回頭衝身側的那四人道:“我與劉小姐有些私話要說,你們先出去一下。”
“可是……”其中一名丫頭立馬就想拒絕。
“我說了,這是命令,今天之後我就是世子妃,你們今兒個在我身邊都是沒有蒙着面的,你們這會兒不讓我一時不痛快,以後我讓你們一世都不痛快!”白千幻厲聲喝斥道。
“那嬤嬤那裡……我們沒法交代呀!”丫頭苦着一張臉,看着快要哭起來了。
白千幻最看不得別人在她的面前哭。
“我答應你們,不會把這勞什子拆下來,如果要拆下來,我把我的頭也拆下來,這樣成了吧?”白千幻立下保證。
聽到這句話,那些丫頭們總算鬆了口氣。
“好,那世子妃,奴婢們就先退下了!”丫頭們一個個恭敬的退了下去。
不一會兒,一屋子的丫頭都走光了,只剩下白千幻和劉珊珊兩個人。
劉珊珊看着沒人了,臉上的笑容倏失。
“我聽說,白春燕臨死之前,去找你了,是不是?”劉珊珊緊張的問。
“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不必擔心!”白千幻攤了攤手。
“是我考慮不周了,當初我該狠心一些,將她殺掉永除後患的,結果還差點害的你出事。”劉珊珊自責的垂下了頭。
“這件事是誰都沒想到的,不必多想了。”
劉珊珊親切的拉着白千幻的手:“你就知道安慰我,當初,我可差點就跟你搶丈夫了!”
白千幻學着項元奐的表情,衝她戲謔的眨了眨眼:“你現在也可以搶呀!”
“呸~~”劉珊珊撇撇嘴:“我纔不搶別人的男人,我要找一個能一心一意對我的!”
“看你的樣子,最近是不是有合適的人選了?要是成親了,得提前通知我,我很忙的,不提前預約,我可不參加你的婚禮。”
“你敢!”劉珊珊怨念的小眼神羨慕的看着白千幻:“我哪有你這麼好,這麼快就找到了如意郎君。”
“人的緣份都是不一定的,也許你一轉身,他就站在那裡等着你。”
“行了,你就好好的幸福着吧,等我找到了,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
“好呀。”
“對了,你前一段時間,是不是一直住在山城的劉府?”劉珊珊突然問了一句。
“嗯!”白千幻瞥她一眼:“你怎麼知道的?”
“山城的劉家,正好是我大伯家,我正好有個堂兄叫劉凱,昨天是他告訴我的。”劉珊珊解釋道。
白千幻詫異了一下。
“你說劉大哥來到京城了?”劉凱怎麼突然會來京城的?那李清雅……
“昨天下午到的,今天一早就不見人影了,好像是說來京城找人的,說到這一點,堂哥還說讓我提醒你一聲,說好像是一位姓李的姑娘不告而別了。”
“你說什麼?”白千幻驚的一雙眼睛瞠大。
李清雅不見了?所以劉凱纔會來京城找她。
而且,還恰好是她與項元奐成親的前一天。
這說明了什麼問題?
感覺白千幻的臉色微變,劉珊珊詫異的看着她,拿手在她的臉前晃了晃:“你怎麼了?”
白千幻忙回神,然後搖了搖頭,笑了笑:“沒什麼!”
“是不是這位李姑娘她有什麼事兒?”
“你的堂哥非常喜歡這位李姑娘,我是在想,她突然走了,你堂哥一定會很難過!”白千幻故意轉移話題。
“我就說嘛,昨天我看到堂哥的樣子,就在猜測那位李姑娘與堂哥的關係不一般,原來是這麼回事,回去之後,我一定要好好的說說他!”話鋒一轉,劉珊珊的臉垮了幾分:“不過,現在人家姑娘不見了,堂哥正難過着,我還是不要刺激他好了。”
後面白千幻與劉珊珊又胡亂說了一些事情,等到劉珊珊走後,她的神情都非常嚴肅,坐在原地一動不動,那些丫頭們一個個都暗自鬆了口氣。
迎親的時辰終於到了,白千幻的頭上被蓋了一塊龍鳳呈祥的蓋頭,外面的天還有些涼,白千幻發現蓋了蓋頭的唯一好處,就是可以擋風。
戴上了蓋頭,她自然就看不到項元奐的臉,身邊一羣人恭賀着,有人將一根紅綢的一頭交到了她的手中,她看到紅綢的另一頭,一隻骨節分明的手,那修長的手指,有着漂亮手形手,正是項元奐的手。
他們兩個,終於走到了這一天。
兩人被推出房外,項元奐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寬大衣袖下的手,一把握住了白千幻的。
“你做什麼?”衆目睽睽之下,他居然敢做這種事。
項元奐咧嘴笑了起來。
“想確認一下你是不是幻妹那就。”
她沒好氣的衝他:“不是我,還能是別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