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鬱於6月10日下午迴歸,直到20號早上,相關部門纔在官微上正式公佈此事。至於搜尋的過程和具體細節,以涉及個人隱私爲由,不予披露。
應上面的要求,林鬱及其家人拒絕了所有媒體的採訪,只在北大考古文博學院的操持下召開了一場新聞發佈會,向公衆說明情況。
說是說明情況,但能夠如實說明的內容其實很有限,別問,問就是不知道。
當然了,林鬱採用了高情商的說法:我沒有這部份的記憶。
這也是她應對官方調查時的說辭。
不然要怎麼說呢?
承認自己是神話傳說中女媧的原型,而所謂的“網友”其實是我的哥哥伏羲?
林鬱還沒有臉大到自認爲全國人民的始祖,全國人民也絕不會答應。
有時候實話不見得就是最佳的答案,解釋不清的事,索性不要解釋。
好在林鬱是以隕鐵的面貌迴歸,令她的說辭無懈可擊。你能指望一坨鐵疙瘩有什麼記憶呢?
至於爲什麼突然消失,又爲什麼變成隕鐵深埋海底,只能歸咎於白石和黑石作祟。
神像變成活人的全過程有錄像爲證,又有林維新院士和陳華培教授的證詞,儘管匪夷所思,但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調查人員不信。
接受調查期間,張天和林鬱基本處於半禁足狀態,對外聯繫僅限摯愛親朋,可以上網,但只能瀏覽,發表任何言論都需要經過工作人員的審覈。
不過生活條件還算不錯,住的是海景別墅,吃的是私廚的定製餐,想來也是託了林鬱院士爺爺的福,上面也不好太過苛刻。
林維新和陳華培則隨調查人員回京覆命,彙報情況。
白石和黑石自然也被一併收走,連錦旗都沒給張天發一副,懸賞一百萬得來的黑石,還沒捂熱呢,就充公了,每每想起此事,張天就一陣肉痛。
後來林維新回憶起回京覆命的這段經歷,聲稱自己從未見過那羣老頭子如此震驚,在得知隕鐵化的林鬱或許在海底沉睡了一萬年時,所有人的眼底都流露出難以掩藏的狂熱。
林維新知道大領導們在想什麼,張天也知道。
長生不死是歷朝歷代的帝王共同的夢,黑石和白石的功能雖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長生不死,但也足以和只存在於科幻小說中的人體冬眠技術一較高下了。
他們不知道的是,這種力量的使用門檻並非權力或財富,而是血統,這世上能夠御使五色石的恐怕只剩下林鬱一人。
啊不,還要算上他們可愛的女兒,但那是後話了。
言歸正傳,上面的意思是,這些事在調查清楚之前不宜讓公衆知曉,以免引起不符合核心價值觀的無端猜測,白石和黑石的存在更是被列爲國家機密,絕不能對外透露半個字。
在種種因素的疊加下,這纔有了林鬱在面對媒體提問時一問三不知的名場面。
而促使林鬱迴歸的最大功臣張天自然也不能爲世人所知。
這些奇遇就這樣爛在心底帶進棺材實在可惜,他打算將之揉碎了融進遊戲劇情裡,反正現在的他不差錢,每年都有一大筆外匯進賬,他可以完全忠於自己的想法,按自己的意願開發遊戲,大不了賠錢,又不是賠不起。
美女博士失蹤十個月後重現人間的相關資訊幾乎霸榜了整個夏天的熱搜,林鬱的一問三不知也爲此事罩上一層神秘面紗,引人遐想。
因爲林鬱本人不接受採訪,所以隔三差五就有自稱知情者的匿名網友出來“爆料”,各種營銷號、自媒體更是層出不窮。
事態逐漸朝娛樂化的方向發展,這或許也正是上面所樂見的。
假使張天有這麼高的關注度,他一定想辦法變現,起碼要大力宣傳自己開發的遊戲。
對林鬱來說卻是負擔。
考古學的資料都來自田野考古工作,想把這些年積攢下來的題材撰寫成論文發表出來,就必須有一手的田野考古資料支持。
林鬱想獲取一手的資料,媒體也想,因此每天都有大量的記者去茶鎮遺址的發掘現場堵她,屢禁不止,使她無法安心工作,其他人也不堪其擾。
她的導師乾脆給她放了一段長假,讓她跟男朋友出去旅遊,換換心情,等熱度過去了再回來工作。
用她的話說就是“奉旨約會”。
“不要說得這麼勉強。”張天幫她把行李放入後備箱,“你敢說你一點兒也不期待?”
“我肯定是以學業爲優先的。”林博士一如既往地嘴硬。張天吐槽:“看來你還沒有完全變回來,至少嘴還和隕鐵一樣硬。”
林鬱哈哈大笑。
一萬年前,兩人率領族人從東北苦寒之地出發,歷經大半年的長途跋涉抵達華北平原,這一次,他們打算從華北平原出發,倒過來重走當年的遷徙之路。
規劃路線的時候她就已經興奮得坐不住了,要說不期待是假的。
出發後不久,她就發覺不對勁:“誒,你走錯路了吧?怎麼往南方開?”
“沒錯。先帶你去一個好地方,放心,不會把你賣了的,我捨不得。”
林鬱偷偷瞄他一眼,抿着嘴笑。
剛回歸那會兒還有點生疏,畢竟改頭換面了,雖然距離他口中的“雲南吳彥祖”有不小的差距,但比起一萬年前的皮囊要好看太多了。
說實話,和野人張天共患難了八年,看慣了他黑不溜秋、土裡土氣、不修邊幅的模樣,面對大變樣的他,她一時半會兒還真不太適應。
後來被禁足,在海景別墅同居的日子裡,聊起這八年來的種種,兩人的關係才日漸親密起來。
張天還是那個張天,唯一的變化是,他變得更大膽更敢於表達了,當初深埋心底的剋制,那些沒有說出來的話,如今終於可以無所顧慮、一股腦地說與她知曉。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上高速後,林鬱便又睡得跟死豬一樣了。
張天早習慣了,只認真開車,讓她安心地補覺,等到達目的地後才把她薅起來。
“到了?這是哪兒啊……”
林鬱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被眼前的人山人海震住,這一帶看起來也不像什麼景點,怎麼這麼多人?忽看見“八大局便民市場”等字樣,一下清醒過來,望着他笑逐顏開:“淄伯?”
“走吧,是時候兌現一萬年前的承諾了。”
張天牽起她的手,在路邊隨便挑了一家燒烤店,聽說這裡的燒烤店沒有不好吃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嗯……你覺得怎麼樣?”
“只能說,不如虎舌。”
林鬱嘴上這樣說,吃得仍然很香,而且毫不顧忌自己的形象。
事實上,她已經有所收斂了,剛穿越那會兒,她基本處於三天餓九頓的狀態,後來好不容易取得大河部落的信任,享用到第一頓飽飯,那吃相要多狂野有多狂野。
在他面前,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卸下所有僞裝,反之亦然。彼此都當了八年的原始人,什麼狼狽樣沒見過,誰也別嫌棄誰。
“我還挺懷念那段時光的,尤其懷念我的超能力。你呢?你懷念嗎?”她隨口問。
“我更期待我們今後的使命。”張天說得一本正經。
“使命?我們的使命不是已經完成了嗎?”
“是嗎?我怎麼覺得還差了點呢?”
林鬱歪歪頭,疑惑不解。
張天笑道:“在神話故事裡,伏羲和女媧可不只是兄妹哦!”
“呸!”林鬱紅着臉啐他一口,矢口否認:“纔沒有這種使命!”
張天得意地笑着,抽出紙巾替她擦去嘴角的油漬。
吃飽喝足,在當地歇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兩人正式踏上重遊之旅。
出發之前,林鬱立下豪言壯語:“我要把所有部落的遺址全部找到!”
“你還記得在哪裡嗎?”
“必須記得!我能不能順利畢業並且留校任職,全靠它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