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上,一輛馬車正在緩緩行駛,車前車後,八位騎士面容冷硬,策馬而行。一個老年車伕,花白頭髮,眯着眼睛手持馬鞭,表情有些漠然的看着前方,隨着一聲聲清脆的馬鞭響起,將一段段路途拋在了後面。煙塵飛揚。
車內,坐着一個面容清癯的老者,正微微的皺着眉頭,想着什麼。
這個老者,便是當世號稱第一神醫的杜世情。這次,乃是從大趙帝國前往鐵雲國。
“杜先生,此次前往鐵雲,您的使命只有一個。就是儘可能的用你的迴天聖手,幫那位不久於人世的鐵雲國君多撐一段時間,千萬千萬,不要讓他死得太早!”
這是臨來時,帝國宰相第五輕柔親自接見,並鄭重其事的說的一段話。
爲何要鐵雲國君多活一段時間,杜世情也明白。現在鐵雲國雖然是太子執政,但太子畢竟不是皇帝,在有些事情上,始終還是名不正言不順。
只要這位鐵雲國君能夠吊住一口氣,那麼,鐵雲國就永遠不會是鐵板一塊!鐵補天縱然天縱奇才,但只要他不敢弒父上位,對這件事他就無可奈何。
鐵世成多喘一個月的氣,就爲大趙帝國多爭取了一個月的時間!最好拖到萬事俱備,戰爭爆發,到那時,鐵雲國這個‘太子畢竟不是君主’的最大弊端,就會最具體的爆發出來!
但這任務卻是如何的艱難呵。
也只有杜世情才知道,這有多難!
杜世情苦笑一聲,嘆了口氣。當年鐵世成春秋鼎盛,與大趙帝國廝殺疆場,那時候,第五輕柔還只是一個內閣大學士,在軍中爲監軍之責。卻暗中重金聘請天下第一箭手刺殺鐵世成,在亂軍之中,射了鐵世成一箭!
箭上更喂上劇毒!
鐵世成當時被侍衛擋了一下,那箭簇先穿過侍衛胸口,再紮在了鐵世成身上,殺傷力已經不強。但那劇毒卻依然幾乎要了鐵世成的命!
又是第五輕柔私下裡重金禮聘自己,讓自己爲國出力,卻是爲鐵世成去治傷……自己這一生,就只做過這麼一件有愧醫德的事情:治好了鐵世成的毒傷,卻又在他體內下了另一種無藥可治的慢性劇毒!
劇毒慢慢侵蝕鐵世成的身體,就如這些年,大趙在一點點的侵蝕鐵雲國。
傷他,卻不讓他死。能吞,卻不吞;這些年,藉着與鐵雲國的爭鬥,第五輕柔不斷立功,不斷地增加資歷,不斷的增加資本,不管軍方政方,第五輕柔的功勳都是首屈一指的第一!直到今日,帝國皇帝之下第一人!
他一直立功一直征戰,但卻始終還讓鐵雲國保留着反抗的力量,不使滅絕。將鐵雲國當成一個他自己的功勳製造基地,直到此時,他纔開始真正收拾鐵雲國,因爲他已在巔峰!以第五輕柔現在的權勢,就算是皇帝,對他也是無可奈何!
第五輕柔這種權謀手段和陰謀詭計的交叉運用,實在是已經到了一個出神入化的地步。
事到如今,鐵世成的身體早已經是回天乏術!也就只剩下一口氣而已。若不是出了一位驚採絕豔的補天太子,恐怕這時候的鐵雲國,早已經成爲大趙帝國的疆土!
如今,自己做下的事情,居然還是要自己來收尾?
杜世情深深嘆息。
長路漫漫。
楚陽站在山上,藉着密林遮掩,靜靜地看着遠方這緩緩行來的馬隊。
手心稍一用力,掌心的一張寫着‘鐵雲重金禮聘天下第一神醫杜世情前往鐵雲城,九日清晨,將經過惡虎嶺。’的字條變得粉碎,飄散。
然後他絲毫不加以停留,身體流星一般的穿過樹叢,撲往山下。
這是他早已經定好的晉身之路。杜世情,乃是關鍵的一環!
要進入鐵雲國,逆轉命運,並不是進去那個國家就可以了。進去之後,還要引起重視。重視之餘,還要得到信任;信任之後,才能掌握權利!
這些,都要在短短的時間內完成!最遲兩年時間,完成一個普通的士子一生要走的路!楚陽的任務,不可謂不艱難。
但他義無反顧!
杜世情這裡,就是楚陽策劃好的開始!
“希律律……”健馬一聲長嘶,停住腳步。馬車前方,已經落下了一位少年。一襲黑衣,面容英挺,表情平靜中帶着一絲激動,熱切地看着馬車。
“什麼人?!”八名騎士同時勒馬站定,三柄劍,五把刀同時離鞘而出。
“車內坐的,可是天下第一神醫,號稱慈心聖手的杜世情,杜老?”黑衣少年眼神激動,充滿了真切的感激與崇敬,看着車內,竟然好像沒有注意到四周明晃晃的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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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麼人?”爲首的騎士眼神銳利如鷹隼,冷冷看着他,絲毫不放鬆警惕。剩下的幾位,在用氣機鎖定這少年的同時,不着痕跡的散開,從各個方位,將這輛馬車嚴密保護起來。
“是不是?”少年又上前了一步,表現的極爲急切。
“是不是都與你沒有關係。”爲首騎士冷冷道:“退開!”他也看得出來,這少年似乎並沒有惡意,但這一行卻是事關重大,由不得不小心從事。
“若是杜先生,尚請出來一見。”少年不屈不饒的道。
“放肆!”一聲大喝,三柄雪亮的刀光同時飈出,斬向那少年。
那黑衣少年似乎怔了怔,突然臉上露出一絲怒色,身子一折,在刀光中左右閃躲,刀光如瀑,但他卻在刀光中安全的遊走自如。突然出手,兩手如鷹爪,疾探而出。
噹的一聲,一柄長刀落在地上,爲首的騎士也覺得手腕一麻,大刀差一點點就脫手而飛。不由一驚,一個旋身下馬,大喝道:“結陣迎敵!”
七個騎士同時掠下馬,嚴陣以待,刀光隱隱,呼之欲出。
“且慢!”杜世情在車內輕喝一聲,隨即平和的道:“這位小公子,老朽正是杜世情。不知小公子有何事?”
說完,掀起車簾,露出自己臉容。
“杜先生小心!此人來路不明,居心叵測。”兩個侍衛立即仗劍護在馬車前,嚴陣以待。
“果然是杜神醫!”黑衣少年激動地臉上掠過一層紅暈,突然無視面前的刀光劍影,兩眼直勾勾的看着杜世情,就這麼一步步毫不設防的走了過去。
走了兩步,身體已經碰到了刀鋒,那爲首的騎士並不打算收刀,就這麼挺着。
那少年感覺到了刀身刺在自己肌膚的刺痛感,低頭一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突然深深地向杜世情彎下腰去。
這一奇怪的舉動,讓衆人詫異莫名。
“杜先生可還記得八年前懸壺濟世,那時候就在這惡虎嶺下,兩國交戰;杜先生仁心聖手,救死扶傷;那次出來採藥,歷經山村,卻救了一對山民夫婦的往事?”
“哦?”杜世情皺了皺眉頭,他一生之中醫治過的人何止千萬?哪裡能個個都記得?但記憶之中,自己在八年前確實是在這一帶活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