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到皇宮的一路上,鐵補天皺着眉頭,坐在轎子裡,眼神竟然有些……悵惘。
我只是想要在第一時間知道,他在大趙好不好,危險不危險?計劃順利不順利?面對現在的巨大壓力,能不能撐得住……如此而已。
可是剛纔烏倩倩的斬釘截鐵的力爭,卻是真的很像……真的好像……都是可憐人啊。鐵補天長長的嘆息一聲,不知不覺之中,就將這句話說出口來。
“陛下有什麼吩咐?”兩位影子侍衛同時出口問道:“都是可憐人?誰?”
“沒事。”轎子裡傳出鐵補天悶悶地帶着些窘困的聲音。兩位影子哦了一聲,又消失在虛空裡。
轎子裡,鐵補天伸手撫摸着自己有些發熱的臉頰,想起剛纔那句話,忍不住心中又是一聲苦笑,滿是無奈。
可憐?誰更可憐?
烏倩倩起碼還有一襲黑袍,一個楚閻王;而自己……卻是連這個也沒有。
生在帝王家,難道就註定了要做孤家寡人麼?
鐵補天長長嘆息,誰又能知道,我這個陛下,其實一點也不想坐在這個皇位上?男耕女織的人們啊,你們畢生最大的希望就是金馬玉堂;但可知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與你們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織,從容度日?
鐵補天疲倦的閉上了眼睛,身體隨着轎子輕輕搖晃,慢慢的覺得自己的心,如同萬丈絕頂之上的冰雪一般孤寂。
帝王路是一條孤獨的路。
而我鐵補天,則註定要比任何一位帝王更加孤獨!因爲………下半夜!
第五輕柔臉色難看的有些嚇人:“日月同輝?你可確定?”
“確定!”景夢魂的臉色也不好,在看到日月同輝的那一刻,看到天空中突然輝煌的出現了數十頂王冠,他如同見到天都塌了一般。
“日月同輝,萬年以來,只有一種情況可能出現,而且,是與刀劍有關!”第五輕柔深深吸了一口氣,道:“炎陽刀,冥月劍!好狠!楚閻王,你好算計!”
景夢魂有些震驚了。
第五輕柔這番話,分明是咬着牙說出來的!
能夠讓第五輕柔臉色難看,已經是不得了的大事,能夠讓第五輕柔咬牙切齒,那更加是難以想象的事情了……“環環相扣,環環相扣啊。”第五輕柔嘆息一聲,慢慢的道:“這應該就是楚閻王的應對之策了;本相真的沒有想到,楚閻王的反擊來的這麼快,這麼毒辣!”
“反擊?毒辣?”景夢魂不解。就算引起更猛烈的爭奪,也應該還是按着相爺的算計在進行啊,有何可怕之處?
“你不懂。可怕的不是這樣的爭奪……可怕的是,楚閻王將在什麼地方徹底引爆這場爭奪戰!”第五輕柔嘆息一聲,道:“有兩個地方可供楚閻王選擇,一個是皇宮,一個是金馬騎士堂總部!選在皇宮還好些,縱然動亂一場,但卻還在可以承受的範圍內。但若是在金馬騎士堂總部引爆……那麼,我們不僅這些天裡所做的努力盡付流水,整個中州徒然的變成了一個爛攤子,還極有可能要賠上金馬騎士堂大部分人手……”
“要知道,這樣的刀劍的吸引力,可是針對中三天的家族的啊。”第五輕柔眉頭緊皺:“而這些人,哪怕是隻剩下一口氣躺在咱們門口,也不是我們所能招攬的道,只能救治,然後送走……對於我們本身,沒有半點益處……”
“這樣,明日老夫親自前去接天樓,除了見見那兩位楚公子之外,還要試探一下各大家族的反應。但願……但願不要出現我最不想看到的場面……”
第五輕柔滿眼的憂慮,緩緩的說道。
…………第二日一早,楚陽剛剛起牀,就聽見敲門聲,接天樓大掌櫃杜發財來訪。
“楚公子,呵呵,睡得還好麼?”杜發財笑容可掬。
“還行。”楚陽洗刷着自己,淡淡道:“難爲你了,杜老闆,你是怎麼知道我是最喜歡這種紫蘭絕香的?我還真的沒有想到。”
杜發財越發的恭敬了,道:“公子高雅,小的也是跑了幾個地方,才從皇宮裡拿到了紫蘭絕香,天幸公子還滿意,小的也就放心了。”
楚陽抓着毛巾擦了擦臉,道:“大清早的,杜掌櫃可是有什麼急事?”
“是是。”杜發財恭敬的道:“是大趙的宰相,第五輕柔派人送來拜帖,要在今天上午求見兩位公子。小的代爲轉告。”
“大趙宰相……第五輕柔?”楚陽閉着眼睛,臉上露出思索的神色。口氣也是疑問句。
“這位第五相爺可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杜發財好心的提醒道:“以一人之力,成就了大趙如今的鼎盛……”
說着,滔滔不絕的說了一堆。
“看來杜掌櫃對這位第五相爺印象很深啊……”楚陽似笑非笑的道:“既然如此,如何能不賞杜掌櫃這個面子?”
說着,他伸手將拜帖接了過來。杜發財識趣的退了下去。
第五輕柔的拜帖?楚陽翻看着這燙金的拜帖,心中不由泛起荒誕的感覺。微微一笑,將拜帖打開,只見上面寫道:“楚兄萬安,輕柔來拜。”
八個字,龍飛鳳舞,鐵畫銀鉤,法度嚴謹,在巋然如山的穩健之中,還透露出來凜然的金戈鐵馬之氣!
只是看這字面上的意思,倒像是多年不見非常熟捻的老朋友。
“這字跡,應該是第五輕柔有意爲之;乃是給了我一個下馬威。”楚陽微笑着,將拜帖放在了一邊,心中想道:“看來第五輕柔還是在懷疑,我就是楚閻王!”
“不過這廝既然敢以身犯險……倒也有些膽氣。”楚陽想着,突然一凜:“不會是單單的有些膽氣而已……難道第五輕柔本身就是一位高手?不能杜絕這個可能啊……”
原本,楚陽打算第五輕柔來的時候讓顧獨行接待的,但此刻卻改變了主意。
既然第五輕柔要來,那麼自己爲何要躲?
第五輕柔本來就已經在懷疑自己的身份,若是自己避不見面,豈不更讓他疑神疑鬼?
既然如此,那我便與你這位當世第一智者,周旋一番!
楚陽眼中發出意味深長的笑意,這位在下三天自己最大的對手,若是不見一面,恐怕以後不管誰勝誰負,自己心中都難免有遺憾吧?
“第五輕柔要來?”顧獨行從隔壁房間走了過來,神完氣足。
“嗯。”
“我來對付,還是你來對付?”
“我來!”楚陽道:“不過你也不要走開。免得節外生枝。”
顧獨行點了點頭,突然眼中迸發出閃電一般的劍意:“若是……我將這傢伙一劍殺死……”
“萬萬不可!”楚陽嚇了一跳:“第五輕柔是誰?他既然敢來,豈能沒有安全的把握?我敢肯定,若是我們出手,非但殺不了他,恐怕我們自己還必死無疑!”
顧獨行淡淡道:“我跟你說着玩的。”
楚陽嘆了口氣,他豈能看不出顧獨行心中已經很明顯的生起了殺意?再次嚴肅道:“萬萬不要出手!知道麼?”
“好!”顧獨行不情不願的道。
“你的敵意,也不要露出來!”楚陽再叮囑一句。
“好。”
“你的氣勢……”
“好。”
“你的劍氣……”
“你煩不煩?”
楚陽無語……上午的陽光照遍了大地的時候,第五輕柔輕車簡從,來到了接天樓。
隨行人員,只有兩人。
景夢魂,陰無天!有這兩位王座在身邊,第五輕柔自信,這次的接天樓就算是真正的龍潭虎穴,也擋不住自己的從容而來,從容離去。
“相爺,楚公子已經等候您多時。”杜發財上前說道。
“嗯,杜掌櫃辛苦。”第五輕柔微笑道:“楚公子曾經說過什麼麼?”
杜發財怔了怔,道:“楚公子並沒有說什麼,不過,從他的表情看來,似乎是……很習以爲常。”
“很習以爲常麼?”第五輕柔輕笑一聲,道:“煩請杜掌櫃帶一下路。有勞了。”
在第五輕柔登上最後一層的樓梯的時候,驀然的心有所感,不禁擡頭看去。
只見面前彷彿突然是一片冰雪,茫茫雪原!
兩個白衣勝雪的白衣少年,靜靜地站在樓梯口相迎,只是兩人,但第五輕柔卻突然升起一種遍地瓊花,漫天玉樹的感覺。
同時,一陣若有若無的劍氣,在空中氤氳激盪。這並不是殺氣,也不是劍氣,更不是氣勢,卻是一位劍客在無意之中就能散發出來的一種神韻!
這樣的神韻,就算是頂尖的劍客,也無法完全掩蓋。
能夠遮掩到這樣的地步,足以表明上面這兩個少年劍客已經是用盡全力了。而這種態度,也從根本態度上,表現出了一種親切的友好。
看來,這兩位楚公子對第五輕柔的來訪,雖然有些好奇,卻也沒有半點敵意。
“可是第五相爺親臨?在下楚非有禮了。”樓梯口,那位年方弱冠的少年一臉溫和的笑容,不卑不亢,從容瀟灑的擡手施禮。
既不顯得阿諛奉承,也不顯得高傲矜持,就如是很普通的一次來訪,主人殷切相迎。
“不敢,老夫冒昧來訪,能得楚公子如此禮遇,實在汗顏。”第五輕柔清雅的笑道:“二位公子來到中州,老夫本應擺酒洗塵纔是,怎奈俗務繁忙,拖到現在,倒是讓兩位公子看了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