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龍城怒不可遏,飛起一腳踢皮球一般將他踢得從地上飛了起來,落在地上正好肥厚的屁股朝下,又彈了兩下。
“你冤個屁!瞧你剛纔得意的!他媽的,要不是你褲襠裡還有倆玩意兒吊着,你他媽豈不是就要直接升上九重天了?!”鐵龍城憤怒地道。
武狂雲欲哭無淚。這纔想起來,鐵龍城原來在這裡等着自己,而從這裡來說,自己也的確是觸犯了軍法。
但……我有啥法?那可是陛下親自決定……武狂雲冤枉極了。
鐵龍城何嘗不知道他是冤枉的?有鐵補天在,他武狂雲敢說了算?能說了算?
“大帥……”武狂雲哭咧咧的道。
“若是再犯,老夫抽出你一身肥油,點了天燈!”鐵龍城拔出長劍,刷的一聲猛地劈下。武狂雲鬼哭神嚎一般的叫聲中,一道劍光閃亮,驟然而落。
繩索頓時斷開。
閃亮的劍鋒擦着武狂雲驚恐大睜的眼睛落了下去,居然把眼睫毛削下來了幾根。冰涼的觸感,讓武狂雲感覺自己直接就是在閻王殿前繞了一圈,忍不住又是怪叫一聲。
“滾!”鐵龍城一直外面,霹靂一般一聲大吼。
武狂雲利索的跳起來,抱頭衝出帥帳,狼狽而逃。
這一次送俘,非但一點獎賞也沒得着,反而做了一個出氣筒。真是……倒黴呀。
鐵龍城想了半晌,終於提起筆,又寫了一封信,令副將找個可靠之人,送給鐵補天。
副將大惑不解,道:“剛纔武將軍正好帶回去,大帥何不……”
“屁話!就那個一腦袋草的混賬東西,怎麼能帶這等機密情報!”鐵龍城餘怒未消。
副將縮了縮頭,不說話了。
“請楚御座過來,本帥跟他好好聊聊。”鐵龍城如此道。
…………鐵補天站在一個山峰頂上,極目遠眺,衣袂臨風,飄飄欲起;姿勢瀟灑除塵,神情卻是沉重,甚至有些鬱郁。
不知道楚陽他,現在到了哪裡?
現在怎麼樣?他可還能支撐得住?
根本沒有楚陽的消息,這讓鐵補天心中又是擔憂,又是沉重,還有些安慰。
就現在的情況來說,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楚陽若是真的落在了第五輕柔的手裡,第五輕柔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打擊鐵雲士氣的機會。必然會大肆宣揚!
現在,什麼消息都沒有,就證明楚陽依然在頑強的鬥爭中,起碼,還沒有死,也沒有落到第五輕柔手裡!
鐵補天心急如焚,但卻不能表現出來。而且,無計可施!除了在這裡等,他根本不敢再有別的舉動。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到底是怎麼了,總之這幾天煩亂的很。吃喝都有些難以下嚥;每天晚上做夢,也經常夢到楚陽渾身鮮血的站在自己牀前,然後他就從夢中驚醒。
鐵補天輕輕的蹙着眉頭,暗問自己:怎麼了?你怎麼了?
不,不是的;楚御座對鐵雲勞苦功高,不可缺少。鐵雲不能少了楚御座,僅此而已。朕只是擔憂他的安危,並沒有任何別的意思……絕對沒有!是的,真的沒有。
鐵補天一遍一遍的在自己心裡說着。但心中卻有另有一個念頭冒上來:若是楚陽真的死在這一萬多裡的逃亡路上……該如何?
一想起這個問題,突然心中一痛,感到一陣茫然;似乎……若是沒有了楚御座,自己就沒了信心?還是別的什麼呢?
不!不能!
楚陽只是一個臣子而已!而且還是一個桀驁不馴的臣子!沒什麼大不了的……鐵補天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但卻是心中越來越亂,越來越是茫然沒有頭緒……他就這麼靜靜地負手站在山巔,竟然癡了一般,良久不動一動。山頂的雲彩飄過來,又飄過去,從山下看去,鐵補天的身子就如是在雲霧之中神仙一般若隱若現。
“陛下,您該下去了。”兩個影子在他的身後現身,低聲說道。
“嗯,我再站一會,休息休息。”鐵補天微笑着,道:“可有別的什麼消息嗎?”
“沒有。大趙自從覆滅了這五十萬大軍之後,其他的軍隊均在主戰場未動,沒有向這方面增兵的意思。而且,第五輕柔現在還沒有到,應該還有一個月,第五輕柔才能到前線。或者,他們也是在等第五輕柔的決斷。”影子道。
“嗯,那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將現在的位置再推進一些。”鐵補天低聲的道。
“萬萬不可!”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阻止:“就到這裡,我們已經冒了大險!若是再往前推進,一旦出事,我們退都退不回來!”
“退也退不回來?”鐵補天腦海中立即勾畫出了一幅這裡的戰略地形圖,深深地考慮了一會,才道:“不可能退不回來的!在這山谷之前一百里,就是三山迴繞走廊,我們只需在中間的位置紮下營寨,那麼,就算有變,我們也儘可以從容迂迴。就算是千萬大軍,也吞不了我們!”
“這裡是絕對安全的!”鐵補天如此道:“你們放心!”
放心……話是如此說,地形也的確是那樣,但……我們能放心嗎?
“嗯,除此之外,還有別的消息嗎?”鐵補天靜靜的道。
“……沒有。”影子踟躕的道,他知道鐵補天在等什麼消息,但卻實在是沒有那方面的消息。金馬騎士堂將消息鎖得很緊,根本透露不出來。最近的消息,還是十天之前的。
果然,鐵補天猶豫了好久,張了張嘴,又閉上,然後又張張嘴,才欲言又止的小聲道:“那……沒有楚御座的消息?”
果然又來了。
影子心中嘆了口氣。
這幾天裡,每次向鐵補天彙報消息,最後,鐵補天總要有意無意地問一句。然後就是沉默。
之前還能夠很平常的問出來,但現在卻是分明是患得患失,聲音都小了很多。
“沒有。”影子心中在嘆氣,他們兄弟二人都是王座高手,在他們兩人看來,就算是自己兄弟聯手,想要在目標明確的情況下從大趙一路往回趕,面對金馬騎士堂和整個大趙的圍追堵截,也是實在是沒有半點希望!
這一路的兇險,實在是到了極處!想要平安回來,無疑是難如登天!
楚陽很可能在某個山腳旮旯裡已經屍體腐爛了吧?……“哦……”鐵補天悠悠的哦了一聲,目光又轉向那山間的重重雲霧,低沉道:“你們下去吧,我再在這裡看看風景。”
看看風景……兩人無語的對望一眼,無聲無息的消失。
“嗯,再推進一百里,也就到了極限……”鐵補天看着綿延羣山,出神的自言自語,聲音低微,渺不可聞:“可是……這不到五百里的路,相比較起那一萬三千里的步步驚心,卻又是如何的微不足道啊……唉……”
鐵補天低聲嘆氣,愁腸百折。
從小長到這麼大,這一次,可說是他唯一的一次意氣用事。而且還發生在戰局如此緊張,動輒關係到兩國興亡的現在,連他自己對自己的決定也是感到大出意外,匪夷所思。
但捫心自問,對自己這一次甘冒奇險卻是毫不後悔!而且,恨不得再往前推進八千里……就算因此而亡……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我真是瘋了!”鐵補天喃喃的自責。
山腳下,一小隊人馬正急匆匆的趕來,正是送俘的武狂雲回來了,這一路來回自己家的營寨,去的時候趾高氣揚不可一世,回來時居然惶惶似喪家之犬,忙忙如漏網之魚……狼狽之極!
鐵補天忍不住笑了笑,暗道:“二叔肯定對我這一次肆意妄爲非常生氣,不過……我專門把武狂雲送過去讓他出氣……看樣子應該已經消了氣了吧?應該是的。”
原來這卻是鐵補天有意的安排。
若是武狂雲大將軍知道自己這一次送俘居然是被當做出氣筒送過去的……估計會當場吐血三升,鬱悶之極。
“若是按照路程來算……楚陽從大趙出發逃出來……一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二十三天……”鐵補天看了看天色,又加上:“……又七個時辰。若是不受傷,以他的腳程,一路應該已經過了一萬多里路了……”
“就算他受傷,但只要不被抓,也應該在距離大趙七千裡之外。卻是取中,就是八九千里左右,那也就是說,還有有四千多里路。我迎出來五百里,那就是還有三千多里路……”
鐵補天長長舒了一口氣:“但這三千里,卻是接近了戰區。定然是前後夾擊……更加兇險……楚陽,你可要挺得住啊……”
鐵補天在算計着,眉頭緊皺。
但他卻不知道,楚陽固然是受了傷,但他的進度卻還是要比鐵補天的猜測快了很多。因爲這一路,楚陽幾乎就是用一種直線的方式,穿插過來!
沒有任何的迂迴繞路。若是從地圖上標出楚陽前進的路線的話,定然會驚訝的發現,楚陽的路線,直接就是從中州到鐵雲筆直的一條直線!
沒有任何彎曲!
就算是讓一流的地理學家看到,也會覺得無限的匪夷所思!
此刻,他已經掙扎着進入了接近天外樓的所在。但就是在這裡,楚陽也遭遇到了自從從中州逃出來之後,最大的生死危機!
鐵補天山頂站立的時候,楚陽也正在陷入最艱苦的一次突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