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小丫頭嚎啕大哭,彷彿心裡最剛強的那根神經被拉斷了一樣,崩潰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字兒……
恨!
恨他的羞辱,恨他的消失,更恨自己的軟弱和無能!
“權梟九……你個王八蛋,你不是人!混蛋!你起開!”
這時候的門外,她的嘶吼和哭喊如數傳了出去,每一句像一柄尖銳的刀一樣刺入龍少司的耳朵裡。沒有一個男人能忍受這樣的折磨,不能忍受自己喜歡的女人在自個兒眼前被人侮辱。
可是,他被大狼按在牆壁上,動彈不得。
他只有憤怒的嘶叫聲,穿過牆壁穿透進來。
“權梟九!”
完全無視他的抗議和憤怒,權梟九看着痛哭流涕,哭得絕望的人,低頭吻住了她,輕輕的,溫柔的,小丫頭只剩下無聲的嗚咽聲。
冷厲的眼眸柔和了不少,“告訴我,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夏允薇的淚水根本止不住,眼窩處,滑落的淚水越來越多,嘴裡永遠只有那麼一句話:“爲什麼要掛電話……權梟九,你爲什麼不來……沒人能幫我……沒人能幫我!”
一遍遍地說着,她捲翹的睫毛隨着嘶吼顫抖着。
痛心,絕望,無助,恐懼……她空洞而麻木的心臟,因爲這幾種交織的情緒,又變得鮮活起來。
“沒人能幫我……沒人能幫我……”
“小丫頭……”感受着她悲痛欲絕的哭聲,權梟九終於沒再強迫她,只滿身是血地摟住她,一遍遍地安撫,“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她蜷縮在滿是血腥味的男人懷裡,澀澀顫抖着痛哭,越哭越大聲,哭出來的淚水,溼透了麻木的心臟。
權梟九緊緊抱住她,心底又震又驚。
夏慕彥死了……
這丫頭很依賴這個哥哥,他一直知道。
鬱心瑤自殺之後,夏慕彥成了她生命裡最重要的親人。
心思沉沉地想着,帶着槍傷的手臂環緊她,手掌一下沒一下地輕撫着她的背。
良久,精神崩潰的小丫頭再也抵擋不住,在他懷裡已經累得昏睡了過去,而房間外,龍少司的嘶吼聲也漸漸沒了。
權梟九將她安置好,然後走出了房間。
房間外,龍少司整個人被壓在牆壁上,絲毫不能動彈,看到他出來,一雙赤紅的眼睛瞪着他,冷笑:“權梟九,你真不是男人!”
他沒有說話,帶上了房門,“大狼,放人。”
恢復自由的龍少司立刻衝上去,想去揍人,身體猛地被人困住,大狼將他的手臂挾制在背後。
“媽的,老實點兒!”說着,一邊壓制住他的手,一邊拽着他的人往大門外走。
龍少司被扔到了大門外。
男人的驕傲和自尊被權梟九徹底踩在了地上,想起那丫頭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心裡又恨又怒,恨自己的無能爲力。
在門口站了片刻,他坐上了邁巴赫,離開了。
或許,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他都不會來找夏允薇了。
客廳裡,權梟九用座機撥了秦裴的電話。
“靠!你終於來電話了啊!消失了四天,公司的事全扔給了我,老子我累死啦!”那邊兒的人叫苦不迭,然後話一頓,語氣嚴肅,“梟,夏慕彥那小子死了。”
“我知道。”他語氣盡量和緩平淡,“幫我查查這件事,誰幹的。”
“成,我會盡快。”
掛斷了電話,他靜靜地
坐在客廳裡的椅子上,指間夾了一支菸。
煙霧嫋嫋之間,男人的心思百轉千回,怎麼想,怎麼不得勁兒,滿是孤寂。
小丫頭那一聲聲帶着恨意和絕望的控訴,像鍼芒一樣,針針刺耳,刀刀剜心。
她在恨他!
原因?不知道。
權梟九是一個受過心裡戰特訓的特種軍人,心思縝密到令人髮指,他眯着眼細細地回想着夏允薇的話。
夏慕彥出事之前,她應該打過電話給他,只不過……
高麗雅行事作風一向嚴以律己,寬以待人,做事一向把握分寸,他就是怕這丫頭打不通他的電話,才把手機交給了高麗雅。
他把手機交給她,不僅是因爲其他戰友都去弔喪,也是因爲信任她。
可是,九爺忽略了一點,萬一這女人對他有意思,那就不值得信任了。
很顯然,感情白癡的他,壓根兒沒想過這一點。
大狼從外面進來,看到他手臂上的傷口崩裂了,襯衣早就紅透了,就連身上的幾處傷口也裂出了血痕,“老大,你先去醫院吧,我在這裡守着嫂子。”
他搖頭,彈了彈菸蒂,狠狠吸了一口裹在嘴裡,那冷寂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瞧不出任何情緒。
因爲這男人,滿客廳都染上了沉寂。
大狼實在氣不過,惱火了:“媽的!老大你不要命了是不是?都啥時候了,你看看你身上,哪一處是好的?我在這裡守着嫂子,還怕她跑不成?”
“他走了?”
“走了,不走,老子揍死他!”想着龍少司那不死的賊心,想着老大因爲那小妞兒差點連命都沒了,大狼這心裡越來越不滿,對夏允薇有了那麼幾分成見。
那小妞兒到底有什麼好?
漂亮?漂亮的小妞兒街上一大推!
溫柔?媽的脾氣和牛一樣,和老大一樣一樣的!
大狼滿懷沉鬱地靠在牆壁上看着一直抽菸的男人,心裡着實替他難受和冤屈。
老大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大多數的時候,他沉默得讓人恨得牙根癢癢。凡是和他接觸過的人,不管男人女人,都知道他不喜不怒,不急不躁,嘴裡吐出來的話,真真兒惜字如金。
可是,因爲那小妞兒,他破例了一次又一次,把她寵上了天,簡直無法無天。
這還是權梟九麼?
可那小妞兒又對老大做了什麼?
只會耍橫兒鬧脾氣,甚至還戳老大心窩子。
鬱結間,沙發上的男人吐出了一口菸圈兒,對他說:“你去基地,幫我查查這四天我手機的通話記錄,錄完拿來。”
大狼納悶他的命令,只說了一個字“是”之後,便匆匆離開了海景莊。
權梟九進了房間,目光直直地落在牀上睡着了還一臉執拗的小丫頭臉上。
夏慕彥死了,他心裡,莫名的很不踏實。
手裡的菸蒂剛好燃盡了,爲了宣泄心中沉悶和煩亂的情緒,他打開窗戶,坐在窗臺上,緊接着又點了一支菸,一動不動地默默地吸着。
原本以爲留了一條命回來,就是和這丫頭美好的開始,卻不想,生活總是劍走偏鋒。
看樣子,這丫頭是恨上他了。
煙叼在嘴上,輕輕咬着,他微微眯着眼睛,目光越來越深邃。
過了良久,他摁滅了菸蒂,讓房間裡的煙味飄散了,才關上窗戶。
權梟九拿出了藥箱,脫下了染血的襯衣,將身上浸了血的繃帶一一解開,上
藥,處理完所有的傷口之後,重新包紮了傷口。
再躺回牀上時,他將小女人裹進了自己的懷裡。
小女人輕淺均勻的呼吸拂在他的胸口,權梟九心裡稍稍安心和鬆弛了點兒,粗糲的大手輕輕撫上她嬌嫩柔滑的臉頰,一點一點的,從眉到眼,然後鼻子到嘴脣。
他慢慢閉上了眼睛,雙臂摟緊了她。
不管怎樣,今後無論發生了什麼,他都要牢牢握住她的手。
不讓她受傷害,護她一生,愛她一世。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之後,客廳裡突兀的座機鈴聲尖銳地響了起來,吵醒了沉睡中的人,夏允薇迷迷糊糊地轉醒過來,權梟九輕輕拍了拍她的臉。
“繼續睡,我出去接電話。”
說罷,他起牀,走出房間帶上了門,面無表情地接了起來。
“喂。”
“梟,天上人間的監控錄像我抽出來了。開槍的女人是血罌粟成員白玫瑰,另外,我在監控裡看到了另外一個女人。”電話那邊兒的秦裴,聲音凝重,顯得有點兒遲疑和拖沓。
權梟九何其聰明,他這遲疑的態度,事情顯然不同尋常。
另外一個女人……
他不由想到了那人。
壓着心裡不由自主的煩亂情緒,他語氣平穩道:“快說。”
“那天晚上李赫蘭也在,不過當時燈光很暗,她人在暗角里,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她。”
秦裴的聲音清晰地落入他耳裡,和他剛纔一閃而過的想法不謀而合。
“李赫蘭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這兩天差不多就知道了。”秦裴頓了一下,語氣有些莫名,“梟,要不要把監控錄像給你?”
權梟九擰緊了眉,他的語氣別有意思。
見他沉默,秦裴嘆氣:“我讓人給你送過來吧,你最好看看。”
“嗯,晚上七點龍騰燕見,你通知大狼,讓他帶東西上那兒。”
掛了電話,他擡頭,發現房間門口,夏允薇赤着腳站在那裡,只是冷漠地看着他,沒有絲毫反應。
權梟九皺眉,大步過去,一把抱起她就往房裡走,將人放到了牀上讓她坐着。
“別赤腳,小心着涼。”
彎着腰,他握住她白皙小巧的腳,給她穿鞋。
看着動作小心翼翼又溫柔的男人,夏允薇動了動脣,最終什麼也沒說。
其實,她想問,那女人是誰?和他是什麼關係?
她想問,這四天他去了哪裡?
她更想問,他身上的傷都是怎麼來的。
可是,一想到夏慕彥出事的那天晚上,她打的那通電話,心裡所有的問題都不想問了。
看着男人穿鞋的動作,她心如止水,平靜無瀾。
替她穿好了鞋,權梟九沒有起身,擡起頭,伸手替她理了理額前的頭髮,然後伸手抱緊她。
好一會兒,他才聲音沉沉地說:“我會滅了血罌粟,爲你哥,更爲了你。”
夏允薇眨了眨眼,沒有說話。
“走吧,先出去吃飯。”
鬆開她,男人牽起她的手,出了房間,往客廳外走,剛走到外面,客廳裡的座機鈴聲又響了。
“先等下。”
權梟九往客廳走,接了電話,聽了半晌,眉頭越擰越緊,然後掛了電話。
“我爸讓你去權家一趟,是關於你哥的,夏坤也在,想去麼?”
她怔了下,毫不猶豫地點頭:“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