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市特種基地會議室。
所有人都正襟危坐,因爲今晚上任務的重要性,就連權宗也到場了。
權梟九皺眉。
大狼立刻起身,笑呵呵:“老大,老軍長也來了,他有話和你說。”
“爸,這是特種機密,你不是殺鷹隊的機要人物。”
權梟九的話不輕不重,不過那話裡的意思無非就是就算他是老軍長,但也沒參與殺鷹隊重要會議的資格。不管是職位上,還是頭銜上,這樣的行爲都是越俎代庖。
兒子不給老子面子,權宗的臉沒地兒擱了,目光沉沉地盯着他,疾言厲色地惱怒:“你什麼態度!我來只是聽個會議,今晚上你們要保護的人非同尋常,關係到……”
“你非要我戳開窗戶紙和你說話?”目光掠過父親的臉,權梟九抿脣冷哼。
權宗蹙緊眉,狐疑他話裡的意思,但看兒子平靜又冷漠的態度,最後只嘆了一聲。
要說這世上最大的仇人是什麼,那就是老子和兒子。
這老二無視又冷漠的態度,他幾十年來已經習慣了。換了平時,也沒什麼,可是現在不同,今晚上的宴會不光名流貴胄參加,就連一些政要人物也會來,尤其是比斯國也派了人過來。
雖然今晚的宴會只是社會各界,各國各界的文化交流,但想起十年前他乾的那事兒,他這心裡就滲得慌。
“老二啊,爸不是你的仇人,你別和爸這麼說話。”
“你自己做的事心裡清楚。”對這個曾經違背國家意願,出賣軍情的父親,他早已失望透頂。
權宗愣了一下,隨即震驚。
難不成他知道?
“沒話說了?沒話說就給我離開基地!”
會議室裡一片死寂,靜得連跟針掉下都聽得見。
冷風嗖嗖刮,冰凍三尺寒。
會議室裡所有人的背脊都冒出了一層冷汗,這老大對待老軍長的態度,像懷有深仇大恨的敵人。
見兒子冷着臉色下了逐客令,權宗氣得直捂着胸口喘氣,心裡有一種隨時都會缺血暈厥的感覺,手指着他聲音壓抑的惱:“原本我還想告訴你,殺鷹隊這次的保護對象,看來不用了。你這逆子,不是勝券在握麼?我倒要看看到時候你怎麼善後見人!”
大概人老了,見兒子絲毫不甩面子,這心裡就扭着了,老子和兒子槓上了。
“小張,送老軍長出去!”權梟九臉色更冷了。
小張立刻過來,扶住權宗,一臉爲難:“老軍長,我送您出去吧。”
權宗冷哼了一聲兒,拄着柺杖走出了會議室。
氣氛並沒有因爲他的離開而輕鬆,反而越發冷凝了,誰都不敢在這個時候撞槍口。
最後,還是大狼開口打破了僵滯的氣氛。
“老大,騰鈞已經帶人去機場接機了。不過,這次到底啥人物那麼特殊?一個個喬裝打扮,還不許帶重型武器,老子都八百年沒穿西裝了,憋屈死了!”
“老大,兄弟們習慣了來一個斃一個的勁兒,這種保鏢乾的事兒,簡直就埋沒我們殺鷹隊特種兵的能力!”
幾人唧唧歪歪抱怨,不過,說出來的話跟個土匪似的嗆人,簡直是兵痞子!
“閉嘴!”大概昨晚的春夢加噩夢,權梟九有點兒煩躁,“別像個娘們兒似的說個不停。這次保護的對象是比斯國皇家企業的掌權人亞瑟公爵和他的未婚妻。”他也是昨晚上才接到上頭的電話知道對方的身份。
“趕緊換衣服,去宴會現場做部署。”
天空如海,從機艙的窗戶望出去,雲裡霧裡般蒼茫。
冷斯夜看着身旁美麗的小女人,不由得愣了很久。
五年過去了,她宛如一隻浴火焚身後的鳳凰,越發美麗驚人,嫵媚亮眼,尤其是此刻沉靜認真的模樣兒,看得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現在的她,不再是以前那個不知世事爲愛奮不顧身的小姑娘了,她終於蛻變成閣下所希望的繼承者,可是,她卻再也沒有了五年前的靈氣和狡黠。
沉着冷靜,溫婉得體,冷酷無情,這是她五年後爲人處世的寫照。
看着這個明顯比五年前還漂亮的女人,冷斯夜一把奪走了她手裡的文件,妖惑的神態略帶寵溺的斥責,“別看了,你得好好休息,有閣下在,你不需要每天都忙這些瑣碎的政務,就不能偶爾偷懶麼?”
女人擡頭看他,牽着脣笑了,眉眼彎彎的,卻沒個真情意切,有點兒諷刺。
“這不正是你們需要的?”她伸手拿過他手裡的政要文件,“行了,我這個唯一的繼承者再不努力,那些山路十八彎的王室血親很快就能把我父親踢下臺了。”
對,她現在已經不是夏允薇,是那什麼狗血電視劇裡的一國繼承者,艾薇爾。
當初她昏迷了一個多月醒來,知道她身世的時候,震驚,茫然,做夢?
可惜,這些情緒她都沒有,只有冷冰冰的絕望。
然後,她成爲如今的比斯國繼承者,艾薇爾公主。
她想大笑。
這生活特麼得狗血,偶像劇的戲碼還真有,都是啥年代了,居然還有公主這玩意兒。
公主?狗屁公主!
繼承者?狗屁繼承者!
還不是她父親怕他死後,大權旁落,這總統位置落在王室其他庶族血親上?
她只不過是他鞏固皇權的工具而已,而冷斯夜也不過是他集皇權攬人心的一顆棋子。
位居高者,野心勃勃的道理,她怎麼會不明白?
偶像劇很美好,可是現實生活很殘酷。
這五年裡,她這個人人豔羨的比斯國公主過着“打得過保鏢,鬥得過皇親庶族,忍得過謾罵轟炮,處理得了各種政務,還得時刻避開層出不窮的暗殺”的日子。
發泄?不能有,那不是繼承者該有的處理方式。
狂躁?不能有,繼承者時時刻刻得保持隱忍冷靜的情緒。
愛情?更不能有,繼承者得冷酷無情,聽從皇室的安排,嫁給有利於鞏固皇權的男人。
那自由呢?根本不可能,她生是比斯國王室的人,死是比斯國王室的鬼,就算死了,她的墓碑上也得刻上艾薇爾閣下這五個字。
現在的艾薇爾只是一個工具,一個機器,不能有自己的情緒,不能有自己的生活,更不能爲自己而活。
隱忍剋制,冷靜自持是她五年來的人生態度和行事準則。
笑!
卻是冷笑加苦笑!
艾薇爾目光涼涼地無視他:“行了,別妨礙我做事。”
冷斯夜抿脣,知道她這五年來心裡一直不痛快,嘗透了親情淡薄,人心冷漠的滋味兒,最後無奈。
“幹嘛那麼辛苦,這不是有我在麼?”他露出幾分邪勁兒,幾分心疼樣兒的笑容,“這次來錦市,就好好放鬆一下,薇薇,你打算待在錦市多久?”
目光一頓,她想了一下,回答:“查到我母親真正的死因爲止。”
冷斯夜不贊同:“那可能需要一段時間,你人一直在錦市,很不安全,你應該知道想殺你的人,可不止十個手指頭。”
“五年都過來了,我還怕這一個月?”她神色極其冷靜,早已習慣時不時被暗殺的那種驚心動魄的日子,“況且,當年我哥的死,沒那麼簡單。這件事我已經讓人查過了,不是白玫瑰一人所爲,還有同夥兒。”
聞言,冷斯凝眉思忖,“那你認爲還有誰?”
“知道我還能來錦市親自查?”她合上文件,有些疲累地按了按眉心。
“很累?”冷斯夜習慣性地替她揉着太陽穴,“需要我陪你在錦市麼?”
“不需要,我不待見你。”艾薇爾半開玩笑,半認真地看他,“一看見你我就頭疼,你這張臉太招搖過市,有你在沒好事。”
冷斯夜不由笑了起來,眼角眉梢都在釋放妖氣:“你這是在誇我好看?”
“嗯。”她點頭,現在的她從來不會吝嗇讚美別人,必要的時候她會誠實點兒,“別和我廢話,我得把這些都看完。”
冷斯夜凝視她毫無表情的側臉,她微抿的下巴,微皺的眉頭,沉思的表情……真是奇怪,即使這麼嚴肅的表情,他也覺得她真迷人。
心口有點東西在涌動,讓他無法抑制自己,於是他悄悄地湊到她耳邊,想親她的臉頰。
正凝眉思索的艾薇爾,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腕,他眼疾手快,立刻縮回了手,迅速退到了右邊的位置上。
“好歹我是你的未婚夫,就不能讓我親親麼?”
她眨眨眼看他,“冷斯夜,別忘了,我和你只是政治聯姻,你別期待我能對你濃情蜜意。”
冷斯夜冷臉沉默了,良久,他綻開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難不成你還想他?”
這是五年來,兩人談話的時候,第一次提到那個男人。
他默然注視着女人的側臉,她像是沒聽到一般,依舊沉浸在處理事務的認真和嚴肅中,絲毫不爲所動。
看不透,摸不透。
這是冷斯夜此刻唯一的認知。
可是,他卻執拗起來,非要知道她現在對權梟九是否還存在着思念和幻想,揭人傷疤他最得心應手。
“你別忘了,當年他是怎麼對你的。”
手裡的筆停下,艾薇爾轉過臉,漠然地看他:“亞瑟公爵,你是在提醒我,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每當從她嘴裡吐出亞瑟公爵這四個字的時候,意味着她在生氣,她在鄙視他。
冷斯夜只是微微皺眉,下一秒笑容浮上脣角。
“生氣了?最讓人氣還在後面,忘了和你說,今天來保護我們的是號稱第一勇士的殺鷹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