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言以對,這個男人總是這麼難以溝通。
“既然如此,那我就實話實說了吧。”良久,她終於再度出聲,神情平靜得幾乎自嘲,“我曾經真的很愛你,可是,權梟九,我已經怕了你了。我最大的優點就是,別人對我做過的事,我不會忘記。所以,你一旦表現出非我不可的樣子,我就很害怕,你越這樣,我受得傷害就越深,五年前我已經嘗過一次,五年後,我不會再那麼傻了。我現在過得很好,所以請你收起這副愧疚又悲痛的鬼樣子,滾出我的視線。”
她只是把過去一切沉埋,僅此而已。不需要愛的話,就不會受傷害。
女人的口氣很疏離,平靜得一點波瀾也沒有,讓他的心一直沉,沉,沉下去。
眉頭緊蹙着,權梟九忽然上去抱住她。
和他沒有上衣的熾熱肌膚相觸着,她像是被燙到了一般,下意識去推。
“薇薇。”
收緊了箍住她腰的手臂,男人冷冽的臉上表情不變,可是,胸膛的劇烈起伏出賣了他的情緒。
“以後不會了。”
以後不會?
她笑,笑容炫目而撩人,比勾魂奪魄的美人魚還要耀眼,看得男人一時間眯起了眼,略一失神。
“權梟九,你該不會真把我困在海景莊不讓我回去吧?”
“是。”
艾薇爾漸漸斂去了笑容,眉色沉沉,“到底是你太天真,還是太盲目自信?就算我沒有現在的身份,我也不會和你在一起,並不是所有女人的愛情都能保持那麼久的,我已經不愛你了。”
她已經說得夠明白了吧?
可是,九爺的思維不是普通男人的思維,望着女人沒心沒肺的可惡又可恨的冷靜表情,冷色的眸子裡掠過一抹不易識別的情緒。
他冷聲,聲音不高不低:“那就再愛一次。”
男人的理智已埋汰,思維已變態,行爲已病態!
艾薇爾眉頭都蹙在了一起,沒說話。因爲,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靜靜的,時間在流淌。
沉寂着……
他沉寂着,她也沉寂着,房間裡的塵埃更在沉寂着……
一陣讓人窒息的沉寂之後,她忽然被男人壓到在牀上,然後抱住。
她心下一驚。
艾薇爾目光靜靜地看着他,兩人臉對臉,鼻子對鼻子,呼吸近在咫尺,這情況有點兒詭異,好多回憶在她腦中不斷衝擊着,讓她越來越不自在,略略掙扎着想要推開他。
“別動。”
冷冷的兩個字,他沉聲命令着,既沒有吻她,也沒有其他任何動作,只是那麼沉沉地看着她。
她思忖着,不知道他要幹嘛。
“我只是想看看你。”
一隻大手輕輕撫上了她的眉眼,秀挺的鼻子,嬌豔的嘴脣兒,男人的動作非常溫柔,柔到骨子裡一般。
“別回去了。”
艾薇爾很安靜,任由他撫摸在臉上,“不可能。”
“只要我想,就能。”盯着她,權梟九目光執着。
“權梟九,你一點都沒變,還是這麼自負自大。”她笑了一下,滿目冷意,“可是,你沒變,我已
經變了,我已經不是當年的夏允薇了。”
“我知道。”他的聲音,冷冽,低沉,斬釘截鐵,“但還是一句話,死了也不放手。”
心沉了又沉,艾薇爾沉默了。
看來,這男人鐵了心要和她死扛到底了。
她應該惡狠狠地嗤之以鼻呢?還是感動得熱淚盈眶?
這個男人總是這樣,給點甜頭,讓你意亂情迷神魂顛倒,當你在踩在雲端上天堂的時候,他卻毫不留情地在背後捅你一刀,毫無預兆。
他現在是在幹嘛呢?
解釋自己是多麼的後悔和痛苦,所以他不會放手,彌補五年前的過錯?
艾薇爾神情平靜,心口卻一陣抽搐。那種疼痛,從胸口到大腦,然後到四肢百骸,讓她的身體一瞬間僵硬了下。
不管怎樣,她已經不想和他再扯上什麼關係了,這世上,她最大的心願,就是和這個男人從此是陌生人。
心中沉鬱了好一會兒,終於她又瀲灩地笑了開來,像只沒心沒肺的食人小妖精。
“權梟九,說老實話,你是不是還愛我?”
“是。”簡單一個字,權梟九承認。
挑了挑眉,她的笑容越發迷離起來,像一朵隔水的彼岸花,在燈光下彷彿開在薄薄的煙霧中,“就算我和冷斯夜上過無數次牀,你也愛?”
他還是一個字,毫不猶豫:“是。”
笑看他,艾薇爾雙臂摟住了他的脖子,湊上脣吻住了他,雖然生澀,可是她的主動卻讓男人一瞬驚喜,心口狂跳,心緒狂涌,立刻激烈地迴應她。
身體瞬間起了反應,邪火兒往上直衝,權梟九一手搭上了她的小腰兒。
趁他意亂情迷,艾薇爾手指悄悄地摸上了手鍊上的一處細小的機關,按下機關的一瞬間,她臉色冰冷:“可是我不愛,更不願意。”
權梟九一怔,驀然從恍惚迷亂的思緒中驚醒過來。
可是,還是晚了。
細小的銀針迅速沒入了他的後背上,背脊一陣發麻,很快的,麻意迅速流竄到全身,半點兒知覺也沒有,就連大腦都開始昏昏沉沉。
他臉色瞬間陰冷如鬼,薄脣抿得很緊,“薇薇……”
“放心,這只是麻醉劑,很快你就能好好睡一覺了。”
一把推開身上的男人,艾薇爾表情冷淡地從牀上起身,一隻手驀然被抓住。
死死的,力道之大令她吃驚。
這麻醉劑是比斯國王室特製,能在瞬間麻倒幾十頭猛牛,更何況是一個人?
這男人的忍耐力和意志力真是變態到令人髮指!
她用力掙扎了一下,可越掙扎,他就越用力,捏得她手腕生疼。
“權梟九,我最後再說一次,我再也不會像五年前那樣,傻乎乎地把心掏出來給你踐踏了,所以請你放手。”
握住她的大手,緊了又緊,用力到顫抖,權梟九的臉上如同疾風厲雨,很兇狠,語氣卻哀求。
“別走!”
她神情卻淡淡的,“放手吧。”
“不放!”咬牙切齒兩個字。
“你這是幹嘛呢?”她聲音涼涼的,低聲,“既然五年前你都能那麼狠心,爲什麼五
年後不能?你知道我們的孩子是怎麼死的嗎?就在你和李赫蘭敘舊情甜蜜恩愛的時候,我幾乎把整個島都走遍了,孩子一點一點流沒了,其實我打電話給你,只是想求你救孩子,我那麼傻,即使你不要我了,我居然還想留着你的種。”
她第一次提起五年前的事,毫不留情地撕開了血淋淋的傷口,聲音卻平靜極了,“從我跳海的那一刻起,我真的在發誓,發誓下輩子,包括下下輩子都不要再遇見你。權梟九,我們以後別再見面了,因爲我不想見到你。”
男人因爲她的話,手指顫抖到痙攣,悲痛而悽愴的情緒在喉嚨口涌動着。
“對不起……”
她冷笑:“我不需要,放手。”
“不放……”
反正過會兒他就睡了,艾薇爾索性也不掙扎了,只別開臉靜靜地等待着,可無法忽視男人落在她臉上狠戾而灼熱的目光。
“薇薇,我不放……”
權梟九仰臉看着她,再度說了一遍,可聲音和力道比之剛纔明顯弱了很多。
“不放……不放……”男人就這麼一遍又一遍地說着這兩個字,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弱。
她始終側着臉不去看牀上的男人,只是靜靜地坐在牀沿等他鬆開。
表情很平靜,可是他一聲又一聲的“不放”,像一根針一樣,刺入她心尖,彷彿剛纔射出去的那支麻醉針刺在了自己的身上,痛裡麻木着。
不放?當年他也說過不放,可是後來呢?
她被傷得體無完膚,一個打不死踩不死像小強一樣堅強,甚至鄙視爲愛自殺的夏允薇,居然自殺了。
這該有多絕望?
真傻!
男人嘴裡還在一遍遍地說着,聲音越來越輕,神智逐漸在流失。
手上的力道弱到無力,艾薇爾抽出了手,才低頭看了牀上的男人一眼。
他還沒有完全被麻醉,半睜半閉的黑眸依舊牢牢鎖在她臉上。
這男人的意志力還真是強悍。
她起身,輕聲說:“先給點甜頭,再捅一刀,權梟九,這是你教我的,再見!”
她離開了。
模糊的視線裡,女人妖嬈的身姿走出了房間,門也被緩緩關上。
他想動,動不了,想喊,喊不出。
媽的,該死的!
夜深了。
艾薇爾翻牆走出了海景莊。
一身純白的超短晚禮服,衣服上嵌着無數珍珠和水鑽,她赤腳走在漆黑的夜裡,彷彿是一條遺落人間的美人魚。
她脖子上的項鍊裝有GPS定位芯片,可是冷斯夜卻還沒派人來找她。
不用想,肯定是被權梟九的人給困住了。
剛纔宴會廳的燈忽然熄滅,估計也是權梟九乾的,要不然哪能那麼湊巧。
走到街上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深更半夜,她孤身一人赤腳站在馬路邊,穿得那麼顯眼和清涼,頭髮也亂糟糟的。
真他媽的悽慘!
所幸的是,在路邊等了沒多久,一輛的士就上來了。
艾薇爾伸手攔下的士,鑽了進去。
“師傅,去皇朝酒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