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海景莊,艾薇爾就這麼坐在車裡,安靜着臉色,悶不做聲,根本沒想着和他一起下車。
“下車。”對於這女人無聲無息的抗拒,權梟九相當乏力。
“張秘書,你開車。”
坐在副駕駛座上女秘書聽到她的命令,看了一眼霸佔着駕駛座的男人,冷道:“這位先生,你讓讓。”
大狼這會兒的心情很激動很複雜。
激動的是,因爲老大終於能像個正常人了,雖然他以前也沒怎麼正常過,但總比殭屍好多了。
複雜卻是因爲老大苦苦等了五年,嫂子居然懷上了別個男人的種,這得有多悲劇?
“先生,再不讓,別逼我動手。”女秘書摩拳擦掌,握拳一捏,開始蠢蠢欲動。
大狼不屑地瞟了她一眼,赤裸裸的目光上下掃射她,“嘖,就你這小身板?跟個水做似的,爺我捏捏就碎了!”
挺正常的一句話,可偏偏他的眼神很輕佻很戲謔,直把純情的女秘書看得滿臉通紅。
女秘書惱羞成怒了,伸手一拳就揮過去!
大狼一接,大掌牢牢握住,“呦,這手挺滑嫩的!”
“無恥!”女秘書怒火滔天,長那麼大還沒被男人這麼調戲過。
一個掃風腿凌厲地踢過去,可又被男人一手輕鬆地握住了腳踝,還特麼猥瑣曖昧地在她修長的腿上嗅了一嗅。
“哎呦,還有女人的體香!”
刻板嚴肅的女秘書徹底掛不住臉了!
緊接着,保姆車上兩人你來我往,你一拳他一捏,哪兒像格鬥?像極了打情罵俏。
車廂裡,一男一女你出拳我踢腿,打鬥激烈,可是後座的女人依舊面色平靜,甚至認真地閱覽起文件來。
那模樣兒,要說漫不經心麼,可她偏偏神情嚴肅,要說一絲不苟呢,她又顯得閒適優雅。
車外的男人看不下去了,一把將她從車裡拽了出來,攔腰抱起,大步往宅子裡直走。
宅子上下已經被打掃乾淨,權梟九抱着她進了房間,把她輕放到了沙發上,然後坐在了她身旁。
從頭到尾,艾薇爾一句話都沒說,幾乎任他擺佈。
可他知道,這是她無聲的拒絕。
想到她因爲五年前的後遺症導致身體狀況很差,甚至需要吊營養針保持健康,權梟九心緒變得暗沉不堪。
心湖裡,像投了一塊巨石。
他的心,又堵又顫。
“是不是因爲當年的流產?”
“嗯?”一下沒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麼意思,艾薇爾轉過眼眸看他。
權梟九伸手理順她的頭髮,很輕柔,手指卻在抖,“身體狀況不好,是不是因爲當年……”
沒再說下去,他害怕說下去。
他醫科大學畢業,當然明白,一個女人流產之後,如果沒有好好調養,對身體傷害有多大,更何況她還跳海了。
海水那麼冷……
“薇薇。”
“我現在很好,只不過很難受孕而已,不過我已經懷孕了,你用不着對我愧疚,更用不着後悔。”淡淡地開口,她說得不痛不癢。
這一刻,五年前那種頹喪感又狂涌上來,那種無能爲力的頹喪感,讓素來強
悍,素來無所不能的男人很沮喪,很壓抑。
怎麼可能不愧疚?怎麼可能不後悔?
他現在恨不得時光能倒流,就算明知她會死,也要緊緊抓住她不放手。
五年後的今天,他還能怎麼做?
彌補她?
她根本不屑,這女人已經壓根兒不當他回事兒了。
他權梟九估計在她的心裡,根本不是個東西。
可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放手了。
默了良久,權梟九喟嘆一聲:“你現在需要休息。”
休息?休息個啥啊!
還有好多事等着她處理,等着她做,她不想休息,只有忙忙忙,才能讓自己安靜下來。
艾薇爾一起身就要走。
男人拉住她,瞬間將人抱到了牀上。
“權梟九,你聽不懂人話?能不能別總是那麼霸道自以爲是!五年過去了,你一點都沒變!”
她掙扎着就要起來,他一把按住她的動作,一隻手迅速脫了她的鞋子,替她蓋上被子。
權梟九跟着躺進來,摟住她整個人,命令的語氣,“睡覺。”
艾薇爾皺眉很不悅,每每一掙扎,男人就抱得越緊,勒得她實在沒法透氣兒!
算了,睡就睡吧,只要這男人不碰她,也沒多大吃虧。
反正,和他來硬的,他只會更硬。
也不知道究竟是太過疲憊還是怎麼的,沒過多久她腦子就有些暈乎了。然後,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裡,她的眼皮就開始招架不住了,幾分鐘後終於聽從了周公的安排,窩在他懷裡睡着了。
撫了撫她的臉,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權梟九調整好她的睡姿讓她更舒服地躺在牀上,然後起身走出了房間,帶上門。
走到客廳裡,他拿起了桌上的電話,一貫冷峻凌厲的臉上添了幾分黯淡之色,聲音沉重低壓:“裴,查五年前她跳海那天所有的事兒,我要事無鉅細。”
秦裴昨晚沒去宴會,所以還不知道人還活着,一聽他的話,就覺得他的哥們兒已經徹底邪魔了。
“梟,你傻啊!人都死了五年了,還去查它幹啥?你這不是給自個兒添堵麼!”
眉目驟然一冷,權梟九根本沒功夫聽他的說教,冷厲的臉上露出幾分不耐煩來。
“我讓你查那麼多廢話!她人還活着,沒死!”
對方沉默了,沉默了良久,才說,語氣很嚴肅認真:“梟,你別這樣,過幾天我帶你去看看心理醫生吧。”
冷凝的九爺徹底怒了:“媽的,你聽不懂人話是不?她人就在我這兒!你趕緊查!”說完,緊抿着脣角又低聲吩咐,“順便再查查她這五年的情況。”
“……”秦裴似乎還沒從夏允薇死而復生的消息裡回過神來,堪堪地說了一個字兒,“行。”
沒有再說什麼,權梟九掛了電話,掏出了煙,對着冷寂得有些沉悶的空氣,默默地抽起了煙,微眯着的眼神兒掠過幾分孤寂。
這五年裡,他抽菸的情況越來越嚴重。
心裡只要難受,他就會拼死地抽菸,好像這樣就能緩解心中的痛苦和鬱結。
除了不能放手,對於那個女人,他該怎麼做?
怎樣做她才能原諒他,再愛
他?
苦悶!糾結!
權梟九想得很內傷。
房間裡,沉睡中的女人卻做起了同一個噩夢,五年前糾纏了她整整一年的噩夢。
海的盡頭,無窮無盡的黑暗向她壓了過來……
在夢裡,她全身都在僵冷,全身都在發痛,她想要掙扎着解脫。
可是,海水無邊無際,她根本遊不出去。
黑漆漆的水裡又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嬰孩,拖着長長的臍帶,朝她游過來,白胖的小手伸出,咿呀地喊了一聲:“媽媽……”
寶寶?是寶寶!
她張大了嘴巴想喊“媽媽在這裡”,可是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嬰孩終於游到了她懷裡,她滿心歡喜地抱住他,低頭想親親他。
忽然,喉嚨一緊,那根長長的臍帶緊緊纏繞在了她的脖子上,像蛇一樣地纏住她,又勒又緊又窒息。
“媽媽……和我走好不好……”
走?去哪兒?
脖子越勒越緊,她拼命地掙扎。
wWW★ Tтka n★ C〇 倏地一陣腳步聲傳來!
她感覺到有人過來了,來到了她的身邊兒,她甚至能熟悉地嗅到他身上的味道,可是卻沒辦法睜開眼睛看他一眼。
千篇一律的夢境第一次出現了變化,她想求救,她想呼喊,可是那根纏在脖子上臍帶越來越緊,緊到她根本沒法呼吸。
“媽媽……你不想走嗎?可是寶寶要走了,媽媽再見……”
脖子一鬆,呼吸忽然順暢,海里的那個嬰孩忽然遠去,離她越來越遠!
不要走!
她沉在海水裡,拼命地遊,往前遊,可是那個嬰孩漸漸消失,漸漸不見了。
“不要走,不要走……”
哭喊着睜開了眼睛,她重重地呼吸着。
她人在權梟九的懷裡,是他搖醒她擺脫了夢魘的困擾。
“做噩夢?”男人輕輕擁着她,緩緩地拍着她的後背,直到她情緒稍稍平復,才放她躺牀上,轉過身替她倒了一杯溫開水。
“喝口水。”扶她坐起,拿過靠墊放在她背後。
艾薇爾愣愣地接過,捧着杯子,卻沒喝。
見她這副晦暗難明的表情,權梟九沉着臉色去了浴室,拿了溼毛巾來替她擦了額頭上的冷汗。然後,小心翼翼地上了牀躺在她旁邊,拿走她手裡的水杯,將人撈過來安置在懷裡。
可靠在他懷裡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女人忽然推開了他,猛地跳下了牀,就朝房間外直奔,像在夢裡一樣,擺脫噩夢一般往宅子外面狂奔,就連赤腳踩在尖銳的細細的石頭上,她都不覺痛,眉頭都沒皺一下。
“回來!”
權梟九疾奔追上去,臉色冷冽如冰雹。
她就這麼討厭他的碰觸?
艾薇爾終於在緊閉的大門口停了下來,目光直愣愣的,語氣卻是森冷的,“密碼!”
“薇薇,過來。”男人朝她伸出手來。
她的情緒忽然激動起來,很狂躁,狂躁得有些詭異:“我讓你說密碼!”
權梟九終於發現她的情緒很不對勁兒,忍不住朝她一步步走過去。
“快告訴我密碼!”
她要離開這裡!離開這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