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跟着里長和憨憨,加上朱標、朱樉以及護衛,一路來到村子的祀堂。
別人的祀堂,外人不能進,只有里長和憨憨到裡面,憨憨幫着把一個箱子搬出來。
這個箱子是回來的時候從朝陽門外的下丘村祀堂帶來的,人在哪,箱子就在哪。
箱子裡都是憨憨畫的各種圖紙,包括之前教里長寫的信與題本。
這個箱子加上裡面的東西,一百五十六斤,憨憨都不用通過環扣穿杆子或繩子,他直接扛在肩膀上。
里長胳膊下面夾着一卷布,到外面的水泥地上先鋪上布,來回摺疊有四層,再讓憨憨放箱子。
里長再從脖子上摘下條繩子,繩子另一端有個鑰匙,用鑰匙開鎖。
他小心地打開箱子,大家聞到了一股香味,顯然用來防蛀的。
上面有一層緞子,里長把緞子掀開,露出下面的東西,其中有個單獨的大盒子。
他費力地拿起來,放到箱子的旁邊墊子上,打開盒子,展露出一捆捆紙,就是那種比絹帛還不容易爛的最好宣紙。
形容這種宣紙,有句話叫:墨韻萬變,紙壽千年。
朱元璋、朱標和朱樉自然知道這是宣城最好的紙,價格昂貴。
“陛下,先等一下。”里長轉身又跑進祀堂,過一會兒,端出盆水。
“陛下、太子、秦王、憨憨,先洗手。”里長遞過去香皂和手巾。
“好,洗手。”朱元璋也不生氣,正好覺得手出汗不舒服。
五個人都洗了手,里長才把拿出來一份卷着的紙,讓憨憨、朱標、朱樉與自己一起展給朱元璋看。
朱標與朱樉撐着兩個角,一同看,瞬間就愣了。
朱元璋眼睛明顯大一圈,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幅標記着地名、山名、繪製了河流湖泊走向的圖。
每一個州府的範圍都標出來了,包括關隘所在。
他看着,突然一個趔趄,趕緊調整腳下,眯起眼睛深呼吸,過一會兒,再睜開繼續看。
“爹,這圖好啊!”朱樉在旁邊說了一句。
朱元璋瞪他:“咱還用你說?哎呀!呼~~呼哧~~呼~~這圖……”
朱元璋從沒想過有一天能看到如此的地圖,之前朝代的地圖比起眼前的,簡直就是廢紙。
他伸出手要去摸一摸,指頭剛碰到紙,又趕緊縮回來:“你們小心,別使勁,不要把咱的圖給弄壞了。”
他的兩個兒子點頭,稍微放鬆一點,好在紙的質量好。
現在畫地圖的紙,同樣大的與綢子和緞子等價,當然跟蜀錦和蘇繡不能比。
不過現在這紙上畫的東西,比蘇繡和蜀錦可就貴重多了。
“宜長,上面個一個個小條是什麼?”
朱元璋打量着地圖,發現上左都有小條,上的是豎的,左的是橫的。
“陛下,那個是比例尺,這幅圖上的比例是一比五十萬,圖上一個格的距離,等於五十萬那個實際距離。
眼下這一格的距離,實際上應該有將近十里地,可能有偏差,不過想來……”
“偏差一些不怕的,當初咱要是有這個圖,打起仗來……哎呀!”
朱元璋沒想到這個圖不僅僅是標註了山名、各州府名、縣名、河流湖泊的位置,甚至還有距離。
這分明就是打仗用的,從小到大就沒見過,不,沒聽說過此類的輿圖。
距離是怎麼弄出來的?感覺像在高高的天上對着地面來畫一樣。
哦!這一個格子在圖上,實際中是五十萬個格子的長短。
那麼有兩把尺子,上面和左邊各一個,就可以準確地知道哪個地方到哪個地方的距離了。
“這是幾個府的?三個,不,四個多,到頭了就……”朱元璋看着發現不全,就這麼一點?
“爹,箱子裡還有呢!”朱樉又一次開口。
“對,收起來,這個先收起來,輕點,不要弄壞了。”
朱元璋指揮着大家把這張圖重新捲上。
之所以是卷,就因爲怕摺疊的位置有磨損,那樣摺疊處可能會斷,也可能把字和線條磨沒了。
一張圖卷好後,再拿出來一卷,展開,跟之前的圖是一樣的佈局,只是地名與河流都變了。
朱元璋看一看:“好好好,放進去。那個……宜長啊!盒子裡有多少地方的圖。”
“陛下,大明所在的地方都有。”里長回答。
“都有?整個大明的?無價之寶哇!當真是無價之寶,這個咱要放在……”
“陛下,原稿得放在下丘村祀堂,你找臨摹高手畫下來,不能把村子的搶走。”
里長一見朱元璋想要帶走,立即急了,這寶貝的東西伱拿去,憨憨得畫多長時間纔能有下一份?
至於說某一張不小心毀了,倒是可以讓憨憨再畫一個,圖在憨憨心中。
“呃!”朱元璋卡住,他看看盒子裡的畫卷,又去瞅箱子,在箱子裡拿出封信,打開一看,有印象,只是這字卻不同。
“好字,與看圖識字上的字一樣啊!咦?這個不是正楷了,是行楷,這行楷寫得漂亮,想來行書功底也厲害。
啊!這些就是看圖識字的原圖了,他們居然拿去雕刻給弄髒了,這裡,有黑的。
咱發現,這箱子裡的東西都是寶貝呀!好吧!咱找人去臨摹,把原圖給送回來。”
朱元璋看一看箱子中的東西,一下子知道是什麼了。
曾經高人寫的、畫的東西,里長畫不出來的,就只能送原稿,比如鍊鋼的平爐圖紙,還有看圖識字的。
若簡單的,里長能畫出來,里長自己畫,把原稿裝進箱子送入祀堂。
里長在旁邊連連點頭,對,下丘村的這些東西很珍貴。
“朱里長,我看着你們一旦大批人出動,就會帶上這個箱子,想來有箱子的祀堂纔是真正的祀堂?” шшш★ttκΛ n★¢ Ο
朱標見過好幾次這個箱子,下丘村搬來搬去的,這回就是都出來了,把箱子挪到村子的祀堂。
下丘村的祀堂應該有四個,一個是賣盒飯的地方有牌位的,之前過來回不去,就寫了牌位。
一個在東華門外,一個在朝陽門外,最後自然是原來的地方,此處的祀堂了。
里長聽到太子的話,卻輕輕搖頭:“太子殿下想差了,下丘村真正的祀堂放箱子,不是箱子所在纔是真正的祀堂。
下丘村看祀堂不看箱子,看人,有守村人住的祀堂纔是下丘村真正的祀堂,守村人在哪,祀堂就在哪。”
“下丘村,守村人,憨憨!我,嗯!嘿嘿嘿嘿!”
朱聞天在旁邊插一句,他都好長時間沒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