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妥當,在小桃幽怨的目光中,明蘭扶着彩環的手緩緩跨門檻出去了,彩環低頭垂眸間,瞥見明蘭腕子上的珍珠手串,顆顆都有拇指大,滾圓明淨,璀璨耀眼。
她心中一驚,暗忖顧府果然富貴,這般大的珠子,形色又好,便是王氏也只得幾顆鑲在釵簪釧鐲上罷了,沒想明蘭拿足一整串,就這麼隨意掛在腕子上。
彩環心裡還未想完,主僕二人已到了嘉禧居偏廳,大紅柱子旁是翡綠茂密的兩棵海棠花樹,便是三四月天氣,也帶着一股舒爽的清涼,尋常人家少見的玻璃,這裡卻整塊整塊的嵌做窗扇,透明如琉璃般,整個廳堂便十分的明朗清亮。
踏進廳裡,只見五老太太和她兩個兒媳俱已坐在裡頭,丫鬟正捧着茶盤上茶,明蘭笑着進去,緩身福了福:“五嬸嬸來了,明蘭來遲了,萬望勿怪。”
五老太太端正的坐在上首,一身紫紅色繡海水如意三寶紋的錦緞對襟褙子,比上回見面更顯富貴祥和,她聞言,淡淡道:“你今日忙的很,別怪我這老婆子上門叨擾便好。”
明蘭微微一笑,只簡單說了一句:“豈敢。”隨即轉頭與另兩位婦人福了福,溫婉的道了聲好,煬大太太和狄二太太俱是恭身回禮。
見禮過後,四人都坐了下來,狄二太太年紀頗輕,不過二十六七歲,生的白淨標緻,端莊富貴,臉上笑盈盈的,她見廳裡氣氛有些冷落,便道:“說起來,這還是我頭回來這兒呢?好氣派的宅子!我原先還想,這宅子都多暫久沒人住了,還不定得怎麼整飭呢!看來倒是我沒見過什麼世面了!”
明蘭謙和的笑道:“不單二嫂子這麼想,我也是的。後才知道,這裡原是御用監着人看管的,雖多年無人居住,但修繕的頗爲整齊,倒省了我們許多麻煩。”
五老太太目光一閃,嘴角似有微微不屑,斯文道:“既然皇恩浩蕩,怎這屋裡的擺設還這般簡陋?瞧着空蕩蕩的,也是不好的。”
明蘭見招拆招,略帶不好意思的低頭:“這是您侄子的意思,他說待把府裡各處的人手定下來,再慢慢開庫房不遲,免得事出匆忙反出了差錯;我,我也不好駁他……”
狄二太太掩口輕笑:“燁二兄弟還是這副脾氣!真是一點都沒變,這倒不能怪你。”
明蘭湊趣,也跟着笑了幾聲,廳裡一時氣氛倒也融合些許了;明蘭輕側瞥了旁邊的煬大太太一眼,只見她依舊一副拘謹的樣子,只縮在一邊吃茶,也不大敢說什麼。
明蘭頗覺得奇怪,明明顧廷煬是五房的嫡長子,怎麼……
寒暄過幾句,五老太太始終臉色冷淡,聽到明蘭說起宅邸中事時,她放下茶盞,拿帕子輕輕摁了摁嘴角:“既這宅邸還需這許多佈置,你怎麼不早些派遣人手做?只做些沒用的。”
明蘭裝糊塗,繼續謙和的微笑:“侄媳婦笨的很,又怕出錯,反正也不緊着趕着,索性慢慢來,先把人弄清了再說旁的。”她很好奇這位自恃斯文的歐巴桑怎麼開啓吵架話題。
五老太太面色一沉,一隻手在案几上捏成拳頭:“你可知我今日來做什麼?”
“自是來看侄媳婦的。還能爲了什麼?”明蘭笑的十分可愛。
五老太太窒了一下,陰陽怪氣道:“不敢當!燁哥兒如今飛黃騰達了,怎麼還會把我這老婆子放在眼裡?別踩在腳下便是很好了!”
明蘭笑吟吟的用茶蓋撇去茶末子:“嬸子又說笑了,什麼眼裡腳下的?侄媳婦不明白。”她側眼去瞧另兩個,卻見那兩妯娌動作十分一致的低頭吃茶。
五老太太被憋了一口氣,臉色轉過幾遍,手掌在案几上重重一拍:“好!我來問你,燁哥兒硬要別府另居也就罷了,咱們不敢攔着,原想着怕你們小兩口沒個合心意的人手使喚,偌大的家宅不好經營,纔好心送來幾房人家!你們倒好,乾乾的撂了好幾個月不說,你一進門,還沒幾天,便跟審人犯似的,審問起那些老家人來了!”一邊說,一邊連連冷哼。
明蘭冷眼看着五老太太的作爲,並不生氣,說實話,自從上次爭執去留問題時起,她就發現顧家這兩個老嬸嬸的性格十分有趣。
四老太太看着熱鬧愛說笑,其實卻十分謹慎,不該說話時多一句也不說,而這位五老太太看着斯文清雅,實則性子衝動,一有不如意,或叫人挑撥上幾句,便立刻出手出口。
果然,人不可貌相。
“我道是爲什麼?原來是這個。”明蘭不再擺弄茶碗,只靜靜看着五老太太,忽然高聲道,“人都叫來了麼?”
“都來了,夫人。”外頭一個恭敬的女聲響起。
“都請進來吧。”
杏黃色的薄錦穿雕花竹片的簾子輕輕打開,夏荷進來,低頭反手撐住簾子,外頭魚貫進來一行中年婦人,正是賴花田刁四個婆子;她們一見五老太太也在,神色變化起來,四個人面色各異,互相看了幾眼;夏荷放下簾子,從袖中掏出一疊紙張,恭敬的遞給明蘭。
明蘭接過後,略略看了看,微微一怔,心裡暗笑下,隨即收起紙張,擡頭似笑非笑的看了看那四個:“五老太太好快的耳報神,你們上午才問的話,這會兒嬸嬸便來了。”
那四個媽媽臉色變的更厲害了,其餘三個都直直的看去刁媽媽,目光似有責難,衆目睽睽,刁媽媽麪皮發紫,頭幾乎垂到胸前了;見狀,五老太太十分不悅,她沒想到明蘭這般利索,說話間就把人叫過來了,竟有當堂對峙的架勢。
“怎麼?我問不得麼?”五老太太大聲道。
明蘭似乎覺得很有趣,聲音依舊甜美:“我不過問了幾句,嬸嬸何必如此介懷?嬸嬸適才還說這幾房家人是給了我的,如今我便連問兩句都不成了麼?”
五老太太更是大怒,站起身來:“你若只問兩句我也不說什麼了;你卻是刨根問底,恨不得把她們祖宗八代都挖出來,你說,你是不是信不過咱們?!若是,你便說一聲好了,我即刻領了人走,也不留着惹你的眼!”
明蘭繼續裝傻:“這有什麼?問幾句話幹信不信得過什麼關係?”
“長輩送給你的人,你有什麼好盤問的?!”五老太太索性無賴起來。
明蘭緩緩把茶碗放下,端正姿勢,對着五老太太恭敬道:“嬸嬸,不知您知不知道,當今皇上自即位後的頭一件事是什麼?哎…,便是叫吏部交了一份近十年的百官考績。”
五老太太愣了,看着明蘭,不知她什麼意思,明蘭繼續道:“照嬸嬸的意思,皇上這般,豈不是信不過先帝?”
“胡說!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五老太太下了一大跳,怎麼話題跑到那裡去了,她一時急了,大聲道,“你莫要亂扣大帽子!”明蘭笑的很愉快:“可是百官也是先帝留下的呀,皇上還要查問,嬸嬸不就是這個意思麼?”
五老太太咬着嘴脣,胸口被憋的一起一伏,明蘭笑的更加燦爛了:“哦,對了,我聽莊先生說過,先帝爺即位那年,也是一模一樣叫吏部交了一份百官評績來着?哎呀,莫非……嬸嬸覺着先帝也信不過武皇帝?哦,也許嬸嬸沒這個意思,難道是四叔的意思?”
五老太太聽的頭皮發麻,心中又驚又怕,便不敢再置氣,趕緊擺手道:“你莫胡說,我絕無此意!……問問就問問,也沒什麼了不起,我,我也沒說什麼~!你就問吧!”
明蘭知道不好太過,見好就收,隨即擺正架子,正色道:“我雖爲一介女流,可也深覺先帝和當今聖上極是英明,所謂監察,便是爲了保政論之清明,護萬民之福祉,是以吏部三年一考評,五年一考績,便是爲了天道昌明!嬸嬸,您說是不是?”
——你都扯上皇帝英明不英明瞭,五老太太還能說什麼,自然是連聲應是,直說的滿頭大汗,一旁的狄二太太也幫着婆母說話,明蘭當然也笑着收了。
旁邊站立的四個婆子面面相覷,目光中露出警惕,低下頭去。
笑歸笑,明蘭覺得若不再刺這個歐巴桑一下,沒準她下回又來打擾自己午睡,於是拿出那疊紙張,笑道:“今日嬸嬸既然來了,我正有個不解之處,萬望嬸嬸解惑。”
五老太太見明蘭轉了話題,鬆了口氣:“侄媳婦你說罷。”
明蘭語氣依舊溫文,指了指旁邊,面帶微笑道:“這位刁媽媽自跟着嬸嬸進了寧遠侯府,統共領過五個差事,分別是三個月的廚房採買,兩個月脂粉頭油採買,半年的後園林子看管,四個月內院值夜管事,最後還有五個月的新進小丫頭管教媽媽。侄媳婦頗覺奇怪,怎麼刁媽媽沒一個差事是做足一年的?”
按照油水程度來排序的話,刁媽媽是從重油基地一路滑向清水衙門。
這番話說出來,一旁的刁媽媽差點跪下了!五老太太的麪皮也紫黑紫黑的,神色尷尬,輕輕咳嗽了幾聲,卻不知如何說好,轉頭去看兩個兒媳婦。
狄二太太忙一看情勢不對,忙道:“弟妹有所不知,刁媽媽早年服侍婆婆,受了些辛苦,身子……有些不好,是以婆母體恤她……”這話她自己也說不下去了,推薦幫手給顧廷燁夫婦,卻推薦過去一個病歪歪的?!是去幫忙還是去塞麻煩呢。
誰知明蘭居然點點頭,一副很相信的樣子:“原來如此!幸虧侄媳婦問了一問,如若不然,叫刁媽媽去做那辛苦的差事,豈非叫她病上加病了?”
刁媽媽頓時急了,趕忙道:“二夫人,容老奴插句嘴罷!老奴早些年的確是身子不好,可這幾年已然養好了的!”
明蘭十分寬宏大度的揮揮手,指着那紙張上的字句,笑道:“媽媽不必急,我知道你的忠心好意,可從這些差事的年頭上來看,媽媽你‘身子不好’足有十幾年了,兩年前纔有起色,還是多養養罷,莫叫外頭人說咱們顧家不體恤下人!”
刁媽媽嘴裡如含着黃連,額頭髮汗,另三個婆子都偷眼去看明蘭,只覺得她雖年輕,卻着實有手段,不由得心中生出惶恐來,沒想到這個新夫人這麼硬。
明蘭依舊那副溫雅謙和的神情,十分好心的口氣:“嬸嬸您瞧,還是應當多問些話吧?”
五老太太一肚子窩火,卻一句說不出來,艱難的點點頭。
明蘭言笑晏晏,轉過頭去,目光定定的落在賴媽媽身上,賴媽媽叫她瞧的發慌,顫聲道:“二夫人,您有什麼吩咐?”
明蘭端起茶碗,慢條斯理的撥動茶蓋:“好端端的日子,平白叫嬸嬸生了氣,說起來也是冤;你們幾個,我一沒打,二沒罵,不過問了幾句,嬸嬸便尋上門來,扯什麼我不信侯府。哎……你們個個都是尊貴體面的,我還真有些用不起呀。以後若一有個風吹草動,又有人來替你們出頭,我也不用管家理事了。”她的目光始終落在賴媽媽身上,目光如針刺。
賴媽媽只覺得心頭突突的跳着,誰知明蘭又道:“不過也是,到底是服侍多年的,心疼你們也是有的;賴媽媽……”賴媽媽一個激靈,立刻恭敬站好,只聽明蘭道:“今日一天,我總共說了你兩回,你可有不服?”
賴媽媽連忙道:“二夫人訓我的是,老奴怎敢有不服?”
“你是辦事辦老的了,怎會有不是?”明蘭目光清亮,意思很清楚。
賴媽媽一咬牙:“都是老奴糊塗,仗着自己有些歲數,便敢駁斥夫人,實是以下犯上!”
明蘭很滿意的點點頭:“那你說,我到底有沒有錯?”
賴媽媽趕緊斷言道:“夫人自然是沒錯的,老奴不該的!”
“不對。”明蘭搖頭,“便是主子錯了,你也不該當衆駁斥。”衆人愕然。
明蘭接着道:“尤其是第二回,你明明曉得我剛進門,此時威望不足,正是要立個面子的時候,別說我說的不過是些無傷大雅的小事,便是我真錯了,你也不該當着許多人的面駁斥我,該事後緩緩勸我纔是!嫂子,您說是嗎?”
狄二太太看着明蘭的眼色頗有幾分深意,笑道:“弟妹說的再對也沒有了。”
明蘭撫掌笑道:“有嫂子這句話我便放心了,看來太夫人是不會來訓我了。”
五老太太面色一沉,知道適才那些話,其實說給她聽的,一來,她不該在她頭天理事就來下她面子,二來她又不是她婆婆,瞎教訓什麼!
這時,忽然外頭一陣女聲嘈雜,明蘭眉頭一皺,彩環極有眼色,看見剛纔的架勢,已知明蘭不是好惹,立刻自發自動的出去,轉身回來後稟道:“夫人,外頭是……是鳳仙姑娘的丫頭,她想見您。”
屋裡衆人神色不一,煬大太太一臉擔憂的看着明蘭,狄二太太神色自若,五老太太則流露出明顯的期待,好似想扳回一成般,一臉的期待。
明蘭好笑的看着她,覺得自己若不叫那丫頭進來,這位歐巴桑必然又有一番話,索性道:“叫她進來吧。”
一個十七八歲的丫頭進來,生的粉面俏麗,一身水紅比甲襯着水蛇腰十分纖細,她一擡頭便給明蘭跪下了,道:“給夫人請安。”
“起來吧,有什麼事快說,這兒有客呢。”
那丫頭欲言又止,但看明蘭沒什麼妥協的意思,只好道:“我們姑娘知道夫人忙,也不敢打擾。原想着,夫人既已見了府中所有的人,輪也該輪到咱們姑娘了吧,是以姑娘叫我來向夫人求見,好歹也向夫人敬杯茶。”
明蘭笑笑,並不回答,反而轉頭朝着那四個婆子:“幾位媽媽,你們說這事該怎麼辦?”
賴媽媽額頭一跳,她不是很明白明蘭的意思,還沒等她想清楚,旁邊的花媽媽已是上前一步,大聲呵斥道:“你這小丫頭也太不知禮了!夫人的茶是可以隨便敬的麼?上要長輩同意,下要老爺點頭,還要夫人滿意,你上下嘴皮子一碰便完了麼?”
明蘭面上愉悅,笑着看花媽媽,那花媽媽被這目光一看,頓時挺了挺胸,頗有幾分驕傲。
看那丫鬟還想說什麼,一旁的田媽媽也想明白了,立刻過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大聲道:“你家姑娘如今算什麼身份?妾不算妾,通房不算通房,你叫夫人怎麼見,拿什麼禮數見?別廢話了,趕緊給我下去,待老爺發了話再說!”
一邊說着,一邊把那丫鬟推搡出去,叫夏荷把她拖出去。
明蘭看了這番,十分滿意,笑容滿面:“這鳳仙姑娘是外頭送來的,我不好說什麼。虧得你們,到底是多年的媽媽了,果然既懂禮數,又曉得厲害!”雖未指明是誰,可她的目光只看着花田二位媽媽身上,她們倆立刻目露感激,連連謙虛。
古時候規矩,上梁山要交投名狀,這四房人屬於轉單位,在讓新主子信任之前,得表現出些什麼來,例如能力,決心,忠心等等,總不能平白無故就讓新老闆重用吧;像刁媽媽這種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最是不能用的。
四個媽媽退了出去,明蘭依舊笑着叫丫鬟續茶上點心,可五老太太臉色十分難看,她今日可說一敗塗地,什麼也沒撈着還被奚落了一番,偏偏又不能生氣,不然就是認爲皇帝不英明;皇帝怎麼會不英明,所以只有她閉嘴了。
明蘭看着她陰晴不定的面孔,心裡很能理解:她們三個妯娌中,只有五老太太是原裝的原配,有兒有女,兒孫滿堂,夫婿也算有功名,而太夫人是二任填房,四老太太不但是填房,更只有一個女兒,真論起來,她的腰桿比她們倆都挺。
是以,她做事往往少了一份算計。
她今日來尋釁的目的很簡單,不過是看着顧廷燁的高漲氣勢不滿,想着要壓明蘭一頭,拿住明蘭的錯處,以確定寧遠侯府對顧廷燁的優勢,並且有權做出要求。
這一點上,她看不明白,可是剛纔花田兩個媽媽看清了。
明蘭和狄二太太湊着趣,又說笑了幾句,五老太太一行人便要離開,臨行前,明蘭只低聲說了一句:“嬸嬸,今日明蘭多有得罪,你別往心裡去;你只想一想,爲什麼整個寧遠侯府,只有您一個人來?”
這句話就算老歐巴桑聽不懂,希望她的兩個兒媳婦能聽懂。
回去途中,五老太太照例是和心愛的二兒媳婦一車的,她氣沖沖道:“哼!她還想挑撥,你四伯母是沒用的,沒兒子要瞧別人臉色,自不敢來!你大伯母卻是再好也不過的了,燁哥兒明擺着不待見她,她怎麼好意思來說他媳婦!當然只有我來了!”
狄二太太卻沒有附和,誰挑撥誰,這個事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顧廷燁更有勢力,對自家兒女更有幫助,……最好還是別得罪。
煬大太太獨自在後頭的小馬車裡,身旁的貼身丫頭輕聲道:“這位新夫人可真厲害,一句句把老太太逼的無話可說,我還是頭一回瞧見,可……可真解氣。”
“不得胡說!”煬大太太一改適才的懦弱,沉臉斥責,又道,“你不曉得今日這位新夫人有多兇險!”看貼身丫鬟一臉不明,她低聲道:“其實婆婆去尋晦氣,並不足當由頭,真說起來,也沒幾分能說通的理由。真正要緊的是,所謂天下無不是之父母,長輩便是有錯,做晚輩的也不好直面反斥。她一個纔剛進門幾天的小媳婦,一上來便跳着腳與叔母吵鬧,不論誰對誰錯,一旦傳了出去,那就都是她的錯!”
那丫鬟輕呼:“哦,我曉得了。這件事若燁二夫人忍下了,那老太太便做實了這錯處,拿着把柄好說話;若燁二夫人不肯忍氣吞聲,與老太太爭執上一番,便是不敬不孝!可惜,新夫人也聰明的緊,一直笑呵呵的,半點都沒生氣。”
煬大太太長長吐了一口氣,擡眼仰望着車頂,自言自語的呢喃:“那人真是厲害,處處算計……”隨即她又輕笑兩聲,“不過,那位也不是好拿捏的!當初聽說要娶個庶女,她那麼高興……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