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所謂的臨川縣招待所，在馬懷安的摩托車停下來之後，姜葉纔算明白過來，首先這個縣招待所所在的位置就是在臨川縣農貿菜市邊上，是一棟四層小樓外牆上面的瓷磚已經發黑，看起來是有不少年頭了，除了在門口掛着一個縣招待所之後，上面還有一塊醒目的招牌，家福飯店。
停好摩托車過來的馬懷安見到姜葉擡頭看着那塊招牌，笑了笑，“小姜啊，咱們這地方窮，位置也偏，很少有領導下來，這個招待所放着也是放着，所以，就承包給了私人，也算是物盡其用吧。”
姜葉點了點頭，“馬主任，真是太麻煩您了，今天。”
“呵呵，走吧。”馬懷安說完之後帶着姜葉走進了招待所，剛走進去，一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女人就笑嘻嘻的迎了上來，“這不是馬主任嗎？今個兒刮的是什麼風，把馬主任您給吹來了。”
馬主任看了一眼女人，“張翠，這位是從市裡面下來參加工作的姜葉同志，你趕緊去收拾一間房間出來，再讓廚房張羅一桌飯菜。”
張翠看了一眼姜葉，這麼年輕，心裡有些不屑，不過還是笑嘻嘻的說道，“行，我這就去安排。”
說完之後扭着那屁股走上二樓，而馬懷安則是直接帶着姜葉進了一個小包間裡面坐下，“小姜啊，條件差了一點，你就委屈一下。”
姜葉擺手笑了笑，“馬主任說笑了，這裡已經很好了。”
看着到處蒼蠅亂飛，姜葉說出這個很好，確實有些爲難他了，不過，姜葉也並不是嬌貴的人，以前在工地的時候，比這環境更惡劣的地方也都呆過，姜葉取出一包中華拆開遞過一根給馬懷安，“馬主任抽菸。”
馬懷安接過一根，然後點上，姜葉自己點上一根，馬懷安看着姜葉，“小姜啊，我聽說市裡面讓你下來主要是負責招商這一塊是不？”
姜葉聞言搖了搖頭，“馬主任，這個我可不清楚，這具體的工作安排還是要看領導嘛。”
馬懷安聞言笑了笑，之所以會這樣問完全是在試探姜葉的口風，大院裡面都在傳言，這個姜葉是得罪了領導才被下放到縣裡來的，馬懷安覺得也很有道理，要知道姜葉原來可是市委書記秘書，如果說市委書記想要培養姜葉的話，那麼也就不會把他下放到這個窮鄉僻野鳥不拉屎的山溝溝來了，姜葉也是自然知道馬懷安的用意，不過姜葉確實是不知道自己將會被分配到什麼樣的工作。
沒一會兒功夫，張翠翠就推開包間的門了走了進來，“馬主任，姜葉同志的房間已經收拾好了，二樓二零六。”
馬懷安聞言，臉色微微一變，不過隨後點了點頭，“知道了，趕緊弄菜上來，然後再去打兩斤米酒過來。”
姜葉自然是發現了馬懷安方纔臉色的異樣，不過卻是當做沒有看見，繼續抽着煙，十多分鐘之後，張翠翠端着菜走進了包間，菜不多，一個拍黃瓜，一個醬牛肉，一盤白切雞，還有一個炒血鴨和一個西紅柿蛋湯。
“小地方，條件也就這樣，小姜，別介意啊。”馬懷安說道。
姜葉笑了笑，和馬懷安相處了這麼一會兒時間，姜葉基本上知道了馬懷安是一個是什麼樣的人，一直以來都對自己客客氣氣，看來這個人一向行事都是小心謹慎，不過心機也很重，“馬主任，這已經很不錯了。”
拎起酒壺給姜葉倒滿一杯，然後自己倒上一杯，“本來今天林縣長是要親自爲你接風的，不過臨時有事下鄉去了，所以，林縣長就特別的交代我，讓我接待你。”
這種面上話，姜葉是自然不會當真的，林縣長無非是在擺個姿態罷了，不過姜葉倒也並不介意，雖然說自己以前是市委書記秘書，但是由於自己個人原因，行政級別卻一直都只是正科級罷了，林縣長怎麼說也是正處級領導幹部，是自己的上司，一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結束之後，姜葉從包裡拿出兩條中華塞到馬懷安手裡，馬懷安推脫道，“小姜，你這是幹什麼？”
姜葉笑了笑，“馬主任，小小見面禮，別太當回事，就當做是我感謝馬主任今天的招待了。”
馬懷安本就沒打算真拒絕，這可是中華啊，別看馬懷安是個辦公室主任，平日裡還真抽不起這中華，收下之後，姜葉把馬懷安送到門口，馬懷安看着姜葉，“小姜啊，有什麼事就直接去找我，用不着客氣。”
“那就先謝過馬哥了。”姜葉很微妙的改變了對馬懷安的稱呼，馬懷安也沒在意，騎着摩托車就離開了。
姜葉從張翠翠手裡拿過房間鑰匙之後上了二樓，打開二零六房間的門，一陣黴味撲鼻而來，姜葉的眉頭皺了皺，走了進去，這就是一個小單間，一張小牀，一把椅子一張書桌，連衛生間都沒有，姜葉總算是明白了剛纔馬懷安聽到張翠翠說房間號的時候爲什麼臉色會微微一變了，姜葉冷笑一聲，然後走進房間把門關上，坐到椅子上面，想着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和夏衛國的談話，夏衛國語重心長的說道，“小姜啊，臨川縣一直是我的一塊心病啊，那地方的經濟不搞起來，我實在是沒臉離開順寧啊。”
當夏衛國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姜葉就知道自己的去向已經定下了基調，臨川縣，這個順寧第一窮縣。
就算是第一窮縣，姜葉也沒有想到會這麼艱苦，房間裡面的黴味確實很難聞，姜葉打開窗戶，看着樓下面的街道，點上一根菸深吸了一口，然後拿出電話，好在還能接收到信號，先是給外婆打了個電話，報平安，然後給夏草打電話訴衷腸，一一打完電話之後，姜葉就沒什麼事可做了，從包裡收拾出衣物和洗漱用品，走出房間，來到二樓盡頭的公用廁所，打開水，冰涼的水流了出來，連熱水都沒有，姜葉只好快速的洗了個冷水澡，然後快速的回到房裡。
穿上衣服的姜葉確實的有些累了，想起盡頭車上的一路顛簸，索性就倒在牀上睡覺。
第二天，姜葉起了一個大早，洗漱完畢之後，就離開了招待所，在路邊攤子上買了兩根油條和一杯豆漿，一邊吃着一邊朝着縣政府走去。
來到縣政府門口，姜葉擡起手看了一眼腕錶，時間才八點半，姜葉也不急着進去，而是走到老張頭的小屋外面和老張頭聊天，老張頭見到姜葉發的煙都是中華，自然樂意跟姜葉聊天，心裡還一直嘀咕着，這年輕人不錯。
“老張頭，你在這幹多長時間了？”姜葉問道。
老張頭深吸了一口手裡中華，煙都已經燒到屁股了都還捨不得扔掉，“有將近三十年了吧。”
姜葉聞言不禁一愣，三十年，那麼也就是說，這個政府大院存在的時間就已經有三十年以上了，由此可以看着臨川縣到底窮到了什麼地步，“老張頭，你看這辦公樓都這麼破舊了，怎麼縣裡面都不重新修一下呢？”
“小姜啊，你剛來不知道，跟我說也就罷了，可千萬別讓領導們聽見啊，咱們縣裡窮啊。”老張的話裡自然是有弦外之音，姜葉笑了笑，“恩，我知道的。”
就在兩人說着話的時候，一輛桑塔納從兩人身邊開了進去，老張頭說道，“那是林縣長的車。”
姜葉點了點頭，“我先去報道了，老張頭，回頭再聊。”
“哎。”老張頭應道。
姜葉剛走出沒幾步就停了下來，轉過身來，“老張頭。”
老張頭看着姜葉，姜葉笑了笑，將手裡剛拆封的中華扔給了老張頭，老張頭接過中華笑了笑，沒有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