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監獄……思思，你知道在哪裡嗎？”她仔細看照片後面的背景，上面掛着橫幅，最下面一行落款是蓉城監獄。
“知道啊，在水城。特別偏僻的地方。”趙思思轉着鋼筆，好奇地問道:“你又收到什麼新聞線索了？對了，那個林官威的新聞你做好了？”
“唷，你是我主編啊？”顧念安又看了一遍照片，隨口說道。
“顧主編，你不是完全沒有關注這件事吧？林官威把擎天和霍晟都告了，但是現在還沒有同行敢公開做這期節目。而且擎天的官網也貼出了新聞發佈會的日期。這事影響很大呢，昨晚上全都散播開了，你居然不知道！”趙思思眼睛一瞪，猛地坐直了身子。
顧念安真不知道！
她昨晚和霍晟在一起啊！和霍晟在一起的時候，別想幹正事，他能想着法子讓你做不成正事。
她匆匆關掉郵箱，打開了kio新聞。
昨天晚上的擎天的專題點擊已經爆裂了，畢竟這是第一次有人進到擎天內部做全面的拍攝和報道。
但是下面更多的是追問她的車子的事，還有人質疑她是不是收了豪車，所以做假新聞，給擎天吹噓。
還有林官威告霍晟的事，居然是前天的新聞！天啦嚕，她到底在做什麼！難道她的眼睛自動屏蔽掉了有關霍晟的新聞？霍晟昨天從那邊一路狂奔過來，原來是處理新產品的事……
“我還以爲你知道了，這個系列的節目一定能引起轟動的。但是弄不好，也會讓你身敗名裂的。畢竟別人不知道你和霍先生的事，後面傳播太多了，不知道會傳成什麼樣子。”趙思思擔憂地說道。
網上有三種人最多，道德婊，綠茶婊，鍵盤俠。這三種人能隨時把一個人拱上神壇，也能隨時送你進十八層地獄。可怕極了。
顧念安自認沒那麼強悍的神經！
“還有啊，他們纔不想看到擎天有多好呢！他們就想看黑幕，看轟動，看他們想看的。顧主編，你這節目難做呢……我都不想做……”趙思思小聲說道。
“我和姜總商量一下吧。”顧念安撫額，她輕視了這個系列會造成的影響。還是在國外呆久了，居然忘了這邊的遊戲規則。
“不過呢，霍先生有錢，別人罵一兩句，那也不會損失，哼哼……”趙思思又笑了。
顧念安沒笑，她在想，霍晟絕不是要盜用別人創意的人，既然他說明新技術是他的創意，那問題還是出在林官威兄弟身上。
事太多，一件一件來。元朗這個傢伙，她也一定會揪出來的！想當她的便宜爹，那得讓他加倍還回來。
顧念安當時確實是沒有經驗，現在想一想，她應該開着車直接往派出所跑，說她被綁架，然後讓南麒過來幫助處理……
嗨，換成現在，分分鐘弄倒這個死傢伙！
她匆匆整理好了文檔，準備去找林官威兄弟繼續節目的事。
“哇，顧主編，你還真去啊？”趙思思嚇了一跳。
“嗯，我和周東林去，把方銳留給你，你把這幾天冰災的報道弄清晰一點，再弄你那個破水平的稿子出來，你就滾蛋吧。”顧念安拿起外套穿好，大步往外走。
“昨天是太趕了，我今天一定好好寫稿。”趙思思吐了吐舌頭，大聲下保證。
顧念安頭也不回地揮揮手，叫上了周東林。叫周東林是有原因的，他有輛車，不必她開着瑪莎拉蒂招搖過市。她準備讓霍晟把她的車弄回來，不然每天上班都要被人圍觀，那滋味太難受了。
——
兩兄弟的住處是個半露在路面上方的地下室，從窗子看進去，裡面很狹窄，但是收拾得井井有條，非常整齊。
這讓童朝夕很意外，看上去大老粗的林官威，居然這麼愛收拾？
她繞過了窗子前面的坡，快步走過去敲門。
林官威拉開門，怔了一下。
“咦，你們怎麼來了？你們不是去給姓霍的歌功頌德去了嗎？”他冷笑了一聲，抱起了雙臂，堵着門，大有不讓她們進去的樣子。
“我說過，我們只報道真相。”顧念安聳聳肩，擡頭看向他，“你也應該給我們多提供一些線索啊，這一期我們專拍你。”
林官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讓開了門。
林大學這時候正在看書，他弓着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書。顧念安很快就看出了不妥，書是倒着的。
“他天天這樣坐着。”林官威撓撓眉毛，拿了兩瓶礦泉水過來，丟給二人，“坐吧。”
顧念安多了個心眼，這兩瓶水是酒吧專供礦泉水，售價十八塊一瓶。林官威哪來的錢喝這麼好的水？
她擰開水瓶，喝了一口水，順手把瓶子放進了包裡
林官威眼珠子骨碌轉了一圈，拖了把椅子坐下，開始抱怨社會不公平。
顧念安耐心地聽他叨叨，偶爾打斷他，問些他弟弟的事。他越說越激動，後來又開始大罵擎天了。
顧念安就讓他罵，自己起身，在他們的小房間裡慢慢看。房間很小，一室一廳，頂多四十平，廚房和衛生間擠在一起，裡面飄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林官威很講衛生！
她轉了一圈出來，視線停在門後一雙女式拖鞋上面。看來這家經常會來女士做客，所以特地給這名女士準備了一雙新拖鞋。
林官威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一躍而起，把拖鞋拎起來，丟到了鞋櫃裡頭。
顧念安笑了笑，沒出聲。
“拍完了嗎，我們走吧。”她拍拍周東林的肩，柔和地說道:“林先生，我會把節目如實播出的，你怎麼控訴擎天，你的弟弟有多悽慘，我相信一定會引人同情。”
“那個……能幫我們捐捐款嗎？”林官威咳嗽了兩聲，擠出了笑臉，“你看，我照顧他挺不容易的……”
林官威的臉都脹紅了，看上去說這些話很不容易。
顧念安想了想，從錢包裡拿了幾百塊錢出來給他。
“這是我個人的意思，幫你弟弟買個檯燈吧，那地方看書，光線太暗了。”顧念安看了看林大學，小聲說道。
林官威楞了一下，摸了摸後腦勺，接過了錢。
顧念安朝他笑笑，慢步走出了他們家。
周東林在門口拍完了外景，過來追上她的腳步。
“顧主編，你不覺得他們家有什麼不對頭嗎？兩個大男人怎麼收拾得這麼幹淨？”
“兩個男人住在一起，就不能收拾乾淨嗎？”顧念安問。
“能是能……”周東林擰眉，小聲說:“但是那牆什麼的，明顯是新粉刷的。明明弟弟得了病，不攢錢治病，刷牆幹什麼？”
“追求高質量生活。”顧念安淡定地說道。
“就他？沙發坐墊下面塞的全是黃色雜刊。”周東林撇嘴，不屑地說道。
“這和高質量生活沒衝突啊，你不看片啊？我都看過。”顧念安嘻嘻地笑着，從包裡拿出礦泉水晃。
周東林很不好意思，拉開了兩步距離。
“你回去吧，我去給趙思思買裙子。”顧念安扭過頭，朝他揮了揮手。
周東林指着自己的車說:“那你不坐我車了？”
“兩個方向，我坐地鐵去，免得你被堵在路上回不去。明天早上我直接帶稿子過來，你晚上把素材整理一下，只要十五分鐘的。我晚上會和你電話溝通。”顧念安擺擺手，快步走向地鐵站。
礦泉水瓶上的酒吧標誌來自“森林先生”，這是一家以同性出名的酒吧，裡面經常有高顏值的男孩子出沒，引得好多富婆過去獵豔。
顧念安就不信了，她就弄不懂林官威到底怎麼回事？對方主動找到她，她也不怕。
一輛黑色的林肯車緩緩停到她身邊，後面的車窗打開，露出一張蒼老的臉。
她轉頭看了一眼，楞住了。
那是霍晟的父親！幾年不見，他蒼老了好多啊！
“伯父……”她叫了一聲。
“請上車。”霍於清點點頭，沙啞地說道。
顧念安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你見過霍晟了吧？”霍於清開門見山地說道。
顧念安點頭，“是的，我們……算是和好了。”
霍於清看了看她，手指哆嗦着，從口袋裡拿了一張支票給她。
“給盼盼的見面禮。”
顧念安楞了一下，原來他也知道了呀。
“我很久沒有見過霍晟了，他不見我。”霍於清嘴角咧了咧，中過風的老人，嘴角都有點歪。霍於清沒病之前，還算是風度翩翩，現在這樣子完全是個一臉病容的老人了。
顧念安都不知道說他，一輩子都生活在後悔裡，對前任後悔，對現任後悔，對兒子後悔，可能他就沒有一件事是不後悔的。
“什麼時候，讓盼盼改姓霍？”霍於清又問。
“看他的吧，其實改不改無所謂，都是他兒子。”顧念安說道。
“那不行，要改。”霍於清眉頭擰了擰，又從身邊拿東西。
“我來吧。”看到那盒子挺重的，顧念安趕緊幫了他一把。
“給霍晟，就說你買的。”霍於清喘了會兒，打開了盒子蓋。
裡面是一支年份極好的紅酒。
“他出生的那年，我買的。準備在他有孩子的時候送給他……”霍於清輕撫着玻璃瓶身，啞聲說:“你記得要說你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