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驚世駭俗的,那甕聲甕氣的沉悶聲音,霸氣外露的高大身姿,金黃中瀰漫的血色光暈,欺身而來的剎那,直接無視了聖羽族初代的天賦神通,擡拳打了過來。
他太可怕了, 力道無雙,拳若太陽,揮動而出,像是在推動十萬座神山,那浩浩蕩蕩的拳力,打的虛空轟隆,大地顫慄,人羣駭然。
“轟!”
聖羽族初代被打中了,半邊身子咔嚓咔嚓響成一片,骨頭都不知道瞬間崩斷了多少根,就連肩膀處都炸成了一團血霧。
“法力免疫……你不是帝衝!”聖羽族初代飛退,他不是怕了,而是想熬過法力免疫的持續時間。
金色身影不答,擡手摸向脖頸,他的戰鬥經驗極其豐富,哪怕聖羽族初代奪開了致命一擊。
“當~”
突然,一道鐘鳴自金色人影脖頸處傳了出來,如水波一般,瀰漫着黑色的仙光和混沌霧靄,伴隨着透明的符文漣漪,整個天地都彷彿要靜止了。
“這是……小魔頭的時光術?”
“他難道是……”
此刻,但凡觀戰的生靈,盡皆驚悚,哪怕是聖羽族初代都被靜止在了倒退的過程中, 他的雙眼還在轉動, 但身體卻彷彿被時空偉力束縛。
“時光術?也不過如此!”
聖羽族初代長嘯,全身上下都在流動着密密麻麻的銀符, 同時,他背後的雙翅越發的耀眼了,神能璀璨,直接強行掙脫了束縛,整個人都從漣漪中跳了出來。
“是嗎!”
一隻金色的大手蓋了過來,掌生宇宙,環繞日月星辰,大世界氣機隆隆,瞬間落了下來。
這是可怕的,那種氣機太浩瀚了,像是真實的宇宙,別說讓人阻擋了,單單是那些許外泄的氣息,就讓所有人頭皮發麻。
“轟隆隆!”
手掌落下,大宇宙劈頭蓋臉,直接砸在了那還在冷笑的面孔上,讓其瞬間崩碎,腦袋都炸了。
“該不會是傳說中的掌生世界吧?”顯然,人羣中不乏有見識的人。
這是一種極其變態的神通,傳說中, 練到極致,可掌生真實世界,掌起界生,掌翻界落,舉手投足間,萬靈都要毛骨悚然。
“這是真世界砸臉,換誰來了都頂不住啊!”有人感慨,又一個初代落敗了,被神秘人擊殺,屍體被收走。
“永敢牛牛,再現勇武!牛!”
“牛!”
“牛!”
“牛!”
一羣牛魔吼叫,聲音震天裂地,傳蕩數萬裡,恐怖的驚人。
“你們怎麼來了,叔叔……”
金牛回首,看着那羣呼天喊地的牛魔,露出了真容。
這是一個十分剛毅的年輕人,脖子上掛着一口仙光與混沌氣並存的小鐘,金髮金膚,面貌不過二十來歲,有莽牛族的粗獷,也有金色的神聖,但更多的還是笑意,哪怕是被稱爲牛牛這種乳名。
“族內的血魂草囤的不多了,我帶崽子們出來歷練,順便搜尋血魂草,正好在附近感應到了你的氣息,就過來看看,誰知道,你小子一如既往的給我們長臉!”獸皮衣大漢走了過來,震的虛空澎湃,他張開雙臂,直接給了金牛一個熊抱。
“不過……你這穿的……該不會是仙殿傳人的那身戰甲吧?”
事實上,就連遠處的圍觀生靈都在懷疑,太像了,簡直一模一樣,若不顯露真容,根本就沒有人會懷疑。
“老大給的。”
一衆人看着那被前呼後擁着離開的璀璨人影,全都傻了。
金牛一直以來都很強,本身就是莽牛族的少主,又是個初代,曾一度與甄古齊名,只不過後來被小魔頭在靈界捅穿了,名聲一落千丈。
再後來就成了小魔頭的坐騎,兩個初代沒少攪風攪雨。
但,“小魔頭竟然把帝衝的仙羽戰甲給自己的坐騎金牛穿,這是要活活氣死帝衝的節奏嗎?”有人興奮,覺得帝衝多半會找上小魔頭復仇,那種人的驕傲,是不允許這種事發生的。
“估計是沒把帝衝放在心上,也有可能在暗示帝衝,你只配與我的坐騎相提並論!”
一衆人想笑,但又笑不出來,別看金牛隻是個坐騎,但剛剛還擊殺了一個初代,實力絕對是可怕的,殺他們,估計和殺狗差不多。
“哎……也不知道小魔頭還缺不缺坐騎,姑奶奶我天生的九尾龍貓,九條尾巴九條命,祖上好歹也和真龍族成員睡過,體內血脈還是很強的,上可身暖牀,下可代步行,我上我也行!”有絕美的妖嬈女子輕嘆。
還別說,她不止是有九條貓尾,就連額頭上,都生有晶瑩龍角,真的擁有龍族血脈,且在她眉心的兩根龍角正中央處,還有一個赤色的月牙形印記,讓她原本就嫵媚多姿的面孔上,多了一縷妖異。
“幻月,就算你是個初代,小魔頭也看不上你,不如你看看我們怎麼樣?”有人笑語,顯然是認識那個女子。
“滾犢子,本喵只崇拜強者!”
但,沒的說,小魔頭對自己的坐騎是真的好,不說仙羽戰甲那種連初代都沒有的珍貴之物,就連金牛的脖頸上,掛着的小鐘,都似乎是仙金和混沌石混合在一起所鑄。
說不羨慕,是不可能的。
而此時,離開了大峽谷的金牛卻在一片無人山脈中停下,他看着面前的獸皮衣大漢,以及一衆牛頭人,摸了摸腰間,取出了數株聖藥,除些之外,還有不少雪魂蓮,以及大量靈丹妙藥。
“牛牛,你這是……”
金牛聽到這個久違的稱呼,倒是感覺很親切,畢竟能稱呼他小名的族人,已經不多了,“老大給我的有很多,叔叔留着吧……對了,我還帶回了一座遺刻,是在天狐洞中得到的。”
說着,金牛取出了一塊古老石碑,上面刻滿了妖族道紋和圖案,每一個字體,每一條紋路,都像是在闡述大道真義,甚至,只是盯着看,就讓人忍不住想要迷失在那些圖案中。
“教主遺刻……這可是無價之寶!”獸皮衣大漢震動,雙眼直放金光,璀璨的刺目。
金牛隻是笑笑,擡手甩下一片陣旗,任何教主遺刻,都是無價之寶,一般都是教主級大人物在感悟時隨手刻下,也有的是推演神通時留下的草創。
但,天狐老人最近幾年的感悟有點多,在天狐洞留了不少,他經過同意後,扛出了一座。
沒理會看癡了的叔叔,金牛看向一羣鐵憨憨般的牛魔,在不遠處選了一處山頭,開口道,“水鏡城的冰雪釀哥哥我帶了很多,除此之外,還有魔女大姐頭最喜歡的百花釀,以及八珍雞,兒郎們,升火、起鍋!”
“哞!”
一羣牛頭人狂吼,他們的情緒很簡單,看上去也很淳樸,一個個憨模憨樣的,但這只是常態。
“牛牛,看來你在截天教過的不錯。”有人來到了金牛的身邊,是個體格嬌小,但卻不失力量的女子,她沒有人族的古典美,也沒有妖族的妖嬈嫵媚,更沒有莽牛族的粗糙,只是有點柔弱和白晳,和一羣大漢般的牛頭人格格不入。
“麗姐……”金牛憨笑,默然點頭,“老大嘴上說讓我回去拿資源,實際上是想讓我回族中看看,大姐頭知道後,硬是給我塞了一堆東西。”
“那不是挺好的嗎。”麗姐開口,看着金牛給自己倒酒,臉上有溫和劃過。
“是挺好的,他們對我一直都很好,不管是聖藥,還是神藥,都沒少過我的,就連常人一生難得一遇的仙法,說給就給了。”金牛目露感慨,福貨相依,命運線到底會有怎樣的延伸,沒人能看的明白。
遙想當年,他剛出生時,雖然是族長的兒子,但相比其他牛魔,並不算強大,就連天賦神通,都不像其他初代那麼強,反而因爲年幼,符文還在成長中,竟然吼不過其他同齡牛,再加上,他還是唯一的一例金膚,沒少遭受同族人嘲笑。
十萬聖山多大荒,每座聖山幾乎都盤居着一族,在那樣一種環境下,競爭激烈程度,遠比其他州更甚,族人崇拜的也只會是強者,哪怕他父親是族長,也勉不了被人指指點點,風言風語,甚至是經常被人揍,這也導致了他的性格比較沉默寡言。
但,他不能去找父親告狀,哪怕經常被揍的鼻青臉腫,也不會去告,這樣只會顯得自己懦弱無能,在這樣的大族中,所有的小孩子都不會哭着鼻子找長輩,誰打了你,你只能自己想辦法打回來。
因此,小的時候,他是被揍着長大的,每次被揍完,他也不敢回家,因爲莽牛族自他父親那代前,足足有十萬年的教主空缺期,他們一族的族人,在外界幾乎淪爲笑柄,甚至有的族人動不動就被抓走,淪爲坐騎,這個過程,直到他父親成爲虛道,登上族長之位,這纔得到緩解。
不過,正是因爲成了族長,他父親整日忙着振興,恢復太古莽牛族的榮光,很少管他,相比其他早已成年的哥哥姐姐,他得到的關心並不多。
但也有例外,再不好的人,也可能會有人關心,他每次被人揍完,總會有一個小女孩出現,她不參與欺負,但也不制止,而是等他被揍個半死後,人都散了,她纔會將自己揹走。
想着,他的目光中就忍不住閃過一縷溫暖。
“牛牛,又想起以前的往事了?”麗姐看似柔弱,但卻很豪爽,主動拎過一罈冰雪釀,拍開封口,就往嘴裡倒。
片刻後,她猛然打了個激靈,哈出了一大口冰霧,整個人寒氣四溢,“沒辦法,全族就那麼一頭金牛,你的一羣哥哥姐姐都揍你,其他人肯定也揍,我當時也想揍來着,看你那麼慘,想着,若不治好,下次就沒機會看戲了呢。”
金牛瞪眼,嘴角都在硬生生扯動,感情你是這樣的麗姐!
但,他又忍不住想起自己五歲那年,五歲是一個分山嶺,也是莽牛族族人最神聖的時刻,未來是好是壞,全看在族中的太古試練中能堅持多久。
他至今還記得當時麗姐當時對他說的話,“你雖然叫金牛,但是你還不夠牛,你先天比不上其他孩子,但你不要放棄,一個牛不夠,那就兩個牛,從今天起,你就是牛牛,姐姐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從中活着出來,且大放光彩,閃瞎他們的眼。”
或許是牛族的天生基因,他的脾氣不止是倔,而是非常的倔,且還要強,也或許是他知道有個人一直在等着他出來。
就算是老祖留下的太古試練,他也毅然決然的去了。
太古試練,一共分爲三大階段,五歲對應着一到三十六關、十歲對應着三十七到七十二關、十五歲對應着最後的七十三到一百零八關。
一般的族人闖過前十關,就算過關了,闖過二十關的,就算是天才,將得到重點培養,闖過三十關的,已經十多萬年沒出現了,可以說,一重關就相當於一重天,越往後,死亡的機率越高。
但,他成功了,縱然出來時頭破血流,身體千瘡百孔,他堅持到了三十六關,爬着出來了,開莽牛族近五十萬年的先河。
那一日,他開口一嘯,聲若真龍,響若開天,震動全族,包括他的父親。
他不止是爲了信念,更是爲了一個在外始終等待着他的女孩,他咬牙闖了一關又一關,得到過先祖留下的造化,也曾多次險些死去,但他都挺了下來,走到了最後。
他那一日,從未見過父親的笑容是那麼溫暖,也終於體會到了什麼是尊重,雖然那個小女孩早已被震動的人羣阻隔,他沒有找到,也沒有力氣再擡起眼皮,但他的承諾,他做到了。
金牛是驕傲的,他經歷過坎坷,也經歷過收穫,一路走來,他是不屈的,哪怕面對小魔頭,也一度不曾屈服。
甚至,最初的階段,他是恨小魔頭的,始終在等着小魔頭戰敗的一天,順便偷學仙法。
但,族人百廢待興,父親雄心勃勃,結果卻因爲他,被捶了一頓,被截天教教主親自登門,面對那種龐然大物,整個莽牛族都是無法反抗的。
他敗了,也因爲他,族中受到了牽連,甚至,他自身也因此被迫遠走,前往了自古多魔的魔州,剛開始對小魔頭說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只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那種恨卻轉化爲了欽佩,世人都說小魔頭如何如何壞,但小魔頭對自己人卻是從來不吝嗇的,對長輩的孝敬,也從來沒少過,哪怕知道他心中有恨,也從來沒點明過,而是當做沒看到,聖藥任他吃,天狐洞任他住,從來沒把他當成下人,或真的坐騎。
就算這樣的人是真的壞,他金牛也願意跟着,你真心待我,我不離不棄,牛脾氣,認死理,他的人生格言很簡單,也很純粹。
“也別怪你父親,他是族長,身上擔着全族的命運,如今,你遠嫁截天教,我族也算是與截天教聯姻了,不管怎麼樣,莽牛族永遠是你的孃家,該回去就回去,沒人會說你什麼。”
或許是自小的經歷,金牛是沉默的,但此時依然被麗姐驚的體無完膚,一想到回去,他又猶豫了,哪怕早些年,他就傳出消息,讓叔叔囤積血魂草,順便大賺一筆,尤其是現在,十株血魂草堪比一株聖藥,簡直比搶錢還瘋狂。
“血魂草賣的怎麼樣了?”金牛問道。
“聖藥換了幾十株……”麗姐開口,但話還沒說完,整個人都猛然看向魔州的中心區域。
不止是她,就連金牛以及其他在忙着煮大鍋燉雞的牛頭人,都紛紛看向了遠方。
“發生了什麼……那個方向是魔葵園的山門吧?”
“好像是……”
巨大的黑光像是一顆大日爆炸,神能太劇烈了,也太熾盛了,烏黑的幽光吞噬一切,崩塌一切,天上天下,有形的也好,無形的也罷,黑光所過之處,一切皆成齏粉。
“這是要變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