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仙王!”
此時,城牆上一片又一片身影開始了低頭,就連孟天正都在低頭抱拳。
白王一舉清空了百州之地,看似隨手之舉,可卻解除了黑暗擴散的危機。
甚至,也正是因爲對方的存在,這一紀元,異域大舉攻來後,並沒有肆意打殺,可以說,白王從未愧對過九天,反而是九天欠了白王太多。
“無妨。”白夜擡了擡手,托起一衆人,掃了一眼城牆上的生靈,這裡大多數都是帝關當年的殘兵老將,像鳳舞這樣的新生代,並不多。
“爲何不讓他們進仙域?他們中有些人的天資還算不錯。”白夜取出了兩壺酒,給了孟天正一壺。
“去了捱罵嗎……”鳳舞一臉幽怨,她倒是沒膽怯,也不害怕。
衆人:“……”
就連孟天正都忍不住咳了兩聲。
“嗯?和我有關?”白夜驚訝。
“怎麼沒關,你強了,我們卻被罵慘了,以前那些人最多喊句卑微的下界人,現在倒好,見到九天人都能指着鼻子罵一路,什麼叫我們培養出了一個死變態,砍至尊、砍羣仙,不到三十就砍成了王。
又培養了一個,逮誰吃誰,見到不是人的,都能興奮的嗷嗷直叫,讓仙域的年輕人談九天色變。”說着,鳳舞臉上的幽怨更盛了,這簡直就是無妄之災。
一個推了老一輩,一個吃了小一輩,胃口好的不行,最關鍵的是,兩個以身爲種都在異域,這想解釋都解釋不清楚。
白夜:“……”
“咳咳……這和白王無關,仙域從來都沒看起過我們。”孟天正尷尬一笑,不動聲色的轉移了目光,“白王應該是來看親的吧,月仙子的家人在十界圖下,至於截天教的人……他們當初倒在了抗衡黑暗的初潮中,骨灰應他們的要求,灑在了截天教。”
“截天教嗎……”白夜擡頭掃了一眼截天州的方向,鞠身微拜,身邊的月嬋亦是如此。
“他們若是知道你如今的成就,一定會很欣慰。”孟天正感慨,三十歲不到,若非截天教的人太倔,以後絕對是世間的無上道統,可他又想起了自己,都一樣,去了仙域或異域又能怎樣,終究不是自己的天地。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爛窩,踏實,縱然死了,也是爲了這方天地,無愧於心。
“他會看到的。”白夜收回了目光,帶着月嬋以及其舅爺向十界圖而去。
一衆人的目光幽幽,就連城牆上的諸多統領也是一樣,目送遠去的幾人,白王終究不是他們這一界的人了,不會再統領他們,也不會再爲此界而戰。
可一想到對方的年齡,他們莫名覺得,仙域之所以罵他們,不是沒道理。
“清漪啊,你回來了月嬋知道嗎,你們還能再合體嗎……”旭方偷瞄了一眼白夜後,忍不住問道。
但他越問,月嬋越是磨牙,就差化身女暴徒,狂揍自己的舅爺。
“清漪啊,你別生月嬋的氣,她性子冷,打小就心高氣傲,但她特別好哄,十歲就被人騙跑了,從此茶不思飯不想。”
月嬋:“……”
她想大義滅親。
其實,白夜聽的懂,旭方是說給他聽的,對方不可能沒認出來月嬋,清漪和月嬋外表雖然一模一樣,但性格卻是不同的,初看分不出來,熟人稍微觀察一下,還是能辨別的。
“第一次帶姑爺回家,多住些時日,末法時代快來了,以後再想見就難了。”
“你們都不願意離開嗎?”月嬋終於開口了,她聽白夜說過九天的事,若是末法時代真的降臨,兩萬年後,整個天地都不會再有熟人了。
“離開是好,螻蟻尚且偷生,誰不想活着。”旭方搖頭,“原本我們是準備去仙域的,後來聽說截天教的人死守黑暗,就自告奮勇留了下來,老對頭都有如此魄力,鬥了那麼多年了,我們也不能示弱,且,若人人都走了,那這天地間的億萬萬衆生連萬載都撐不過去。”
“末法時代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月嬋擡起俏臉,忍不住問道。
白夜搖頭,“沒有,天淵開啓的那一刻就註定了,末法時代雖然殘酷,但對這方天地而言是件好事,一代老人倒下,總會有新的一批人頂上,重新撐起這片天,或許這方天地一直在等待反哺它的人出現。”
“還有這樣的人嗎……”月嬋沉默,如今的九天已經斷層了,荒和十冠王在異域,其他人進了仙域,像鳳舞那樣的人,放在以前的天神學院,其實都只算是普通弟子,從城牆過來時她就看出來了,一心還爲九天的只剩下了一些老弱病殘,實力一般,就算沒有末法,這方天地的衰敗也已經開始了。
“人會新生,天地也會,總有一天,這方世界會重新綻放屬於它的光彩,清漪,你別想太多,好好修行,等千百年後,對着九天給舅爺倒上兩壺好酒就行,當然,現在能給,舅爺明天就能闖黑暗區。”
“一點都不正經!”月嬋翻了個白眼,也不揭穿他,“至尊送的,不朽送的,還有清漪成婚時不朽之王喝的酒,我這裡都有,你要哪種?”
這倒不是她瞎說,而是清漪特意留的,就是爲了有一天再面對親人時,能帶回來一些。
“咳咳……月嬋,你知道的,你小時候舅爺最疼你了,多多益善……”旭方嚥着口水,嘿嘿直笑,就連手都不由自主的的搓了起來,無他,他這輩子都沒嘗過仙酒。
“急什麼,等回去了讓他陪你喝。”月嬋看向了白夜,就連旭方都在偷瞄,仙王陪他喝酒,這能吹一輩子吧,像那鳳舞,整天仰着天鵝頸,張口閉口我戰過白王,驕傲的不行。
於是,他緊張的問道,“可以嗎……”
白夜失笑,“好。”
這讓旭方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就連步伐都跑的飛快,想先一步通知族人。
“我小時候他很疼我的,聽說我被某師姐弟欺負了,不止一次怒髮衝冠,要爲我出頭,都被攔下了,要不然,或許現在就沒有白王了。”月嬋輕嘆,現在的舅爺太拘謹了,都不敢隨意開她玩笑,也不知道族中的人是否也如此。
“我不是王,只是你的夫君,我們此舉是回來探親。”白夜握着月嬋的手,對此十分平靜,看似沒區別,可終究是不同了,就連曾經有事沒事找他喝酒的不朽都變得拘束而恭敬,其他人可想而知。
十界圖位於一片原始山脈上方,隔着很遠都能看見,仙圖橫空,垂落着茫茫仙氣,像是一片空中大陸,劃分着一個又一個世界,如果細看的話就會發現,此圖如同一個縮小版的九天十地,和如今的天地不同,而是仙古時的九天十地。
在仙域那般霸道的情況下,孟天正等人還能保留下一些家底,着實不易。
除了橫空的仙圖外,在仙圖下也有一個個小世界,如星光般鋪在山脈中,多爲修士開闢的小世界,而有的則是秘境般的存在,其中的補天教就擁有一個單獨的古代至尊界。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雖然嫡系幾乎都去了仙域,可留下來的人數依舊恐怖,在三千州本土,能比補天教強的並不多。
遠遠的就能聽到一聲大吼,“大外甥,快出來迎接,你家姑爺回來了!”
一句大吼震動一界,更是讓內部傳出了老輩人的喝斥,“什麼姑爺?你個混賬不在前線守着,回來幹什麼!”
但,那界外的景色卻與衆不同,一男一女出現在地平線上,沒有瑞氣大道,也無紫氣東來,更無顯化衆生心中的浩瀚威勢,男子溫和,提着幾壺老酒,女子抿嘴,挽臂而依,共同走在一條小道上,和諧出塵的像是一對新婚璧人,
“等等……那是……”
僅一瞬間,探出來的數道視線瞬間怔住了,“好像……還真是青極的姑爺……那豈不是老夫的玄孫女婿……咳咳……”
下一刻,界口瞬間開始了雞飛狗跳,一個接着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跑了出來,有人高大,也有人腐朽,多爲虛道或天神,讓那後方聞迅而出的和煦中年男子硬是被擠到了身後,一臉苦笑。
“青極呢,青極,快出來……太不像話了,你姑爺第一次回來,你怎麼能縮到後面,成何體統!”
青極聞言苦笑更盛了,就連把他抓到前面的老長輩,手都在顫抖,不難看出,這些老長輩看似激動,估計心中緊張的不行。
沒辦法,不足三十成了王,對於這些老一輩來說,一輩子成個虛道都難,別說成王了,真正這般近距離看着一位王,都是人生第一次。
“我早就給你們說了,一體兩分多好,你多一個女兒,我們多一個出色的後輩,皆大歡喜不是。”有老人開口,聲音極其響亮,讓名爲青極的中年男子不敢反駁。
“是,太爺爺教訓的是。”
“看看清漪多好,大老遠的還念着我們,不像月嬋,自小就野慣了,三五年不回來一次。”
青極:“……”
“對,玄祖父說的對,是我慣寵壞了她。”
聽着那你一句我一句的話語,月嬋額頭上的青筋都在隱隱跳動,她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這些人有這般活寶。
“清漪,回來就回來了,還帶什麼禮物,青啊,傻站着幹什麼,快,帶姑爺回去。”
“岳父……”
見月嬋父親走來,白夜剛想彎腰,卻把對方嚇的手都是一抖,後面的一衆老人眼皮一跳,身軀一個比一個能閃躲。
就連青極的頭都比白夜低的更低,雙手虛託。
“不可,萬萬不可啊!”一幫老頭子更是嚇壞了,“仙王之軀比天高,不可輕易彎折,哪有向凡人施禮的道理。”
白夜:“……”
他倒是不在意,喊岳父亦是出自真心,而不是看強弱,親人的親人,那就是自己的親人,每一個要成婚的男人,都要有這樣的心裡準備,更何況,他已經成婚了,以前不來,是因爲仙域,如今仙域已撤,他勢已成,不需要顧慮了。
“父親,他一禮,你接着就是,他這輩子都沒這麼彎過腰,面對不朽之王都是擡頭挺胸的。”
然而,月嬋一語,卻讓青極臉色一變,瞪着自己女兒,那目光彷彿在說,“爲父待你不薄,女兒爲何想要折煞爲父?”
王言可蓋天命,言出即法,頭頂從無人,若自身命格不夠硬,他敢承這一拜,指不定第二天就突然暴斃了。
君不見,一些至尊連妻妾都沒有,早早的就死了,長輩亦是如此,這更不用說仙王級了。
青極不接,白夜也沒強迫,禮出於表,情記於心,外表的禮儀再好,不如將人真正的放在心頭。
隨後他轉身又看向一衆不知如何稱呼的老人。
“有心了,回去說,回去說……”青極見此,連忙主動接過酒壺,在前面引路。
“好。”白夜笑着答應,牽着月嬋的手,在一衆眉開眼笑的老人的擁簇下,向界內而去。
現在的時光,對他格外珍貴,或許千百萬年後,想做出這樣的舉動或經歷這樣的事,都難了。
人生的每一個第一次都彌足珍貴,或許有膽怯、有驚喜、也有緊張,但事後,那第一次永遠都只能成爲了回憶,哪怕是在歲月長河上重新體驗,也終究是不同了。
“辛苦你了,等回去了讓清漪補償你。”月嬋傳音,手掌抓的更緊了。
“你呢?”
“想都別想!”月嬋偷偷橫了白夜一眼,這不要臉的還想姐妹花,她嚴重懷疑,對方當初之所以一心幫清漪,是不是早就在打着這個主意。
合體一個,分開兩個,明顯的想多賺一個。
畢竟外人都說,什麼樣的龍,有什麼樣的主人,那條龍自從跟了這人後,就一發不可收拾,把真仙都能氣吐血。
不過,來到界中後,月嬋父親把酒給那些長輩分了後,就把人都趕走了,帶着白夜來到了一處古殿,至於月嬋則去了她母親那裡。
殿宇十分古老,瀰漫着一種仙韻與混沌氣,不像是一個虛道能擁有的,就連正中央都掛着一幅畫卷。
女子傾國傾城,風華絕代,立於一輪巨大的青月之下,沐浴着月華,聖潔的一塵不染,與身後的黑暗形成了鮮明對比。
“青月?”
“白王……”
“岳父叫我白夜就好。”白夜開口,省的這個老丈人不自在。
“你信輪迴嗎,到了你如今的層次,你覺得嬋兒有沒有一種可能……或者有一天會被取代?”青極臉色嚴肅,他的道行不高,可轉世對他而言太過匪夷所思,不是誰都認爲是好事,黑暗都有取代元神的力量。
若有一天,那個傳聞中的女仙若是歸來或嬋兒識海中的女子甦醒,那他女兒還是他女兒嗎。
“岳父多慮了,不管是月嬋還是清漪,我都檢查過,她們沒有問題,腦海中的女子是純淨的元神力量所化,早已與上一世無關。”白夜肯定道。
其實,青極擔心的對,世上是有輪迴的,輪迴通道連接着諸天萬界,有些生靈死後,會無聲無息的進入了輪迴,重新轉世,相似的花,可以以這種現象來解釋。
月嬋的情況很特殊,腦海中天生就有海量的精神力,還能掌控月之力,甚至是和青月焰的完美契合,這已經超出了相似的人。
他只能說青月沒生在聖墟那種時代,要不然,多半也能混張符紙,畢竟,有些紀元,輪迴的人並不在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