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
古星空中,安滄開口,曾經的不朽今日已經成王,原本就健碩的體魄比過去更加高大了,一雙眸子如兩盞金燈,散發着明亮的光。
“前輩,回頭一起喝酒啊。”白夜微笑。
“嘿嘿,就看您有沒有時間了,我可以隨時叫上啓民、紫蒼他們。”安滄憨笑,倒不是說天帝日理萬機,而是天帝代表着所有人的前進方向,是所有族羣的引領者,平時都在修行,鮮有出現。
“那必須有啊,等會叫上你父,聚上一聚。”
“好。”安滄點頭。
隨後白夜跨過這裡,前往了更深處。
帝道有九條,呈九龍供衛之勢,包裹着一口洪爐,不是不能更多,而是九在修行界一直代表了一個極數,帝道的熬煉終究是外物,可以淬鍊肉身和元神,卻不會幫人晉升,最終靠的還是自己。
洪爐浩大,彷彿可以裝下宇宙星海,在那內部,一株金色大樹不斷搖動,瀰漫着漫天金輝,將樹下的一道人影籠罩。
它的形狀很詭異,像是一杆長槍,樹幹爲槍身,樹冠爲槍首,直衝天際,散發着一種毀滅一切的鋒芒。
就連它的葉子都非同一般,一會兒化成金色小人,一會兒化成金色神聖長槍,每一枚都垂蕩在枝條上,搖動之下,叮噹聲彷彿一篇天天仙經在響徹,玄妙絕倫,傳遞開來,讓整株大樹光芒億萬道,匯聚在一起,直衝天際,似乎要衝進萬古,擊穿古今史,覆滅一切。
這是一種極致的霸道鋒芒,所有力量都匯聚到了一處,形成了蓋世一擊,也讓那裡傳出了卡察卡察之音。
“轟!”
爐體炸開了,璀璨的光刺目無比,恐怖的大風蕩起白夜的髮絲和衣衫,在那毀滅的中心,金色長槍浩大無邊,壓塌星空,準仙帝氣機擴散,震撼當世。
“我父……突破了?!”
最爲震撼的當屬安滄了,呆滯的望向充滿了毀滅氣機的星空,那裡有人鎮壓,隔絕了氣機的流出,可他依然能看到那璀璨的光輝中心,有一尊金色的史前神明正在緩緩起身。
“準……仙帝……哈哈哈!”安滄激動,口齒都不清了,想笑又想哭,多少年了,他父也終於熬出了這一步,成爲了大界史上的第五位帝者!
遙想當年,俞陀叔父戰死,他父立在墳墓前足足站了數年,紋絲未動,世人誰不知,他父與俞陀叔父情如手足,一路並肩而來,相互陪伴了太多的歲月,曾有人稱,有安瀾的地方,必然會有俞陀。
可想而知,俞陀叔父的死去,對他父是怎樣一種打擊,後來,他父找到天帝,數日後迴歸,從此留在了這片星空,接受帝道熬煉,一熬就是幾十萬年,他都看在心裡,今日,終於熬出來了。
“不負所望,我成功了!”安瀾同樣很激動,看着前方的白夜,重重點頭,在他背後,金色槍形大樹緩緩化成了一枚金色種子,沒入了他的體內。
這是一條支路,無殤借之開創了法免支脈,他借之開創了器形道路,雖然他的是槍,可這條路上任何器物都可走出去。
種子路千變萬化,如同萬千大道,每一種其實都可看成一條支路,看似他們可成帝,實則這都是建立在主幹道的基礎上。
而所有人的源頭,則是白帝。
“有付出自然會有收穫,大道向來是公平的。”白夜點頭,安瀾缺的不是資源,而是一個契機,或許所有頂級仙王缺的都是一個契機。
這和靈感相似,靈感到了,一舉可捅破那層窗戶紙,靈感不到,任你天資絕世,也要被卡在其面前。
當然,準仙帝和其他境界還是有區別的,在於它需要開闢自己的道,可以是支道,可以是主道。
這兩者間同樣有區別,倒不是說支脈就一定弱,像蒼帝幾人的道,一眼就可看到盡頭,潛力到頭,再多的歲月也難有寸進。
而他的道如今是仙帝道,縱然是支脈,單論潛力,都比蒼帝要有前途。
他並不排斥後人開闢支路,不管是支路,還是自己創道,他都支持,修士一生,走到仙王都很艱難,走到準仙帝的更是寥寥無幾,更不用說仙帝了,望遍古今未來,也就那麼一些人,給他人一些向上的方向,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但支脈並不是模彷,而是在主幹幹上形成自己的路,那條枝幹能開多遠,最終又會走到哪裡,完全看支脈的開創者。
等同於他給所有人提供了一個平臺,在這個大環境中,還是要靠自己。
“你……也突破了?”安瀾目光開闔,整個人都有一種滅世的鋒芒,雖神威凜凜,卻也有驚疑和顫慄。
“走,喝酒去。”白夜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是個大喜的日子,對異域所有人而言都是。
“安王突破了?!”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迅速擴散着,沒過多久,整個大界的高層集體轟動了。
“他竟然這麼快!”當收到消息後,昆諦匆匆忙忙從閉關地走出,看着那在王羣中接受環繞的安瀾,臉都綠了。
“該死啊,誰都別攔我,我要回去閉關!”赤王黑着臉,額頭青筋直跳,讓一羣人鬨笑。
“去吧,保證沒人攔着你。”有人大笑,赤王是老一輩,和無殤持平,整個異域中,論資歷,僅次於昆諦和淵老頭,安瀾與之相比,都是後輩。
“該死的奶娃子,若非他,本王早就成帝了!”赤王抑鬱,要不是因爲當年被反噬,他怎麼可能會落後那麼多,要知道,他可是和蒲魔齊名的蓋世人傑啊,出了名的驚豔。
“你可拉倒吧,奶娃子都成帝了,回頭絕對放狗咬你。”老魔也來了,哈哈大笑。
他們之前還在說安瀾,不曾想,這轉眼間就突破了,如此一來,他們要不了多久就可去上蒼了。
“他敢!”赤王斜睨,但底氣頗爲不足。
這裡的王很多,有俞陀、吞天,也有刀王、瞿忡,同時也有新一代的王,像十冠王、安滄、紫蒼等人。
“嗷嗚!”
紫龍也來了,一聲龍吟震盪八方,載着兩個絕色麗人,一個擁有禍水容顏,一個出塵柔和,不染人間煙火,不管是她們,還是紫龍,都有一種讓諸王都心驚肉跳的特殊氣韻。
一龍雙後,這是很少見的三個帝者種子,前者是天帝的坐騎,後者是天帝的紅顏知己,每一個天賦都很驚人。
沒過片刻,遠方凰舞天穹,劃過長空,留下漫天的赤色祥雲,落在了世界樹上的仙島中,化身一個冷豔的女王,這是墮落血凰。
除她之外,一龍一獅橫空東南兩方,西、北之處也有大道在鋪來,有的陰森瘮人,有的血霧滾滾,一個比一個不祥。
“普天同慶啊,天帝,你不會再丟下我這把老骨頭熘了吧?”昆諦堵在了白夜面前,生怕白夜再次逃走。
“這怎麼能,夜兒的珍藏我都偷了出來,今天必須讓他不醉不歸。”老魔怪笑。
“好,我們不醉不歸。”白夜微笑,“如此佳日,怎能沒人助興,我們邊飲邊欣賞世外之戰。”
說着,他伸手在天上一劃,虛空如水波一般,透明瞭起來,需出了內部的幾道身影。
“那是……荒和三帝,他們還在打?!”
諸王齊震,四帝交手的速度很快,在未知的虛空中大戰,帝法信手拈來,一擊打出,就能演化千萬種神妙,可荒真的很不簡單,動用自己的手段去一一化解。
“應該是僵持住了,奶娃子是怎麼做到的,他只是新帝啊,難道還在對抗中又晉升了?”老魔都在吃驚,這很難做到,至少他做不到。
荒目前雖然還處於劣勢,但他確實慢慢的頂住了,戰鬥本能更強的驚人,逐漸與三帝打的有來有回。
“我賭他堅持不住三刻,輸了我自罰三杯!”赤王大吼,震動羣王。
“你這也太小家子氣了,身爲我界元老,怎能不開壇。”昆諦起鬨,“你先來做莊!”
赤王見羣王、諸帝都在看來,粗氣一喘,“那就做莊,輸了我罰三杯,世界樹下給兒郎們講道三日,天帝見證,王無戲言!”
白夜點頭,伸手一撫,一座祭壇出現在了衆人面前,言語所留,都有刻錄。
“如此甚好,我賭赤輸!”安瀾第一個開口。
“我也賭赤輸!”昆諦嘿笑,“赤輸了要給老夫親自斟酒!”
“我也賭赤王輸,輸了我讓赤王給我梳理羽毛。”吞天揶揄。
“你給本王滾,還梳毛?你怎麼不讓我給你洗腳!”赤王臉色發黑。
“希望奶昊能堅持三刻。”白夜在赤王瞪大了眼睛的情形下,對祭壇點了一下,留下了自己的印記。
“天帝……你!”赤王臉色更黑了,你怎麼還下場了。
果然,白夜話音一落,一衆王爭先恐後,只剩下了赤王一個人孤零零的立在祭壇另一邊,獨自凌亂。
“那個……我能壓老祖輸嗎……我不讓他給我洗腳……”已經成王的赤溟弱弱開口,一邊偷瞄赤王。
赤王真想一腳踹飛這個想鬨堂大孝的後人,想我赤王一生何等偉岸,不曾想,連後人都有背叛的一天。
一時間,整個世界樹的仙島上充滿了歡聲笑語,飲酒觀帝戰,羣雄下賭約,這是何等的快哉。
“你怎麼就突破了,太快了。”魔女立在白夜身邊,餘波暗斜。
每次都是這樣,當她以爲自己要接近時,對方總會給她一個驚喜。
“還有月嬋,你竟然偷吃,一吃就是那麼多年,看看,這身上都長肉了。”
“注意形象。”月嬋拍掉了想摟自己腰的手,她向來對魔女難以招架,這是個女流氓,言辭一向大膽,雖然處在白夜周圍沒人能聽到她們間的傳音。
“那就是說,你承認自己偷吃了?清漪,快,我們鎮壓了這個叛徒,回去檢查三千遍。”
月嬋含笑,想起了那段難忘的歲月,他們一起隱居過世外,茅屋爲居,桃林爲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一同遊歷了上蒼山河。
用他的話來說,她就是他的白月光,從小就在黑暗中爲他照亮了前路。
“呀,白夜,救我。”
好在三女只是玩鬧,在大庭廣衆之下,她們並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小主,我的龍呢?”紫龍賤笑,從白夜身側露出了一個腦袋,它身兼龍族的希望啊,那條金龍早就成年了,一直在修行。
“自己找。”月嬋翻了個白眼,以前都叫她女主,現在都成了小主,跟着清漪一段時間,都把她忘了。
三刻的時間很快,石昊的堅挺出乎意外的持久,讓赤王破口大罵,“你們可是三帝啊,三打一都打不過!”
“喝酒,喝酒。”昆諦起鬨,“我就知道這赤是故意的,他想貪杯,藉着講道,引我等入甕,以此來貪天帝的美酒。”
在場的王很多,密密麻麻,少說都有四五百人,對於天帝的酒,誰不留戀,那可是加入了諸多大藥的酒,平常根本喝不到,王若貪杯,都會醉倒。
縱然是赤王,都只喝了二十來杯。
“不,我沒醉,天帝啊,我是赤啊……我的空間大道需要你指點一二啊!”
衆王:“……”
“擡走,下一位!”昆諦冷笑,我們這麼多人都沒機會,你還想貪小竈。
“就算擡走了一位我,還有一位我!”一道赤發身影從天際而來,身形挺拔,魔軀健碩,散發着驚人的壓魄力與威嚴。
這是赤王的時光體,已經走到了王境大圓滿,“我堵奶娃子今日必敗!”
場中的大戰比之前要更加激烈了,三帝的身體都變了,彼此枯瘦,皮包骨頭,一種破敗,哪怕是隔着虛空投影,都能感覺的一清二楚,也正是因爲這一點,三帝開始急了,要強行將奶娃子鎮壓。
反觀奶娃,一身是血,身上同樣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枯敗,整個胸口至今都有數個大洞。
“轟!”
四帝雙雙打破時空,一躍進入了諸天萬界,迴歸當世,再次大戰。
“要分出結果了嗎?”衆王都沒有了笑意,而是嚴肅以待。
外界的衆生更是吃驚,荒天帝竟然沒有落敗,而是仍在抗衡三帝。
“吼,小鬼!”蒼帝長嘯,這怎麼可能,這小鬼竟然堅持到了他們舊傷復發。
“不對,他在涅槃,想進行蛻變!”鴻帝臉色大變,對方快油盡燈枯了,身上的枯敗也不是假象。
可正是因爲枯敗,纔有可能重生。
用白帝的話來說,種子之道,就是一個枯敗與蓬勃來回交替的過程,只不過,這個過程一次比一次強大。
那些年他們論過道,知道一些,也進行過參悟。
這小鬼多半在利用他們三人進行蛻變,怎麼敢的啊!
尤其是蒼帝,臉都綠了,忍不住大吼,“難道我又一次要成爲他人的墊腳石了嗎!上蒼不公啊!”
聞者傷心,聽者落淚,一位帝發自內心的悲涼怒吼,那種情緒深深的感染了衆生。
昔年的蒼是何等的自負與霸道,俯視天帝,在其登位時,派下大軍,甚至都不屑親自出手。
可正是白帝的在戰鬥中突破,才輕易的打崩了蒼的信心,讓這位蓋世準仙帝一度懷疑人生。
如今,這一幕將要再現,他依舊是他,可他的敵卻是另一人。
“你個烏鴉嘴,給我收心!”
羽帝低聲喝斥,這還沒敗你就在動搖軍心,若是這小輩蛻變了,你豈不是要掉頭就跑!
“果然,近些年來下界變化很大啊。”
遠在神界的桃林中,此時也出現了一道身影,她立在平臺山頂,眺望着諸天萬界上的大戰,高挑的身形有一種讓人難以言喻的仙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