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帝已死,白帝當立,簡單的一行字卻像是億萬雷霆在每個人的腦海中炸開,又似無邊巨浪鋪蓋,衝擊的他們搖搖欲墜。
這是一種怎樣的景象,猶如天道崩塌,改朝換代,沒人敢想,也無人敢擡頭。
這是他們一生中連幻想都不敢產生的事,結果現實卻打了他們的臉,不止是真實發生了,且作傭者還是一個他們都認爲最不可能的人。
一想起曾經稱兄道弟般的安慰和內心的偷笑,他們就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這怎麼可能……”八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八個額頭汗如雨下,惶恐到了極點。
就連其他人都沒好到哪去,一想到那個人不知不覺成了帝,還他孃的打到了主祭地,殺死了主祭人,他們就有一種這個世界瘋了的錯覺。
這世上怎麼可能有這麼變態的人,竟然打破了黑暗血脈沒有原初物質無法成帝的限制,成爲古往今來的首個以自身之力成帝的生靈。
要知道,那上層的所有仙帝都是原初物質造就的啊,那位白帝簡直就是開天闢地,頭一個!
正是因此,才顯得這種帝的稀有,就像是一羣狼中混了個帶翅膀的,誰都會多看兩眼。
“怎麼辦……怎麼辦……我們會被抹殺嗎……”
一衆帝完全無法冷靜下來,他們是監督者,沒監督好不說,還成了助力,他們敢肯定,論道那麼多年,對那人幫助不小。
“天道崩塌,在座的各位就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衆帝面面相覷,臉色都逐漸黑了下來,誰說不是呢。
但他們依舊不敢擡頭去看,低頭俯首,靜靜等待發落,根本不敢反抗。
準仙帝看似高高在上,古往今來也沒有多少人,可他們在真正的仙帝面前,依舊如同螻蟻。
這一等就是多年,久的讓衆帝幾乎石化了,但上面並沒有再傳遞下法旨和話語,除了祭壇上的那張夢幻白紙,以及其上醒目無比的大道文字,黑帝已死,白帝當立!
而此時,身爲事件的當事人之一,卻已經找上了另一人。
自古以來高原帝者有十,在上蒼大戰的時代,有些人負傷在進行修養,有些駐守在外,像黑帝,還有些在自主活動,並非一直盤居在高原。
“你被人殺了?一個小鬼?”
一座黑色的島嶼上,黑帝臉色難堪,丟臉的事他不想多提,可不提醒又不行,那小輩真的很邪門。
在他對面,則是一個全身瀰漫着灰霧的生靈,雙童死灰,輪廓如厲鬼,散發着滔天不祥物質。
“那是我大意了,我已經和始祖保證過了,會擒他回來。”
“那又有何難,一個小鬼而已,年歲確實驚豔,那也只是驚豔,古往今來驚豔的人多了去了,唯我族長恆存。”灰色厲鬼冷笑,走出了灰霧區,化身成一箇中年男子,一張面孔千古不變,僵硬的像是從來沒動過表情,皮膚烏黑,宛若老屍,泛着烏金般的金屬光澤,一看就不知存世多少年了,或許久的他自己都忘記了。
“儘快,靈位不容有失。”黑帝同樣冷酷,祭地不止是連接着下界,更是一種象徵,世世代代供奉着代表了族中最高的靈位,更是代表了始祖。
其實他們的擔心是多餘的,白夜不是莽撞之人,他是一個過來人,對這個世間的各方強者、隱秘等,比他人知道的要多的多。
……
祭地中央是一座古廟,供奉着五個靈位,每一個上面都沒有名字,只有一具模湖棺材圖桉烙印。
這無疑很詭異,誰家供奉的靈位會是棺材?更不用說到了這個層次,一言間天地更改,無盡神魔隕落,連這種人都需要供奉的靈位,腦子不好使的人才會去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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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四帝,看着那古廟,都感覺有無盡的寒意在心中滋生,那一個個靈位就彷彿是一個個難以形容的恐怖生物沉眠於其中,一旦驚醒,古今未來都將顛覆。
“仙帝之上,難道還有……五大至強者嗎……”
老魔低喃,越隨着層次的提高,越能察覺出黑暗的恐怖,仙帝之上竟然還有五大至強者,而不是一兩個,這誰能想象,也難怪強如上蒼都敗了,被祭掉了一半生靈。
“五大?那可是十大,十大之後還有個活的高原。”白夜掃了一眼五個靈位,並沒有將實情說出來,這種事其實連詭異族羣的自家黑暗仙帝都不知道,要不然靈位就不會是五個了。
他也想掀了高原,帶着身後跟隨的人每天論道,和魔女清漪她們耳鬢廝磨,整天沒羞沒臊,可現在實在掀不動啊。
就連石昊和葉凡兩個自帶外掛光環的天命主角都要老老實實趴窩,有心無力,可想而知。
“或許石昊現在已經平掉了界海兩帝了吧。”
白夜立在島嶼上,俯視着大浪滔天的血色海水,那翻滾的怒滔像是在無聲訴說着過往的悲,又像是一部部殘缺的古史,證明着曾經有那麼一個世界,有那麼一羣人,他們或許有自己的進化路,有自己的璀璨盛世,但如今早已成爲泡影,泯滅於歲月中。
他沒有急於修行,而是踏浪而動,認真的體悟一個又一個殘界,觀看其過往的歲月,體悟生與死、枯敗與繁盛的極致轉變。
他走的道是時空道,也是種子道,諸天時空,無盡大界,皆可成爲養分,有時光的地方,便可留下他的印記,有空間的地方,他便可以紮根發芽,天地毀,種子存,時空崩,他仍在。
四帝也平靜了下來,盤坐在島嶼邊緣,面朝血海,安靜修行,他們離開下界已經七萬多年了,夜兒至今也不過才八十多萬歲,不能讓壓力都交給一個後輩。
且,那黑暗仙帝不知何時會重新來襲。
事實上,黑暗仙帝重新歸來的速度要比所有人預料的都快,僅過上百年就來了,彷彿有特殊的路可供他們前行。
前方,黑霧洶涌,灰霧澎湃,不是一人,而是兩人,兩大路盡級強者的降臨,讓這個海域天翻地覆,無盡黑暗物質傾泄,密密麻麻的符文像是億萬宇宙,環繞在兩人體魄周圍,壓的祭海中的殘道哀鳴破碎。
“小鬼,我還沒死,你竟然就敢佔據我族之地!”
黑帝冷着臉,立在一片可接連天地的推進浪潮之巔,怒氣一出,頭頂的帝冠都在搖動,他的雄姿太過攝人,魔軀俯瞰今古,僅是立在那裡,就讓時間長河出現了無盡黑霧,遮蓋了時空,讓一個又一個時代的生靈莫名心中發寒,身體打顫。
灰帝同樣在看着行走在海平面上的白衣男子,對方很出塵,亦十分年輕,揹負着雙手,一步一紀元,對他們的到來彷若未聞,所過之處,浪潮皆平。
最詭異的是,當對當每踏在一朵浪花上時,就有一片片繁盛的大界在腳下綻放,死去的萬靈重現,過往的大道復甦,萬物都在散發着生之偉力。
當對方離去時,萬物枯萎,生靈皆滅,大道化成日月星辰、山川湖海等原始道痕,烙印在殘界中,界雖亡,道仍在。
這是一種演澤,借時空之力重現過往,去感受那過去的道,沉澱己身。
祭海中有多少界?哪怕是兩大仙帝都數不清,有些甚至比他們存世都要古老,或許和始祖那個年代有關,亦或者更早。
“沒想到前輩你竟然復活了,且還帶了一位幫手,這倒是讓晚受寵若驚啊。”白夜擡頭,看着二帝。
“我族恆存不滅,誰能真正殺死,再給你殺一遍又何妨,我依舊會歸來。”
“不愧是高原最強五帝之一的黑帝。”白夜輕嘆,稱讚了一聲,最強啊,多麼讓人嚮往的詞彙。
黑帝:“……”
“最強?”灰帝冷笑,這麼說也沒錯,他和黑帝其實都是路盡待昇華的無上至強者,歷經多次上蒼大戰而不滅,非尋常仙帝可比,就連主持祭祀,也都是他們幾人輪流。
“別被他的外表騙了,他可不是在誇我。”黑帝面色嚴肅,眸光鄭重,第一次若是因爲大意,那麼,這一次他完全正視了對方。
“還不到中期,再強又能強到哪裡去。”灰帝不以爲意,他在這個層次立足了太多的歲月,這中間的差距太大,再驚豔的人,想要將天資轉化爲戰力,也需要大量的時間。
退一步來講,就算這小輩僥倖贏了他們,他們還會再來,他們可以失敗成百上千次,對方只要失敗一次,那就是終結!
雖然這個想法很無恥,可這就是事實,上蒼諸帝深有體會。
“下次多叫點人吧,只有兩個,有點少啊。”
“轟!”
那道人影來了,速度快的驚人,一瞬間出現在了灰帝面前,那流躺着黑血的面孔、生滿紅毛下壓的大手、瀰漫着灰霧的至強體魄、散發着金色不祥之光的元神……
這般面對面,灰帝看的太清晰了,這哪裡是一個祥和的仙帝,分明就是一個邪性到了極點的滅世厲鬼,比他都兇,比黑帝都狂,僅一身的不祥物質,就能讓任何生靈動容,爲之深感震撼。
對方一手下壓,要禁錮一切,哪怕只有極爲短暫的一瞬,都足以決定一場勝負。
“時空?有用嗎!”
灰帝臉色不變,雙手一震,時空法則在他面前形成了漣漪,不是沒有生效,而是沒有作用在對方身上,被隔開了。
“你可曾看到了自己的命運!”
灰帝伸手一拉,一根琴絃出現在了他面前,勐然一彈,這片天地都在盪漾,同時盪漾的還有白夜。
這並非普通的法門,而是一種蓋世仙帝法,撥動命運,殺人於無形,這是何等的逆天,連法免都無法阻擋,彷彿有未知的線直接連接了白夜的帝命。
“天地有自己的命運,更何況生靈,不管強弱,不論何物,命斷皆魂飛,無人可更改!”
這未免太恐怖,命運之弦,這就是仙帝嗎,連這種手段都能使出,讓遠方的四帝心跳都幾乎靜止了,只是看到那根弦的剎那,他們就有一種生死被他人捏在手中大恐怖,夜兒所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嗡!”
琴絃被撥動了,一聲沉悶的轟鳴沒有彈崩白夜,反而讓他的背後出現了無窮宇宙,無盡時空,不是灰帝不想繼續撥,而是撥不動了,太沉重了。
“那又如何,吾掌無窮萬法,無盡大道,殺你再輕鬆不過。”
灰帝身居浪潮上,高高在上,盡顯無敵姿態,他像是無所不能的,又似古今不敗的,那死灰的雙目冷酷無比,不是在傲視,而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小心,不要被他砍到!”黑帝大吼,他來支持了,這個小鬼並不簡單,他不想再次翻船。
“不用,道兄且一旁觀戰,看我滅殺他之幼身!”
灰帝十分自負,對方以時空法則來禁錮他,那他就以時間法門去抹殺對方的幼年身,以牙還牙,不只有你會,他也會!
那亦是一種蓋世帝法,時光如潮汐,命運和因果如同絲線,載着一道化身逆着歲月而上,即將前往白夜的幼年時代,要抹殺白夜的幼年身,無懼因果反噬。
“玩時空,你還太嫩!”
灰帝平澹如水,像是在抹去一個螻蟻,化身已經到了異域的上空,撥開了命運灰霧,看到了一個盤坐在石山上仰望夕陽的孩童,對方很無邪出塵,安靜的與整片石山都融爲了一體,絲毫不知危機來臨。
“結束了!”灰帝再次平澹吐出話語,本體與白夜在祭海對峙,對方只是結了幾個手印,甚至沒有反抗,對方若在這個層次巔峰,確實很棘手,可惜,對方連中期都不是。
但下一瞬,那片石山突然模湖了,像是有時空漣漪遮蓋了下方,又像是古今時空錯亂,宇宙星辰顛倒,一切都開始朦朧了。
“嗯?這是……”
灰帝化身同樣有無盡偉力,種種蓋世帝術在他手中瞬間綻放,強行轟開了遮蓋的霧氣。
但,當霧氣被撥開了一道口子後,他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那裡是一片朦朧之地,時空氣機太濃郁了,像是無邊大海,而在那海中則盤坐着一個白衣老人,白衣不沾灰,髮絲如白雪,梳的一塵不染,雖然看不清面容,可隨着對方的起身,那挺拔的腰身彷彿扛起了萬古時空。
“時空……逆亂了?”灰帝化身身形一震,整個人都在後退,無他,這不是幼年身,而是老年身,也可以說是未來身!
緊接着,那老人動了,一根手指緩緩擡起,沒有驚天動地的禁忌之法,也沒有無盡偉力,卻凍結了一切,輕易崩碎了灰帝化身,一指繼而點來,像是直接鎖定了這片時空,無視距離,無視歲月,無視規則,無聲而來,平澹點下。
“噗嗤!”
灰帝的真身在一瞬間不知道震動了多少次,彷彿遭遇了一遍又一遍的重擊,不等他回神,整個人就已經墜落,死的不能再死了。
“這……”
看着那眉心留有醒目血洞的灰帝屍體,黑帝童孔勐然一縮,灰帝要殺對方的幼身,結果玩脫了,對方的幼身與未來身顛倒,導致灰帝被對方的未來身一指抹殺。
“玩時空,誰還玩抹殺幼年身那種低級的手法,你殺我幼年,我殺你當世不好嗎。”白夜側目,浪費了,一個人不夠他疊滿的。
“黑帝:“……”
這一刻,他真想指着灰帝屍體破口大罵,說好的讓我旁觀,結果人家安靜的看了半天,你卻三下兩下就把自己給玩死了,你這是在演我嗎!
“湊合着用吧,下次若不足五人,我就要親自去找前輩們切磋了啊。”
白夜大踏步而來,灰帝對他而言只是個小插曲,他真正強的不是禁錮,不是神出鬼沒,而是越打越強。
“轟隆隆!”
隨着一柄帝劍擡起,這片天地間的諸般殘界全部炸開了,毀滅氣機比開天闢地還要可怕,萬物在湮滅,海水在焚燒。
劍光太濃郁了,無處不在,無處不存,彷彿是無窮時空所化,每一道都在劃破永恆,每一道所過之處,都在產生重影,向前貫穿而來,劍體未至,其光就已經斬在了黑帝的身體上,讓他搖搖欲墜,發出了大吼。
他很強,並不比灰帝差,但就算如此,他上次也沒扛過五劍。
法免、禁錮,一瞬間而生,像上次一樣,將他短暫的禁錮,一息就是一場戰局,重影的接連震出,道行的減退,敵手的戰力上升,簡直就像是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別說是他,好像此子只要打的動,完全就不存在對手。
“灰帝誤我啊!”黑帝大吼,簡直比上一次還要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