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將此事交給了四阿哥,就不操心了。
只是回到家裡,當着舒舒的面,他少不得唸叨幾句,道:“外頭說四哥性子冷,實際上四哥心熱,他跟老師也沒有什麼情分,這是顧着隔壁的面子呢……”
舒舒聽了,不置可否。
馬齊,明面上的“八爺黨”黨魁,可真正的身份說不好。
因爲以康熙的性子,馬齊真要背主,那定不會在革職後再啓用的。
更像是裝成“八爺黨”的帝黨。
而且這位就算不跟四阿哥勾連,應該也是有些偏好的,否則不會被倚重十幾年,還成了託孤之臣。
至於是不是“四爺黨”?
這個舒舒說不好了。
明面上那些“四爺黨”在雍正朝被苛責的更多。
過了幾日,那處京倉的監督就告病解職了,新到的監督將這幾年報修過的舊倉也開始修葺,賬目上也趨於正常,不再出現那種離譜的損耗。
那處的新倉繼續修建。
之前玩忽職守的拜唐阿也繼續留用,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
這件事,就消無聲息地過去了。
不過九阿哥的小本本上,這人的名字卻是記了一筆。
沒有馬上收拾他,就是怕鬧出動靜,讓人關注此處京倉。
只是白應付他一回?
還有那“私窯子”是什麼玩意兒?
怎麼還在什剎海?
居然有這藏污納穢之處?
九阿哥也沒有立時使壞,只囑咐曹順道:“等過了端午節,安排幾個人去步軍都統衙門知會一聲,將這幾個地方給抄了……”
那樣的話,就不會有人將此事跟他關聯到一起了。
九阿哥覺得,自己不能白長歲數,就算想要收拾那個,也不用擺明車馬。
曹順記下了,卻沒有乾等着,而是去私下裡打聽背後的主家。
能在什剎海置別院的,不是王公,就是勳貴,都是有根基的人物。
貝勒府這邊,倒是不怕對上,但是總要知己知彼纔好……
*
舒舒這裡,不曉得九阿哥再次“進化”了,從“毒舌”有進化爲“毒蛇”的趨勢。
她在看着尼固珠的小胖胳膊發愁。
今年熱得不正常,還不到端午,早晚都炙熱,跟盛夏天氣似的。
天氣熱了,可是不管是私窖,還是官窖,京城的冰還沒有開始啓用。
舒舒腦子裡想着硝石製冰,隨即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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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對火器管控嚴重,硝石在市面上採買,容易引人側目。
她想要一個私家冰窖了。
那樣開啓使用就隨心。
京城的冰窖,除了內務府跟工部下轄的官窖,商人的私窖,還有王公府邸的“府窖”。
京城這些王公府邸裡,就有幾家有府窖,康親王府、顯親王府跟信郡王府這三家都有冰窖,冰窖不在王府中,都在城外,沿着護城河修建,如此方便採冰。
只是按照京城的習慣,府窖也多在六月初開啓。
貝勒府跟康親王府是姻親,可是也不好眼巴巴地去求冰。
這滿城宗親長輩,都沒有這樣金貴,爲了孩子們大張旗鼓,回頭闔家都要被人嚼舌頭。
舒舒打着陽傘在自己貝勒府轉了一圈。
沒有多少空餘地方了。
爲了冬日存鮮果,已經在暖房附近挖了地窖。
冰窖佔地大,貝勒府沒有地方挖了。
等到九阿哥回來,舒舒就問他道:“爺,安定門外的地,可以買賣麼?”
九阿哥想了想,道:“城牆下肯定不行,蓋了新營房了,遠點兒不知道有沒有主兒,,買城外的地做什麼?”
舒舒就提了府窖之事,道:“叫人打聽了,康親王府的冰窖在阜成門外西護城河西,顯親王府的冰窖在前門外護城河南,信郡王府冰窖在崇文門外護城河南,咱們也該在德勝門外或安定門外,挨着護城河拾掇個冰窖纔好,到時候用冰方便……”
再遇到這種不正常的天氣,就可以提前用冰。
這冰窖不能少了,到時候敦郡王府、五貝勒府、都統府什麼的,也要分一些。
九阿哥道:“那就叫曹順明兒打聽打聽,就算不能買,也置換一塊地……”
就是要明年了。
天氣這麼熱,舒舒想海淀了。
“爺,叫人去阿哥所收拾收拾,等到節後,就搬過去吧……”
舒舒道。
九阿哥點頭道:“嗯,搬!”
海淀比城裡涼快不少,孩子也不用整日悶在屋子裡。
舒舒就跟伯夫人說了,也叫人開始收拾行李,準備過了節就去海淀小住。
十阿哥夫婦,也要跟着去的。
這一日,就是端午節正日。
大興西瓜地的頭茬西瓜已經下來了。
貝勒府這裡,做了好多種糉子,除了江米的,還有老黃米的,有甜的、也有鹹的。
在寧安堂的院子裡,舒舒叫人搭建了涼棚。
涼棚下襬了兩米見方的木榻,尼固珠跟豐生幾個早晚太陽沒有那麼曬的時候,就在這裡玩耍。
因過節,晚飯就擺在了這裡。
尼固珠最愛豬肉糉子,喜歡那紅彤彤的醬油色,吃的領巾上都是米粒,眼睛都眯上了。
豐生則是愛吃豆沙甜糉子,每次都能兩個。
阿克丹只吃白糉子蘸白糖。
伯夫人跟九阿哥都吃不慣鹹糉子,就吃老式的紅棗糉子。
九阿哥道:“這南邊人怪有趣的,就愛跟咱們不一樣,糉子、元宵、月餅居然都是鹹口的……”
伯夫人道:“聽說他們燉肉都是甜口的,確實怪怪的。”
舒舒聽着直樂,這個問題幾百年後大家都沒弄明白。
她胃口好,甜鹹都愛吃。
除了糉子,席上以清淡素菜爲主,剩下就是應季的瓜果,葷菜不多。
天熱,人都沒精神,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都沒有什麼胃口。
這會兒功夫,崔百歲腳步匆匆而來,道:“主子,福晉,信郡王府來報喪,信郡王薨了……”
舒舒與九阿哥對視一眼,露出驚訝來。
這位不是裝病?
是真的病了?
三月底貝勒府辦席,給信郡王送了帖子,信郡王就是報病沒有來。
伯夫人見兩人不動地方,催促道:“別耽擱了,既是報信的人來了,還是早些過去……”
這是正藍旗的旗主,九阿哥封到正藍旗,要去幫襯着料理喪事的。
信郡王府只有一庶孫還有一庶子,年歲都不大,不是能主喪的年紀。
九阿哥起身,帶了慶幸,跟舒舒道:“幸好爺交了內務府總管,要不就是爺給他治喪了!”
舒舒道:“一會兒到了信郡王府,爺少說兩句……”
夫妻兩個回正院換衣裳去了。
這是本旗旗主王爺,也就是九阿哥的身份是皇子貝勒,是小領主,否則按照早年的例,也要論尊卑。
等到兩人換了素服出來,八貝勒府門口也停了馬車。
反倒是敦郡王府門口,還沒有動靜。
九阿哥見狀,就往那邊看了兩眼。
舒舒道:“應該是報喪次序,本旗領主在前頭,咱們先過去吧!”
九阿哥點頭,扶着舒舒上了馬車。
等到八貝勒府的馬車動了,他們也就叫人跟上。
等到了信郡王府門口,卻是亂糟糟的,大門還沒有糊白,也沒有人在王府門口遞孝帶。
這會兒功夫,八阿哥已經下了馬車,看着門口的情形也是皺眉。
見九阿哥夫婦下了馬車,八阿哥回頭,看着九阿哥道:“九弟,怎麼辦?瞧着也不像,倒叫人看笑話……”
九阿哥道:“安郡王呢?是不是要往御前請旨了?”
像信郡王這樣沒有請封郡王長子的府邸,沒有明確的主喪之人,就要看御前安排了。
不是宗人府牽頭,就是內務府牽頭。
八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心裡詫異,居然比自己想的周全。
九阿哥沒想那麼多,只道:“好好的,怎麼說薨就薨了?是不是先查了緣故?”
信郡王跟顯親王還不一樣,顯親王是從去年臘月就有疾的,纏綿半年。
信郡王這幾年一直告病,可是沒耽擱他吃酒養戲子。
這會兒功夫,安郡王也攜福晉到了。
看着信郡王府這情景,安郡王也目瞪口呆。
可是沒有法子,信郡王府沒有當家主母,沒有成丁的阿哥,也沒有關係親近的旁支。
至於本該理事的司儀長,則是四月初升參領了,如今正出缺。
這給本旗王公報喪,是信郡王府的管事拿的主意。
至於這治喪之物,信郡王府壓根就沒有準備,這管事就束手無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