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賜婚
“齊宵。”蓉卿來不及穿鞋去了窗邊,高興的看着他,“四哥不是說你去點兵了嗎,怎麼回來的。”
齊宵指了指裡面,蓉卿側身讓開,他一躍進了房裡,笑着道:“走前想來看看你。”順勢牽了蓉卿的手將她帶入自己的懷中,嘆了口氣道,“真想早點將你娶進門,就可以日夜看見你了。”
蓉卿心裡也是這麼想的,就埋頭在他胸口,悶悶的道:“我也是!”齊宵心裡一軟,將她摟的更緊,細細碎碎的親吻着她的發頂,聲音柔的能擰出水來,“……都是我不好,讓你跟着我受苦了。”
蓉卿搖着頭,回道:“只要自己心甘情願就沒有什麼苦不苦的。”齊宵愛憐的摸了摸她的臉,低頭看着她,“原還想與你一起出去走走,現在沒有時間了,你若想出去,就讓帶信去找周老,讓他陪你出去。”
“這裡不比北平,我不出去也好。”蓉卿昂着頭看着他,“到是你,要處處小心,早點回來。”
齊宵含笑應是,輕聲回道:“我知道了,一定聽娘子的話,早點回來。”蓉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衝散了離別的哀傷,“下次不準再爬窗戶了,家裡人多,小心被人撞見。”
“所以我們要早點成親!”他抱着蓉卿,只覺得軟玉溫香撲在鼻尖,滿心的柔軟恨不能將她塞進自己的身體,可一想到他們才見面,又要分別許久,輕嘆了聲,“丫頭……”濃濃的深情卻又有化不開的無奈。
蓉卿臉一紅,就覺得他這聲喊的她心頭一跳,悶聲嗯了一聲,滿心裡都是甜意。
兩人偎在窗前,成雙的剪影落在窗臺,跳動的燭火散着昏黃的暖意,就覺得只要在一起哪怕不說話,也覺得幸福。
過了一刻齊宵輕聲問道:“這幾天都做了什麼?我聽說你今兒去見太子妃了?”
京城真小什麼事都傳的很快,蓉卿點着頭道:“嗯。”拉着齊宵在桌邊坐下,將在太子府的情景說了一遍,“三嫂看出來了,三哥就擔心太后娘娘……我想着太后娘娘即便想要做好事,也得問問趙鈞逸的意思吧?!”
她不是相信太后娘娘不會,她是覺得趙鈞逸不會答應。
她對趙鈞逸信任,可齊宵沒有,他微微擰了眉頭遂又鬆開,笑道:“嗯,這件事沒有這麼嚴重,你別胡思亂想,安心等我回來。”又揉了揉她的頭,“蘇蓉卿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蓉卿聽他這麼說,心頭鬆了下來,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是,我是你的!明兒在我臉上刺兩個字。”指了指自己的臉,“左邊寫上齊,右邊畫上宵!”
“頑皮!”齊宵也笑了起來,蓉卿想起什麼來,問道,“誠王年紀也不小了,太后若要插手他的婚事也不奇怪,皇后娘娘那邊沒有動靜?”想到趙鈞逸要成親,她也很好奇會是什麼樣的女子,能成爲他的妻子。
“應該是有了人選。”齊宵聲音微沉,“前幾日宋國公府的單夫人曾被皇后娘娘招入宮中……似乎宋國公膝下有一女去年剛過及笄之年。”
宋國公?蓉卿似乎聽過,也是開朝八大將之一,僅次於蔡國公府!
但開朝後宋國公府的名頭就沒有蔡國公響,聖上起兵時也沒有聽到關於宋國公府的消息,她以爲他們已經沒落了,現在齊宵提起來她不由好奇的道:“宋國公在當初聖上起兵時是什麼態度?”
齊宵微微一笑,眼眸微亮,燭光映着他端坐的身形,在牆上留下淡淡的側影,身姿挺拔,背脊筆直,越發的沉穩凌厲!
他緩緩而道:“老宋國公在先帝時就已逝世,如今當家的是單竟,他是單家獨子,爲人低調內斂很少與朝中權貴來往,所以當初聖上起兵時,惠帝需人帶兵遠征,曾密詔單竟入宮,他以身體孱弱爲由拒了。”
也就是說,宋國公在當時根本就沒有表明態度,或者說,態度曖昧不明。
蓉卿眉梢微挑,明白齊宵爲什麼會注意到皇后娘娘密詔單夫人進宮的事情,這幾年大家雖將宋國公府淡忘了,可宋國公的實力在,即便他不在風頭浪尖,可當年宋國公在軍中留下的威信,以及家族中盤根錯接的關係還在,他是老臣更是曾經太祖信任的重臣之一,聖上剛剛登基要的就是這些太祖老臣的認可和支持,而想要籠絡老臣得到他們的支持,最好的手段就是聯姻!
“哦。”蓉卿鬆了一口氣,巴着齊宵問道,“你去看過齊四爺嗎,他還好嗎?”
說起齊皓,齊宵的語氣越加沉重了一些,他道:“身體並無大礙,我送了人進去照顧他!”話落端了茶輕啜了一口!
身體上沒有大礙,那就是心理上有問題了,蓉卿也跟着嘆氣,心理上的事兒也只有靠他自己了……
“你今晚是要回軍營嗎?”蓉卿給他續茶,齊宵嘴角勾出一絲笑容,眼神掃過距他不過三尺的牀,鋪着茜紅色的錦被,有股淡淡的香味縈在房中,他眼神一暗又端了茶喝了一口,咳嗽了一聲方纔道,“今晚有點事,明兒一早再走。”
蓉卿哦了一聲看了眼懷錶:“已經快要子時了,你還有什麼事,來得及嗎?”
“沒事!”他淡淡的道,“我去一趟太子府,有點事要和太子商量。”蓉卿跟着他站起來,踮着腳幫他整理衣襟,叮囑道,“等你到四川天氣肯定已經冷了,你要多帶幾件棉襖,我給你做的護膝也不要忘了穿……”零零碎碎的說了一通。
齊宵也不着急,含笑望着她聽的很認真,等她說完他輕點了她的鼻尖,笑道:“有你在真好!”將她圈在懷裡,低聲道,“你自己也多保重,京城裡人事複雜不比北平,你處處小心爲上。”
蓉卿頷首應,齊宵又在她額頭上啄了一口,鬆開她道:“我走了。”蓉卿點着頭,眼角微紅,“去吧!”
齊宵見她這樣心裡軟的化不開,又轉身攬住她輕嘆一聲道:“真是個孩子。”撫着她的後背,背脊上的骨頭硌着他的手心,他心疼的皺了眉頭,“把自己養胖些,我回來檢查!”
蓉卿聽着臉一紅,推着他:“知道了知道了。”齊宵輕輕笑了起來,鬆開她的手,“我走了!”
蓉卿嗯了一聲,送他到窗口,齊宵依依不捨的看了她一眼,轉身躍了出去,低聲道:“我給你寫信。”蓉卿點頭,再回神齊宵已經消失在眼前,她探出頭去,院子裡靜悄悄的,守門的兩個婆子鎖在牆邊上打着盹兒……
她嘆了口氣將窗戶關上,將燈熄了重新回到牀上躺下,卻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第二日一早,很意外的歐氏來了,她穿着一件芙蓉色妝花緞褙子,下頭是桃粉的瀾邊綜裙,依舊是梳着高髻,裝扮上比昨天還要正式華麗,蓮步進來笑着道:“八妹起的好早。”
因爲昨天的事情,蓉卿對歐氏生出一份戒備,笑着道:“三嫂也很早。”卻沒有問她一大早穿戴這麼隆重是要去哪裡,“三嫂請坐。”
“八妹。”歐氏笑着道,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想請您幫我個忙。”說着在椅子上坐下,蓉卿在她對面落座,眉梢微挑,歐氏又解釋道,“是這樣的,今兒一早上宮裡來人傳話,太后娘娘傳我進宮坐坐,她許久不曾見我,有些惦念!”
原來是太后娘娘傳她進宮,蓉卿不由想到蘇峪說的話,歐氏又道:“我一個人怕太后娘娘不放心,所以就想找個人陪我進宮,可大嫂和二嫂又都有事,家裡除了你沒有人合適了,八妹有沒有空,陪我進宮一趟?”
讓她進宮?什麼意思?蓉卿滿臉的歉意,回道:“今兒去嗎?大伯母不是說今兒幾個姐姐要回來的嗎?”歐氏彷彿知道她的想法,接了話就道,“幾位姑奶奶改到明日了,反正都是一家人,有的是見面時間!”
“原來是這樣。”蓉卿笑着道,“那我就換了衣服,陪三嫂走一趟。”一頓又道,“就怕我笨手笨腳,又不懂宮裡的規矩,回頭丟了家裡的臉面。”
歐氏自然說不會,蓉卿就笑着起身,由明蘭和明期扶着進了臥室,她轉身在明蘭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明蘭聽着一愣忙點頭應是而去,蓉卿就在房裡慢慢的梳頭,慢慢的上妝,慢慢的換衣服……
歐氏也不好催她,只能坐在外頭喝茶,等她喝第四杯茶時,蓉卿終於出來了,歐氏打量着她……
着了一件革絲白玉蘭花的對襟褙子,梳着垂柳髻左右各別了一支銀燒藍菊紋簪子,皮膚瑩白笑容甜美,她忽然想起來她那次看到蘇峪寫給蘇蓉卿的信,兩人在信中互相打趣,言辭輕快,和與她在一起蘇峪的沉默不同,那樣風趣幽默甚至有些無賴的蘇峪,令她覺得陌生……卻又嚮往。
蘇蓉卿很美……可是她的美也並非絕無僅有的,京城美麗的女子很多,但像她這樣的特別的,她卻是第一次見。
身材不高但卻嬌俏玲瓏,沉默時端莊明麗微笑時俏皮可愛,尤其是一雙眼睛流光溢彩仿若寶石般璀璨,讓人忍不住跟着她的笑一起高興起來,極具有感染力,連她這個剛剛認識不久的人,都忍不住心生好感。
這樣的人,很難讓人厭惡吧?!
“三嫂!”蓉卿笑着低頭看了看,“可是打扮的不妥當?”歐氏驚醒過來,笑着搖頭道,“沒有,八妹很好看。”說完過來牽了蓉卿的手,“我們走吧”
蓉卿低頭看她的手,十指纖纖如蔥段一般,指甲修剪的圓潤平整,她笑着道:“好啊。”和歐氏並肩出了門。
內院裡還沒有備軟轎和滑竿,所以只能穿過前頭的花園走到儀門,一路上歐氏說着京城的趣事,蓉卿沒有想到看上去很文靜的歐氏,說話時也很風趣,她不由側目打量歐氏,歐家起源太倉,前朝時不過是太倉當地一個富賈,不算鼎盛但也富足,太祖開疆闢土時路過太倉,歐家捐出紋銀百萬兩,助太祖攻城,大夏開朝後先帝封賞想起歐家來,恰巧歐太后的哥哥參加了第一次科考,得了二甲第四名,先帝就順筆提了他做了翰林院侍講,過了兩年宮中選秀,歐氏入宮自美人起一步一步坐至貴妃,直至皇后……
歐家也漸漸起勢,出現在人前。
可儘管如此,歐家依舊是背景薄弱,她們想要在京中立足,想要在太后百年之後依舊屹立不倒,最關鍵的還是聯姻,只有通過不斷的聯姻鞏固家族勢力,他們才能真正成爲功勳權貴!
所以,對於歐氏來說,她嫁給蘇峪是不是很失望呢?
原本蘇峪是榮恩伯的嫡子,深得惠帝信任前途不可限量,可是轉眼風雲瞬變,蘇峪爲了保全家人成了開城投敵的那一人,成了百官心裡暗暗鄙笑的人,幸而他與太子早年存有交情,才能在詹事府得一職位自保……
雖未潦倒可和歐家當初與蘇氏聯姻想要達到的效果背道而馳。
蘇峪讓她防着歐氏,也是因爲這件事吧。
蓉卿暗暗嘆了口氣,兩人已經走到儀門邊,外頭依舊停着轎子,歐氏笑着道:“我們走吧。”提着裙襬要上去,就在這時有兩輛馬車緩緩行了進來,歐氏動作微頓和蓉卿一起朝馬車看去。
“八小姐。”車停下來,從車裡探出一張女子的臉,容長臉面容精緻,蓉卿笑了起來喊道,“肖小姐。”
肖小姐下了車,笑着道:“前兩日母親來府中拜訪,說是妹妹到京城了,我心裡想要來看看你,找你說說話,也沒有讓人事先來打個招呼,沒有耽誤您的事兒吧?”蓉卿笑着迎過去,“不回,肖小姐能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又回頭介紹歐氏,“這是我三嫂。”又和歐氏介紹,“這位是武定伯府的大小姐。”
“三嫂好。”肖小姐斂衽行禮,歐氏打量着肖小姐微微頷首,“肖小姐。”
肖小姐笑了起來,回道:“直接喊我的名字,我叫玉磬。”她拉着蓉卿指着後面的馬車,“你猜猜,還有誰也來了。”
她在京城的認識的人不錯,聽肖玉磬的意思,應該是她認識的,那就是馬清荷或是周雪兒抑或是何瑩了,想到這裡她笑着搖頭很期待的道:“猜不到!”肖玉磬就朝後面喊道,“快下來吧。”
隨即蓉卿就看到後面的馬車裡,前後出來兩位女子,一位端莊妍麗一位弱質纖纖美豔嬌柔,她笑了起來喊道:“馬小姐,何小姐!”沒有周雪人,她不由想到那次在法華寺周雪兒崴腳的事情。
“八小姐。”馬清荷和何瑩笑着過來,很熟稔的打着招呼寒暄着,歐氏含笑站在一邊看着幾位小姐你來我往的說着話,視線又淡淡的轉向蓉卿,帶着一絲審視……
“三嫂。”蓉卿轉目過來不知所措的看着歐氏,“這……”她來了客人,總不能把人丟下吧。
而且,幾位小姐來路也是不凡,一位是武定伯家的小姐,一位是如今馬閣老的閨女,何瑩的父親聽說也升了吏部左侍郎……
“你們也好久未見,既是來了豈有怠慢的道理。”歐氏笑着道,“八妹妹好好陪幾位小姐坐坐,我先去宮中。”一頓又對肖玉磬幾人道,“多坐會兒,八妹妹在京中也沒有朋友,你們能來府裡走動,可真是極好的事!”
幾個人自是應是,蓉卿就送歐氏上轎,目送她出門!
“去我房裡坐。”蓉卿笑着和幾人說着,馬清荷笑道,“沒想到我們還能在京中再見面,八小姐是越長越漂亮了。”幾個人說笑着去了蓉卿房裡,蓉卿吩咐紅梅,“去將七小姐請來。”
幾個人在房裡落座,肖玉磬笑着道:“其實那天母親來你們府裡時,我就想來了,我們出來京城不如馬姐姐和何姐姐認識的人多,所以就想着八小姐定然也是無聊的,就想和你做個伴!”
“早該來的。”蓉卿笑着道,“我是不敢出門,怕出去就迷了路不認識回來。”何瑩接了話,笑道,“怕什麼,有婆子跟着,便是迷了路報了家門,誰還不認識永平侯府上。”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想起當時在北平的情景,肖玉磬道:“北平沒有應天繁榮,可圈子小就我們幾個人,如今來應天,一開始到真有些不適應。”又看着馬清荷和何瑩,“得虧兩位姐姐,不然我可真就一個人都不認識了。”
蓉卿打量着肖玉磬,似乎和她當時在北平時見到的那個羞澀的小姑娘不一樣了,落落大方舉止得體,這一刻時間她左右逢源說着話,不怯場不畏縮的樣子,令她生出一份驚豔來。
難道是因爲肖家門楣高了,她的眼界和氣質也隨之變化了?
“一直沒有問,八小姐可定親事了?”馬清荷目光微轉看着蓉卿,蓉卿臉一紅垂頭回道,“還沒有,馬姐姐和何妹妹呢?”
馬清荷眉梢微挑眼眸就暗了一分,何瑩卻是咯咯笑了起來,指着馬清荷道:“她眼界高,尋常男子可入不了她的眼。”
不是說江南女子都成親早嗎,算起來馬清荷似乎長她半歲,還沒有定親?
“就你嘴利。”馬清荷面頰微紅,笑着道,“瑩兒定親了,可是位貴人……”何瑩不讓馬清荷繼續說,就撲過來拉着她嗔道,“姐姐盡是會欺負我。”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肖玉磬就湊在她耳邊低聲道:“何小姐定是布政司參議馮大人,可是位年輕有爲的新貴,今年才十八歲,是文泰元年的探花郎。”
確實是新貴,年紀輕輕不但是探花郎,還坐了從四品的布政司參議!
“恭喜,恭喜。”蓉卿笑着道,“改明兒妹妹成親我們定要去討杯水酒喝。”何瑩就收了勢回頭假意瞪了眼馬清荷,紅着臉道,“那是自然,到時候幾位姐姐都要去才成。”
衆人應是,蘇容君進來了,大家又是一番介紹。
馬清荷打量着蘇容君,就問起蘇容君平日都讀什麼書,蘇容君回道:“都是些雜書,稱不上看書,只能說是打發時間罷了。”馬清荷又道,“我前兒得了本極好的書,是漢年一位大將軍留的自傳體,寫的是他平生的事蹟,當真是英雄傳奇,精彩紛呈……”
蘇容君聽着眼睛一亮,兩人就說起書來,何瑩在一邊託着下巴聽着,肖玉磬就朝蓉卿微微點頭,輕聲道:“八小姐陪我去淨房吧。”
蓉卿就和肖玉磬一起起身,等出了門肖玉磬拉着蓉卿輕聲道:“你今兒怎麼想起來讓你丫頭請我過來坐,可是有什麼急事?”
“沒有,我原想去你家尋你,可對外頭又不熟悉,就冒昧讓我丫頭去請你來了。”蓉卿笑着和肖玉磬往後室走,肖玉磬鬆了一口氣,道,“我當有什麼急事讓我來救場,沒事就好。”
蓉卿就笑了起來,和肖玉磬站在廊下說話,肖玉磬見蓉卿頭上的髮釵鬆了,就擡手給她別了進去:“京中是不是和北平不同?!”
“是啊,區別很大。”蓉卿笑道,“沒有炕,我就想着等到冬天可要怎麼過。”
肖玉磬就掩面笑了起來,指着蓉卿道:“沒想到你這麼有趣。”
她們這算是第三次見面,前面兩次不過說了幾句話,不過對彼此印象都算不錯,今兒再見就有種他鄉遇故交的熟稔感,立時親近了幾分,她正要說話忽然眼角瞥見院門口站着一人,她頓時紅了臉,蓉卿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笑了起來:“四哥!”
肖玉磬垂着頭朝蘇珉斂衽福身:“侯爺!”蘇珉看了她一眼,微微頷首看向蓉卿道,“你這裡有客人,我稍後再來。”
蓉卿應是,蘇珉就轉身出去。
“姐姐不是要去淨房嗎?”蓉卿笑問着肖玉磬,她擺着手道,“我只是有話要和你說。”蓉卿笑着應是,兩人又回了房裡。
大家坐了一刻,馬清荷和蘇容君聊的很高興,兩人有共同話題,馬清荷知道蘇容君還學了醫,就道改日給蘇容君送幾本醫書過來,說是孤本外頭再難尋的,蘇容君自是高興不已……
送走肖玉磬幾人,蓉卿就去找蘇珉,他剛剛梳洗出來,換了身乾淨的衣裳正要出門的樣子,蓉卿問道:“您要出去嗎,可是去軍營?”
齊宵明天就該走了!
“我去趟太子府。”蘇珉微微頷首,蓉卿就覺得奇怪,昨兒蘇峪去太子府還沒有回來,半夜齊宵也去了,這會兒蘇珉也去,她好奇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蘇珉蹙了蹙眉頭,回道:“皇后娘娘似乎要給誠王選正妃,誠王躲在太子府不肯出去,太子沒轍就請我們去勸勸他。”
“還真的要選正妃啊。”蓉卿一邊和蘇珉往外走,一邊試探的問道,“那太后可有說過什麼?”
蘇珉就停了步子回頭看她,問道:“怎麼了?”蓉卿擺着手,回道,“沒事!”
蘇珉頷首道,“那我走了。”話落,朝外走,走了幾步他忽然回頭問蓉卿,“你和肖小姐很熟?”
“啊?”蓉卿微愣,沒反應過來他怎麼突然問起肖小姐,“不算很熟,不過她人還不錯!”
蘇珉就想到她剛剛給蓉卿別髮簪的樣子,微微點點頭道:“你回去吧,我明天再回來。”就大步走了,蘇珉在路上碰見王喬,王喬回道,“侯爺,太子爺請您直接去宮中,他和誠王爺都去宮中了。”
蘇珉和王喬一起改了道往皇城去,邊走邊問道:“怎麼又去宮中了,可是有什麼事?”王喬回道,“是太后娘娘喧的誠王爺!”
“太后娘娘?”蘇珉微微挑眉,難道太后娘娘要插手誠王的婚事?
他和王喬作別從通濟門進皇城,半道上就有小內侍遠遠迎過來,見到他就急着道:“永平侯爺,太子爺請您快去,太后娘娘要給舍妹與誠王賜婚!”
“舍妹?!”蘇珉滿臉的驚訝,“童公公,我兩個妹妹,說的是哪個?”雖是這麼問,卻是想到了蓉卿……
童公公擺着手催着蘇珉走,邊走邊道:“灑家聽說像是八小姐!”一頓又道,“也不知太后娘娘怎麼知道您有個妹妹,還點名道姓說是給誠王爺指婚。”
蘇珉眉頭緊緊蹙起來,弄不清楚這是唱的哪齣戲,蓉卿纔來京城太后娘娘又怎麼會知道她,再說,誠王的正妃皇后娘娘早就有意宋國公府的小姐,怎麼也說不到蓉卿身上:“那誠王呢,誠王什麼意思?”
“誠王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童公公說完,朝周圍瞧了瞧又道,“不過瞧着八九不離十!”
蘇珉愕然,誠王竟然沒有反對,他到是沒有想到:“齊將軍呢,在不在?”童公公回道,“齊將軍不在,灑家沒有瞧見他。”
蘇珉步子邁的極大,走了一刻多鐘終於到了鳳梧宮外,遠遠的就瞧見趙均瑞負手立在廊下,不知在想什麼,面色沉凝,他喊了一聲太子走了過去,趙鈞逸聞聲朝他看來,笑道:“你可來遲了一步!”
蘇珉一怔,趙鈞逸就指了指裡頭道:“太后娘娘難得想做回冰人,正逢俊逸同意,就差擬懿旨賜婚了。”很無奈的樣子,。
“齊宵呢。”蘇珉左右看了看,趙鈞逸笑道,“母后都說不過,齊宵來又何用。”說完,拍了拍蘇珉的肩膀,語氣中竟含着一絲嘲諷,“往後咱們就是姻親了。”
蘇珉臉色微沉,沒有心情和趙鈞逸玩笑,他匆忙抱拳和趙鈞逸道:“太子爺,微臣失陪!”轉身就走,趙鈞逸攔住他,“你幹什麼去?”
“您也知道,齊宵和蓉卿的關係。”蘇珉語氣微沉,飛開的看了眼鳳梧宮裡頭,“我就這麼一個親妹妹,婚事又是她終生大事,我不能讓她在這上面受委屈。”話落就要走,恰巧欽天監的胡大人抱着一大本的黃曆抹着汗趕了過來,趙鈞逸拉着蘇珉問胡大人,“這是去做什麼。”
胡大人朝趙鈞逸和蘇珉行禮,恭敬的回道:“下官奉太后娘娘之命,進宮挑選吉日的。”
趙鈞逸和蘇珉對視一眼,胡大人匆匆告辭進了鳳梧宮。
“你……要不要問問八小姐的意思?”趙鈞逸負手看他,聲音微冷,“或許她願意俊逸……又或者……還有別人呢?”
蘇珉沒有細聽趙均瑞的話,他回道:“蓉卿的心思我知道,這件事不用去問她。”一頓又道,“我去找齊宵商量!”話落朝趙均瑞抱拳而去。
趙均瑞看着他的背影,又回頭朝鳳梧宮裡看去,目光微凝低聲問道:“齊宵呢?”身後侍立的王濤答道,“屬下也不知。”
趙均瑞沒有再說話,但鳳梧宮中太后娘娘的笑聲卻是傳了出來,王濤輕聲問道:“殿下,要不然屬下去尋尋齊將軍?”
“嗯?”趙均瑞不知道在想什麼,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王濤又重複了一遍,趙均瑞方纔回神過來,微微沉吟他道:“嗯,去找找吧!”話落,他轉身進了鳳梧宮。
蓉卿正在和鹿子說話:“你去皇城外守着,要是見到侯爺或是齊將軍,就偷偷問問宮裡的情景。”鹿子應是,蓉卿又道,“小心些,別叫別人看見。”
“小人知道了。”鹿子轉身出了門,鹿子就有點焦急的在房裡來回的走着,一會兒紅梅進來道,“三奶奶回來了。”
蓉卿眉梢一挑,想要去找歐氏,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這些都是猜測宮裡也沒有消息傳出來,她若是去問反而顯得她自作多情似的,不由嘆了口氣耐心的等蘇珉。
晚上鹿子回來回她:“小姐,宮中都傳遍了,說太后娘娘要給您和誠王賜婚!”
蓉卿聽着騰的一下站起來,白了臉問道:“這消息確定是從宮中傳出來的?”鹿子也臉色難看的點了點頭,“說下午太后娘娘還喧了欽天監的胡大人進宮問吉日。”
怎麼會這樣!
蓉卿的臉沉了下來,她以爲即便太后真的打算插手,也要和皇后娘娘商量,況且,是誠王的婚事怎麼着也要細細斟酌吉日吧,怎麼就這麼着急!
想到這裡,她忽然想起來齊宵說的話:皇后娘娘有意定宋家的小姐……
難不成,太后娘娘要趕在皇后定奪前,將這件事搶先定下來。
她不由滿身冷汗,有苦難言。
蘇茂渠那邊也正在和大夫人說話:“……誠王得聖上和皇后喜愛,又是正妃,若是八丫頭真能嫁入誠王府,倒也是不錯。”
“是!”大夫人滿臉的笑意,“既拉近了太后娘娘和皇上的關係,又讓咱們家多了個依傍!”
蘇茂渠微微頷首,指了指前頭:“那邊沒有什麼動靜吧?我怎麼聽說八丫頭曾訂過親事。”
“不是退了嗎。”大夫人掩面而笑,眼中滿是不屑,“她的目光您又不是不知道,早先爲了老二那點事機關算盡,如今重登了枝頭,再聽到這樣的消息,就是有婚事她也能變沒了。”
蘇茂渠低頭喝茶,沉吟了一刻和大夫人道:“你稍後去看看歐氏,探探她的口風。”
大夫人頷首,又問蘇茂渠:“若是這樣,那我們是不是就不用回永平了?”蘇茂渠眉頭一擰,斥道,“眼下你能活着已是不易,休要想這些沒有用的!”
大夫人撇撇嘴沒有再說話。
這邊太夫人正在和陶媽媽說話:“……你確定這消息屬實?”陶媽媽點頭道,“外面都傳遍了,等侯爺回來您問問他。”
太夫人擺了擺手,靠在了墊子上,過了許久她才勾脣笑了起來:“沒想到那丫頭到有幾分福氣!”陶媽媽也笑沒了眼,回道,“可不是,這往後咱們侯爺可就是誠王的舅爺了!”一頓又道,“只是有些可惜,那馬家的小姐也定了側妃,八小姐進門半年馬小姐就進門了,也不知那馬小姐性情如何,是不是個心思活絡的。”
太夫人眯了眯眼:“她既入皇家,就要受得皇家的規矩,這點心思手段她都沒有,也該她的命不好!”
陶媽媽就垂手應是。
晚上蓉卿去給太夫人請安,破天荒的蘇茂渠和幾位堂哥都在,一屋子人不知先說的什麼話,都顯得很高興的樣子。
蓉卿和蘇容君坐下,歐氏轉目過來朝她微微一笑,戴氏和連氏也和她打了招呼,態度比先前還要客氣幾分。
忽然外頭有婆子喊道:“太夫人,大老爺,幾位爺,夫人奶奶,小姐,宮裡來聖旨了!”
所以人都是一驚,一時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何因。
蘇茂渠凝眉站了起來:“蘇峻,蘇嵐與我前院看看。”話落他帶着兩個兒子出了門。
蓉卿心頭咯噔一聲,緊緊揪住了手中的帕子!
不會是賜婚的事情吧?
不對,若是太后賜婚該是懿旨纔是,怎麼又變成了聖旨?
蘇容君就拽了拽蓉卿的衣袖,擔憂的看着她,蓉卿亦是臉色慘白,心裡砰砰跳了起來!
齊宵,齊宵,你在哪裡!
過來一刻多鐘,蘇嵐匆匆趕了回來,他一掀簾子蓉卿都朝他看去,想從他的神色中看出什麼來。
但蘇嵐臉上除了白白嫩嫩的肉,和大顆大顆的汗珠外,沒有喜也沒有悲,大夫人問道:“你怎麼回來了?來的什麼聖旨?你父親呢?”
“爹讓你們都去。”蘇嵐掃了眼衆人,大夫人又問道,“是哪位公公?”
蘇嵐回道:“是御書房的汪公公……”大夫人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笑了起來。
蓉卿越發的不安起來,能在御書房當差,就證明是聖上跟前常用的人,是得寵的!
在宮中,宣讀好事或是壞事的聖旨也有講究,一般若是好事自是那些有頭面的管事公公,去了人家能討個喜慶更能得豐厚的打賞,是美差……至於定罪抄家觸黴頭的,當然是不那麼得寵的公公做。
難道真的是賜婚的事?
“都回去換衣服吧。”太夫人不急不慢的說完,又吩咐蘇嵐,“你去和你爹說一聲,別慢怠了汪公公。”
蘇嵐應是,大夫人帶着幾個兒媳各自回去換衣服,太夫人就看着二夫人:“愣着做什麼,你們也回去換衣裳!”一頓又道,“穿體面些。”
二夫人應是,蓉卿忐忑不安的跟着二夫人出了門。
不一會兒大家都到了前院,蘇茂渠吩咐了人焚香置案一家人朝北面跪了下來,汪公公抖開明黃的聖旨聲音撥高了幾分,一字一句唸了起來……
蓉卿垂着頭聽着,直唸了幾句,她聽到:“永平侯舍妹,蘇氏八女品貌端莊,賢良淑媛與一品宣威將軍兼左軍都督齊宵實乃天作之合……”她腦子就轟的一下炸開了,嗡嗡作響後面汪公公還唸了什麼,她半句也沒有聽進去。
聖上給她和齊宵賜婚?!
她用左右掐自己的右手,鑽心的疼讓她驚醒過來,她擡頭去看汪公公已經笑眯眯的收了聖旨,蘇茂渠正帶着滿府裡的人跪謝聖恩,她木然的跟在後頭行禮,然後垂着頭站起來……
直到感受到大家或疑惑,或驚訝,或審視,或驚喜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時,她才紅着臉擡起頭來。
歐氏的臉色很難看,她扶着身邊的丫頭,和太夫人低聲說了幾句,匆匆而去……
剩下的人都是沉默的看着她,一時間竟沒有人說話。
還是蘇峻先開口道:“八妹,恭喜!”蓉卿羞澀的行禮,大家此起彼伏的恭賀聲傳來,太夫人冷聲問道,“侯爺呢,怎麼沒有回來!”
有人答道:“侯爺在宮中,說是一會兒就到。”
太夫人微微頷首,深看了蓉卿一眼,點頭道:“都散了吧。”又轉頭對蘇茂渠道,“老大,你帶峻兒將聖旨供去祠堂,有什麼話等老四回來再說。”
蘇茂渠應是,也打量了蓉卿一眼,帶着蘇峻走了。
“我們回去吧。”二夫人低聲和蓉卿說着,又看蘇容君一眼,蘇容君挽着蓉卿幾個人跟着太夫人後頭回了內院,在路上蔣氏和蘇容君就忍不住笑了起來,道:“真是嚇死我們了,今兒到處都在說太后娘娘要給你和誠王賜婚,我只當這個聖旨是給誠王的,沒想到卻是齊公子,真是太好了。”
蔣氏也感慨的拉着蓉卿,紅了眼睛道:“總算是虛驚一場苦盡甘來。”
蓉卿沒有說話,心頭卻是澎湃起伏,太后賜婚的事情肯定不會是空穴來風,怎麼到最後又改弦易張變成齊宵了?
他這一天一夜做了什麼,竟是先太后一步,將聖旨討來了。
這一刻,蓉卿迫不及待的想見到齊宵!
蘇珉回來了,一進門蘇茂渠就着人將他請去,直接問道:“怎麼懿旨變成了聖旨,齊宵又是怎麼會?”怎麼就半路殺出了個齊宵呢。
“我也不知。”蘇珉滿臉的無奈,“我也是早上才知道聖上給八妹賜婚,事先半點風聲也沒有露!”
蘇茂渠凝眉沉思,負手在房中跺着步子,想了一刻他停下來,道:“齊宵年輕有爲,胸有千壑,將來前途不可估測,八丫頭嫁過去到也不虧。”一頓又道,“仔細算起來,到是比入誠王府要好。”
天下大定,聖上剛登基又正值壯年,太子和誠王也是兄弟情深,當然一切平安風光,可他在朝中這麼多年,侍奉了兩代君主,皇室秘辛他看過何其多,與其到時候捲入奪嫡之爭,還不如干脆利落的保持距離。
“你祖母請你去說話。”蘇茂渠低聲道,“你注意措辭!”
原本家裡要出個誠王妃的,現在成了涼國公的兒媳,太夫人不高興他能想得到。
“是!”蘇珉抱拳領命而去,卻是直接去找蓉卿,蓉卿見到他直接就問道,“齊宵呢,他怎麼沒有和你一起過來?那聖旨是怎麼回事?”
蘇珉笑着道:“你不請我喝杯茶?”蓉卿就給他倒了杯茶,急切的等着他說話,蘇珉喝完了茶才笑着道,“那小子玩了個釜底抽薪,說已與你交換了庚帖,還請了我去作證,所以聖上就信了他,又正值他帶兵之際,順手給他頒了聖旨。”他當時還滿城找齊宵,沒想到他躲在御書房和聖上下棋。
到算他沉得住氣。
“那太后呢,會不會得罪了太后娘娘?”蓉卿怕齊宵得罪了太后娘娘,往後仕途受阻,蘇珉擺了擺手,笑道,“他早就算計好了,這次帶兵他手中缺位副將,就舉薦了歐鳴,還言辭鑿鑿說歐鳴頗有儒士之風,抑或能憑他三寸之舌不動一刀一棍收復四川。”
歐鳴,是太后的侄兒,和歐氏是堂兄弟,原先在錦衣衛掛了個七品的旗手閒職,蓉卿聽着滿臉的驚訝,問道:“那聖上同意了?”跟着齊宵當副將,就等於送他軍功。
“嗯。”蘇珉微微頷首,“不過一個副將,聖上樂得送太后這個人情。”
想必聖上也知道了太后要給誠王做媒的事情吧?他若是答應了齊宵,就得罪了太后,現在齊宵反手還太后一個面子,聖上當然不會拒絕。
或許,聖上心中也定了宋小姐做誠王妃。
齊宵這一招,算是皆大歡喜。
她長長鬆了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一口飲盡,舒出口氣她道:“齊宵人呢,還在皇宮嗎?”
“去軍營了,明日一早就走!”蘇珉拍了拍蓉卿的肩頭笑道,“你就安心繡嫁衣吧。”笑着出了門!
蓉卿轉頭看着窗外,俏綠的樹梢在月色中隨着微風飄蕩,發出沙沙的聲音,宛若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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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以後更新時間改成晚上七點好了。這樣我就不算遲到了!{好無恥。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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