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下,陽光如斑,林音沙沙。
張榮方身形左右閃動,每一次的閃避,都彷彿是和對方配合表演戲劇。
他的身形,每次都剛好處於老者出手攻防的空處。
無論怎麼出手,老者的月牙鏟都始終只差一點點,差一點點才能夠到張榮方。
無數的氣血流動,伴隨着銀色線條,在他身上變化。
張榮方視覺中,對方身上的氣血變化,和常人有所不同。
一般人只有氣血流動,但這老者身上,卻多了一些銀色線條。
‘想必那就是靈絡了.’他心中瞭然。
忽然間他聯想起醫學中的一句常識。
‘經絡經絡,經者主幹,絡者網絡也。而靈絡.難不成是取代經絡中的絡的部分?’
“小子!和老夫交手還敢分心!?”
那老者此時已經處於情緒暴怒的邊緣,手上月牙鏟連續不斷,宛如狂風暴雨,幾乎要揮出殘影。
但可惜,他的動作彷彿全部都被預判到一般,根本無法觸及張榮方。
嘭!
忽地一聲悶響,月牙鏟狠狠砸斷一顆小樹,砸得樹皮飛濺,大量落葉紛飛。
老者怒吼一聲,全身皮膚急速變紅,微微膨脹,手上月牙鏟一下變得緩慢沉穩。
“落新殘葉!!”
怒吼聲中,他手上月牙鏟,猛地爆發出比之前快出許多的速度,打向張榮方。
這一下月牙鏟並非直線,而是一條怪異扭曲的弧線,讓人根本沒法預判其到底攻擊哪裡。
可惜,這一切對於此時的張榮方而言,都是毫無意義。
他猛然往上一個翻身,騰空而起兩米,剛好避開月牙鏟的全部變化攻擊路線。
到了此時,他對於靈絡的淺層氣血變化,也看得差不多了。
對於這老者他也沒有太大興趣了。
輕輕落到老者背面,他倏然出手,右爪閃電般落在對方後背上,一處氣血節點上。
嘭!
這一招正中背心。
巨大力量伴隨着一種特殊的無力感酥麻感,瞬間傳遍老者全身。
他剛想轉身的力氣,也被這麼一下徹底打散。
“再來。”
他不信邪,全身極限態下,再度鼓動爆發破限技。
“海經龍首!”
月牙鏟帶起一片泥土碎石,半空中響起猛獸吼叫般的特殊聲響。
這一下爆發之力,比起剛纔還要強出近半。
唰!
但可惜,這一招一樣落空了。
“差不多了。”張榮方此時已經看完了靈絡在暗光視覺下的各種展現。
對方的實力,他也大概清楚了。
當即,他右臂擡高,閃電般往前靠近,手指連點數下。
嘭。
月牙鏟墜落入地,老者全身痠軟,使不上勁,一下跪倒在地。
“最後一下。”他聽到張榮方的這句話時,額頭猛地一痛。
一切陷入黑暗。
老者的屍體倒在地上,而張榮方就站在一側,靜靜觀察對方變化。
不多時,老者緩緩睜開雙眼,從地上站起身,恢復完全。
“可惜.”張榮方再度閃電般出手,這一次他沒有任何留手。
又是一招打在老者額頭上,讓其無力還擊,再度陷入黑暗。
“確定這種點穴法對靈絡同樣有用,但還是不能看出,他們復活的根本原因.”
張榮方輕嘆一聲,提起老者屍體,取下去錢袋腰囊,朝着遠處狠狠一甩。
屍體高高飛起,宛如破麻袋轉眼便飛出數十米,然後噗的掛在一顆大樹樹杈上,動彈不得。
再度提起月牙鏟,他同樣朝那個方向丟過去。
他可沒工夫在這裡慢慢吞吞的磨死那人,那老者雖然出身千石門,但一身實力只不過是堪堪超品,真要算起來,可能還打不過當初他在巫山府交手的海龍超品。
而這次他展現的實力,也沒超出張影這個身份的上限。
所以不用擔心。
處理完後,張榮方轉身返回天極洞山崖,繼續等候接應。
同時,他也有了新的靈感,關於如何運用點穴手法的靈感.
另一邊,努巴恩連夜返回刺桐港,直奔沉香宮。
沉香宮內,如今是由孫朝月在負責管轄日常事務。
在得知努巴恩的報訊後,確認了張榮方給出的令牌信物,她第一時間便帶上沉香宮十來個道人,用牛車拖上丹爐,藥材,柴火燒炭等,朝着天極洞方向趕去。
而陳瀚沒有離開,而是依舊守備宮中。
上次的事件,讓他心中隱隱有些不不安,似乎有人要針對沉香宮不利。
道子那邊,他大概心中有數,知道道子如今實力強悍,比起他也只是稍遜一籌。身後還有雪虹閣兩個靈絡守護,倒是不用擔心。
但沉香宮這裡,除開他之外,便再沒有任何超品高手。
超品不是大白菜,整個刺桐雖然是大靈第一大港,聯通百國。
可超品依舊極少。
就如道子以前所待的巫山府,整個巫山府,明面上也才兩個超品。
相比之下,刺桐明面上的超品,最多不會超過五個。
但暗處的各大勢力來來往往,暗流涌動,就不清楚了。
好在出乎他預料的是,孫朝月離開後,足足數日,都沒有再出現任何變故。
沉香宮漸漸恢復往日平和。
“什麼?”
嘭的一下,木椅被陳瀚一下撞翻在地。
他神色凝重的看着眼前報訊官差。
“死的那人是琳琅會的少主?”
“正是,府尹老爺的意思是,此事最好是儘快通報更上一級大道教機構。以免出現什麼意外麻煩。”官差抱拳恭敬道。
“我知道了。”陳瀚擺擺手,“你先下去吧。”
“是。”
官差離開殿門。
陳瀚不斷回想當時的情景,那情景,怎麼看都感覺有些不對。
“看來.有人是想故意攪亂局面,渾水摸魚啊.”他雖然不擅陰謀詭計,但也能看出,這是有人在故意引火。
堂堂琳琅會的少主,怎麼會孤身一人深夜擅闖沉香宮,還連殺幾人,最後不怎麼抵抗,便被自己擊殺掌下?
“來人!”陳瀚忽地出聲。
“在。”一名道人進門。
“準備車馬,我要”陳瀚聲音戛然而止,他面色遲疑了下。
“算了,不用了,你出去吧。”他改變念頭。
這種不擅長的事,還是等待道子迴歸,交給他處置好了。
不管如何,他只要固守沉香宮,守住這裡,以不變應萬變就好。
當即,他迅速擬定了一份信件,前去書信房寄出。先上報上一級的道宮。
*
*
*
時間流逝。
琳琅會的少主被殺,屍體被發現在沉香宮,這事很快便傳遍了整個刺桐。
普通民衆不怎麼清楚,但稍微有些門道的人,都聽說了這件事。
畢竟知府衙門,本就是所有勢力集中打聽消息的源頭,那就是個篩子,稍有風吹草動,就能漏掉大半,滿城皆知。
可讓人奇怪的是,沉香宮沒有上層出面解釋,只是派人傳信,稱等待道子返回後再行決斷。
這難免讓人感覺沉香宮的態度有些高高在上,不近人情。
而就在這時,琳琅會派出責問的使者,也在半路上神秘失蹤。
配合沉香宮的態度。
頓時大部分人都自然有了新聯想。
傳聞有人親眼看到,琳琅會的人被半路在海面截殺。
截殺者,身穿的便是沉香宮的大道教道服。
衆人再聯想到,之前永香郡主那事,連郡主都沒了,道子張影居然還安然無恙。
頓時更加認定,此事就是沉香宮所爲。
因爲一船藥材結怨,然後出手殺死琳琅島少主,之後還直接殺掉琳琅島前來對質詢問的使者.
就連官府之人,也幾乎信了,這一切就是沉香宮故意所爲。
而就在這時。
港灣中,一艘普普通通不起眼的大船上。
一男子正手執毛筆,龍飛鳳舞的在白紙上寫下一個個字跡。
‘精元永固,天鷹破雲。’
白紙上很快出現一行字。
男子收手,擱置毛筆,滿意的看了看桌上的字跡。
“看起來我這筆力又有所見長啊。”他笑道。
“公子越來越有名家之風了。”身後的一名女子出聲恭維道。
“我覺得也是。”男子點頭,“現在沉香宮還有什麼變化麼?”
“還沒,他們估計是就要等道子張影返回後,再做打算了。”女子回道。
“倒是有些小聰明。那陳瀚若是主動出擊,我們也能方便許多。抓了此人,張影必定要出手相救。可惜這人倒是挺穩。”
男子點頭。
“公子?我們爲何不直接進入抓人?反正沉香宮也沒什麼高手。”女子疑惑道。
“雪虹閣和感應門都盯着他,不是沒高手,而是你看不見。”男子微笑搖頭。
“我的目的是要看看張影除開雪虹閣外,還有什麼力量。此人不是那麼簡單.之前伱不是試過一次了麼?還是失敗了。”他解釋說。
“公子,琳琅會那邊已經忍不住了。就算他們覺得有蹊蹺,也必須派遣高手前往沉香宮,否則威信必定大失,到時候壓不住其餘海盜,結果就是整個琳琅島崩盤。”女子不願提上次刺殺之事,對於郡主之死,她到如今還耿耿於懷。
“不急,估計還會有一次試探,這次辛苦你們百變了。”男子微笑。
“只是點點火罷了,不辛苦。”女子回答。
實際上,他們就動了兩次手。一次僞裝陳瀚嫁禍沉香宮。
一次僞裝沉香宮中人,半路截殺琳琅島使者。
這點事對他們而言不算什麼。
“這邊的事只是順帶,還得靠你們多盯着。我主要精力還是要在收編金家船隊這邊。”男子繼續道。
如今千教盟已經連續收編了數支大小船隊。
有感應門那邊的動作配合,吸引外界注意力。
他們完全可以在五年內,佈局整個刺桐,完成教內整體佈局。
“韓佳明白。”女子點頭。
“明白就下去吧,隨時盯着點。別放鬆。”男子道。
“是。”女子行禮,告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