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省並非只有一個巫山府大城。
在相對應的位置,宛如另一個太極眼之處,還有一座滄海城。
滄海城在山省是排名前五的大城,巫山府的主業是以雕塑著稱,而滄海城則是以編織爲主。
此時前往滄海城的官道上,一隊有些怪異的人馬混在車流馬匹中,朝着城池慢慢接近。
“那就是空銘寺所在了。”覺應小聲陪着笑,給張榮方遞上削好皮的雪梨。
“嗯,空銘寺住持是誰?”張榮方接過用水衝了下,慢條斯理的吃起來。
他坐在車廂裡,一旁的桌上擺着各式各樣的新鮮菜餚。
身側地板上堆了各種小說雜劇本子,用來打發時間。
西宗的衆多僧人則護持在馬車外,有人駕車,有人開路。
“是慧勇禪師。”覺應趕緊回答。
“嗯,他能決定什麼?”張榮方問。
“這個.能決定整個山省的事務,實際上,上面的重點一直都是在最重要的幾個省身上。我們這樣的邊緣省份,額不是指地盤,而是指人不多,高手不多,錢也不多的省份。
這類地方,一般都是隨便派遣下來幾個關係戶,坐鎮位置就是。”覺應一口氣將自己老大的底子透了個乾淨。
“關係戶”張榮方微微眯眼,既然這個慧勇能決定一省事務,那麼不管他實力如何,都一定是背景極強的頂尖圈子裡人物。
畢竟整個大靈也才十二個省。
對於大靈的官僚制度之混亂,他也算是見識了。
官職什麼的,根本就是豪強貴族的囊中物。
舉薦制,世襲制,這兩種制度簡直就是將社會徹底分裂成了兩塊。
不過,這些和他有什麼關係。
張榮方撇開思路,從掀起的車簾處往外望去,看着逐漸接近的滄海城。
這座城市遠看極有歷史底蘊,到處是古舊的樓閣高塔,外圍殘餘沒被拆完的城牆上,到處貼着城內各式各樣的廣告。
廣告上吃喝玩樂,密密麻麻,彷彿比起巫山還要繁榮。
張榮方路過城門入口時,還大致掃了眼。發現上面各式各樣的娛樂酒樓,會館,佔據多數。
“額這裡以前是海龍,海龍被選剩下的女子堆放的地方.不過我們可沒有爲難她們!”覺應趕緊補充。
“慧勇禪師是真佛寺出來的極少有的良善之人。他出身不凡,但因看不慣總寺的風氣,所以獨自請求放逐,這纔會來的這裡。”覺應解釋道。
聽到這裡,張榮方原本對此行沒什麼感覺,此時卻稍微來了點興趣。
真佛寺是什麼地方,他很清楚,能從那裡出來,還能保持良善之人。
要麼大奸大惡,善於僞裝。
要麼天真可笑,備受欺壓。
到時候倒要好好看看對方是個什麼成色。
一路上覺應解釋着那些選拔失敗的明妃的下場。
其中不少沒了去處的,都被慧勇以不同的名義,帶到這裡,加入各種賣藝不賣身的樂館會館,賺取生計錢財。
不少女子還都是用的面具示人,以防日後找到親人後,無法脫離身份,迴歸日常。
這種獨特的發展模式,時間久了,反而因爲這裡的美女極多,而逐漸聞名全省,甚至提高了格調。
很多無家可歸的預備明妃,在這裡反而呆久了錦衣玉食,不願再回去。
長此以往,反倒是慧勇成了城內惡名昭彰的壞人。
到處在說他強搶民女,逼迫女子爲自己賺錢結交人脈。
但只有覺應他們這些近人,才真正知道,慧勇其實並不壞。
聽到這裡,張榮方越發對此人感興趣了。
空銘寺位於滄海城東面,一處靠近城牆的位置。
周圍全是叮叮噹噹的鐵匠鋪。
張榮方等人抵達時,寺門前已經有人提前在等候了。
白色大門前,兩側豎立着兩座姿態各異的佛門羅漢。
三米高的兩羅漢中間,一身材幹瘦,戴着黑色高帽的紅袈裟老僧,正帶人靜靜等着。
老僧看上去相當平靜。彷彿對即將到來的客人沒有絲毫畏懼。
馬車緩緩停下,車門滑開。
覺應三人率先跳下車,然後趕緊轉身給後來人掀起車簾,臉上帶着卑微而謙恭的微笑。
很快,一個身材魁梧,高兩米五的強壯男子,一身黑色單衣,緩步走出。
男子長髮披散肩頭,雙目精芒閃爍,一看便是精氣神極其充足。正是張榮方。
“空銘寺?慧勇?”張榮方目光落在老僧身上。
“張影張大人,請進吧。”慧勇似乎真的不懼怕此時的張榮方。
明明在覺應口中,他也應該看過張榮方之前的資料。
可此時。
“有意思。”張榮方希望有一個平安穩定的山省。
這裡是姐姐姐夫所在之地,特別是看過姐姐那邊的信件後,他知道現在的姐姐已經懷孕。
爲了以後的小外甥,他也該保證周邊環境的安全才是。
“施主請進。”
慧勇帶着張榮方,單獨兩人轉身進了寺門。
整個空銘寺,內裡沒有什麼華麗裝飾,就是普普通通的白磚,圍牆,有些掉漆的木門木柱。
以及神殿裡高高在上,俯瞰衆生的如來佛像。
兩人來到偏殿,這裡供奉的是一個有着三對手臂,四隻眼睛的奇怪佛陀,張榮方並不認識。
慧勇也沒有解釋的意思。
他自顧自的盤膝坐下,讓人送上木桌,茶具,杯子。
細膩的淡綠茶水,輕輕被倒入兩個木杯子裡,瀰漫出濃郁茶香。
“你有什麼想說的,現在可以說了,最好快點,我不知道自己的耐心還有多少。”
張榮方平靜端起滾燙的茶水,小口小口的吹了吹喝下。
“道子當真急性子。”慧勇笑了笑,“小僧知道道子此行目的所在。也明白道子想要問什麼。”
他頓了頓。
“其實,我西宗內部派系衆多,因爲急速擴張,導致內裡山頭林立。所以,之前不管什麼原因,不管誰和道子結怨,都和老僧無關。”
“明白了,你打算和我和解對吧?”張榮方眯眼道。
“道子明知故問,老僧希望山省能成爲一處避世之地,但近來的壓力越來越大。而最大的壓力便是來自前海龍王空無一脈。
而現在.”慧勇笑了笑,有些如釋重負。
“我可以答應不動你,但伱需要告訴我理由。還有,我的行蹤消息,是從哪傳出來的?”張榮方回道。
“這個自然可以。”慧勇點頭,“不止如此,老僧這邊,若是有總寺的風吹草動,也能作爲交換,第一時間通告於道子。”
他看得很明白,真佛寺是真佛寺,他是他。
空無一脈和他一脈本身就有矛盾。他憑什麼要爲了對方去得罪一個勢力實力都極強的大道教道子?
慧勇很會談。
他掌握了整個山省最大的情報網,比起當年的金翅樓有過之而無不及。
當初的金翅樓畢竟腐敗嚴重,遠遠不如他這裡良性循環。
“如今三教對立,老僧這裡可以盡力將之前空癡之事,引導到其餘地方。空癡那邊的消息,之前知道的人不多,並未擴散出去。”慧勇回道。
“可以。”張榮方點頭贊同,現在他還很弱小,如非必要,他也不想一直和西宗打下去。
能有一人幫忙緩和,那是最好不過。
當即,兩人詳細交談了關於山省這邊的具體合作細則。
慧勇答應幫張榮方通風報訊,安頓山省等。
而張榮方,則答應在必要時刻,出力相助,成爲慧勇背地裡的神秘底蘊之一。
兩人在寺內相談甚歡。之後張榮方又被慧勇帶着,去參觀了城內會館的搭建和經營思路。
他意外的發現,這裡的會館大多都是西洋女子。
因爲這些西洋女子被抓來後,難以回家,只能想法在大靈落腳生存。
可惜她們語言不通,能做的活計極少。加上大靈對很多行業管制極其嚴格。
不是你有本事就能幹。
慧勇此舉也確實給了這些西洋女子一份活路。
簡單商議好後,張榮方在西宗的幾名好手護送下,前往巫山府。
這一次,前方再無阻礙。
*
*
*
巫山府。
木赤家。
張榮方緩緩從馬車上下來,昂首望着如今已經面目全非的姐姐姐夫府邸。
整個府邸比起他離開時,大了一圈不止
周邊一眼望去,兩側數十米的圍牆延伸到街頭拐角。幾乎將半條街都囊括進去。
門前兩個看門的家丁,正半靠在石頭欄杆上小聲聊天。
看到他這裡下了車,頓時將視線投注過來。
只是看到張榮方高大的身材,兩人頓時面色鄭重起來。
他們可沒少見過武人,知道這樣的身材,只有武人能回擁有。
張榮方摸了摸已經改換肌肉成原來的臉,當即上前,走上臺階,正要說話。
忽地。
“榮方少爺!?”
右邊的那個家丁一下認出了他,有些遲疑不敢相信。
“你認得我?”張榮方看向對方,笑了笑。
“真的是榮方少爺!?”那家丁頓時大喜起來。
“去通告姐姐姐夫吧.我回來了。”張榮方看着面前的府邸牌匾,心中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是!是的!”那家丁趕緊一把推開門,急急忙忙的跑進去。
張榮方沒有進門,只是站在臺階前靜靜等待。
不多時,他便聽到一個急匆匆的腳步聲迅速靠近。
大門豁然被推開,一個熟悉的身影驟然跑出來,站定原地,雙眼直直的看向他。
“你還知道回來!?”張榮瑜眼淚在眼眶裡打滾。雖然早已提前知道了來信,知道弟弟要回來。
可當真見到真人,她心中還是抑制不住的情緒涌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