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的血氣朝上衝散霧氣。
張榮方高大的身軀也在巨大氣流衝擊下,失去平衡,倒飛出去,在地上翻滾數圈,墜入溪水。
吼!!!
木屋所在的位置,此時無數血液匯聚成十多米高的巨大人形,仰天怒吼。
而周圍半空中,無數的藍色蝴蝶從遠處飛撲而來。
蝴蝶在血色巨人身上覆蓋一層又一層,它們在吞噬血液,同時也在被血液淹沒吞噬。
血色和藍色在巨人身上不斷交替。
兩者難解難分。
百米外的薛僮此時目瞪口呆,仰望着這一幕,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不明白,爲什麼這個突然又冒出的神,會和願女打起來。
而且還打得這麼慘烈.
不過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密神,或許可以.
他眼中閃過一絲希冀。
被困這麼多年了.如果能抓住這次機會出去.
一旁的張榮方從溪水中站起身,除開頭有些暈外,毫髮無傷。
皮厚這個時候就展現出好處了。若是換個人,在剛纔的劇烈衝擊下,或許脖子都會被撞斷。
他此時也看到了木屋那邊誇張的變化,神色也被驚住了。
“這就是神麼!?”
他曾經以爲自己身處的是武俠時代,可眼前這一幕,讓他有些懷疑自己到底.
“不要被嚇住了。”一旁的薛僮出聲道。
他雙眼緊緊盯住不遠處的戰況。
藍色蝴蝶和血色巨人,兩者不斷髮出咆哮和扇動翅膀的繁雜聲。
“這裡.其實並非現實。”他轉過頭,伸手在張榮方身上一點。
“疑雲之中,和我們生活的環境,並不相同。”
這一點之下,張榮方全身驟然一沉,感覺自己彷彿變重了許多。
但馬上他渾身血氣一震,頓時將這種感覺震開。
“嗯?你的體魄.有些古怪。”薛僮眯起眼。“算了,我只是在告訴你,他們並沒有你看到的那麼強大。不說這個了,現在,趁伱弄出來的這個密神在幫你。我們必須解決願女在這裡的根基。”
“怎麼解決?血神不能搞死她麼?”張榮方反問。及時頭一歪,避開一團蝴蝶和血水混雜一起的混合物。
“神不會死。”薛僮認真道,“記住這點。”
他轉身腳尖一點,急速朝着溪水方向走去。
“跟我來。”
他幾個縱步,輕輕一躍,人頭朝下撲入溪流。
那溪流明明不深,但他這麼一跳進去,居然整個人都淹沒進去,彷彿跳入了深海,消失不見。
“??!”張榮方回頭看了眼血神和願女。
蝴蝶越來越多,血水也彷彿無窮無盡,兩者根本看不出什麼時候能分出勝負。
他再次看向薛僮跳進去的溪流。
“這鬼地方.”他是第一次接觸所謂的神,但也是絕對不想再接觸第二次。
太煩太鬼祟了。
當即,他毫不猶豫,幾步一躍,跟着薛僮同樣從溪流的一個位置,跳了進去。
噗。
咕嚕的水聲在耳邊響起。
大量氣泡從張榮方身邊上浮,宛如串聯的銀色風鈴。
他整個人往下望去。
溪流下方,完全不是淺淺的水底,而是一望無際的深沉藍色。
他朝周圍望去。
前後左右。
所有的方向,都是一片暗藍。
彷彿這一跳,真的跳進了深海。
張榮方往下望去。
更下面的深處,薛僮正遙遙向他招手。
他頓時急速朝着那邊游去。
兩人匯合,一起往暗藍色水下潛去。
一百米,兩百米。
這水彷彿沒有浮力一般,任由他們不斷下沉。
終於。
水底慢慢顯露出來。
薛僮游到底部,雙手在白色泥沙裡扒拉開來,露出一座淡紅色滿是掉皮斑塊的座鐘。
那座鐘鐘盤都變成了黃白色,彷彿被太陽曬了很久。
時針分針居然還在慢慢轉動,指向了十一點十一分。
薛僮抱起座鐘,往上游去。
張榮方緊隨其後。
兩人一同往上。
暗藍色的水中,四周,不時有暗淡的影子游來游去。
不知道是魚,還是其他什麼東西。
嘩啦!
很快浮出水面。
薛僮抱着座鐘往草地上一放。
“這是願鍾,來,你來打碎它!只有你能打碎她!我見過她,我不行!”他退後一步,看向張榮方。
“趁現在,願女被纏住,沒空照顧這邊,快!”
“前輩你確定?”張榮方沉聲問。
“確定,只有你可以。她應該對你有額外的意圖!我現在才明白,爲什麼之前的兩次法子都不行。
不是我錯了。而是她關注你,比關注我還要多!”薛僮迅速道。
“我想知道爲什麼?”張榮方從進來這裡後,便一直有種被牽着鼻子走的感覺。
此時突然要他打碎這鐘,他打心眼裡不是很願意。
“願鍾是願女的本體載物,打碎它,她將再沒有實體存在於此!在和你帶來的那尊密神爭鋒下,會迅速落入下風!”薛僮面色有些急切了。
“快!再慢點被她發現就來不及了!”
張榮方深吸一口氣,打開屬性欄,看向願鍾。
屬性欄中的直覺警示這一次有了反應。
‘直覺警示:這是一個神秘的殘破座鐘,當它的指針指向兩個十二時.或許會發生某種不好的事發生。’
“打碎.”
張榮方頓了頓。
猛然間他一拳轟然打出,正中座鐘錶盤。
嘭!!
整個鐘盤凹陷,扭曲,碎裂,往裡破開一個大洞。
裡面的齒輪被巨大力量擠壓,發出無數叮叮噹噹的崩斷聲。
“這樣可以了麼?”張榮方收回手。忽地感覺有些不對。
他扭頭一看。
剛剛還在鏖戰的血神和願女,此時早已消失。
木屋依舊還在原地,草地依舊隨風輕搖。
一個血神像,正靜靜躺在木屋邊的地上,一動不動。
沒有血色巨人,也沒有藍色蝴蝶,更沒有之前打鬥的任何痕跡。
彷彿剛纔的一切都是幻覺。
“薛僮前輩?”張榮方四處看向周圍。
沒有迴應。
薛僮也彷彿從未出現過,草地上甚至連他之前留下的腳印也沒有。
張榮方看着地上的座鐘,這就是個看起來破破爛爛的西洋座鐘。
“不對.霧氣也沒有了!”
他忽地反應過來。
四周一片空曠,身後溪水流動,聲音清脆。
一切安寧和諧。
張榮方沉默了下,快步朝着木屋方向走去。
他先站到門前,撿起血神像。
神像上多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痕,彷彿是被某股大力硬生生擠壓崩裂。
但神像的眼眸裡依舊慈和,平靜。
輕輕吐了口氣。
張榮方重新將它收回腰包。
然後看向木屋。
他先伸手,輕輕去觸摸木屋。
沒有反應。
然後跨步,進門。
裡面一片安靜,桌椅上都是積滿了厚厚的一層灰。
沒有白裙女子,只有零零散散長了綠芽的一些木傢俱。
發黴的鐵鍋,長滿綠苔的窗臺,沾着大量黑色粘稠物的衣櫃等等。
“我這是算,出來了?”張榮方彷彿明白了什麼。
回想起以前直覺警示的提醒記錄。
他反手狠狠一掌,打在木屋木牆上。
嘭!
木牆被破開一個大洞,木料炸飛,小屋搖搖晃晃,彷彿要垮塌。
“帶上座鐘,去找你的屬下快去!”忽然一道若有若無的聲音,悄悄鑽入張榮方耳中。
那聲音彷彿幻覺,又彷彿是外面風聲。
他聽不怎麼清楚。
明明聲音不是薛僮的音色,但此時此刻,張榮方卻莫名的就是認定,這話就是他在說。
當即,他提起座鐘,迅速對着木屋就是一頓亂打。
嘭嘭巨響下,整個木屋不多時,轟然垮塌。
張榮方這才縱身朝着峽谷深處趕去。
沒有霧氣,他此時的速度快了極多。
遠遠往前眺望,暗光視覺便能穿透極遠距離,看到前方上千米的視野。
很快,在一片谷底的林地邊,他找到了倒地不起的清素等人。
其中還包括之前他走失了的宋新業等人。
只是其中已經有一半,永遠的失去了氣息。
他們的屍體血肉萎縮,彷彿一下老了很多歲。
張榮方嘆息一聲,扶起一具屍體,準備全部帶出去後好好安葬。
忽然他神色一動,微微晃了晃屍體。
“重量不對。”
伸出手,他捏了捏屍體手臂。
骨頭消失了。手彷彿烏賊章魚一般,柔軟毫無硬度。
再捏開嘴部。
嘴裡一口的牙齒早已消失不見,只有滿嘴的黑灰。
“黑灰.”張榮方一眼便認出,這黑灰,似乎和銀線死掉後,所化的黑灰如出一轍。
嘶.
就在他識別時,黑灰迅速如水汽般,蒸發,消散,莫名消失。
“果然。”
此時其餘人被餵了醒神藥後,慢慢甦醒過來。
“大人.我們”
清素揉着太陽穴,她最後一刻,只記得看到那大量的黑蜂在靠近。
其餘便什麼也不記得了。
“差一點,你們就完了,現在所有人馬上起來,帶上屍體,離開這裡!”
張榮方沉聲道。
這一次是他太過低估所謂的神。
以爲依靠自己和血神像,能夠安全進退,可惜.
一行人不明所以,但看到周圍死了一半的屍首,紛紛面色劇變,忙不迭趕緊起身,收拾東西,帶上屍體馬上離開。
“宋新業呢?”張榮方忽然問。
“大人.宋新業.也沒了.”一名老獵人沉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