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8年12月30日。
白雪紛飛,如粉,如塵,漸漸覆蓋整個前往大都的官道大路。
樹海從墨綠轉爲斑白,再爲純白。
中間蜿蜒官道上,綿延數裡,全是不斷移動的黑甲騎兵。
騎兵軍隊之間,一座高達六米的移動牛車,如同一棟房屋樓閣,不斷隨着軍隊趕路。
軍旗如林,隨風振動。
牛車樓閣上。
一名身穿黑色長袍,胸口掛着黑色十字項鍊的金髮男子,靜靜眺望遠方雪景。
男子面容俊美無暇,眼瞳翠綠,鼻樑高挺,顯然是胡西人或者西洋人。
只是此人看起來外表年輕,眼神中卻透着莫名滄桑。
“我記得,上次來這裡時,還是八十年前那時天寶宮晴花未種,滿山都是被大火燒過的痕跡。”
“聖天一前輩年紀見長,越發懷念過往之事了。”
後方樓閣平臺上,一名身着蟒袍的中年男子,面帶微笑走近。
“馬上要到大都了,還是想想如何應對其餘四方吧。這次局勢變化太快,我等猝不及防,準備不足,想必其餘幾個兄弟也該如此。
大家重新站在一條賽道上縱馬,就看誰能拉到的力量更多。”
中年男子便是五王之一的嚴順王,如今倉促糾集屬下高手,帶領精銳,前往大都。便是爲了第一時間不會喪失太多先機。
爭奪皇位,不可能以徹底分裂爲結果,這不是所有人想看到的結局。
也不是雪虹閣和三大神將的意志。
所以所有人都圈定了一個默認範圍。
那便是在大都圈內,帶領精銳前來角力。
“如今如日中天的大道教態度不明,雪虹閣中立。其餘幾位兄弟該是和我相差不多.”嚴順王話音未完,忽地面色微變,擡頭望向前方遠處。
比他更早發覺的是一旁的聖天一。
“有人看來不歡迎我們入都啊.”聖天一輕聲嘆息,揚起手,一握。
頓時整個隊伍令旗不斷揮動,傳遞,層層下傳。
上千人的重騎兵紛紛停頓,安靜勒馬止步。
“遇!”
傳令官大喝,敲擊戰鼓。
所有騎兵拉下頭盔面罩,遮住口鼻,只留下一條眼睛縫隙。
胯下戰馬也嘩啦聲中有裝甲下滑,覆蓋住頭部,軀幹。
一根根衝刺騎槍在隊伍前方被擡起,尖銳的銀黑色槍尖上,不時飄落幾點白色雪粉。
“殺!!!”
豁然間,官道兩側,密密麻麻撲出一片片手持鉤鐮槍和重盾的黑甲重步兵。
他們渾身戴着覆蓋白雪的僞裝外袍,脫掉外袍,便整齊怒吼的衝向騎兵隊。
和黑騎兵區別的是,重步兵雖一樣是黑甲,但手臂上都塗抹了一塊白色。
雙方兵馬當即碰撞到一起,白色黑色相互混雜,鎧甲武器碰撞,發出雨點般炸響。
慘叫,怒吼,軍令,形成厚重聲浪,一下如氣泡般炸開,擴散到整個數裡官道。
“嚴順王,今日返回,可留你一條生路!”
正此時,遠處一點人影急速靠近。
那是一身着紫色金屬全身甲,手持雙刀的高大人形。
其頭盔遮擋下,分不清其性別面容身份。
只能看到,此人一腳在地面一點,便是一片龜裂炸開。
雪粉飛濺,此人所過之處,到處是一個個如蓮花般綻放的寬大坑洞。
“生路?”閣樓上,嚴順王嘴角勾起一絲諷刺。“這天下,除了父皇,還頭一次有人敢如此對我說話。”
“王爺息怒,我來處理。”聖天一再度舉手,握拳,張開三指。
嗖嗖嗖!
三道黑影從樓閣兩側爆射而出,以不比對方稍慢的速度,正面迎上。
“聖天一,黑十教總部都被端了,你還久留在外不回,是把希望都壓在了嚴順王身上,妄圖重建教區是吧?”
正在此時,黑騎兵後方傳來一陣騷亂。
一隊隊渾身塗了白色標記的重騎兵,同樣奔騰衝刺,從後方疾馳衝來。
這一隊騎兵不多,但每一個都氣勢兇悍,騎士身高體型足足是黑騎兵的兩倍。
坐在馬背上,遠看宛如一座座移動的肉山。
轟!!
白騎兵當頭的一人,手持長四米的巨大狼牙棒,橫掃前方。
當場砸翻前面三具重裝黑騎兵。
嗤嗤嗤!
密集的弩箭飛射而至,打向這人。
但箭矢穿透鎧甲,便被裡面的軀幹擋住,無法深入。
此人狂笑着一棒打翻兩騎,自己座下戰馬卻支撐不住,長嘶一聲跪倒在地。
他乾脆提着狼牙棒下地,步行。
這人四米的身高,提着四米黑色狼牙棒,正面一下下將所有擋路的黑騎兵砸翻掃開。無人能擋!
嗡!!
陡然三根尖銳短矛帶出刺耳尖嘯,轟然穿過軍陣縫隙,朝他射來。
“愚蠢!!”此人橫掃往前,雙臂急速膨脹一圈。
噹噹噹!
三聲巨響下。
這三根由超品高手全力投擲的短矛被硬砸開。
“莫古杜亞.”樓閣上的聖天一面色一凝,認出對方身份。
“天鎖教也意圖參與其中麼?”他沉聲道。
“聖天一,我勸你還是少來摻和這邊。以我對伱的瞭解,你不該是如此沒有自知之明之人。”
忽地嚴順王身後,傳來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說話聲。
聖天一和嚴順王渾身一震,急忙退開,拉出距離。
再看向那邊,卻見樓閣的一側圍欄邊,不知何時,居然多出了一穿月白色長衣的曼妙女子。
女子長髮飄逸,頭戴銀絲編織花冠。身段優美從容,彷彿閒暇外出散心的貴婦人。
其面部戴着純金面具。更詭異的是,這面具竟然沒有任何空隙。
沒有雙眼留空,沒有口鼻換氣,就是一張完全貼合面部的黃金面具,被戴在臉上。
見到此人,嚴順王還只是面色變化,驚疑不定。
但聖天一卻認得這張面具。
“你是月後!?你不是死了麼!?”
“月王沒死,我又如何能死?”女子平靜回答。“隱居多年,如今自不能坐看其登上至高之位。”
“那你.更不應該阻擋我!”聖天一壓下情緒,鄭重道。
“我沒有阻擋你。”女子微微搖頭,“我是來救你。”
“救我?那嶽德文無非就是強一點的靈將,就算能勝我,也是依靠人多。只要我等聯手.”聖天一眯眼反駁。
此時幾人完全將周圍還在廝殺的騎兵步兵拋在腦後。
反而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這神秘女子身上。
“他比我強。如今更是強出不止一籌。”女子出聲道。“而我”
她頓了下。
“殺你,只需十招。”
“狂妄!”聖天一面色難看至極,踏步往前,朝着對方走去。
他全身皮膚隨着步伐走動,開始滲出無數銀色絲線。
所有銀線編織成一整套全新貼身鎧甲,連同面部頭髮也全數覆蓋住。
更詭異的是,銀線還在他身後後背處,凝聚長出兩條新的銀色手臂。
“來,讓我看看,你要如何十招殺我!?”
嘶!
一圈無形氣流,以聖天一爲中心,自然朝周圍擴散吹開。
*
*
*
丹省。
黑龍城內,寶和樓。
“你這情況不妙啊”
張榮方看着面前躺在牀上的丁瑜,眉頭緊鎖。
“大大人,寶藥我找到線索了.就在五鼎派.我不想死救我!”丁瑜此時說話結結巴巴,渾身長滿了無數紅色肉疙瘩。
這些疙瘩奇癢無比,連臉上也全是。
“寶藥我抓了五鼎派的人,讓他們帶路去找了。”張榮方不擔心這個,那個寶和樓主陳昭嫆,辦事相當完善。
如今在已經帶人去挖五鼎派的種植園了。
真正麻煩的,還是丁瑜這邊。
“你身上按照你說的,被下了五鼎派的世陽液,這是比天河水還要霸道的控制性毒液。必須定期服用緩解藥物,否則便會遭受比天河水痛苦數倍的癢痛。”
張榮方沉聲道。
“我也問過五鼎派抓來的人了,世陽液一般只有比較重要特殊的人才會被下,就連五老也是被下的普通天河水”
“沒辦法徹底解開麼?”丁瑜有些絕望了。
“.”張榮方微微搖頭。
丁瑜此事終究是爲他辦事造成了,如今落得如此下場,他無論如何,也得想辦法救人。
可.
五鼎派總部都塌了,短時間內根本沒法找到解藥,那鬼地方,一般人連挖掘都不敢,怕不小心挖到劇毒導致自己身死。
而靠他自己去挖.
張榮方輕嘆一聲,想到自己這幾天留了兩點屬性點,或許可以試試,看提升醫術丹道,會不會找到辦法。
“你先休息,我去想想辦法,別擔心,實在不行,我親自去五鼎派挖地,找解藥!”他輕聲安慰。
“大人.”丁瑜咬牙忍着渾身痛癢。“實在..找不到,就.殺了我!”
“.”張榮方沒再回話,轉身出了房間。
回到他平日修行的靜室。
他緩緩盤膝,閉目,思索。
屬性欄緩緩也被打開,浮現在他視野範圍內。
屬於煉丹的層次,如今只是在掌握階段。
但直覺告訴他,煉丹就算提升極高,短時間內也解決不了丁瑜的問題。
因爲,從頭開始解析一種毒藥,需要的時間絕對不短。而丁瑜,等不了這麼久了.
三天之內,沒有解藥,他可能會被徹底痛癢廢掉。
看着自己的屬性欄上,一排排數量衆多的武功技能。
張榮方陷入沉思。
可惜,無論如何搜索思路,也沒有短時間解決丁瑜問題的辦法。
光靠僅存的兩點屬性,就算提升煉丹,也遠遠不夠。
嘆息一聲,張榮方暫時放下丁瑜的事,開始整理自身。
如今在吸收了那最後的一點血肉補全血液後,他已經徹底沒有了對血液的吸收渴求感。
取而代之的,都是一種完全相反的渴求慾望。
他.想要放血。
體內的血液像是躁動的活物一般,不斷流動,加速,循環,試圖衝破血管的束縛。
這種感覺是不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