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下所言極是。”軍中一名留着黑色大鬍子的將領笑道。“如今金玉言離開,真一西宗本就是對大道教心中有芥蒂,所謂的五教圓環,不過爾爾。最強之點是他嶽德文,最弱之點也同樣如此。”
此人乃是半途中加入投奔進來的武道高手,這樣的中途投奔從軍的高手,還有不少。
有的是獨自一人前來,有的是帶着小隊人馬到來。
甚至還有帶着一支數量不小的私兵前來投靠的大將。
這些人實力非同小可,匯聚多了,在軍中也自成一股勢力。
和之前木黎王原本的軍將形成涇渭分明的兩個陣營。
“如今嶽德文受傷,大道教岌岌可危,其餘勢力見風使舵,只要我等一路前衝,不耽誤時日。必能一舉抵達大都。”另一半路投奔的大將舉杯笑道。
在場衆人,一共數十位武將,最弱的也有內法超品。
強的少數幾位也有叄空和宗師境界。
此時在此人的笑聲中,居然隱隱感覺身體酥麻。
不由得紛紛色變。
他們本就覺得這羣半路加入的傢伙不對勁,現在看來,豈止是不對勁。
再看這些人和王爺之間的熟絡和親密度,大家心中都有了數。
這年頭沒人是傻子,豈能看不出這些人本就是王爺提前埋伏好的人手。
“從此處前往大都,還有月餘時日。變數極多。那織象軍據傳已經在往回調動。我等還有雖然擊潰了嶽德文,但後面還有一個雪虹閣需要面對。不可大意。”
木黎王舉杯笑着提醒道。
“況且,我那幾個兄弟,可都不是尋常之輩,必有後手,不得不防。”他接着道。
話雖如此,但如今他麾下高手如雲,大光明教盟高手和千教盟宗師們聯手加盟,再加上自身積蓄多年的龐大底蘊。
還有黑榜赤榜強者輔助攜手。
大軍更是一路順利擴張軍勢,如今已達近八十萬。
搜刮的糧車後勤都需要足足叄十萬各類民夫軍隊押運,除此之外還得四處搜刮糧倉。
若非紅巾軍提早佈局,這次光後勤就能活活拖死木黎王大軍。
但如今局面已成,如此大勢,大都之中有誰能擋?!
“如今大勢,就算是神將親至,我軍中如此多聖子教主相助,神佛降神下,也能讓其來得去不得!”科西沃神態從容。
如今光大軍彙總匯聚一起的神佛教派代言人,便有數十位。
這等架勢,再借助大軍凝結的龐大意識,數十位一起降神,引來的神佛意識別說岳德文,就是所有神將齊至,也只能甘拜下風,狼狽撤離。
軍勢助神志,神佛之力源自於人心。八十萬大軍的意識凝絕成勢,稍加藉助,便是一座大山往一個方向重壓,頃刻間便能壓得任何神佛意志潰散。
交手時任何敵對方的靈將神將都無法動用自身神佛意志場壓制對手。
反而己方的靈將,卻能借助軍勢極大的增幅神佛意志,壓制對手,削弱其實力。
這便是神將爲何如此境界實力,也要領軍的根本原因。
科西沃所說之理,在場能夠明白的不足一掌之數。
而木黎王,自然也在其中。
他聞言,撫掌笑道。
“可笑那嶽德文凝聚五教圓環,以爲能借助教派大勢對抗壓制。可惜,他所謂的借力僅僅只是一盤散沙,一觸即潰。原本以爲他除開神勢壓制外,多少有些底子實力,哪曾想到,也是一個銀樣鑞槍頭。”
“我也有些失望。”科西沃點頭。“第一次交手,他能借勢壓我,佔盡上風,如今大勢轉換,他一被壓制,卻還遠不如我當初,可笑,可嘆。”
他神色間當真有些失望。
“借勢借勢,或許他這個天下第一高手,本就只是借勢而來……大勢一去,自己也如海浪退卻,露出原本面目。”
“冕下萬勿大意,大都高手如雲,就算不用借勢,也有神將在列,那幾家大貴族中,每家可都有一位地母供奉。不過這些人如同蛀蟲,啃食我大靈血脈,不服皇族管教,不顧天下大勢,只顧自己私利。該當萬死!”一個長髮是純紫色的馬尾女子聲線冰冷道。
“大貴族之事之後再考慮,這羣人把持靈印,聯合神將,有着對帝位的正統認可權,沒有靈印認可,誰也坐不穩這個帝位。”木黎王笑容慢慢收斂下來。“不過沒關係,等我等主持大局後,自然有的是時日處理他們。”
“看來王爺早有打算。”科西沃笑道。
“還要冕下全力支持纔是。”木黎王看向
他,兩人相對一笑,互有默契自生。
“那到時候大道教如何處置?”有人出聲問。
“嶽德文是個人才,若願臣服,給他一個位置也可。若不願,打入密教名錄,徹底滅教便是。”木黎王隨意道。
“反正如今他一身的傷勢,短時間內不能再恢復。如今玉虛宮退出,感應門貌合神離,頹勢已現,已無不大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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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府內。
張榮方慢慢在街面上散步,觀察四周。
才得了第三種特質天賦,他如今打算找個地方好好試試。
人仙觀的名聲已經徹底傳開了。
街上到處都能聽到有在討論人仙觀中道人的聊天。
有人好奇,有人擔心,有人害怕,也有人嚮往。
其中大家閒聊的事蹟,很多都是張榮方壓根沒聽說過的人所爲。
他記得自己轉化的所有血裔。
但若是連他也沒聽說過,那便意味着,有血裔繼續製造出了二級血裔。
這些血裔雖對自己親近,但本能的也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鮮血隨時可能脫離掌控。
所以不管如何感覺親切,人仙觀中的所有血裔,大部分都主動自己離開遠去,不在願女峽內久留。
張榮方兩米五的身高,在大街上也頗爲醒目。
不多時。
一個流着鼻涕,穿着紅色小肚兜的雙馬尾小女孩,出現在他視野。
巫山府如今因爲大量積存的物資,加上最近四處找的無主物資,城內暫時還不缺糧食。
只是因爲暴徒緣由,一眼望去,不少人家門前都掛了白綾,放了燒紙的火盆。
那小女孩就蹲在一戶木門門檻前,看着火盆裡的紙錢被風吹一下,亮一下。
紙錢已經被燒成黑灰,只是還殘留着一點點火星在最裡面。
風一吹,黑灰散開,露出裡面的火星,被吹得亮起。
張榮方故意從這小女孩身前走過,不小心腰包裡啪嗒一下掉出東西來。
那東西滾動了下,頓時跑到了小女孩腳跟前。 她眨了眨眼睛,吸了吸鼻涕,迅速撿起那東西。
那是一個銅製大錢,圓圓的,很亮,上面的花紋字樣都被磨得看不清了。
一個大錢等於十文。
“咦?我剛纔好像什麼東西掉了?”張榮方假裝腳步一頓。
停了下來,手在身上東摸西摸。
小女孩看了看他,繼續蹲在火盆邊看火。
“……”張榮方有些無語。
“小姑娘,你有沒有看到我掉了什麼東西?”他乾脆主動去問。
“沒。”小女孩面無表情。
張榮方看了眼她手裡捏着的大錢,心中無言以對。
當即,他屈指一彈,一塊小石子精準的打在小女孩手裡的大錢上。
將其一下撞了出去。
而石子頂替了銅錢,被其繼續捏住。
張榮方再往後退回去,迅速撿起大錢,轉身離開。
因爲速度極快,小女孩還依舊蹲在原地,沒什麼感覺。
依靠不小心掉錢的方式,張榮方在城裡轉悠了好一會兒。
終於,約莫半小時後,他找到了一個撿起錢,主動還給他的小男孩。
“爲了感謝你的誠實,這個小木偶送給你。”張榮方終於將自己的人偶藉口送了出去。
小男孩渾身髒兮兮,兩隻眼睛很亮,身上衣服雖然很髒,但看得出來整理得很整齊,似乎出身不差。
“木偶?”不等他回神,那木偶便已經到了自己手裡。
男孩正要開口詢問,眼前便已經沒了張榮方的身影。
夕陽下,他看着手裡的木偶,莫名有種怪怪的感覺。
木偶做工很精細,關節各處都能活動,面部則是用紅色的線畫出的五官。
還專門給它做了黑色長髮。
男孩拿着木偶,有些覺得不貴重了,但已經找不到剛剛送給他的那人了。
嘆了口氣,他只能拿起木偶,臉上多少有些開心起來。
“這樣,就不算食人嗟來之食吧?”
帶着小木偶,他想到家裡的弟弟應該會喜歡這個,當即加快腳步,朝着家的方向趕去。
天色昏暗,臨近夕陽。
一路小跑下,男孩不多時跑到一處有些荒涼安靜的衚衕前。
衚衕地上滿是高起起伏的石磚,灰色石磚表面,留着很多年才能積累出的厚厚黑色泥垢。
一個瞎了眼的老頭,端着根椅子坐在衚衕裡的一戶家門口,手裡緩緩拉動着一把二胡,發出斷斷續續的淒涼樂聲。
男孩拿着木偶,經過那老頭時,小心的避開以免撞到他。
衚衕實在不窄了,一不小心便會撞到對方的椅子腿。
一直走到最裡面,男孩臉上重新露出笑容,小跑着進了一處開着門的小屋子。
“阿寬!你看看我今天得了什麼?”他拿着木偶炫耀的對着屋子裡牀邊坐着的一個小男孩道。
更小的那個男孩只有七八歲,此時正在拿着小刀削皮土豆。
聞言擡起頭,看到哥哥手裡的木偶。
“是小木人!”他瘦弱的臉上露出一絲驚喜。
“哥你哪弄來的?”阿寬站起身,接過哥哥遞來的木偶,眼睛裡彷佛放着光。
“這麼好的木人,肯定很貴吧?”忽地他眼裡的光澤又黯然下來,“還是還回去吧,我們錢不多了。”
“沒關係,我今天在街上……”哥哥迅速解釋剛剛發生的事。
自從爹孃死在暴徒手中後,他們兩兄弟逃進城裡,找了個沒人的屋子住下,如今手裡的錢也用了不少,一直擔心以後的情況,一直心中抑鬱。
現在卻是少有的開心的時候。
只是兩人都沒注意到,那木偶面部的眼珠花紋,似乎微微轉動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