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北部,一處連綿千里的龐大山脈中,有着一處荒廢了許久的特殊神廟。
神廟四四方方,周圍立着許多白色圓柱,柱子上纏繞着一條條細小蛇類。
外牆上也全是蛇首人身的祭祀們,使用法杖給信徒祈福的圖畫。
神廟殘破的大殿裡。
一個身披黑袍,黑髮隨意披散肩上的高大男子,正仔細的查看着神廟內壁畫內容。
男子面容平淡,不好看,但也不難看,只是皮膚有種讓人說不出的蒼白和細膩。
那是一種就算待字閨中,常年不見陽光的女子,也不能企及的特殊蒼白。
正當男子仔細查看壁畫時,忽地神廟外的林地間,有數人快步朝着這裡靠近。
「快快!天要下雨了,這邊有個破廟,以前我來這裡也是到這兒暫避!」
有男子操着濃重的山省口音大聲道。
「這鬼地方當真絕了!跑了這麼遠還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連個歇腳的地方也沒。」另一男子不爽道。
「行了行了,我們幾個姐妹都沒說話,你們抱怨個什麼?」另一女聲響起,透着一絲無奈。
「這不是急了怕誤事麼?學宮馬上便要今年入籍,若是去得晚了,怕是又要被先生訓斥懲罰。」男聲道。
很快,一行六人,三男三女,小跑着迅速進了神廟,才進門,當頭的一個壯碩男子,便一眼看到裡面站着的黑袍男子。
他馬上抱拳拱手,「兄臺,半路避雨,打擾了。」
「請便。野外之地,非我獨有。」黑袍男子回了句,聲音平和透着一股深沉的安寧。
他轉過身,一眼朝着進來的幾人看去。
這一轉身,他的面容也被進來的六人一一看去。
「咦?」六人中,其中的一名女子,忽地輕咦出聲,眼神仔細的盯着黑袍男子,似乎在辨認識別什麼。
「你是……張大哥!?」女子一下驚呼出聲想起了曾經的過往。
黑袍男子聞聲,也仔細看向那名女子。
這女子一身白色勁裝,脖頸上圍了一圈棕色貂皮領,黑髮高高束起綁成行走江湖女子常用的高馬尾,背上揹着一把啞光灰黑刀鞘的厚背銅環大刀。
其身上無論是衣物還是刀鞘,還是腰間佩戴的錢袋,以及蛇皮腰帶上裝飾的細碎金線,都表面其財力很足。
而讓男子最爲眼熟的是,對方那張臉……
「你是…六百……」男子話音戛然而止,一下眼眸微怔,認出了對方身份。
「真的是你!!?張大哥!?」女子赫然便是當初譚陽城內的超級大胖妞!
完顏路!
而黑袍男子,則是這幾個月都在外面四處蒐集神佛資料的張榮方。
多年不見,兩人相互打量,頓時都心中一嘆。
完顏路身材徹底瘦下來了,當初那個六百斤重,走路都得要幾個健婦全力扶着的妙齡少女,如今終於實現了自己當初的願望。
…
現在的她,膚色呈淡小麥色,眉目中全是英氣,全身矯健勻稱,長腿細腰胸前堪比天女,異常挺拔,完美轉變成了陽光健康的美少女。
張榮方見了也是心中讚歎一聲。
單純看完顏路,姿色也只比天女稍差一分,更別說和以前六百斤的龐大胖妞形象相對比。
完顏路也是多年沒見張榮方,那時候他還叫張影,僞裝身份在譚陽城任職。
如今故人相見,當真一種莫名的滋味,從她心中滋生而出。
當即,她上前幾步,快步走到張榮方身前,兩人身高相仿,她張了張嘴,卻忽地發現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其餘幾個同伴此時也都紛紛露出好奇之色。
完顏路在他們之中,可以說是學宮中不少人追求的高冷美人之一。
卻是沒想到會在這種荒山野嶺破廟,遇到一個讓她如此失態之人。
「完顏師妹,不介紹一下麼?」六人中的帶頭一男子,做書生公子打扮,腰懸短劍,風度翩翩走近過來。
他是張爍陽,和完顏路一樣,都是重陽學宮之人。
兩人也是同鄉,對完顏路,他其實一直隱隱有些意思。
但礙於面子和接觸不久,還未真正開口追求。
「嗯……」完顏路此時也回想起,張影的身份,頓時俏臉微微變色。
「這位是我以前譚陽時結交的至交好友,張迎…張大哥。」
她簡單改了一個字的音,然後歉意的看了眼張榮方。
後者不以爲意的笑了笑。
「張大哥孤身在此,肯定是有事要忙,我們就不打擾了。」完顏路迅速說完拉着幾個好奇同伴,便走到一角小聲說話。
她之後雖然沒再和張榮方見面,可也陸陸續續聽說了張影這個身份的巨大變化。
生怕她的幾個好友同伴同學,惹怒張榮方,導致惹禍上身。
雖然她自己一直對張影有着另類感情,但時隔多年人,是會變的。
特別是聽說了張影越來越殘暴的兇惡名聲後。
五人被完顏路拉着離開,張榮方也不以爲意。
能看到一個熟人也算是解了這些時間心頭的一絲孤寂。
一直一個人在山裡四處尋找白鱗的神廟,也是一件相當枯燥的事。
「這是你以前的小相好?」白鱗在腦海裡忍不住出聲問。
「人家還只是小姑娘,怎麼說話的?」張榮方無語,「那時候.我還只是個小官差。她也只是個六百斤重的妙齡少女……」
「六百斤重??」白鱗瞬間對比了下剛剛看到的完顏路身材,頓時沉默了。
「好了,不說這些。你的神廟找了好幾個了,這次總算是找全你的核心神像碎片。接下來呢?」張榮方問。
「要想進入我的太虛,必須要有核心靈線結合核心神像作爲我的寄宿體。核心靈線,我這裡有,但我自己的核心神像,就只能從各個神廟裡蒐集。」白鱗解釋說,「現在你找個地方,將我的核心神像組裝好。我盡力試試,看能不能拉你進入我的太虛。」
…
「好!」張榮方精神一振。
他這三個月的目標,便是一直嘗試調查神佛的太虛,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神佛一直都是降神到拜神和靈將身上戰鬥,但他從未真正見過一個神佛是自己本體降臨的。
按照白鱗的說法,神佛們不能憑空自己降臨,他們要想影響現實,必須要藉助現實存在的實物。
如神像,如人。
原本張榮方沒打算了解神佛的來源和本質,反正只要殺光他們的信徒,打碎全部的雕像,早晚都能讓其跌入遺忘深淵。
可白鱗的一句話,讓他心中改變了主意。
靈飛天那般的神佛,高高在上,全天下的大靈軍人,都有其心神印記。
你若是和靈飛天對上,若按照你的法子,豈不是要殺光全天下軍人兵了,甚至可能更多?
所以,基於這點,張榮方決定,改換了白鱗提出的第二種方法。
第二種能徹底殺死神佛的方法。
進入太虛,殺死神佛本體。
但這樣的事,恐怕沒人能做到。
若非張榮方展現出的天賦才情太過恐怖,白鱗根本就不會提出這樣的辦法。
一時間,張榮方獨自坐在破廟一角,完顏路六人坐在另一角。
兩邊一起生火,休息。
不知不覺,外面雨水從小變大,從疏變密。
雨點打溼草地,打在樹葉枝條上,發出清脆的啪啪聲。
學宮的五人顯然對張榮方很是好奇,不斷追問完顏路的相關情況。
完顏路卻死活都守口如瓶,絕不開口。
詢問一會兒,幾人見她完全不配合,索性也慢慢失了興趣,開始討論其他方面事情。
「聽說了麼?新政已經從各省各路分佈發散下去了,一直要到府城級別,都必須設立應試點。」一年輕書生低聲道。
「當今陛下英明果決,一人力扛天下重壓,聽說此政令發佈後,大教盟數次前往皇宮交涉。朝堂上,諸多高位者也紛紛嘗試抵制。但抵制者雖衆,支持者更多!」帶頭的張爍陽言語中,隱隱用一種隨意自然的方式,透露出自己連朝堂上的消息都能知道的傲然優越感。
「陛下是爲全天下讀書人改命啊!」
幾人言語間聲音雖低,但張榮方何等感知,這點距離就如有人在他耳邊仔細說話一樣,清清楚楚。
原本他是在和白鱗學習,如何刻畫引動太虛的降神法陣。
可聽到這邊說話閒聊,頓時聯想起之前姐姐張榮瑜提到的那次大事。
當即,他站起身,來到幾人身邊,抱了抱拳:「幾位打擾了。」
幾人紛紛起身還禮。
「兄臺客氣了,不知有何貴幹?」張爍陽率先開口問。
「張大哥有事可以找我,別這麼客氣。」完顏路拍了拍胸口爽氣道。
「只是想問問,你們剛剛所說的陛下新政令,是……?」
張榮方一直在山中奔走,也有許久沒和部下聯繫,因爲位置不斷變化,小紅也沒法送情報到他這裡來。
如今倒是有些信息封閉了。
「是這事啊?」完顏路上前一步,將一旁正要說話的張煉陽往後一拉。
「是前些時日新出的政令,陛下宣告天下,將儒教從大靈十級中單獨調出,列爲與僧,道,並列!且勒令各省各路,重設學試院,重開科舉!」
「重開科舉!?」張榮方神色一震。
「爲何如此突然!?可是之前發生了什麼?」他馬上追問。
「是的,一月前,儒教七脈,連同學宮,諸多大儒,一併前往大都,於陛下親點道場中,與佛道坐辯。」這次張煉陽趕緊開口解說道,「最終我儒教大儒,於道論中七戰七勝。大教盟嶽掌教被駁斥得啞口無言,最終退回天誠宮。」
「至此,儒教重立,科舉從開!我大靈天下讀書人之路,再現!!」張爍陽言語中透出濃濃的傲然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