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繭被藍光抵消,此時兩人又回到之前對峙的狀態。
張榮方雙目中血焰燃燒,那不是真的火焰,而是帶着熒光的血液在瞳孔涌動。
他凝視着此時的聖巡。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他頓了頓,站在距離對方數十米外的位置,重新開始凝聚血雲。
“你的重生次數,應該是有限的吧?”
聖巡面色肅然,此時的他,看向張榮方的眼神,已經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我承認小覷了你”他輕聲道。“你比伱師傅更危險.”
“一開始,我只是把你看做是隻能做點干擾的小麻煩。但現在看來,我錯了”
聖巡看了眼遠處已經恢復如初的嶽德文。
對方心神意志上的傷勢沒法修補,但起碼肉身身體的傷勢補好,人總會慢慢隨着時間推移,得到身體的補充。
心神也會慢慢修補回來。
所以嶽德文的命保住了。
“真好啊”聖巡嘆息一聲。他目光再度回到張榮方身上。
“你猜得沒錯。我的重生名爲九鳳涅槃,乃是我依據神話中的鳳凰真意,自創而出的極限絕技。
是大周天九鳳聖靈功核心真印之一。”
“這一招真印,終式之下,每九十年能用九次。也即是說,十年恢復一次涅槃機會。
而現在,你師父殺了我四次,你殺了我一次。現在是五次。剩下還有四次,可惜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聖巡嘆息一聲。
“四次麼?”張榮方面色平靜下來。
他單手朝天一招。
漫天血雲開始緩緩圍繞三人旋轉,形成巨大漩渦。
“那就再來!!”
嗤!!
他身影消失在原地。
剎那間出現在聖巡身旁四周,四道張榮方虛影一同往前出手。
聖巡正要格擋,但周圍再度一黑,血繭憑空浮現,再一次將他周身的勢抵消覆蓋。
剛剛還圓潤如意的感知,再一次陷入絕對黑暗。
噗!
血繭破碎,但周圍根本沒有任何張榮方的出手接近。
有的,只是更多的源源不斷的濃稠血水。
浩浩蕩蕩的血河,不斷從血雲轉化而來,形成巨大漩渦,沖刷着中心的聖巡。
聖巡的勢,和代表蒼天之血的神威,結合出的藍色光點。正和周圍血水瘋狂抵消,相互侵蝕。
這和之前嶽德文對付他的那一招何其相似!只是這血的侵蝕效果比不上嶽德文的大勢強悍。
聖巡心頭一凜,迅速後退,試圖離開血水包裹範圍。
但瞬間一股巨力從後方猛烈撞來。
他反手一拳打出。巨大力量正好將後方襲來的張榮方擊退。
但這一下的阻隔,也讓他後退的身形重新被擋了回來。
鮮血不斷腐蝕周圍藍光。
聖巡一次次的試圖突圍,但都被張榮方強行以超速擋了回來。
兩人禦敵先機一個層次,誰也沒辦法躲開誰。
一時間在廢墟之上,兩人暫時僵持下來。
聖巡明顯吃了速度的虧,他力量雖強,但速度遠不如張榮方,硬生生被拖住陷在血雲血河的包裹中,不斷被腐蝕抵消身上的勢。
而若是他一旦選擇專心對抗周圍的血水,張榮方又會突然冷不丁的來幾下偷襲。
藉着血繭隔絕一瞬間感知,再加上血水凝聚假身,欺騙感官。再驅使血河跟着移動。
他硬是被張榮芳強行拖在了血河血雲之內。
終於。
數分鐘後。
一片藍光轟然爆開。
聖巡再度涅槃。
這是第六次。
很快重新凝聚的聖巡,不再移動,直接站在原地,一邊戒備,一邊全力聚集藍色光點,抵抗血水侵蝕。
“既然你要和我對耗,那麼我也奉陪到底!我倒要看看,你的勢到底能撐到多少時候!”聖巡神色前所未有的鄭重。
到了眼下這個程度,連死六次,就算是上次的天地交匯中,他也沒出現過這般窘況。
而現在,居然被嶽德文師徒做到了!
張榮方也一聲不吭,全力施展血之召喚,源源不斷將周圍天地精氣轉換成血水。
此時嶽德文已經退到了更遠處,站在一棟雪虹閣的尖頂神殿頂端,遠觀兩人交手。
血雲已經代替他的大勢白雲,淹沒了整個雪虹閣。
而且已經形成巨大漩渦,圍繞中心的兩人轉動。
“這小子居然一下變得這麼強!?”嶽德文忽然有點感覺自己之前的苦都白受了。
早知道徒弟這麼能幹,自己還拼那麼多命作甚?
直接躺平享受生活不好麼?
反正遇到事徒弟出面就能擺平。
嶽德文看得越發心情複雜。
轟!!
忽地血雲旋渦中心,又是一道藍光爆炸開來。
第七次了!
聖巡又死了。
“看來.勝負已定了。”嶽德文微微嘆道。
這樣的招數雖然有些無奈,但量大就是強,人多就是理。
張榮方能聚集這麼多血河也是本事。
只是讓嶽德文不理解的是,這麼多的血水,到底是從哪來的?
他們都能看出,張榮方是取了巧。
他並沒有自己獨自一人聚勢。而是製造了海量的擁有自己勢的鮮血,讓其圍攻敵人。
這些鮮血的勢非常純粹,簡直是最佳的士兵。也是最好的勢的消耗品。
轉眼,又是一次藍光爆炸。
第八次!
馬上就剩下最後一次。
血雲旋渦中。
一道道張榮方的軀殼環繞聖巡,飛舞在半空中。
所有軀殼都是一模一樣,都有巨大蝠翼,分不清真假。
打到這個份上,無論是聖巡還是張榮方,都已經精疲力竭。
聖巡死亡次數太多,雖然每次身體都恢復如初,但心神的消磨卻是沒辦法恢復的。
而張榮方雖然一直沒怎麼受傷,躲藏在血雲裡各種偷襲。
但一直全力開啓血之召喚,需要耗費的心神也很多很多。
血河侵蝕的對象,畢竟是蒼天之血持有者,靈飛教地面最強之人。
若非張榮方來之前聚集了海量的血雲,實際上他臨時召喚的血水,根本不足以跟上和藍光抵消的速度。
到了此時,所有一切都不重要了,真正比拼的,是兩者持久耐力的消耗!是精神意志上的消耗。
天色終於徹底變黑。
冷風吹拂,捲動漫天雪花,散落如雨點,落在血紅漩渦內外。
張榮方本體雙翼張開,靜靜站在一塊廢墟殘骸上,望着還在被消磨中的聖巡。
他面色已經開始露出疲憊了。
而漩渦核心的聖巡,此時身邊的藍色光點越發稀薄起來。
但他低沉的看着周圍絲毫不減消減的血河血雲。
對方的血水似乎是憑空從周圍凝聚出來,根本不是從自己身體流出。
對拼消耗。
他徹底輸了!
很快,僅存的護體藍光忽閃幾下,被血水徹底淹沒。
聖巡自己也被海量鮮血覆蓋全身,漸漸閉上雙眼。
轟!!!
剎那間,無數藍光爆開,又聚攏成新的一個完整人形。
第九次涅槃!
這也是最後一次,聖巡真印絕技的極限。
“最後.結束吧!”
張榮方雙翼扇動,一道道軀殼連同本體,一起騰空浮起。
然後猛然衝向中心的聖巡。
血河翻滾,血雲涌動。
聖巡三頭六臂全力展開出手,打爆一個張榮方衝來的軀殼。
但每打爆一個,他便會被軀殼爆開的粘稠血水覆蓋全身。
這是最後的消耗,也是最後的堅持。
張榮方的本體時隱時現,不時出手偷襲一二。
聖巡的涅槃極其麻煩,他只能依靠這種消耗戰術,強行磨滅其重生次數。
而現在,終於要大功告成了。
隨着時間推移。
聖巡的神色越發疲憊,其餘神牧和聖舞的面色也分別浮現猙獰和恐懼。
“結束吧”
張榮方本體騰空,往前全速衝向已經虛弱不堪的聖巡。
超速移動,破壞音波,對人生物心靈控制,鋼鐵皮膚,天生巨力,以及最核心的靈魂掠奪。
所有進攻能力,在這一刻配合鮮血操縱和血之召喚,全面展開。
他右臂一片漆黑,無聲的穿過血雲,宛如一道黑色流光,一掌打向聖巡身後。
沒有任何意外。
聖巡也一樣太過疲憊。
勢,本質上其實還是源自於精神意識。是心神的變種和衍生。
勢的海量對耗,消耗的其實是兩人的精神意識。
這方面張榮方遠遠不如三位一體的聖巡,就算有血族始祖血脈的增幅,兩人之間也有極大的差距。
但他充分利用了血之召喚這一能力,用海量的天地精血意識,配合自己,分擔削弱聖巡。
打到這個份上,張榮方也只是險勝一籌。
噗!!
他的手臂,筆直刺入聖巡胸膛。
三頭六臂下,無論他偷襲哪一面,面對的都是胸膛。
“是啊.一切,該結束了。”聖巡疲憊的看着穿透自己胸口的手臂。眼裡流露出奇異的神色。
他低頭注視着張榮方。似乎想要再說什麼。
嗤!!
驀然間,一道純白雲氣,化爲一把尖刺,眨眼從背後穿透張榮方心口。
劇烈的痛楚,讓張榮方雙眼中的血焰飛快顫動。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和意識正在被一種比他的始祖精血還要強勢的勢,所侵蝕,撕裂。
但這些都不重要。
比起這些,他更加難以置信的,是爲什麼!!?
爲什麼,嶽師,要對他出手!!??
張榮方艱難回過頭,看到的,卻是嶽德文閃耀着月白熒光的平靜雙眼。
“師……傅??”
“你做得很好。”嶽德文神色複雜,用一種莫名的語氣輕聲道。
“遠遠超出我想象的好。”
嗤!
他拔出手中白煙凝聚的尖刺,垂在身側。
“如果嶽德文還在的話,或許一切對於你們而言,真的會是圓滿的結局。”
“但”
嘭!!!
就在這時,聖巡一掌打出,重重轟在張榮方身側。
他本就力量極強,就連此時的張榮方也不能相比。
這一掌揮出,硬是將其轟然打飛,炮彈般跨越千米距離,狠狠撞進遠處雪山冰層中。
隆隆震動中,大片雪粉冰塊碎裂,滑落,墜入山下。
聖巡大笑起來。
“果然,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不是什麼嶽德文!你是月神!!月神半身!!哈哈哈哈!!”
他明明很虛弱,此時卻彷彿明白了一切。
“難怪你能承受遠超達米爾的大勢聚身!”
“難怪你能拜神月神,還不受御景寒石天尊的節制!”
“原本的大道教掌教是被你殺了吧?李代桃僵,取而代之,這麼多年的蟄伏!以神造身,僞裝一個凡人,然後引領天下大勢,逆伐蒼天!!”
“厲害!當真厲害!!”
“不對。”‘嶽德文’或者說真正的月神半身,此時面露莫名之色。
“其實,之前的我,之前的那個人格,是真的我。他的一切都是真的。
感情也好,佈局也好,生活也好,喜怒哀樂,全都是真的。
只有記憶只有這個,是我親手編織,僞造。”
月神有些悵然。
“就像剛纔,我在殺死他最重視的弟子時,明明按照邏輯,他的一切都已經迴歸於我本體。不該再有自我意識。
但.我心中竟然多出了一絲牴觸,一絲抗拒。”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聖巡笑着,笑得眼淚都流出來。
“正好,你不會真的以爲,我這最後一次涅槃之後,就會徹底消逝吧??”他忽然笑容一斂。
“最後的第二終式,我自然知曉。但”月神面色平靜,擡起手。
一道道磅礴的大勢白雲再度在他身後席捲涌動。
“嶽德文是我,而我遠遠不止是嶽德文。你可明”
猛然間他面色一變。急忙往後退去。
不只是他,聖巡也是一樣,面色大變,往後狂撤。
就在他們退開的一瞬間。
上空一道長寬超過二十米的血色巨斧,帶着漫天血雲轟然斬落。
轟!!!!
地面被斬裂,塌陷。
整個雪虹閣,在這一巨大轟擊下,地面從中裂開一條數百米長的深邃裂縫。
嘩啦聲中,血色巨斧被緩緩拔起,再度舉高。
此時周圍的血雲被巨大劈斬盪開一條通道。
月神和聖巡循着巨斧望去。
只見遠處張榮方墜落之處。
一具身高超過五十米,渾身肌肉虯結,長着三條手臂的血色巨人。
正站在雪峰邊,拔起巨斧,朝着他們兩人再度砸來。
巨人雙眼燃燒血焰,眉心有着暗紅犄角朝天豎起。
身上皮膚宛如流動的岩漿,蒸騰起無數血霧。
最震撼的是他的臉!!
那張臉,儘管滿嘴尖牙,方正猙獰,佈滿古老怪異花紋。
但兩人一眼便認出來。
那根本就是張榮方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