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衝入通道後,身後天幕瞬間合攏,關閉,隔絕了一切。
她處於一個橢圓形的空腔中,不斷往前深入。
沒有光,只有她自己身上的光在閃耀。
‘喂,老大,你還在麼?’她有點害怕,在腦海裡輕聲問。
‘閉嘴,繼續往前!’張榮方的聲音迅速回答。
他現在的狀態很有些怪異。
實際上他的本體並沒有完全進入白鱗體內,而只是分出了一小部分進來。大約相當於五分之一的血肉。
畢竟雞蛋不可能全部放在一個籃子,只是沒想到這次一次就成功了。
‘我們就這麼出去了?什麼準備也沒有?就出去了?’白鱗興奮之後,忽然有點不知所措。
這幾年來,她早已習慣性的依賴張榮方,此時面對未知,也是一樣,第一時間便找老大詢問。
‘沒事,有我在,你死不了。’張榮方平靜道,仔細觀察着周圍的環境。
這道天幕很明顯,非常的厚實。
他們現在已經至少飛了半分鐘,速度大約是十幾米每秒。
卻還是沒有衝出天幕。
‘好吧.’白鱗壓下心頭的不安,加快速度,往前飛行。
時間不知不覺流逝。
忽地一聲輕響。
白鱗只感覺前方腦袋一空,似乎衝進了一個極其空蕩的地方。
她眼前一花。
身體已經從黑線天幕中飛了出去。
天幕外。
大地之中,一道幽暗裂縫底部。
一條龐大白色獨眼巨蟒,從空間扭曲中急速衝出,直飛裂縫外。
奇異的是,那巨蟒剛出來時,至少幾百米長,幾十米粗。
但很快,隨着飛行距離拉長,它的身體開始急速縮小。
不過短短几息。
這條几百米長的巨蟒便縮小成了一道一米六幾的白裙女子。
嘭。
女子落到裂縫邊緣的地上,還爬在地上,手臂往前伸展,做着游泳的姿態,窈窕身軀不斷蠕動,左右扭動。
她顯然還以爲自己還是蛇身。
‘起來了蠢貨!’張榮方簡直不能看。
要不是能信任還能溝通的神佛真太少。他也不至於選這傻貨出來探路。
‘能不能別老罵我,我不蠢,我神主以前也說過我很聰明!’白鱗不滿的反駁道。
張榮方懶得理會她,開始嘗試從白鱗體內分離自身。
但麻煩的事出現了。
他的身體被固化在了靈線狀態,似乎根本沒辦法再進行隨意更換!
‘怎麼回事!?’
張榮方無法理解,他的能力按道理說,應該和神佛無關纔對。
‘我怎麼感覺,有點頭疼?’白鱗此時也跟着出聲道。
‘不對!天光!’張榮方猛地反應過來。‘馬上找地方躲起來!別被光照到!’
白鱗同樣反應過來,也不起身了,直接就這麼手腳並用,飛快衝向一旁的一處黑泥丘陵。
嘭!!
一聲巨響。
她整個人硬生生撞進了大片黑泥之中。,
將這個小丘陵底部,硬是撞出了一個洞。
無中生有洞。
藏在大片爛泥中,白鱗這才鬆了口氣。
她此時纔有空查看自己身上。
僅僅只是剛剛那麼短暫的時間,她衣裙下的肌膚已經開始出現一片片紫色淤痕。
‘我感覺我的皮膚永久性損傷了。可能要蛻皮才能治好。’她在腦海裡擔心道。‘這才照了幾秒的光啊太誇張了吧??’
‘這外面很不對勁。我可能暫時沒辦法從你身體內出來了。’張榮方沉聲道。‘我的力量對你的增幅也變弱了很多。只能幫你進行傷勢治療,或者速度力量的簡單增幅。’
出來後,他明顯感覺,外界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那道天幕,似乎不僅僅是一種隔離保護,還有着某種其他的作用。
‘那怎麼辦!?’白鱗聽到這話,頓時有點慌了。
‘怕什麼!你先幫我查探外面的情況,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本體出來!’張榮方回答。
‘等等!!老大,你本體沒出來麼!?你不是鑽進我肚子裡了麼???’白鱗忽地心頭升起一絲不妙之意。
‘哦,我是鑽你肚子了,但只是鑽了一點點身體部分。絕大部分的本體還在天幕內。’張榮方自然回答。
這句話宛如晴天霹靂,瞬間將白鱗心頭一直存在的那一絲安全感,擊得搖搖欲墜。
‘怕什麼!先躲好,然後觀察外面什麼情況。’張榮方不斷嘗試恢復自身身軀,但沒用。
‘我的靈線也不能外放了。’白鱗此時欲哭無淚,她覺得自己又被老大忽悠了。
‘看來這就是這裡的規則。’張榮方瞭然。
靈線結合意識,在天幕內似乎很正常,但出來後,卻完全不能外放,這或許纔是原本世界正常的規矩。
天幕內,或許纔是交互區內故意的設定。
他想到了第四層的管理者老頭,還有底爬所說過的話。
交互區,是爲了鍛造出最強的意識和精神,而創造。
白鱗帶着張榮方慢慢爬出自己撞出的地洞,就這麼渾身爛泥,趴在洞口,往外探望。
外面一片白亮,天光從天空無差別墜落下來,照耀萬物。
將所有一切,都照亮得纖毫畢露。
天空中沒有云,只有一個佔據了大半天空面積的白色光球。
‘那就是白瞳麼??’張榮方藉助白鱗的感官,也看到了那個龐大無比的巨型光球。
它並不刺目,甚至非常柔和,但總給人一種它還在不斷膨脹,變大的錯覺。
‘現在我們怎麼辦?’白鱗問。
‘等。這光照不可能永遠一直亮下去,等天黑。’張榮方沉聲道。
*
*
*
廢棄的尖頂塔樓中。
一行四人,正安靜的分散在一層大廳裡,等待着外面天光的褪去。
月神蹲坐在篝火邊,望着門外明亮的天光。
他終究還是加入了這個名叫無心的旅團。
說是旅團,其實,感覺更像是到處尋找吃食,尋找武道圖譜的野狗。
旅團的老大,是那個眉毛雪白,名叫拉夫的中年男子。
當然,只是外形看上去像是中年,對於他們這些從交互區爬出來的怪物,基本不能憑藉外在判斷年紀。
就像月神自己,也已經超過了三百歲。但從外表來看,頂多四十幾。
除開團長拉夫,地位第二的,是那綠頭髮青年融心。
然後纔是最弱的女孩照玉閣。
三人中,照玉閣和他交過手,很強。那種焚心熔爐的力量,在不啓動時,照玉閣比他弱不少。
而一旦啓動了,對方瞬間竟然能強壓下他一頭。
若非武道境界他更勝一籌,真死鬥起來,他估計不會是照玉閣的對手。
而這還僅僅只是最弱的照玉閣。
“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能說說麼?”月神看着和他一樣,坐在火邊的照玉閣,輕聲問。
這女孩脾氣不錯,蠻好說話,只要不動手。
一動起手來,她似乎很容易進入狂暴狀態,下手沒輕沒重。
但不動手還好。
“這外面,像我們這樣的旅團不少。我們這麼多年也碰到過十來次。”照玉閣笑道,“有惡靈車四處遊蕩,還有不時會出現的剎那塔。再加上天光侵蝕。
大家都忙着四處找吃食,沒吃的就只能等死。大概就這個樣子。”
她說得沒頭沒尾的。
但月神卻是聽明白了意思。
“沒有普通人麼?”他問了句。
“普通人?你是說倖存者啊?有啊,不過很少,他們有大大小小的聚集點生活。會種植很多地下蘑菇之類的食物,據說還會養蟲。
不過這些都是少數,主要還是交互區。只要能找到一個好的交互區,就能滋潤很久很多年。”
“就不能進入交互區安靜生活麼?”月神沉聲問。
“安靜生活?怎麼可能?”融心在一旁慢悠悠的走近道,“我們對其他交互區那就是入侵者,只要接觸,他們就會發動一切力量試圖擊殺我們。根本不可能和平下來。”
他站在木窗邊往外查看。
“這個世界上,如果還有能安靜生活的傢伙,那麼或許只剩永續宮的人。”
“永續宮是什麼?”月神問。他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了。
“他們掌握了世界上最多的武道圖譜,試圖找出一種方法,創造出世上最強的焚心熔爐,找出逃離毀滅的希望。”融心回道。
“永續宮是個很龐大很殘暴的組織勢力,實力很強,同時也是他們一直抵擋着剎那塔分離出來的無數惡息惡靈車等。”老大拉夫微笑着走近道。
“這個世界其實很簡單,也很絕望。倖存者,我們旅團,少許獨行者,永續宮。所有人都在尋找交互區。
除開倖存者能勉強自給自足外,其餘勢力都沒法自循環。所以只能不斷挖交互區,當肉庫。”
拉夫有些唏噓。
“我猜,整個世界,或許全部還能動的傢伙,除開交互區內,地面的人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一萬。而且這個數量還在飛快減少。
因爲天光越來越強,黑夜越來越短了”
“反正大家都要死了,及時行樂唄,想幹什麼幹什麼。”照玉閣笑嘻嘻道,“搶奪也好,屠殺也好,虐待也好,發泄什麼的,只要能放鬆自己,怎麼樣都好。”
“爲什麼不回你們自己的交互區生活?”月神沉默了下,問。
“沒了。”照玉閣聳聳肩,“團長毀了我和融心的交互區,我們回不去了。”
“那他.”
“他們也毀了我的交互區。所以我們現在無家可歸。”拉夫笑了笑,回答。“其實我本來打算殺了他們,後來想到外面遇到一個合適的傢伙太難,就還是忍住了。”
月神默然了,他隱約感覺到了,這三人的精神狀態,似乎已經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