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詩聖詩家又何如

第399章 詩聖詩家又何如

李歸涵湊了過來,一眼看過去,下面的街道上已經是車水馬龍,實實在在比大蒼京城更熱鬧,幾輛馬車馳過,馬車上坐的人看不見,但馬車旁邊跟着馬車跑的人,個個臉色慘白,一股子落魄氣息撲面而來。

“這是誰?”

“不知道,想必是昔日這座城中,跺跺腳地動山搖的大人物,昨日一場驚變,四百大人物的命運地覆天翻,從此不再錦衣玉食,不再立於雲端之上,而只能成爲一條條喪家之犬,倉惶離京,雖然我不是佛門中人,但我也覺得可以念聲阿彌陀佛……”

李歸涵翻翻白眼:“我讀懂了你的憐憫,這是一種很神奇的憐憫,甚至可以解讀成……小人得志!”

哈哈哈哈……

林蘇大笑。

李歸涵也笑了,笑過之後問一聲,我忘了問你一聲,你昨晚跟那位,在金巖寺一會,談了些什麼?

針對這個話題,林蘇有點驚訝,我跟別人談點什麼,伱還有不知道的?

李歸涵再次橫他,你以爲我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探測你啊?你跟那個人一塊,我敢探測嗎?他可是皇!

明白,這就叫有所探有所不探。

林蘇與皇帝陛下相會,她不探,不是不想探,是不敢,皇帝有皇印,皇印的威力,比玉蟬還大,一個搞不好,玉蟬就廢了。

林蘇告訴她,皇帝陛下看我很順眼,想留我在南陽當官,知道他開出了什麼條件嗎?……大蒼皇帝陛下真該來聽聽啊,他說,二品大員三百一十七崗位,由我挑選!

李歸涵臉上風雲變幻,那你……你怎麼說?

站在她的角度,她真的覺得這是一條不錯的路,大蒼官場他根本混不下去,她曾告訴過他,如果混不下去了,退下來,到海寧去,海寧那方山水容得下你。

而現在呢?如果他來南陽古國爲官,林家人全都可以帶過來,他就真正擺脫了大蒼官場上的那些爛事。

林蘇回答了三個字:我拒了!

拒了!

意料之外的事,但也似乎在意料之中!

李歸涵輕輕嘆口氣:爲何?

因爲……我的根畢竟是在大蒼!

林蘇沒有給她解釋太多的東西,只用一個很虛幻的回答來回答:根。

何爲根?

生於斯長於斯叫根,心有牽掛叫根……

李歸涵久久沉默,終於輕輕吐出口氣:“你跟大蒼皇帝之間的矛盾,有無緩解的可能?”

“我想……很難!”

“那你會不會借鑑南陽古國的這次成功經驗,也給大蒼換一個皇帝?”

林蘇猛地彈起:“小妞兒,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真別亂說,我這個八斤半的腦袋,還想留着過幾個年……”

“你是想留着過幾個年,可我瞅着他們不想你留着過年,樹欲靜而風不止,你怎麼辦?”

林蘇輕輕抓頭:“很難辦!大蒼跟南陽古國不同,大蒼那個皇帝可沒有皇印流落在外……”

李歸涵瞅着他,輕輕嘆口氣:“我有幾分欣慰,但我也有幾分頭疼你知道嗎?”

什麼?

李歸涵解釋了,從你這番話中可以清楚地看出,你是真的想謀反啊,沒謀成只因爲你沒找着機會,可不是不想謀……

林蘇眼睛鼓了起來……

李歸涵補了一句,我感覺欣慰的地方是,這麼犯忌的事兒你都敢告訴我,我覺得你真的開始信任我了。

林蘇一巴掌按在自己的額頭:“我走!”

轉身下樓。

“去哪?”

“從現在起,我去哪裡都不帶你,我覺得你隨時都有可能成內奸。”

“這句話我聽懂了,要當內奸,首先我得是自己人不是嗎?嗯,你終於把我當自己人了,本道子有幾分感動了,陪你一回又如何?”

興沖沖地陪他上路。

兩人下了樓,剛剛走到街道上,又是一隊馬車過來了,前面一個身着文士服的文人目光朝林蘇臉上一落,微微一驚,林蘇和李歸涵也是同時一驚,這個人,赫然是河間王府的那個大儒,前日與他們剛剛在鎮北王府見過。

這隊車隊,是河間王府的?嗯,現在沒河間王府了,他們全都成庶民了。

一輛馬車從他們旁邊經過的時候,突然停下了。

馬車裡面的轎簾輕輕一掀,露出一張蒼白的面孔,正是昔日的河間王世子。

那一日,河間王世子臉色有些白,但那只是酒色掏空的,而今日,他臉上的白,更添了七分落魄。

但世子派頭依舊很大,冷冷地盯着林蘇:“居然是你?”

林蘇微笑迴應:“世子別來無恙?”

一句最尋常的話,讓世子臉上黑線橫流,短短兩天,何止有恙?河間王府直接被除名,抄家奪爵,逐出京城,他從一個高高在上的皇族子弟,變成了一個江湖落魄人。

這落差之大,足以讓他瘋狂。

世子沉聲道:“一個異國之人,攪弄本國風雲,簡直膽大包天,閣下就不怕出不了南陽國?”

林蘇皺眉:“一個異國之人,攪弄南陽風雲,將幾座威名赫赫的王府弄成喪家之犬,真的只是膽大包天嗎?爲什麼我覺得這叫‘神通廣大佩服佩服’呢?”

世子在回鄉途中,再遭暴擊。

而他老爹,昔日的河間王,坐在後面一輛馬車上,哇地一聲,直接吐血。

李歸涵撫額,什麼人啊,人家都這樣了,你還踩上一腳……

一路行去,南陽京城風貌他們終於見識到了。

怎麼說呢?

大國風範啊,街道比大蒼京城至少寬一倍,兩邊的高樓平均高三層,人流量多了十倍,商品豐富程度更是大蒼望塵莫及。

前面靠近文廟處,一座高樓拔地而起,如同巨塔,塔身三個大字,華光映照半座京城,這三個字是“詩聖閣”。

詩聖閣下,無數文人齊聚,欣賞着閣下的方磚,方磚之上全是詩!

詩聖閣上,每一塊磚上都是詩。

一層的詩,白光耀眼。

二層的詩,銀光閃耀。

三層的詩,金光奪目。

四層的詩,五彩之光。

五層的詩,七彩之光。

最頂上的塔尖,青光瀰漫。

雖然只有五層,但這五層樓每一層都高達十丈開外,最頂上的塔尖,幾乎與南陽皇室最高的寶平殿頂持平。

詩聖閣,是詩聖聖家在京城的招牌。

揚的是詩家底蘊,定的是文道規則。

閣高五層,納盡天下詩詞。

任何人都可以在這裡寫詩,一般草詩,可以寫在地板上,白光詩,可以寫在一樓的磚上,銀光詩,可以寫在二樓的磚上……

千年過去了,這座詩聖閣上留下的詩篇,何止千萬?

如果是一般的閣,不管有多少磚,都該刻滿,但文道偉力改變了這固有的規則,隨着詩的增加,詩聖閣只會不斷地加高,每高一丈,可刻詩百萬首,他們用這種方式告訴世人,詩道無涯。

從另一個層面來說,這詩聖閣也自然成爲文道聖地,且不說詩聖閣代表着詩聖聖家的門面,它還實實在在擁有數以千萬計的詩篇,天下文人,莫不以詩聖閣留詩爲榮,而一般文人,也會前來欣賞,學習。

所以,偌大的廣場之上,人流無數,隨着朗朗吟詩聲,空氣中似乎也有一種奇異的香氣,讓人神清目明,這是書香之氣。

天下本無書,詩多了,也就成了書。

林蘇和李歸涵從遠方而來,踏上這個巨大的廣場,也融入了詩詞的海洋,腳下全是詩,擡起頭來,也是詩……

李歸涵雖然天不怕地不怕,連皇帝老兒的御書房都用玉蟬探來探去的視若尋常,但到了這裡,還是有些緊張。

她再次告誡林蘇,你可以在這裡題詩,但千萬別跟他們起衝突,這是詩聖聖家的臉面,俗話說得好,打人不打臉……

林蘇大步而去,來到閣門前,雙手一拱:“請問,詩聖聖家大長老李長庚是否在閣上?”

前面的兩名文士臉色微微一沉:“閣下何人?”一般人可不敢直呼李長庚之名諱。

林蘇道:“大蒼林蘇。”

左側一名文士冷冷道:“大蒼之人,就如此不識禮數?貿然求見,居然也敢直呼長老名諱?”

“閣下就只說他在與不在即可!”

右側那個文士沉聲道:“大長老自然在,但你卻不配求見!滾!”

這個滾字一出,李歸涵心頭猛地一跳,你敢激怒他?你都不知道他有多橫,這一激,怕是得壞菜……

林蘇目光移向她,輕輕嘆口氣:“我也很想遵照你的指示,但有的人就是賤,敬酒不吃吃罰酒,我也很無奈啊。”

“別胡來……”李歸涵叫道。

林蘇霍然擡頭,目光射向詩聖閣頂,一聲大喝:“詩聖聖家大長老李長庚聽着,本人大蒼林蘇!閣下昨日對我實施暗算,本人明人不作暗事,正大光明前來挑戰於你,出來!”

這聲大喝,以無上文山爲基,絕頂文心演繹文道偉力,聲波覆蓋整座京城,甚至還包括京城之外,金巖寺的鐘聲都嗡嗡作響……

詩聖閣下,所有人同時擡頭,全都大驚!

京城之內,街道上的行人全都止步,個個臉色大變!

皇城之中,坐在金殿之上正在翻閱奏摺的陛下霍然擡頭,眼有異光!

一頭青驢此刻正緩緩馳入京城,青驢背上,一個妙齡女尼也猛地擡頭!

鎮北王府,鴻葉正在手抄《葬花吟》,手突然一顫,一滴墨汁滴在紙上……

詩聖閣頂,一個白鬚白髮的老人正手捧一卷古書,突然聽到這聲大喝,他的臉色陡然一沉,他四周的空氣似乎瞬間凝固。

空氣之凝固只在片刻之間,下一個瞬間,白髮老人李長庚慢慢站起,這一站起,他原本並不高大的身影如同立地擎天一般,高空俯視下方的林蘇。

林蘇目光擡起,也盯着他,兩道目光穿越百丈空間,空中交匯,激起一股無形的火星……

“小小豎子,也談挑戰?”八個字,穿空而下,輕描淡寫間,卻是盡顯世間高人風範。

“敢接否?”林蘇只回答三個字,卻是霸氣側露。

“如何挑戰?”

“挑戰你,自然是詩詞,我出題,你寫詩一首,然後你出題,我寫詩一首,寫詩時間限定爲一柱香。誰的詩勝上一籌,誰就勝,誰的詩敗,自碎文心,退出文壇!”

衆人大譁。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從大蒼而來,挑戰詩聖聖家大長老,本身就是一個轟動天下的奇聞,更大的震撼就是,他們的賭約,一旦失敗,自碎文心,退出文壇……

對於文人而言,這幾乎等於賭腦袋。

李歸涵都急得跳腳了,她昨晚也好,今日也罷,跟他說了無數次,千萬別跟李長庚鬧僵,他也答應了,但現在呢?文心文壇都賭上了……

你個混賬王八蛋,又來輸幹贏盡……

你到底知不知道面前的人是什麼人?

詩聖聖家大長老,豈是一般人?你憑什麼覺得你一定能贏他?

李長庚臉色陰沉欲滴:“無知無識之徒,就該退出文壇!……賭了!”

“天道爲誓!”林蘇手指天空。

李長庚也是手一指天空:“天道爲誓!”

轟地一聲,雲層中傳來一聲大震,代表着天道誓言成立。

天道誓言,比文道誓言更高一級,文道誓言,尚有文道免責令可解,這種令,李歸涵身上就帶着,李長庚自然也會有,但天道誓言,無物可解。

李歸涵目光嚴肅無比,一縷聲音傳入林蘇的耳中:“他不是不瞭解你的人,他敢於應下,一定準備了一個刁鑽無比的題目,所以你給他出的題目,一定要刁鑽,先將他的詩詞檔次拉下來,纔有幾分勝算!”

這建議自然是正確的,你出個刁鑽的題目,對方就寫不了好詩。

空中聲音傳來:“林蘇,出題吧!”

林蘇頭擡起,吐出一段話:“字面不作任何限制,唯一的要求,體現光明磊落!”

全城之人都聽在耳中,個個驚疑不定,這就是他出的題目?

只需要體現光明磊落,不作任何限制?

這題目不難,甚至可以說是任何人都能寫,即便本身不是光明磊落的人,何人不標榜自己光明磊落?

這樣的詩,身爲詩聖聖家大長老,絕對寫過,或者說,肚子裡有了無限的素材。

李歸涵一聽到這題目,差點一頭撲倒,剛剛提醒你出一個刁鑽的題目,轉眼間你就出了道送分題,你出這個題目,最多也就是藉此機會譏諷他一回……

大長老心頭也是暗喜,他是絕對沒想到,林蘇給他出的題目居然會是這麼容易的送分題,看來,今日自己的目標要達成了!

他是詩聖聖家大長老,跟林蘇目前的地位天差地別,林蘇找上來向他挑戰,他其實可以不用接的——一句“你還不配”就可以將林蘇打發得遠遠的。

但他接了,爲何?

是因爲他沒有忘記自己此次來京的終極使命!

家主給他下了嚴令,必須將林蘇廢掉,昨日他出手,就是基於這個目的,可惜先皇出山,他的目標沒有達成,使命原本失敗,今日林蘇送上門來給了他一個轉機,主動提出了一個嚴重至極的賭注:比詩,輸的人自碎文心,退出文壇。

這個賭注一出,李長庚心癢難耐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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