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到底誰送了茶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年初一的早晨,林蘇是在陳姐牀上醒來的,而綠衣和崔鶯躺在林蘇的牀上,睡得很甜。
陳姐已經醒了,脣輕輕點在林蘇脣上:“相公,新年快樂。”
“你快樂我就快樂!咱們現在就樂一樂……”林蘇抱住她的腰。
陳姐輕輕一笑避了:“相公,該起了,今兒大年初一,等會兒還有拜年客。”
林蘇起了,陳姐也起了,綠衣、崔鶯終於也起了,臉紅紅地對視一眼,趕緊穿衣服……
等她們與陳姐會合,出門發紅包的時候,林府裡的紅包已經發了好幾輪。
吃過早飯,拜年客就上門了。
跟去年一樣,曾仕貴是第一個上門的。
他帶着秀娘,秀娘抱着一個嬰兒,一般情況下,出門拜年抱嬰兒不太合適,這不是提示別人給紅包嗎?但在林家,顛覆了,林家錢多得不知道怎麼用,纔不在乎這些小錢,曾仕貴也絲毫不見外,直接抱着他兒子登門了。
幾個女的聚集在一起,曲秀、玉樓、西院三女,今年又加上了個鴻影郡主,鴻影郡主第一次在林家過年,什麼都新鮮,跟幾個女的在一起,快活得飛起。
大家一慣的認知就是:科考之路能早就早,因爲後面的路太坎坷,鄉試一卡三年過去了,會試一卡,又是三年過去了,殿試有的人考了十多回,每年間隔都是三年,就這樣三年一步的移過去,等中進士的那天,興許就已經三四十歲了。
旁邊的林錚、林佳良和曾仕貴也都深深認同,因爲14歲踏上科考路並不算早,整個大蒼其實都是這樣的,絕大多數學子第一次科考全都是15歲之前,有14,有13,甚至還有9歲中童生的神童。
“王爺在那邊,公子自行前往即是。”
沿着王府九曲十八回的花園一路行進,感受着寒風中暗香浮動的梅花香,前面就是王府府內的那面小湖,一條人影坐在湖心閣,幕簾低垂,此人手託一隻酒杯,靜靜地看着西邊,風吹過,他的頭髮隨風而起,但他的人未動,杯未動,眼神都未動,彷彿雲遊天外。
“靠!大過年的你給我來個長生祠……這杯酒我怎麼喝?”
“楊春才14歲吧?你不覺得早了些?”
沒有尊稱,沒有客套,只有輕鬆愜意。
陳王府派人過來拜年?
需要知道,封建禮教的力量還是強大的,規矩還是很嚴的。
“知道爲什麼14歲童生易得,15歲進士難求嗎?”林蘇道:“只因童生考考的只是才氣,後面三關考的更多的是閱歷,一個14歲的孩子,能對軍國大事有什麼樣了不得的見解?對民生有什麼樣的思考?所以,我並不建議楊春今年科考,我更願意他在他感興趣的領域,慢慢完善自己的知識體系,在江灘慢慢增長自己的閱歷,下一屆,他17了,性格定型,閱歷到位,我再授他科考之術,他纔有望在一年半時間內,走完縣試到殿試全過程!”
林蘇到了他的身後,輕輕一笑:“新春已至,殘雪未消,四野之地,如詩如畫,你卻看得眉頭深鎖?”
“那好吧,我這就去!”
陳王今日派閣心前來拜年,是一種顛覆。
林蘇步步踏上湖心閣,陳王似乎根本沒有發覺……
上官不給下官先拜年,長輩不給晚輩先拜年,即便是同輩,也有個長幼,比如說,林蘇先得給大哥拜年,然後再給二哥拜年,而不能反着來,不管他地位有多高,兄弟們對他有多服,都不能顛覆這個。
Wωω¸ttκǎ n¸C O “你老吉祥!”林蘇回禮:“王爺心情可好?”
關於這個兒子,楊知府是真的頗爲糾結。
“什麼叫我一門心思?你就不該一門心思嗎?”楊知府怒了:“你是他師尊!”
曾仕貴道:“是啊,楊大人,林兄自己就是一年半時間內走完全程的,他19歲入科考之門,20歲就名滿天下,這就是厚積薄發,下一屆,楊春如果也走完全程,那簡直就是大蒼又一個奇蹟,18歲的進士大儒,打破千年記錄!”
鬧成一團之際,小桃過來了:“公子,陳王府的閣心小姐剛剛來給夫人拜年,送了很重的禮。”
對仗極其工整,而且韻味無窮。
今日天氣晴好。
一般人見王爺,自然得層層通報,但他到了,通報都免了,管家指個地方,你自己去。
此外,正月初一乃是至親年。
陳王府大門口,也貼上了大紅的對聯……
林蘇關於科考之事半點都沒教,將楊春一頭按進術班裡,折騰了整整一年。
林佳良眼睛大亮:“楊大人,我覺得三弟說得有道理!”
林家三兄弟和曾仕貴全笑了。
尤其是梅嶺,紅梅開放,上面還有點點雪花,整個梅嶺,美得純潔,美得嬌異。
他們四人,是完全不需要避諱的,從一開始就不需要。
上聯:梅西千里東河繞;下聯:嶺南萬載北風沉。
他將兒子送到林蘇門下,衝的是狀元郎這塊金字招牌,目標一開始定得很是清晰,就希望林蘇能讓他兒子科考之路順暢些。
他走出了聽雨亭,就撞上了陳姐,陳姐剛剛送走閣心……
但四野的雪未消盡。
整個大蒼,到目前爲止,千年時間跨度內,還從來沒有15歲的進士。
一般交往的人,拜年都會安排在正月初二以後,正月初一拜年的,全都是親人一般的關係。
楊知府搖頭:“14歲科考哪裡談得上早?豈不正當時?”
“有何奇怪?”林蘇在他身邊坐下,閣心飄然而來,給兩人倒了一杯茶,也給林蘇身後站着的陳姐倒了一杯。
王府之門打開,老管家一步踏出:“三公子親至,如何敢當?三公子新春吉祥。”
過去的一年,陳王改變了很多啊,已經有了豪氣了!
楊知府帶着小兒子楊春上了門,楊春先給林蘇拜了年,給林錚林佳良拜了年,其後要去西院找幾位師母拜年,林蘇提示他,幾位師母這時候不在西院,你去東院那邊吧,東院那邊一堆的人,你反正逢人就磕頭,也不用稱呼啥,保證伱賺回你爹一年的奉。
新春拜年,就是各種禮法之大成。
“你還是一門心思想讓他參加科考?”林蘇託着茶杯,問老楊。
好不容易熬到術班期滿,林蘇又新開了術班的二年級,而且不知道跟兒子灌了什麼迷湯,反正這小傢伙現在捧着本《物理》廢寢忘食的,讓這個老爹真不知道該說啥。這《物理》老楊同志是真看過,裡面的一些知識他完全雲山霧沼,似乎高深莫測,但這玩意兒再高深也不是科考考的東西啊……
不錯!
陳姐點頭,回到西院,拿上早已備好的禮品,林蘇踏空而起,抱着陳姐橫掠長空,飛向梅嶺。
楊知府道:“三公子,陳王這份年禮可是有些重了,三公子得今日就登陳王府回拜纔是。”
這就是林蘇的特殊性了。
小傢伙樂顛顛地跑了。
楊知府也好,林佳良和曾仕貴也罷,一齊搖頭。
楊知府道:“就是本屆!”
看似只是景物描寫,但巧妙連接東南西北,透出一股子豪氣干雲。
陳王慢慢側身,目光落在他的臉上:“你有沒有發現,雪真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
“哈哈,瞧三公子你說的,你這一到,王爺心情自然是明媚若萬里春光……公子請,請!”
“14歲的童生隨處可見,但楊大人,有沒有聽過15歲的進士?”林蘇問道。
楊知府心中雖依然有忐忑,但被兩人描繪的美好畫卷還是衝昏了頭腦,手一伸,拿出了自己珍藏的林家銀壺酒:“來,三公子,老夫與你訂下這個君子協定!不指望春兒下屆就中進士,三屆之內能中,楊家給你立個長生祠……”
楊知府鬍子顫了幾顫,也終於笑了,笑到中途笑容一收:“三公子啊,我這個兒子反正是交給你了,你這師尊是教他算術呢還是那奇奇怪怪的《物理》,我也不管,但你可別忘了你答應過他,讓他有出息!”
場面一下子安靜了。
這份禮遇給得有點大了。
但是,事情很快就偏離。
“陳姐,咱們去陳王府一趟。”
“好吧好吧,你我想法在大的層面上是一致的,都爲了他成材,那麼,你希望他哪一屆科考?”
今年又是科考之年,二月縣試選童生,六月鄉試選秀才,十月會試選舉人,明年五月,那就是全民矚目的殿試選進士了。
雖然他本人沒有來,雖然閣心只是一個丫頭身份,但林蘇卻知道閣心乃是陳王的紅顏知己,幾乎可代表陳王本人。
“這雪看着聖潔無比,似乎毫無雜質,但是,它卻掩蓋了污穢,平靜的雪面之下,也無人知道是否暗流涌動。”
陳姐心頭微微一動,陳王要說到正題了。
林蘇自然更能懂:“有事發生?”
“的確有事發生,就在昨夜!”陳王道:“事關北境!”
林蘇心頭猛地一跳,昨日大年,除夕之夜,北國邊關又發生了什麼?他清楚地記得,去年的除夕夜,北國邊關發生過大事,大得無與倫比的事,厲嘯天僞造軍令,兵出龍城,激起軒然大波,朝堂格局因此而變,洛城之盟因此而變,北方四鎮因此而變,這個除夕夜,直接載入史冊!
今年厲嘯天又玩了一把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