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對面魔軍統帥血魔皇!
血魔皇,已達魔皇中境,真實修爲縱然是他這個正宗的法相境也有所不及!
姜雲目光霍然擡起,虛無的銀色面具中,突然爆出了兩點火星!
她清楚地看到,血魔王出動,離他只有百里空間!
“我去!”姜雲全身銀光大盛。
然而,七皇子和諸葛清風同時一步踏出:“此時賭局未完,將軍如果插手,則視爲他輸!”
“單以此刻的分數而言,他就已經超了你們!”姜雲冷冷道:“本人此時插手,只爲對抗七境之魔!”
“既賭之,規則必守!”諸葛清風道:“旁人插手助戰,與賭不符!”
姜雲冷冷道:“我猜你們是希望看到他死!惟有他死,你們才能不必揹負賭局之敗!”
聲音一落,身形凌空……
然而,一個聲音突然從旁邊響起:“無妨!”
姜雲心頭猛地一跳,旁人說什麼都阻止不了她的救援,因爲她是兵家思維,她清楚地知道這38個文道天驕是怎麼想的。
他們的分數已經被超,他們的輸已是定局,但他們還沒有死心,他們希望看到林蘇死在戰場。
只要林蘇死了,他們這場賭,纔算不上徹底之輸,纔可以挽回他們一點點面子。
這就是文道天驕,這就是他們的醜惡。
所以,不管他們怎麼說,她都要救援。
然而,這話不是別人說的,而是瑤姑!
“爲何?”姜雲目光如電,射向瑤姑。
“七境魔皇而已,你以爲他殺不掉?”瑤姑淡淡道。
衆人齊齊一驚……
轟地一聲,前面的天空如同突然破開,一條高達千丈開外的魔影出現在林蘇上方,關城之上,所有戰旗此刻全都凝固,所有人都呼吸不出來……
“死!”一聲低沉的聲音從雲層而來,宛若天罰之音。
伴隨着這道聲音,是一隻恐怖的血色魔爪,從天而落……
林蘇霍然擡頭,長髮飄揚而起……
唰地一聲,一劍在手!
劍出,滿天的血光陡然停下……
“破!”
哧!
劍出,空中魔爪一分兩半,劍光沖天而起,直達千丈,嗆地一聲,巨大的魔影一分兩半,快速縮小,嗵!
兩片血紅的魔屍重重砸在城池之外。
林蘇身形陡然飛起,閃電之速,轉眼間到了萬丈高空,唰!
長劍橫飛,斬於虛空之中。
虛空之中傳來一聲慘叫。
一顆大如磨盤的血紅魔核,落在他的掌中。
林蘇計分牌上的分數再度一跳,52萬3千多,在原來的基礎上整整增加了一萬!
七境魔物,以1當萬!
他沒有用兵法,沒有用戰詩,只憑手中劍,一劍破魔身,一劍滅元神。
城頭之上,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百里開外,狂刀手中刀猛然大震:“是他!”
“蘇林?”旁邊的刀客臉色也已變。
“這一劍,就是獨孤九劍之天劍式!”狂刀道:“當日敗我之劍,如今竟然一劍斬七境魔皇,他修行道上的奇蹟尚在延續,依然在延續……”
強如狂刀,此刻也是一片茫然。
更別提其他人了!
林蘇今日以一敵38,與38位文道天驕對賭,初聞者,個個言其荒謬。
但是,他兵法一出,讓滿城之人盡皆失色,衆人心頭怦怦亂跳之際,開始真正思恃他有無與38位天驕對賭的資格。
如果說兵法是他的出場式的話。
戰詩就是他的加強版,戰詩一出,覆蓋數百里,一詩斬了五萬敵,這完全顛覆了戰詩的概念。
如果到這裡爲止,衆人還可以用“道不同”來安慰自己。
但林蘇對魔軍的大開殺戒,激怒了對面的魔皇,魔皇親自出馬,誓殺林蘇,林蘇怎麼弄的?拔劍!
兩劍之下,魔皇身死道消!
這兩劍,不是文道,不折不扣就是修行道!
這兩劍一出,宣告即便是修行道,這個年輕人,同樣是全城第一高手!
無數的天之驕女,無數的寂寞仙子,目光投向空中這凌天蓋地的飄逸身影,眼中全都帶了花,哪怕是從來未曾對他們稍露顏色的幾個劍修女子,眼神同樣熱烈,或者更加熱烈,因爲別人看到的是神奇,而她們看到的是劍道……
唯一一個例外是主城區。
是記分牌前的一羣人。
38名天驕臉色陰沉如水……
鄭大帥驚喜交集……
姜雲銀甲籠罩全身,但銀甲卻也在輕輕地響……
唯一神色正常的反而是瑤姑,她臉上淡淡的紅霞透過粗糙的肌膚,讓她這張從來不曾動人的臉,有了動人,當然,動人的元素……不多。
林蘇空中轉身,虛空踏步,宛若天際飛仙,落在主城頭。
他的目光掃過記分牌,笑了:“各位,單以分數而論,我似乎是贏了!”
38人面面相覷,臉上黑線橫着流……
鄭大帥一步踏出:“蘇先生兵法絕世,文道絕頂,修行道上竟然也是如此的高深莫測,今日以一人之力殺魔軍近二十萬,真是神蹟也!真是神蹟也!”
連連感嘆。
林蘇笑道:“豈是我一人之功?我們39人同行,功勞理所當然大家都有,大帥,蘇某有一不請之情,萬望答應!”
鄭大帥躬身:“先生是今日戰場英雄,但有吩咐,本帥無有不允,先生快請道來!”
林蘇道:“世人眼中,文道天驕清談者多,實幹者少,然而,今日,此38位文道天驕以文道偉力擋盡三十萬魔軍,捨生忘死,義薄雲天,心濟蒼生,志存高遠,實乃天下文人之楷模也……”
38人同時擡頭,無比地吃驚!
這是林蘇對他們的評價?
拜託,我們一直是對立面!
時至現在,我依然希望你死!
可你爲什麼用這麼崇高的詞語來評價我們?
林蘇接着道:“他們的家族必定以他們爲榮,整個葬州億萬百姓以他們爲榮,爲激勵一代代文人踏他們之道,濟世濟民,蘇某特請大帥,爲他們建一閣,名文道名流閣,將他們殺敵影像植入其中,將他們名字錄入其中,供一代代關城人憑閣而敬!”
38人心頭齊齊大跳!
他們臉上的陰霾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天下文人,誰不愛名?
誰不想成爲文人前行路上的表率?
如此一來,他們此番關城殺敵,不是輸,而是贏!贏得了萬古文名!
姜雲點頭:“蘇先生此言,正合我意,我想,也應該合乎陛下之意,就按先生所說的,立下這座閣吧!”
“好!”鄭大帥道:“本帥現在就安排!”
……
城外,戰場已經打掃,無數的魔核送到了林蘇面前,林蘇揮揮手:“這些魔核就拿來供名流閣之運轉吧,我要之無益!”
拒了!
這一番大氣,這一番對38人的再度示好,讓38位文道天驕內心悄悄地發生改變,這個姓蘇的,似乎變得不那麼討厭了……
而林蘇呢,神色間似有疲態,喝了三杯慶功酒之後,瑤姑扶住他:“你今日太過勞累,還是先回房休息吧。”
於是,他就住進了主城區的某個客棧,一進客棧房間,房間裡風聲微動,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出現在他和瑤姑面前……
瑤姑怔怔地看着她。
這個女子輕輕一笑:“牧野山莊四小姐姜雲,見過農家聖女!”微微一鞠躬。
瑤姑也還了一禮,淺淺一笑:“四小姐脫下銀甲,以真面目示人,該是與他有要事相商,你們聊,我在外監視。”
林蘇笑道:“不必了,都是自己人!”
他親手持壺,給兩女各倒一杯茶……
瑤姑低頭端着茶杯,幾乎都不看姜雲,但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波瀾起伏……
姜雲,居然是如此級數的美人,爲何他的身邊,要安排上這麼多的美人?一個更比一個美,這種美,於她是很大的一種壓迫……
姜雲卻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她妙目擡起:“你此番主動要求爲他們建一‘名流閣’,如果所料不差的話,該是一步新棋!”
“不算新棋!”林蘇笑道:“只是固化和放大他們的‘投名狀’!”
姜雲輕輕搖頭:“好一個固化與放大,這座閣一立,閣中之人成爲人族楷模的同時,也會成爲魔族眼中盯肉中刺,你有沒有另一種想法,比如說……讓他們進入魔族絕殺榜或者奪命榜?”
瑤姑猛地擡頭……
她也是智者,不是智者也根本配不上跟他萬里同行。
但她畢竟不是兵家,她的思維還是有侷限性。
至少她沒有解讀出建一閣會有這麼深的含義。
林蘇笑道:“我之本意,並沒有送他們去死的打算,只是通過這種形勢的固化,堵住他們的退路,但是你們都知道,世事多變,如果某一日,他們真的因爲入駐‘名流閣’而榮登魔族追殺榜單,那隻能算是世事無常。”
姜雲無限唏噓:“步步行來,步步是計!阿哥,我真的很難相信,你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異地客。”
瑤姑霍然擡頭,此刻,她的眼睛很亮……
“名不見經傳”什麼意思?
青蓮第一宗師算是名不見經傳麼?事到如今,她竟然不知道他是誰?
林蘇道:“我們今日還有事!瑤姑,你在此地爲我們營造兩具虛影……”
瑤姑道:“你們……”
“我們要出關了!去做一件大事!”林蘇道:“但我不希望事情未成功之前,有人知道我們離關而出!”
瑤姑緩緩點頭:“好!”
林蘇和姜雲對視一眼,身形一晃,同時消失,與此同時,瑤姑手中剪刀輕輕一動,剪出了兩條人影。
從外面看,三人屋中對飲。
如果氣機探測,氣機亦無異常,這就是瑤姑文道真界的底蘊。
她不知道林蘇和姜雲要出關做什麼。
但是,她還是無條件地相信林蘇,林蘇讓她做什麼,她就會做什麼,踏入葬州,直到此刻,她才發揮她的第一次作用。
用自己的真界,隱藏他們的行蹤。
夜已深,關城“文道名流閣”已經建成。
38位文道天驕踏入閣中,化身第一批參觀者,閣內有畫三十八幅,每一幅都是他們的全身像,只需要盯着這畫像看上片刻,畫像會動起來,演繹他們在戰場中的雄風。
他們名字下面,列着他們的簡介。
姓名,所在家族。
這是揚名於全州,這是讓家族也跟着榮光萬里。
他們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就連諸葛清風的臉上,也是有笑容的,但是,他踏出數步之後突然停下了腳步,臉上的表情變得有幾分怪異……
“諸葛兄,有什麼不對嗎?”燕青道。
諸葛清風慢慢回頭,看着燕青:“小弟突然有一種感覺,說來各位還望不要失望纔好。”
“什麼?”七皇子回頭。
諸葛清風道:“此閣,出自蘇某人的提議,小弟一直在揣摩着,他爲何如此大氣如此好心,現在答案似乎出來了……”
“什麼答案?”剩下的三十餘人一齊圍了過來。
“答案就是……這恐怕不是什麼好心!”諸葛清風道:“此閣一建,是將我們置身於魔人的報復大計之中,假以時日,我們這羣人中,如果有人上了魔族奪命榜,我個人是一點都不感覺奇怪……”
衆人臉色一齊改變!
他們都是文人,他們都不蠢,剛纔也是被名揚天下這個想法給衝昏了頭腦,現在聽諸葛清風如此一解讀,他們後背同時一涼……
我就說姓蘇的怎麼會如此好心,原來是包藏禍心!
這是給魔族樹一個路標啊!
我們的餘生,豈不從此被這座破閣給捆綁?
不行,我們得從這閣中除名!
這個提法不知是誰提出來的,但是,諸葛清風冷冷地盯着他:“除名?如何除?你如果左右沒有進入也就罷了,進來之後想出去,你想幹嘛?想背叛人族不成?你還如何立世?你之家族還如何立世?”
那個人臉上忽紅忽白,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這就是立閣的陰毒之處了。
入名流閣,天下震動!
除名!
引起的風波更比入閣還大十倍百倍!
你一旦除名,天下人就會問個爲什麼了,象這種情況,除名只存在於一種情況,就是你叛國、叛人族……
你的名聲將全毀!
七皇子長長吐口氣:“名聲地位亦可爲兵,這是典型的兵家思維了!跟他的兵法倒是一脈相承!好一個蘇三,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讓他一人獨善其身?立刻去找鄭大帥,必須將蘇三的名字也加上去!”
“對!給他加名!將他的豐功偉績盡數公之於衆!”
一時之間,達成共識!
一開始的時候,林蘇沒有入名流閣,因爲他自己沒有提,姜雲沒有提,鄭大帥沒有自作主張,而這38人懷有私心,巴不得林蘇的名字不入閣。
但現在,觀感完全變了。
這閣是一個大坑!
你蘇三坑我們,我們能放過你?
要死大家一起死,要上奪命榜大家一塊兒上!
你想獨善其身,門都沒有!
於是,鄭大帥在衆位文道天驕的強烈要求下,文道名流閣新增一人,大蒼蘇三,兵法這一塊通過影像什麼都看不出來,就算了,重點是他一輪銀月斬五萬魔軍以及一劍殺掉魔軍統帥血魔皇的影像。
看到他的畫像終於樹了起來,38位天驕又開心了。
你的功績比我們大得多,魔軍要殺,首先也該殺你吧?
但是,立上去之後,諸葛清風又轉了一圈,回來臉色又有點不好看,37位天驕個個內心惴惴不安:“諸葛兄,又有什麼問題?”
諸葛清風輕輕搖頭:“別的問題倒是沒有,問題是,這傢伙朝裡面一立,我突然覺得我們沒有什麼存在感……”
是啊,這就是問題所在了,林蘇不立吧,魔族的報復將由他們幾人承受,他們心中氣不平。
林蘇立上吧,林蘇戰績太出色,他們沒什麼存在感,文名大打折扣。
他們的心氣兒還是不平。
燕青一句話終結:“凡事有得必有失,不必計較了,小弟要離開了,各位呢?”
“小弟家中其實也是有些事情的,小弟也得走了,各位仁兄,再會……”
一夜之間,38位文道天驕離開了關城。
他們的離開,其實也是受到了這座閣的影響。
他們心中植入了一個魔道刺殺的陰影,在外界就不太敢多呆下去了,尤其是魚龍混雜的關城,所以,他們想第一時間回家。
回家之前,他們心裡有那麼一點點平衡感,因爲他們終於成功地爲那個可惡的蘇三埋了一顆雷……
然而,他們不知道一件事情。
如果知道這件事情,他們可能會吐血。
這件事情就是:林蘇,本身就是魔族絕命榜上的人物,魔族對他的恨原本就已經是極致巔峰,他上不上這座閣,對於魔族的手段而言,半點影響都沒有。
而林蘇上了這座閣,對他們自己的影響就真的致命了。
爲啥?
因爲他們自己給自己爭取了一個超常待遇:跟林蘇混了個相提並論!
林蘇,是絕命榜上的人物,榮列前一百!魔人誰不想弄死他,拿個斬殺“絕命榜”天驕的魔族英雄稱號?
林某人太滑溜,一般魔族人物根本弄不掉他,那麼,退一步求其次,將跟他一塊兒並肩戰鬥、將跟他相提並論的人殺一殺,榮譽感也跟着上來了吧?
最終,這38位文道天驕,被各路魔人重點針對,他們的命運完全改道。甚至還有一首詩,是專門記錄這件事情的,詩云:名流一閣彈指間,萬古風雲作笑談。前面一句說的是林蘇,隨口一閣,伴隨着算盡人心之妙計;後面一句說的是38天驕,他們一頭栽入這條計策中,成爲文道笑談。
不過,那都是後話……
星光淡淡,月色不明,關外的天空,用現實主義的說法,是魔霧橫空,用浪漫主義的說法是:文道之光不現,世間難見清明。
林蘇和姜雲出了關城,身處山水間。
他們隱藏身形,是不希望有人知道他們出了關,因爲林蘇自己知道,自己在關城一番大戰,魔人心中只要稍有那麼一根弦,就能明白今日來到關城的人是誰。
魔族絕命榜,瑤姑告訴過他,那是無數魔人可以換命的榜單!
一旦得知他出了關城,進入了魔人的領地,只怕各路閉關老魔頭都會出關。
甚至那個月影,也會出現!
月影一根頭髮就能讓人族世界風雲飄搖,一旦真身顯現在他面前,林蘇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自己毫無生機。
這月影在人族世界不敢亂來,殺人先慮己。
但那是人族世界,是聖道之光籠罩之地。
而這裡是關外,所有的文廟全沒了,文道偉力盡數清零,他不是瑤姑,他可沒有隨身攜帶的特殊基站,除了已經融入血肉的千度之瞳、平步青雲以及回春苗這些非攻擊性技能之外,他應用不了任何文道手段。
他的戰力已經大打折扣,他真心不想嘗試魔族的殺人大全。
此行有風險,他爲何還要出?
因爲他們要完成牧野招親最後一步流程……
最後一步流程是啥?可能有人會想歪,你說招親最後一步流程是啥?扒衣脫褲牀吱吱響唄……
真不是這個!
招親最後一步流程,是拿到點兵壺!
點兵壺被姜雲的母親帶出了關,她告訴逼死夫君的人族,這隻壺,是我從關外帶回來的,衝着我夫君我才這麼做的,現在我夫君不在了,你們沒有資格留下它!
所以,我要帶走這點兵壺,我將這點兵壺埋入兵聖聖家所在地,讓兵家列位先祖評個理,看我夫君死得該與不該!
你們如果想拿回點兵壺,唯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讓我女兒成年之後,帶着她的夫君親手開啓!
這是一段遙遠的故事,讓人無限唏噓……
點兵壺的帶走,伴隨着一位異族女子的愛恨情仇。
點兵壺葬於兵家聖地,乃着她最大的憤怒與控訴。
她留下一個重新拿回點兵壺的契機,其實不是給人族機會,她只是給自己女兒留下一個機會!
人族想拿到點兵壺,必須善待她的唯一骨血,必須撫養她長大成人,必須讓她踏入修行路,還得爲她選擇一個如意郎君。
她在人世間沒有得到的東西,她要用一隻點兵壺,爲女兒全部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