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心頭猛地一跳……
天道島要開!
天道島什麼地方?
參悟法則、規則的聖地!
島上參悟三個月,可抵人間千年!
一個菜鳥上島,出來或許就是絕代高手!
所以,它對修行道上的誘惑力空前絕後,每一枚天道令,都可以掀起世間萬丈波瀾……
對於林蘇而言,更是如此,因爲他的修行路已經踏上了斷頭路,體內五大秘境一開,非天道島不足以解套,現在,要來了!
逍遙聖女道:“有跡象顯示,你我天道之行,將會波折重重,如果你有興聯手的話,來我瑤池,我們一齊出發!”
聯手!
與瑤池聯手!
這個說法其實是很忌諱的,林蘇其實跟瑤池關係也並沒有親密到如此程度,但是,逍遙聖女還是給了他這個選項。
林蘇立刻明白了……
她說天道之行波折重重,那波折絕對非同一般。
所以,她省略了相互試探,直面終極目標,與她聯手!
“有哪些人會參加?”林蘇道。
這話也只是拿來問逍遙聖女,如果拿來問其他修行道上的人,大家可能只能列舉出三個,哪三個?林蘇,狂刀,姬文。
因爲他們是當日的凌雲榜三尊(原來還有個須彌子,但須彌子已經成了鬼,他的位置被後面的人佔了,姬文就是排名第四,最終順利取得天道令的幸運星)。
但是,林蘇卻知道,遠不止他們三個人。
就象他當初所說的,當日凌雲會,本質上是二流爭霸,真正的一流種子選手,都是幕後隱龍,他們手上也是有天道令的。
天道令來自各種禁區,千萬年來總會有人尋得,一旦尋得,就擁有了一次上天道島的資格,這樣的資源豈是尋常?全都成爲各大宗門最核心也是最隱蔽的資源,在某個時代,這些宗門會拿出來,給他們本宗的最傑出天驕一次逆天的機會。
逍遙聖女說了……
來的人會有很多……
瑤池本宗有兩人,滴水觀有兩人,天靈宗有四人,千佛寺的人不詳,但至少那個與你交過手的空靈子會去……
當然不止這些,各大宗門都是有底牌的,初步估計九國十三州的三千宗門之中,數以千計的天驕都會突然冒出來。
而且不僅僅是這些人類宗門,各大異族也都有人上島。
比如說北海龍宮,你曾經重點關注的北海雪千尋,也在其列。
甚至天絕淵這個神秘勢力、煙雨樓的神秘人物都會出現,只不過,你未必會知道他們身上的這重身份……
“天絕淵……”林蘇沉吟:“天絕淵要去的人是誰?你可知道?”
“天絕淵一向神秘,縱然瑤池書閣對天下宗門均有記載,但對天絕淵的記載也極其簡略,不過,我關注過天絕淵最新崛起的人,有兩個人值得關注,其一就是天絕聖女何素,此人的劍道非同凡響,隱有突破劍世界的跡象,如果真的突破,她就是我們此行的一大勁敵!”
“還有一人是誰?”林蘇的呼吸突然緊張了……
因爲他問到的這個問題,關係到他長期以來追尋的一個答案……
“此人比何素更加神秘一萬倍!”逍遙聖女道:“據說這人也是一個女人,三年前才被天絕淵已辭世的太上長老從外界帶入,帶入之時,甚至都沒有踏入修行之門,短短三年時間,她竟然已經可與聖人抗衡!”
畢玄機嘴巴猛地張大:“與聖人抗衡?”
“王妃所驚之事,亦是我之所驚,等閒之人豈能三年入聖?除非一件涉及天道絕密的神奇法則,此事說來匪夷所思,但是,卻是唯一的答案!不過,此人不可能入天道島,因爲天道島上自有規則,修爲突破源天境者,一律會有壓制,聖境修爲,完全不可入。”
畢玄機毫無準備地捱了一記“王妃”的重擊……
她沒有反對,因爲她內心徘徊着一個更大的衝擊,三年入聖……
逍遙聖女道:“正因爲天道島上高層修行人不能插手,所以,魔族、妖族、異族甚至那些心懷鬼胎的人族,都會在天道之路上,阻斷你我天道行程,無所不用其極!我們需要聯手!”
“謝了!”林蘇輕輕吐出兩個字……
逍遙聖女眉頭微皺:“爲什麼謝?”
“瑤池聖女如果都不能順利到達天道島,天下間還有何人能夠到達?聖女之聯手,本質上是對林某的庇護,林某如果這都看不透,還如何跟你聯手?”
逍遙聖女輕輕一笑:“果然是一語中的的一代文王!既然你已看透,那我就明白地跟你談這筆交易,我瑤池負責將你平安送到天道島邊,你我聯手,確保我在天道島上不至於被各方針對。”
到天道島的路上,瑤池可以保護。
但是,進入天道島之後,就是一個沒有規則保護的狼羣,在那裡,瑤池聖女也會被重點針對,她與林蘇的聯手,是在島上!不是在島外!
林蘇笑了:“那就成交了!兩個月內,我赴瑤池!”
“好!我在瑤池等你!”逍遙聖女身形一淡,就要鑽入玉笛之中。
林蘇突然擡手:“等下,我要知道一件事情!”
“你說!”
“我在一份秘碑之中發現了一件事情,傳說煙雨樓中有一寶物,名‘紫月爐’,可轉換日華爲月華,乃是修習月華之人夢寐以求的絕代聖器,此物瑤池曾經派人奪過,卻不知結果如何……”
逍遙聖女眼睛睜大了:“你的消息來源我還真是有點吃驚,這麼隱秘的事情你竟然也知道?”
“真有其事?”
逍遙聖女道:“紫月爐並非聖器,而是魔器!雖能轉換日華爲月華,但天地之間,此消而彼漲,月華大張,日華不盛,陰盛而陽衰,輕則萬里之地盡成陰森鬼域,重則一方世界就此永罩黑暗之中,所以,瑤池纔出了手。只不過你有兩點錯誤,其一,真正出手之人並不是瑤池的人,他是一代劍神燕南天!其二,燕南天沒有奪此紫月爐之意,他只是毀滅!”
“毀滅?它已經毀了?”林蘇道。
“是!紫月爐之毀千真萬確,器靈消亡,器物亦已分成八片,被帶回瑤池。”逍遙聖女道:“此事乃是煙雨樓最大的痛,因爲此爐一失,煙雨之道就永無圓滿的那一天,所以樓中高層將此事視爲絕密,不敢向外泄露半分,擔心樓中弟子沒有修行方向,進而離心離德。”
這就是修行道上的通行規則了。
無論哪個宗門,都會給弟子畫大餅,告訴弟子們沿着宗門規定之路走下去,你一定會有一窺大道的機會。
如果宗門失頂,宗門從內部就崩潰了。
林蘇點頭……
逍遙聖女的身形真正消失……
林蘇目光擡起,看着面前的畢玄機:“看來,我的時間不多了!”
畢玄機心頭猛然一跳:“你說什麼?”
“哦……別理解錯了意思,我的意思是……天道島之行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做其他事情的時間不多了,我得趁我還在大蒼國,將手上的事情全部辦完!”
畢玄機狠狠橫了他一眼:“堂堂青蓮第一宗師、堂堂狀元郎,以後說話能不能過過腦子?在面臨這麼危險的關口,你開口來一句我的時間不多了,你想嚇死我啊……”
“放心,這麼有意思的世界,我可沒玩夠!”林蘇輕輕一笑。
他的笑容還是有感染力的,畢玄機心態正常了,心態一正常,出口的話兒也就不太正常:“那個逍遙聖女,應該已經被你搞定了哈……”
“什麼叫搞定?”林蘇橫她一眼:“我跟她前前後後就見兩次面!”
“可你給她送了一首傳世青詞《一剪梅》……傳說中你林大才子但凡青詞出手,中者無一例外,都會在你的陷阱裡沉淪!”畢玄機輕輕一笑。
“真有這樣的傳說?”林蘇睜大了眼睛。
“真有!”
“我也給你送過一首《相見時難別亦難》,也是傳世,請問,你又在哪裡沉淪?”
畢玄機懵圈了……
我的天啊,忘了……
“所以說嘛,傳說靠不住,常識有時候都靠不住,別人寫詩,換文名換官位換賞賜,我寫詩,基本上是計策,我當時給她這首傳世,本質上就是借瑤池之威名,嚇阻東南佛國的一衆宵小,清掃我的回家路!”
畢玄機怔怔的:“寫詩大多是計策的組成部分,說得好有道理的樣子,那麼,請問,你給西山衆位才女每個人都是寫過詩的,謝小嫣在你哪條計策中?玉鳳公主呢?”
林蘇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今天天氣真好啊,我們進大隅的時候,滿天烏雲的,這下是全開了……”
畢玄機橫他一眼,無語了……
到了話題轉移到天氣真好上來,那得另找話題……
“你爲什麼突然提到煙雨樓的那件聖器……哦,魔器?”畢玄機很快就找着話題了。
這個話題一出,林蘇明顯多了三分興奮:“這件事情關係到我接下來要做的一筆奇招了!”
“奇招?”畢玄機興致瞬間到了十分。
他這人啊,步步是計。
別人眼中的絕代妙計在他這裡,一般很尋常,至少他雲淡風輕的讓你覺得很尋常,而他剛纔說了啥?奇招!
他親口說的親招,又該是何等的匪夷所思?
林蘇神秘地一笑:“我要給煙雨樓挖個大坑!”
“你不一直在給煙雨樓挖坑嗎?”畢玄機不懂。“這回有點不一樣!”林蘇輕輕一笑道:“零丁洋到了,我們輕鬆快樂的北境春遊結束了,想用什麼方式來紀念這次春遊?”
“你想要什麼樣的方式?”畢玄機心頭有點小跳,她可是知道的,但凡一場大計落幕,他往往會跟隨行的女人來個“大功告成,親個嘴兒”,你個小壞蛋敢不敢在我身上來這手?
“你寫首詩,我吹首曲子行不行?”
畢玄機眼睛睜大了:“寫詩?我來寫?”
“嗯!”林蘇點頭:“你這京城四大才女之一的畢玄機,這些年東跑西趕的,客觀上說真的有點將路走偏了,至少謝小嫣她們都說我把你帶歪了,我要用鐵的事實證明,你依然還是才女,你的路沒有大偏……”
“嗯……有道理哈!”畢玄機也點頭:“那我來寫首……”
她在林蘇的文道金舟上漫步,一步兩步三四步,終於停下……
“世人都道北地悲,我言枯草勝芳菲,風起雲揚零丁浪,星升月落一幕垂。君出三山千里雪,我入紅塵七寸灰,從此無由惜長夜,半卷詩書半夢迴。”
唸完這首長詩,畢玄機雙目之中似乎點亮了兩顆星辰,然而,星辰閃爍,不敢直面林蘇。
林蘇目光在她臉上也很沉靜,很溫柔……
終於開口了:“我給你吹首曲子吧,這首曲子我也是第一次吹起,名字叫《月亮代表我的心》。”
曲聲起,輕柔曼妙,夜晚的零丁洋似乎瞬間消退了冰冷與黑暗,只有兩人駕舟而行,月光如水,樂聲也如水,相伴相隨,悠悠而去……
畢玄機剛剛因自己一首歌而蕩起的心潮水,再也止不住,在她封禁的心田裡悄悄地衝破堤岸……
我說,這次北境之行,於我是枯草勝芳菲,這是我的心聲。
我說,我入紅塵註定是七寸劫灰,我願意!
我說我從此沒有理由去喜歡漫漫長夜,是真的!因爲這長夜裡不會有你!
沒有你的長夜,讓人沒辦法去喜歡。
我只能靠你的詩書來半夢半醒。
於今,你給了我另外一樣度此長夜的東西,就是半首歌!只有美妙入骨的曲,而沒有讓我想入非非的詞……
兩人月夜渡湖而泛歌,旁若無人。
他們也想當然地認爲,這四下應無人。
但是,他們錯了。
有一人立於旁邊的山頂,宛若月下的精靈。
湖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她瞅着就不象是塵世中人,事實上,她也的確不是人!
她是一具文寶,樂聖聖家聖寶“離琴”。
離琴原本不可與主人分離,離爲大忌,甚至它的名字也以這重禁忌爲名:離!
離琴終究離開了它的主人風姬。
只因爲林蘇跟她說過,樂之一道,不僅僅在陽春白雪之巔,它還在黃土之上,在莊戶之間,在血色戰場,亦在離人淚後……
於是,困於自己已固化的文界中的風姬,以自身聖寶爲載體,託着她的一縷意識出了燕青湖,遍尋天下之樂。
她從南到北,跨越高山長湖,也跨越了春夏秋冬,踏入了她不熟悉的萬里紅塵……
這一趟行程,萬里之遙。
這一趟行程,於她的心路亦有萬里。
她第一次看到了農人腳下的黃土地,她第一次知道牛鈴的悠揚婉轉如歌。
她第一次見到了真正的戰場,聽到了狂風捲起戰旗的鐵血雄音,亦聽到了生殺予奪的戰鼓錚錚。
她第一次看到了他二泉映月描繪的場景,真的有瞎子深夜走在雨巷,手中的柺杖敲擊冰冷的青石路面,充滿命運的不公也有命運的不甘。
她第一次在碼頭,聽到了離人淚後的那聲聲嘆息……
世間之樂,真的不在陽春白雪之巔,世人之樂,真的在黃土之上,在莊戶之間,在血色戰場也在離人淚後。
而今夜,在這充滿歷史滄桑的零丁洋上,在這月光如水之下,她再次聽到了他的妙音,這又是一首與原來音樂完全不同的音樂,與月色交融,與心意交融……
零丁洋大概醉了,因爲它不再翻波。
他身邊的女人大概醉了,因爲她的眼波隔着百里風姬也能看得清楚。
自己呢?有沒有醉?
風姬必須承認,這個問題暫時沒有答案……
千里零丁洋似乎在這一曲中走到了盡頭,遠方的零丁別院快速拉到了腳下,畢玄機眼睛輕輕睜開:“這趟行程,你以哪裡作爲起點?”
“就以這零丁別院爲起點!”林蘇道。
“那以哪裡爲終點?”
“人世間之行事,往往都是一個循環,我依然以它爲終點!”林蘇道。
“去吧!我在這裡看着你,也在這裡等你!”畢玄機目光擡起……
林蘇瞅着她的眼神輕輕一笑:“不要太想我,我怕誤了你的禪心。”
話音落,人已遠去,空中輕輕揮手,轉眼間破入蒼穹。
畢玄機白眼翻給天空看,你個臭蛋,臨分手了來這一手,你有本事你早點說啊,瞧我怎麼懟你!
誤我的禪心,那也得我有啊
……
林蘇從零丁別院起步,平步青雲直飛京城。
次日午後,林蘇到達。
京城門內,一個身着粗布衣衫的漢子在他面前躬身:“公子……陛下有請!”
林蘇睜大了眼睛看看天,看看地,看看他:“將軍,你這是……”
站在他面前的,赫然是城守將軍!
這城守將軍打扮不象個將軍,而象個跟婆娘潑天潑地剛剛打過一架被逐出家門的莊戶漢子,衣衫不整啊,且不說沒有穿城守的盔甲,就連裡面的衣服都沒穿整齊。
城守將軍擡頭,呵呵呵呵……
“王爺不要末將暴露王爺的身份,陛下卻要末將一見到王爺就迎王爺入紫金閣,是故,末將一見到王爺,立刻就扯掉身上的盔甲,暗地裡與王爺相見……衣衫不整,王爺見笑,王爺見笑……”
林蘇哐地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將軍你也太實誠了吧?行了,你的信也傳到了,以後我也不要你爲難,陛下的指令,我記在心頭,以後一回京就直接去紫金閣行了吧?”
守城將軍再次呵呵呵呵……
林蘇腳下一點,升了空,入了皇宮,下一刻,紫金閣閣門大開,姬廣一步踏出,滿面紅光:“兄弟……”
空中人影一落,閣心從天而降,手輕輕一揮,所有的丫頭侍女盡數躬身而退,閣心、姬廣將林蘇迎入紫金閣,閣心挺着大肚皮給林蘇倒茶,讓林蘇真正有了幾分感動:“陛下,以後能不能不讓娘娘如此?蘇承受不起啊。”
姬廣哈哈大笑:“這是你嫂子的一番心意,可不是我安排的。”
閣心微笑道:“三公子此番入大隅,鼎定大蒼之千秋功績,陛下無以爲報,閣心也唯有親手侍茶,才能代陛下致敬三公子。”
“大隅那邊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林蘇坐了下來。
“勁爆到如此程度的大事,李熾即便想瞞,也根本瞞不住的!”姬廣道:“大隅取消三屆科考,乃是九國十三州建國以來,從未有過之事,經此一役,大蒼國與大隅國的六百年較量,真正實現了國運的逆轉……”
“接下來,大隅那邊將會有無數學子前來我大蒼參試,陛下,朝堂可有異聲?”
姬廣緩緩點頭:“異聲自然是有,在一般人慣性思維之中,大蒼進士名額只限於大蒼學子,任何一個外來人分享之,都不可接受,但是,章大學士、陳更院長昨夜朝會之時已經明確講解了此局大棋的關鍵要害,這羣學子一旦入我大蒼,從此就是大蒼之人,於文道是開枝散葉,於國運是大蒼崛起之關鍵,衆臣已被說服,目前未見雜音。”
“如此就好!陛下需要詳細作好安排。”
姬廣點頭:“我已將旨意傳給李清泉和厲嘯天,但凡大隅那邊過來投誠之人,認真查驗,只要是真心投誠者,一律妥善安置,是民者,安於晉地,有資格參加科考者,註冊登記,待到科考開考之前,於文淵閣發下天道誓言,效忠於我大蒼,即可取得參考資格……”
他的安排詳細而又具體,有強烈的可操作性,同時也堵截了假投誠的種種漏洞,顯然是姬廣和各位大臣共同參詳的結果。
林蘇認真覆盤,確認這套方案的可行性,他的目光慢慢擡起:“此事,文廟那邊有何反響?”
文廟?
莫名把控的文廟?
姬廣笑了:“昨日的朝會,打更人在場!她主動過來的!”
嗯?
林蘇目光中有幾許神秘的意味……
莫名參加大朝會,不尋常!
雖然說這次大朝會,議論的事情是大隅學子參與大蒼科考之事,涉及一國學子科考路通與不通,於文道之上事已通天,重得無與倫比,作爲以文道爲唯一正途的文廟打更人,參與這種大會很有必要。
但是,事情就怕但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