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殿下的意思,便是不與我江東誓盟了?”
諸葛瑾說不過劉禪,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不合盟就不合盟。
你我雙方魚死網破算了!
“若你江東誠意足夠,誓盟倒也不是不可以。”
見事情還有婉轉的餘地,諸葛瑾問道:“還請殿下明言。”
劉禪倒也不跟他客氣,直接說道:“其一,荊襄九郡,盡歸還過來;其二,殺我荊州士卒萬餘人,害我荊州百姓數十萬人流離失所,得賠款!其三,讓你主向我父王稱臣!其四,伱江東得出三萬士卒過來,爲我屯田開礦修路修城之用,其五,糧草供應,每月要送來十萬石;其六”
劉禪話語不斷,而諸葛瑾與虞翻聽到劉禪話中之語,臉色已經是蒼白了。
“殿下如此?便有誠意?”
諸葛瑾冷哼一聲,說道:“荊州三郡,江夏郡不可歸還,稱臣之事,亦不能爲之,至於出人賠款以及糧草事宜,亦要商量”
見諸葛瑾拿不得主意,劉禪也知曉,再與他談下去,也沒有什麼作用了。
“若你能拿主意,那現在便可以繼續談,若你拿不得主意,那我便去找仲謀去拿主意!”
劉禪盯着諸葛瑾,後者張了張嘴,說道:“談無可談,那便戰場上見分曉罷!”
此刻,諸葛瑾也硬氣了一會。
不是他不想談。
孫權給他的底線,完全就跟劉禪的要求不一致,這還怎麼談?
“既是如此,送客!”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諸葛瑾這個‘臥龍鳳雛’,還是留在江東爲好。
諸葛瑾與虞翻離去之後,劉禪當即起身,他下令道:“按照原計劃,大軍開拔,攻伐華容城外江東軍寨!”
“諾!”
當即有隨從領命,出城去通稟劉禪軍令。
“今日不將那孫權打服,這議和盟約,恐怕是定不下的了。”
孫權現在還抱有幻想。
跟我談條件?
那你得有談條件的資格!
用嘴,是談不成事的,勝負,都在刀劍之上!
劉禪換上輕甲,出城動員,之後,發兵,兵鋒直指華容城外的江東軍寨!
從華容城中出來之後,諸葛瑾與虞翻便是快馬加鞭,趕往江東軍寨。
十五里路,在不惜馬力的前提下,很快便到了。
此刻時已正午,雖是早冬,然而諸葛瑾與虞翻,具是汗流浹背。
“我要見主公!”
他從馬上一躍而下,也不顧雙股間的刺痛感,快步走入軍寨中。
中軍主帳中,孫權一身輕甲在身,方纔他親自去軍營中,與江東士卒在一塊,爲的便是收攏人心,提升士氣。
作用
確實是有一些作用,但也只是一點點作用。
要想恢復軍中士氣,非要打一場勝仗不可。
但現如今,哪裡還有勝仗給他來打?
“報~”
傳令兵疾步入帳,他說道:“二位使者,已經回來了。”
諸葛瑾與虞翻回來了?
孫權騰得一下,直接從主位上起身,忍不住的奔出帳外,迎接諸葛瑾與虞翻。
這纔去了多久?
就回來了?
難道那劉公嗣很是爽快,直接答應了議和條件?
也是。
我手上還有雄兵數萬人,江東八十一縣作爲依託,那劉公嗣若是想要興復漢室,少不得要拉攏他孫仲謀。
一定是如此的!
孫權綴着笑容,走出帳外,而此刻,滿臉大汗的諸葛瑾與虞翻,也是行至帳外了。
二人見到孫權親自出迎,連忙行禮道:“臣等拜見主公。”
“無須多禮。”
孫權將諸葛瑾與虞翻攙扶起來,他趕忙問道:“此番出使,如何了?”
出使如何了?
諸葛瑾與虞翻對視一眼,兩人皆是面有難色。
見兩人的神情如此,孫權心中一個咯噔,暗叫不妙。
難道出使不成?
他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聲音也變冷淡了不少。
“到底如何了?”
諸葛瑾低着頭,卻也只得硬着頭皮上前說道:“漢中王太子劉公嗣並未答應主公的議和條件,他提的條件,臣等也不敢答應”
諸葛瑾將劉禪的幾個條件說出來,讓在一旁靜聽的孫權那是氣得牙癢癢。
“劉禪小兒欺人太甚!”
他冷哼一聲,說道:“以爲我江東當真無人了?以爲我孫仲謀不是他劉公嗣的對手?”
“我江東士卒精銳,不輸他荊州兵!”
孫權正欲鼓舞士氣,不想諸葛瑾後面的話亦是說出來了。
“主公,現今劉公嗣已拔大軍前來,還望主公早做準備。”
當真要來?
孫權一驚,方纔爲鼓舞之氣而裝出來的自信滿滿的模樣亦是消失殆盡。
“什麼?現今便攻伐而來?”
孫權看向身後的陸遜與朱然,問道:“諸位,現如今該如何是好?”
顧雍此刻上前說道:“主公,不若便答應了劉公嗣的條件罷?如今我軍中士卒士氣低迷,而漢中王太子劉公嗣麾下軍將俱是精銳,不可力敵,前去接戰,並無勝算,還望主公三思!”
又來一個投降的。
孫權冷哼一聲,看向陸遜,問道:“伯言以爲如何?”
現在軍中士氣不穩,便是上層謀士,軍將,心中都有怯意。
照理說,應當是答應那劉公嗣的條件。
但那劉公嗣的條件,實在是過於嚴苛了。
主公必然不會答應!
況且現在,江陵大軍壓境,而他們卻不敢言戰,如此的話,恐怕要受制於人,那劉公嗣議和的條件,只會更加苛刻!
“主公,末將以爲,此戰必接,此戰不打,難以言和!”
顧雍臉上露出苦笑之色,他說道:“便是要打,可打得贏?”
雖顧雍說的話,孫權很不喜歡聽,但他這句話,還是頗有道理的。
打?
萬一打輸了,大軍潰敗,那劉公嗣都不用議和了。
直接就用手中兵卒,達到他的目的了。
“不必出城與其陣戰,守住軍寨便是!”
守住軍寨?
“只是這軍寨草草立下,並不堅固,如何擋得住江陵大軍的進攻?”
死守軍寨?
這軍寨不過就是些許鹿角、陷阱、箭塔,加上一堵木牆罷了。
能擋住江陵大軍?
不僅這位說話的軍將心中沒底,場間衆人,心中就沒有一個有底氣說能守住江東軍寨的。
“諸位!”
陸遜環視衆將,說道:“我等數萬大軍,結成大陣,只要前面頂住,未必會敗,又不是去野戰,只需守住軍寨即可。”
野戰打不過,守還守不住了?
“想想爾等家中親眷罷,若此戰再敗,我江東便背上懦夫之名,爾等如今的富貴,豈還有之?若江東爲那劉公嗣所佔,江東財帛,還能爲諸位所用?早早的便運往成都了。”
陸遜的這番話,確實起到了激勵士氣的作用。
即便是不爲主公着想,也要爲自己的利益着想。
那漢中王劉備身側,已經擠不下他江東臣子軍將了。
那劉公嗣雖然年輕,但他手下精兵強將無數,謀臣如雲,他身邊,豈還有江東臣將的位置?
一旦今日大敗,那江東之地,便成爲漢中王的附庸。
江東產出的財帛,絕大部分,都要運往江陵,乃至是成都。
江東兒郎要爲漢中王興復漢室拋頭顱灑熱血,作爲炮灰,江東之女淪爲荊州、益州人士的玩物。
這種情況,絕對不能出現!
讓他們忠誠,從而激發戰力,卻是不如直接的利益來得直接。
陸遜一番話說完之後,那些軍將鬥志重新回到臉上。
“既然如此,我等便是拼死,都要擋住江陵兵鋒!”
“不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要議和,也得將條件打出來!”
“主公都與我等一道,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場間軍將你一言,我一語,聽之,當真像是大忠臣一般。
孫權面色變得好看了不少,他對着陸遜說道:“具體事務,交由伯言來佈置!”
“諾!”
陸遜欣然領命。
既然無法擊敗那漢中王太子劉公嗣,但我陸遜也不能被你擊敗!
他當即下令。
“朱然將軍,你領精銳騎兵,在軍寨外遊弋,伺機而動。”
“諾!”
朱然當即領兵而去。
“全軍分爲前中後三營,前營爲刀盾手、重甲軍,長槍兵,中營爲弓弩手、長矛兵,遊騎軍,後營爲持刀步卒”
陸遜的佈置很是迅速,條理亦是非常清晰。
他的軍令一下,全軍都動員起來了。
而不久後,劉禪所帶數萬大軍,亦是開拔到江東軍寨前面了。
在江東軍寨外,茫茫多的江東士卒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厚實的防線。他們身穿鎧甲,手握長槍、弓箭,氣勢威嚴,彰顯着戰士的勇武之姿。
在軍寨面前,刀盾手、重甲軍整齊地排列成行,士氣高昂,目光堅定地注視着江陵大軍的方向。
江東士卒分佈在寨牆上、城樓上以及各個據點周圍。寨牆上高高聳立的哨樓上,有弓弩手嚴密地觀察着敵軍的一舉一動,隨時準備將手上的箭矢射出。
江風呼呼,旌旗招展,士兵們的盔甲閃爍着寒光,呼吸間都透露出堅定的決心。
江陵大軍的軍陣並不比對面的江東大軍差,他們列隊整齊,旗幟迎風飄揚,士兵們排列成方陣,戰馬蹄聲咆哮。他們身穿鎧甲,手握刀劍,兇猛的氣息瀰漫在整個戰場上。
打了勝仗的軍隊,這氣勢如虹!
兩軍對峙,氛圍緊張而壓抑,戰爭的氣息在空氣中凝結。
陽光透過雲層灑下來,照耀在士卒們的身上,映襯出他們堅毅的表情和冷酷的眼神。風吹拂着旗幟,發出沙沙的聲音,猶如在述說着即將到來的廝殺和血戰。
整個戰場瀰漫着緊張的氣氛,雙方士卒都緊緊咬緊牙關,準備着一觸即發的戰鬥。
對峙的雙方各自揹負着不同的使命和信仰。
江陵大軍這邊,自然是想要立功,想要爲死去的戰友報仇。
而江東大軍那邊,則是要守住軍寨,以達到好的議和效果,事關切身利益,他們也不得不拼命!
整個戰場被緊張的氣氛包裹,一觸即發的緊張氛圍讓人心悸。
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江東士卒與江陵大軍的對峙,宛如戰爭的前奏,只待戰鼓一響,刀光劍影便將這雙方的軍隊吞噬殆盡。
“殿下,還請讓末將前去鬥將!”
將軍對峙,這不是給他鬥將做準備的嗎?
前番未能陣斬朱然,此刻,便要拿朱然項上人頭!
“可!”
陣前鬥將,若是得勝,自然是士氣大漲。
得令之後,阿會喃狂奔而出,他手上的戰斧在日光照射下,閃着讓人心悸的寒光。
“我乃阿會喃是也,誰敢與我決一死戰?”
在陣前,阿會喃手持巨斧,指向江東軍陣,模樣很是猖狂。
“這蠻將可惡!”
“欺我江東無人?主公,讓我前去應戰!”
“若再讓那蠻將猖狂,軍中士卒豈還有士氣?”
見阿會喃如此猖狂,江東軍將一個個都受不了,紛紛請戰。
便是要戰死沙場,也不能讓那蠻將踩在我等頭上拉屎!
“伯言,你怎麼看?”
孫權心中有些猶豫,他目光看向陸遜。
“主公,阿會喃請戰,若我等不出戰,士氣必然低落,得差一猛將,與那阿會喃鬥將,不求戰勝,只求不敗。”
之前阿會喃實在是太猛了。
勝朱然,斬全琮,追孫權,若魔神一般,視江東大軍如無物。
此等猛將,實在是難以戰勝。
江東士卒見之,心中都要發憷。
“主公,讓末將去會一會那阿會喃!”
淩統此刻上前請命。
之前他率領車下虎士前去救援步練師與韓當,都不成功。
讓主公孫權失望,他引以爲恥!
現如今那蠻將阿會喃當着他江東軍士的面,給他們難堪,讓主公下不來臺,他豈能坐視不理?
殺他孃的!
“公績.”
孫權看向淩統,心中有些遲疑。
之前他讓全琮出戰,心中就沒底,結果呢?
本來是他心中女婿人選的全琮,直接被阿會喃斬成兩半,淩統乃是他的心腹愛將,若是再死,他身邊豈不是無人可用了?
況且
鬥將之事,需要慎重,萬一派淩統前去,打不過那蠻將阿會喃,被陣斬了,那該如何?
他孫權已經是輸不起,也不能再輸了!
“主公放心!”
淩統看出了孫權的猶豫,他說道:“那蠻將阿會喃雖有勇武,但我看他陣戰數場,已經是摸清他的套路了,不說擊敗他,與他打個平手,那是沒有任何的問題的,況且,這阿會喃累日征伐,身上暗傷明傷無數,若是能拖到數百回合之外,恐怕便是我斬他,而不是他斬我了!”
淩統並非是莽撞人,聽他一番分析,孫權心中不禁生起些許希冀出來。
陸遜在一邊亦是說道:“主公,現如今,便只能淩統將軍出馬了。”
“好!”
孫權不再猶豫,他當即下令。
“公績,此番前去鬥將,不求你勝,但求你不敗,去罷,若能斬殺那蠻將,我不吝嗇賞賜,許你兒子入宮,爲我身邊侍從!”
不爲自己着想,也要爲自己的後代着想!
淩統重重點頭,他眼睛微眯,裡面閃現出危險的光芒。
不過是區區蠻將罷了。
我江東猛士無數,豈會怕他?
淩統行完禮之後,當即躍上戰馬,他手持大刀,腰上繫着一把寶劍,後背背有長弓,戰馬腰上,則是繫有箭袋,以及一方圓盾。
裝備齊整,淩統當即奔出陣外。
“兀那蠻將,莫要猖狂,你淩統爺爺來會一會你!”
淩統?
淩統手持大刀,刀鋒閃爍着寒光,背上揹着長弓,弓弦緊繃。他身穿鎧甲,威嚴凜然,騎在戰馬上,馬蹄奔騰,猶如一道閃電劃破戰場。
阿會喃手握巨斧,巨斧寬大威猛,刀鋒犀利。他也騎在戰馬上,龐大的身軀與戰馬相得益彰,給人一種強大而威嚴的感覺。
他的身上覆蓋着重甲,護具上鑲嵌着銅釘,閃爍着陣陣寒光。
兩人相遇於戰場中央,眼神堅定,戰意高昂。
“看來我阿會喃斧下亡魂,便要多你淩統一個名字了!”
阿會喃哈哈大笑。
戰馬嘶鳴,馬蹄揚起塵土。
兩面軍將,數萬人的目光,都定格在這兩人身上。
“聒噪!刀下見分曉,給你爺爺死來!”
淩統揮舞着大刀,刀光如瀑,勢不可擋。他猶如猛虎下山,攻勢凌厲,每一次揮砍都蘊含着強大的力量。阿會喃揮舞着巨斧,每一次劈砍彷彿都能帶起風雷之勢,威力驚人。
“這淩統不容小覷!”
以往阿會喃以力破敵,巨斧與對方刀兵相接,巨力之下,對面手連武器都拿不穩,便會立刻被他阿會喃找到破綻,從而達到殺敵的目的。
然而這淩統好似他肚子裡的蛔蟲一般,對他的招式很是熟絡,根本就不是刀劍前來硬碰硬,而是用巧力將他的蠻力化解。
一時之間,他居然拿不下這淩統。
“哼!”
淩統冷哼一聲,心裡想道:蠻將便是蠻將,真以爲能一招鮮吃遍天?底褲都被我看穿了,若不能拿出其他招式,那此戰,他淩統必勝!
但話又說回來,你阿會喃,還有其他招式嗎?
鐺鐺鐺~
巨斧與大刀相交相錯,兩人殺了數十個來回,仍不見勝負。
該死!
阿會喃逐漸急躁起來了。
他現在就像是一頭猛虎,對面卻是靈活的獵豹,雖然力氣不如他,但每每都能化解他的攻勢。
他有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越是急躁,便越是用力。
呼呼呼~
又是數十回合過後,阿會喃已經是開始氣喘吁吁起來了。
他是有蠻力,是有巨力。
然而這巨斧畢竟數十斤重,他揮動百餘下,體力消耗得,那是比對面那個拿刀的要大上許多的。
加之他累日征戰,身上的創傷在如此劇烈的鬥將中,被引動起來了。
阿會喃輕咬脣角,面露痛苦之色。
好機會!
見阿會喃力竭,淩統怎麼可能放過這種好機會?
他手上長刀,當即朝着阿會喃的脖頸上砍去。
“呀呀呀~”
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阿會喃突然暴起,又與淩統廝殺起來。
又是數十回合過去,兩人你來我往,招招勢均力敵。
刀光和斧影交織,空氣中瀰漫着金屬的撞擊聲和呼嘯聲,彷彿整個戰場都被這兩人的戰鬥所填滿。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戰馬喘息不停,淩統和阿會喃的身軀都滲出了細密的汗水。
你蠻將,當真不會累的嗎?
淩統將馬撥後十數步,直接將背上的長弓取下,拿出綁在戰馬腰間的箭矢。
嗖嗖嗖!
在不過三個呼吸的時間內,三箭連珠,便朝着阿會喃的要害招呼過去。
鐺鐺鐺~
阿會喃用巨斧抵擋。
“賊將,受死!”
阿會喃衝殺上前,要趁淩統射箭的時候,將其斬於馬下,卻不想淩統將早就將大刀握在手上了。
鐺!
巨斧與大刀相接,兩人背身而去,準備勒住馬匹,再來戰一回合。
然而淩統卻是彎弓搭箭,轉頭背射阿會喃。
“駕~”
阿會喃方纔調轉馬頭,便見那箭矢飛速而來,此刻卻是來不及揚起手上巨斧阻擋了,他只得將身子伏下,避開要害。
噗~
箭矢刺入阿會喃左臂。
痛!
劇痛讓阿會喃額頭細汗都冒出來了。
“蠻將受死!”
趁你病,要你命!
淩統衝殺上前,而阿會喃劇痛之下,不敢再戰,只得奔回軍陣。
“哈哈哈,哈哈哈!”
淩統仰天大笑兩聲,他現在只覺得心中痛快無比。
之前的屈辱,在如今鬥將得勝之後,全部都贏回來了。
“區區蠻將而已,豈是我淩統對手?我江東,非是爾等能夠隨意欺凌的!”
淩統舉刀高呼:“我江東無敵,我江東大軍萬勝!”
在他身後,見鬥將成功的我江東士卒亦是士氣振奮,紛紛喊道:
“萬勝!”
“萬勝!”
“萬勝!”
士氣已回,淩統心中快意。但話說完,淩統也不敢託大,當即奔回江東軍陣。
萬一江陵大軍中再奔出一將,要與他廝殺,以他現在力竭的狀態,焉能有勝算?
狠話放一句就好,該走的時候還是要走的。
“好好好!”
江東軍陣之中,孫權看着凱旋而歸的淩統,臉上的笑容就沒止住過!
士氣大漲!
與那劉公嗣交手這麼多次,終於在鬥將中扳回一城了。
“公績,你立了大功!”
原本是希冀這淩統在鬥將中不輸那阿會喃,不想淩統找到了那阿會喃的破綻,反而將他擊敗了。
“賴主公洪福,才僥倖得勝。”
淩統臉上的笑意也是止不住的。
當然
僅憑這一勝,他淩統還沒到那種要飄起來的程度。
“主公,現今得勝,或許可派遣使者,前去江陵軍陣中,與那劉公嗣議和了。”
顧雍臉上露出喜色,在一旁催促道。
議和?
孫權冷哼一聲,說道:“現如今,何須要議和?我大軍士氣正旺,當時要發兵攻他江陵軍陣,擒殺劉公嗣!”
“不錯,現如今哪裡需要議和?”
“莫要漲敵人威風,滅我軍士氣,如今當命大軍掩殺而至!”
淩統更是乾脆,說道:“還請主公下令發兵,我定爲主公斬下那劉公嗣的狗頭!”
軍心可用!
軍心可用啊!
孫權心中快意,這多日來的屈辱,這壓在身上的壓力,此刻終於減輕了不少。
他大手一揮,正準備下令。
“命全軍”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陸遜便起身上前,打斷了孫權後面要說的話。
“主公,此刻不宜前去攻伐!”
嗯?
孫權看向陸遜,眉頭微皺,語氣亦是頗爲不滿。
“此時不攻,何時能攻?”
不趁着士氣正旺的時候發兵去攻,等過幾日,士氣沒了,那便更不可能是那劉公嗣的對手了。
你陸伯言不是主戰派的嗎?
現在怎麼與那顧雍一般,整日想着投降?
“主公,且聽末將一言。”
陸遜並未因此番鬥將取勝,軍中士氣高漲,便改變心志。
“伯言大可直言不諱!”
得到孫權應允,陸遜當即分析起來了。
“我軍雖鬥將取勝,軍中士氣高漲,但主公觀之,對面江陵軍陣,可有散亂?”
聽陸遜一言,孫權擡頭看向對面江陵軍陣。
他輕輕搖頭。
“對面軍陣嚴整,未有慌亂。”
“雖阿會喃鬥將失敗,然而其軍力並未受損,士氣或被小挫,然而其數日來數戰全勝,豈會因爲鬥將之敗,而使軍卒無戰心?恰恰相反,恐怕江陵軍卒,心中都憋着一口氣呢!我軍此時掩殺而至,勝算不大。”
陸遜的分析有理有據,孫權不禁深思起來,臉上的笑意,也是在一點一滴的消失。
而陸遜的話,可還沒說完。
“況,我軍即便戰勝了,那又如何?可能大勝?不能大勝,與鬥將之勝,又有何區別?主公所要的,不過議和而已,當真能拿下江陵?”
拿下江陵?
是啊!
孫權臉上的神情,都有些蕭瑟起來了。
他領兵前來的時候,本意便是拿下江陵,然而現在呢?
還敢想江陵?
想都不敢想了。
現在,只求能夠全身而退,讓那劉公嗣的快刀,少在他身上割肉,這便是他孫權的想法。
“既是如此,子瑜,你前去那劉公嗣軍中議和。”
“諾!”
鬥將得勝,諸葛瑾底氣也是足了不少,他當即領命而去。
江陵軍陣這邊,劉禪看着捂着箭傷,滿是羞愧的阿會喃,說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你不必掛懷。”
阿會喃嘆了一口氣,說道:“可惜未能斬將,誤了主公大事,以至於讓江東大軍士氣漲回來了。”
劉禪輕輕一笑,說道:“他能漲回來,那我便能將他打回去,將軍暫且下去歇息。”
“諾!”
阿會喃退後,劉禪剛準備命人擂鼓攻殺,卻見江東軍陣中,突出一騎,上面坐着的人,正是諸葛子瑜。
諸葛瑾?
劉禪眉頭微皺,又來議和?
“殿下,我爲吳侯使者,前來議和。”
劉禪驅馬上前,呵呵一笑,說道:“你說話份量不足,若誠心議和,讓你家主公過來?”
讓主公過來?
諸葛瑾愣了一下,說道:“殿下說笑了,我家主公,怎麼可能深入敵軍陣中。”
孫權若是被擒,他江東大軍豈不是要散了?
送上門去,我家主公纔沒這般癡傻。
“便約定兩軍陣前相見。”
劉禪指着兩軍正中的位置,道:“我與吳侯兩人,不帶其餘侍從。”
諸葛瑾順着劉禪的視線看過去。
兩軍相隔八百步,中間的話,便是四百步,好似並無問題。
“呵呵,難道你主當真是江東鼠輩,不敢來見?”
見諸葛瑾遲疑,劉禪故意出言激將。
諸葛瑾勒馬停住,說道:“我這便前去通稟。”
江東軍陣之中,孫權聽了諸葛瑾一番言語,眼中有驚詫之色。
“邀我相見,前去議和?”
他眼神閃爍,一時之間,不知道那劉禪在打什麼主意。
“主公,兵者詭道,這劉公嗣狡詐非常,恐其中有詐,不可前去。”
謹慎派的顧雍馬上上前說道。
孫權也擔心這是劉禪使計,但若是不去,他孫權豈不是真成了江東鼠輩了?
他看向陸遜,問道:“伯言以爲,我去還是不去?”
陸遜摸着顎下短鬚,思索片刻之後說道:“依我看來,此行主公得去。”
“去?”
顧雍在一邊說道:“萬一有詐,該當如何?”
“既是在兩軍中間相見,劉公嗣必不敢使詐,他乃是信人,不敢拿自己的信譽開玩笑。”
不拿信譽開玩笑?
孫權心中不好受。
這是在說我孫仲謀不將自己的信譽當做一回事?
“況在兩軍陣前,一旦有變,主公驅馬而歸,時間亦是足夠。”
陸遜眼神灼灼的看向孫權。
那眼神彷彿在說:主公,此行,你可敢去?
敢去?
若無危險,我爲何不敢去?
江東鼠輩?
我孫仲謀纔不是!
況且
他這個好侄兒加好女婿,他可是要好好見一見,到底是何等的俊才,能讓他孫權屢屢吃癟。
“便去一見,又能如何?”
諸葛瑾無能,談不了條件。
我孫權出馬,那劉公嗣豈能不被我氣度折服?
很快,消息便通稟到江陵大軍軍陣之中了。
“殿下,你當真要去?恐怕有些危險。”
關銀屏看向劉禪,美目之中,皆有擔憂之色。
“那仲謀都不怕,我怕什麼?”
劉禪環視身側諸將謀臣,說道:“不必擔憂,論起武藝,我不差那孫權多少。”
說完,劉禪當即驅馬上前,趕到軍陣陣中。
見劉禪出列,身着紫袍的孫權,亦是提馬上前,在與劉禪相隔五步的距離停下來。
兩人相對而視。
好俊俏的郎君!
好生英武的漢中王太子!
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胸脯橫闊,有讓人納頭便拜之威風。
難怪能得如此多能臣武將相隨,這副皮囊,倒是不錯。
劉禪在一旁看着孫權。
紫髯碧眼,目有精光,方頤大口,形貌奇偉異於常人。
是不是孫堅親生的,還有點難說。
“不知我該稱呼閣下爲舅舅,還是岳丈,亦或者是君侯?”
劉禪在心中加了一句:或許可以稱之爲同道中人。
“哼!”
孫權冷哼一聲,他說道:“隨便你如何稱呼,這議和條件,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孫權碧目直勾勾的盯着劉禪,裡面殺氣四溢,似要將劉禪看到怕。
然而劉禪見過多少世面,豈會被區區眼神攻勢就嚇到?
“割荊州三郡,賠款,供應糧草軍械,送三萬青壯,爲爾等恕罪,送質江陵。”
劉禪的議和條件,從未變過。
“哈哈哈~”
孫權大笑一聲,說道:“如今我鬥將得勝,軍中士氣高漲,此刻未掩軍攻殺,便是給你面子,若不識趣,戰場上刀兵見分曉。”
劉禪深深的看了孫權一眼,說道:“君侯坐擁江東之地,莫非有不臣之心?妄想問鼎中原?成就王霸之業?”
孫權眼睛眯了眯,說道:“氣運流轉,九鼎更易,這天下大勢歸於誰身,都有可能。”
“僅憑江東之地,遠做不到稱霸天下,若你可拿下徐州,或有機會,然而你鼠目寸光,只想着荊州。”
劉禪冷哼一聲,再說道:“魏國勢大,你我兩家合盟,方有戰勝魏國的可能,若我攻魏國,你在我背後偷襲,焉能成功?”
孫權眼神閃爍,並不說話。
“議和條件,絕對不能改變,但我助你江東攻下合肥,屆時你可謀徐州,這江夏之地,對你來說,也沒什麼用處了。”
議和條件,自然是一個都不能少的。
但是可以給孫權畫個大餅。
助你攻下合肥!
至於怎麼幫助,這便是他劉禪說了算的了。
孫權眼睛微眯,似在心中考慮。
“呵呵。”
他冷笑一聲,說道:“妄想詭辯而得我荊州三郡?休想!”
孫權冷冷的盯着劉禪,說道:“看來今日不分個勝負,是不能善了。”
劉禪臉上卻很是輕鬆,甚至還有笑容。
“舅舅,哦不,岳丈,有些話,我這個做晚輩的還是要和你說一說的,今日若戰,無論誰勝誰負,都無贏家,夏口有于禁掣肘,公安爾等攻伐不下,我大軍氣勢如虹,你當真擋得住我麾下兵鋒?若是你敗了,便是一敗塗地了,不僅僅是江夏保不住,真摯與江東,皆會有失。”
劉禪臉上的笑容很是和煦,但話中之語,卻冷酷異常。
他在說一個殘酷的現實。
“不管此戰是勝是負,江夏郡,我必取之,而此戰若打,爾等士卒損失慘重,還有攻伐合肥,謀劃徐州的能力?還望君侯深思熟慮,莫要要因一時之憤,而斷絕稱霸之望。”
想稱霸?
想一統天下?
這是常人所辦不到的事情。
那你就要忍常人所不能忍。
對我劉公嗣的憤怒?
隱藏起來罷。
現在對你江東來說,獻出荊州三郡,與我結盟,去找魏國合肥的麻煩,纔是你最好,也是唯一的出路。
孫權面色掙扎,很顯然,他被劉禪說動了。
現在與劉公嗣決戰,能不能勝?
他心中沒底。
鬥將雖贏了,士氣雖然漲了些許,但真能戰勝江陵大軍?
若不能一戰而勝,陷入僵局,夏口有于禁堵住江上糧路,他江東大軍的後勤補給都會出問題,一旦軍力不濟,撤退便是必然之舉。
而大江南岸大軍,因爲有于禁在夏口阻攔,甚至有可能回不去江東。
南岸可是有他三四萬大軍在啊!
不容有失!
一旦他江東元氣大傷。
爭霸天下?
不!
甚至連保住江東都是奢望。
“此事.我回陣中,與幕僚商議之後,再告知結果。”
現在,孫權也不敢直接答應劉禪的要求。
“可。”
這畢竟是重大決定,孫權的謹慎,他劉禪自然理解。
“但時間莫要太久了,我只給你一刻鐘的時間,一刻鐘一到,未有消息,我大軍便掩殺而至。”
劉禪不可能給孫權太多時間。
給太多時間了,他們想的便會有很多。
想得太多,那自然是不利於他劉禪的了。
“哼!”
孫權不再言語,策馬離去。
“還請君侯思慮再三,莫要自誤了,你家夫人,在華容城中,已被我俘虜,呵呵,若是慢了,我做出什麼事情,都是可能的。”、
孫權才勒馬離去,劉禪便在他身後幽幽來了一句。
孫權心中一緊,突然感覺有一頂綠油油的帽子要戴在頭上。
他趕忙驅馬趕至軍陣之中。
將與劉禪交談的內容告知江東軍陣中諸將謀臣。
沉默片刻。
顧雍當即起身說道:“如此的話,與那劉公嗣,便可化干戈爲玉帛,重回盟友之列,甚至還可以得到合肥,向徐州拓進,也算是達成了主公當日的目的了。”
之前,孫權便糾結是謀徐州還是謀荊州。
後來的結果,便是他要謀荊州。
但是現在
卻是被那劉公嗣逼得只能去謀徐州了。
“主公,議和之事,可以答應,但具體的事宜,需要仔細商議,譬如他劉公嗣要幫我等謀合肥,到底是如何謀劃的?”陸遜勸誡道。
諸葛瑾在一邊也是點頭說道=:
“糧草事宜,賠款事宜,都需要定一個我們江東能夠接受的數字,還有送青壯過去?三萬人,實在是太多了,應當與那漢中王太子劉公嗣好生商議一番。”
見諸將羣臣中,沒有一個反對議和的。
孫權便也知曉他們心中的想法。
或許對於他來說,對於江東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只是
先背盟劉公嗣,後背盟魏國。
他孫權,當真變成無信無義之人了。
但想到未來可能的王霸之業,以及自家夫人在華容的安危。
他當即下令。
“子瑜,具體議和事宜,便由你來負責,與那劉公嗣商討,至於底線,便是.”
孫權與諸葛瑾面授機宜,後者聽完之後,當即領命。
“臣下定然不負主公重望!”
看着諸葛瑾離去的背影,孫權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
那劉公嗣可惡,還敢拿夫人來威脅我。
不過想到可能到來的綠帽子,他孫權還是快點將步練師要回來再說。
自己的女人,哪裡需要別人來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