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羅山?”
劉禪打量着跪伏在他面前的蠻族大漢。
身穿漢服的蠻族大漢羅山,高大威猛,體魄健壯。他的面容凝重而堅毅,濃眉下深邃的雙眼閃爍着銳利的光芒。皮膚呈現出一種健康的棕褐色,臉上刻着幾道猙獰的傷疤,臂膀結實有力,肌肉線條清晰可見。
此刻披頭散髮的,雖是身穿漢服,但讓人一眼便看出來,他非是漢人,而是蠻族。
“啓稟殿下,草民便是羅山。”
此刻劉禪正在吃晚餐。
筷子夾着肉片,配上肉菜羹,一壺熱酒,慢慢的吃着。
將一塊肉嚥下去之後,劉禪再問道:“你欲來見我,所謂何事?”
羅山眼中露出一抹狡黠之色。
“聽聞殿下要對長沙郡用兵,草民雖不才,但手底下有幾千能戰兵丁,可助殿下拿下長沙郡,日後,還可替殿下管理長沙郡,讓長沙蠻之禍,不復存在。”
原來是來投機的。
劉禪將一樽熱酒飲下,臉上露出沉吟之色。
羅山見劉禪沒有直接答覆,心中忐忑,頭便低得更低了,只敢偷偷的瞄着劉禪,觀察着劉禪的表情。
“若你來掌管長沙郡,你能保證長沙郡不生亂?”
羅山聞言大喜,還以爲劉禪是答應了他的要求呢!
他連忙起身,說道:“請殿下發大兵來助我吞併長沙郡山中蠻夷,再佔據城池,待我手底下有數萬大軍,便是蠻豪兄弟從揚州回來了,我也不懼他。”
呵呵。
想得倒是挺美的。
劉禪一臉打趣的看向羅山,問道:“你有何資格,受我扶持?我怎知扶持你之後,你會不會成爲第二個長沙蠻?”
現在羅山是有求於他,自然是極盡謙卑。
但是
當他手底下真有數萬大軍的時候,他還會給他劉禪當狗?
長沙郡民風彪悍,有時候,就算是這羅山想要對他恭順,他手底下的蠻夷,也會將他推到漢軍的對立面來。
屆時
他又要出兵鎮壓長沙郡。
一來一去,靡費無數,而未有成果。
他劉禪又不傻。
“我願指天爲誓,以蠻神發誓!”
看着羅山信誓旦旦的模樣,劉禪搖了搖頭,說道:“我不信誓言。”
“那殿下要如何信我?”
漢中王太子手下的兵卒,可以用天下無敵來形容。
最起碼在荊南四郡之中,是可以橫着走的。
得到他的幫助,他便能成爲長沙郡的土皇帝!
現如今.
漢中王太子卻不相信他的忠心。
羅山眼神閃爍,頭磕在地上,狠狠得磕了三個響頭,這才擡頭說道:“我願意將我的家室,都送到江陵去。”
送質過去,殿下總該放心了罷?
不想劉禪還是搖頭。
“女人如衣服,家室如浮萍,好男人在世,婆姨可以重娶,兒子可以再生。”
送質當真可以獲得忠誠?
不見得罷?
羅山此刻滿臉通紅,他是絞盡腦汁思索要如何才能得到劉禪的信任,卻一時之間想不出來。
差點將自己的CPU給乾燒了。
“這樣吧,若是你要得到我的信任,便要做出成果出來,聽說你治下,可拉出數千人兵卒?”
羅山以爲劉禪要考驗他的實力,他連忙說道:“砸鍋賣鐵,可拉出七千人出來。”
七千人?
也不少了。
可以給他劉禪拋頭顱灑熱血很長一段時間了。
“要得到我的信任,成爲長沙郡郡守,掌一地百姓生死,得看你有沒有本事,有沒有足夠的功勞。”
砰砰砰~
羅山右手錘着自己的胸口,錘得震天價響。
“本事,草民絕對有,功勞,也一定會掙得!”
“若除長沙蠻,你能居首功,那麼,這長沙郡郡守之位,我上表陛下,請你做又能如何?”
劉禪臉上的笑容很是和煦。
然而.
在劉禪身側的關銀屏看來劉禪臉上的這個表情,卻是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哼!
郎君露出這個表情,肯定是心裡要做壞事了!
“文偉,將我等此次爲平定長沙郡叛亂的政策,說給他聽。”
費禕當即起身,緩緩的將劉禪定長沙軍功制度說了出來。
聽完之後,羅山花了很長一段時間來消化。
消化完費禕話語中的信息之後,羅山臉上露出振奮的表情出來。
“殿下,戰馬真的能換?尤其是軍中的西域寶馬?”
劉禪點了點頭。
“可以換。”
餅可以畫大一些。
可以換。
換多少我沒沒說。
給你幾匹寶馬,劉禪還是捨得的。
“既是如此,那草民願爲殿下驅使,鎮壓長沙郡蠻族不臣之人!”
鎮壓長沙蠻不順服者,又不只有他,漢中王太子都親自出兵了!
與漢人大軍一道殺敵。
掙得軍功,還可以換取漢軍中的物資。
嘿嘿!
這不是來撿漏的嗎?
“好!”
劉禪輕輕點頭,對於羅山心中的想法,他也是知曉的。
“二十日之內,起大軍開拔到攸縣,攸縣、茶陵、安城、陰山、容陵這五縣之地,便由你平定,我會派嚮導,以及隨軍漢官支援你,糧草方面,少部分可以支援,但大頭,還是要靠你自己徵集。”
“啊?”
羅山愣住了。
五縣之地?
還是長沙蠻蠻豪兄弟最後離開的地方。
此五縣之地,崇山峻嶺,乃是長沙蠻最是猖獗的地方。
要平定這五縣之地,所付出的傷亡.
那絕對是很大的。
七千人砸到裡面,能活着多少出來,那都是一個未知數。
“殿下.除漢官嚮導之外,難道沒有漢軍隨從嗎?草民軍力不濟,恐怕.”
糧草不給,漢軍不隨從。
要我去長沙蠻腹地送命?
漢中王太子劉公嗣,你敢再腹黑一點嗎?
“我可撥一千精兵隨從。”
一千?
一千頂個什麼事。
羅山一臉苦色。
“殿下,一千人,可是太少了。”
太少?
“哼!”
劉禪冷哼一聲,說道:“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個道理,難道閣下不知道?想要日後享富貴,便要有所付出,想一想,等你做了長沙郡郡守,治下之民數十萬,拉出數萬人的大軍都是輕輕鬆鬆的,現在這七千人,只是你提前付出罷了。”
見羅山還在遲疑,劉禪繼續說道:“蠻豪兄弟已經遁出長沙郡,去了揚州了,若是連其殘兵都打不過,那我日後如何敢將長沙郡交到你手上?日後,蠻豪兄弟復歸長沙郡,那豈不是長沙郡又要動亂了?”
“這”
羅山臉上雖然猶豫,但顯然,他已經是被劉禪說動了不少。
殿下所言,好像不是沒有道理。
劉禪趁熱打鐵,說道:“況非你一人對付長沙蠻,我手下數萬大軍,同時經略長沙郡各縣,你對付的,只是五縣之地的蠻夷罷了,何懼有之?”
“殿下.我.”
“嗯?”
劉禪眉頭緊皺,說道:“若是你覺得沒有這個能力,這個差事,我可以交給別人,但到時候,這長沙郡郡守的位置,就不是你來做了。”
想要吃白食?
在我劉禪手下,只有你流血的份,哪有你吃白食的份!
“殿下,稍等。”
見劉禪要起身離開的模樣,羅山連忙叫住劉禪。
“我答應便是了,只是,剷除五縣蠻夷,需要時間。”
時間?
劉禪笑了笑,說道:“一個月時間可夠?”
一個月?
他連忙擺手,說道:“最少需要三個月。”
三個月能夠解決五縣蠻夷之亂,那他的能力就算得上突出了。
劉禪點了點頭。
“便給你三個月時間,好好幹,這長沙郡郡守之位,我還是最看好你的。”
說着,劉禪對侍者擺了擺手,說道:“給羅山兄弟賜酒。”
羅山看着劉禪熱情的樣子,臉上只得苦笑。
手上酒樽雖然熱騰騰的,但他心中卻是忐忑與冰冷。
三個月剿滅五縣之地的蠻夷,不知他有沒有這個能力啊!
這基本上是將全族前途都往上壓了。
成功了。
那便更上一步,成爲長沙郡的土皇帝。
失敗了。
那便是身死族滅。
現在的家業都保不住。
但.
機會在面前,不賭一賭,怎麼能行?
咕嚕~
一樽熱酒灌入肚中,羅山將嘴角上的酒漬胡亂用衣袖擦拭乾淨。
“還請殿下遵守諾言。”
“我向來一諾千金,只要你能立功,我不吝嗇封賞。”
羅山起碼還有些漢人背景。
將長沙郡交在他手上,肯定比長沙蠻蠻豪兄弟要好的。
當然
他劉禪在地府是要行制衡之道的。
即便是羅山立了大功,這長沙郡之中,還是要有制衡他的人。
想在長沙郡當土皇帝,一家獨大?
那不可能!
“好!”
得到劉禪的承諾之後,羅山當即對着劉禪行禮告退。
看着羅山的背影,劉禪對着身側的關銀屏問道:“鳳兒,你說他能解決五縣長沙蠻嗎?”
突然被劉禪一問,關銀屏思索一番,連忙說道:“他手底下有七千人,加上殿下派去的一千人,人數有八千人之多,五縣之地看起來多,但是留下來的長沙蠻,怕不足三千,還都是老弱,應該不成問題。”
“長沙蠻遁入山中,要將其找尋出來,便要看着羅山的手腕了。”
蠻夷難剿,不是在他的戰鬥力有多強,而是在於他們太能跑了。
能抓住並殲滅,這就是一個難題。
“若這羅山手段激烈一點,說不定可以將蠻豪兄弟從揚州逼回來。”
長沙郡中族人全滅,怕是會忍不住回來報仇罷?
讓長沙蠻蠻豪兄弟對漢軍動手,他可能沒有這個膽子。
但對平時被他欺壓漢人蠻羅山,恐怕這蠻豪兄弟還是有膽子的。
“郎君的意思是,用羅山來引誘蠻豪兄弟回來?在長沙郡中一舉殲滅?”
關銀屏眼睛一亮。
便是在一旁喝酒的關興,也是興奮得拍了拍手?
“這個辦法好,那我等得提前在距離五縣之地不遠的地方埋伏,免得他來了,我們還跟不上。”
劉禪卻是擺了擺手,說道:“這個不急,漢人蠻雖然較爲順服,但消耗他的實力,也是應該做的。”
下雋縣、羅縣乃是這羅山漢人蠻盤踞之地,羅山大軍走了之後,對其編戶齊民,丈量土地,便沒有阻力了。
前方將士用命,後方抄他老巢。
這事
確實是有些不人道。
但他劉禪此舉也並不想激起動亂,先給羅山通通氣,讓他留下些人手協助就是了。
漢人蠻還是可以改造的,且羅縣、下雋在洞庭湖旁邊,土地算是肥沃,修築水利工程,開墾土地,此地比南中更有潛力成爲糧倉。
湖中還能捕魚。
屆時魚乾還能作爲商盟行商之用,可以將長沙郡串聯到劉禪的荊州商盟系統中。
說到底,他是在發展長沙郡。
搶東西的事情,他是不會做。
大家一起發財。
一起過上好日子!
口號得喊響亮起來!
次日清晨。
天矇矇亮。
而大軍卻已經是準備開拔了。
劉禪今日的目的地,自然是長沙郡的郡治臨湘了。
先將好啃的骨頭啃了,下面難啃的,再花時間去啃。
長沙郡這塊大平地,劉禪早就垂涎已久了。
長江中下游平原,發展潛力絕對是有的。
“出發罷。”
劉禪騎在戰馬上,隨軍出發。
只是,離了益陽縣未久,身後卻是有探報追上前來了。
“殿下,江東使者求見。”
江東使者?
劉禪愣住了。
他是準備要與江東知會一聲,隨時準備突入揚州。
不想這江東使者卻比他還急。
難道是合肥有變?
劉禪思索一番,說道:“讓江東使者過來見我。”
未久。
滿身風塵,一臉憔悴的諸葛瑾,便是出現在劉禪面前了。
他騎在戰馬上,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不振。
“殿下,總算是追上來了。”
他從合肥出發,先是到了江陵,結果得知劉禪已經去武陵的消息。
到了臨沅,又得知劉禪去了長沙的消息。
這二十多日以來,確實在急行軍了。
這人能不憔悴那纔怪呢!
見是老熟人諸葛瑾,劉禪臉上也是露出笑容來了。
“子瑜前來,不知吳侯有何見教?”
呼喝呼喝~
諸葛瑾喘着粗氣,說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殿下到車輦中說話。”
漢中王太子車輦中還算是寬敞。
起碼坐上兩個人,還有很大的空間。
中間甚至還可以擺上兩個食塌,放了些酒水上去。
“我主欲邀殿下共擊逆魏。”
方纔坐定,諸葛瑾直接開門見山。
“合肥殘軍,難道你主都攻不下?”
諸葛瑾老臉一紅,連忙說道:“非是攻不下,只是時候未到,此番請殿下從葉縣進逼潁川,爲我主騰出空間。”
呵呵。
這孫權還真敢開口。
劉禪笑呵呵的看着諸葛瑾,問道:“要我助你江東,我能得到什麼好處呢?”
他劉公嗣可是無利不起早的。
要想我白乾活,門都沒有。
然而.
諸葛瑾接下來的一番話,卻是讓劉禪將剛喝下去的酒水都差點噴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