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臧艾,當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啊!”
離了彭城一里地,蔣幹回視彭城。
彭城高牆深壘,守備森嚴。
城牆高聳無比,巍峨壯觀,如同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擋住了外界的侵襲。城牆由堅固的石塊和夯土堆砌而成,每塊石頭都如同巨獸的骨骼,鑲嵌在城牆之上,宛如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
牆頂上設有雉堞,城樓高聳其上,城牆上還設有射樓、箭樓等防禦設施,整齊排列,威武不凡。
城牆外圍是一片寬闊的護城河,河水潺潺流淌,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壕溝。河上還設有吊橋和木柵欄,用於控制進出城市的通道,保障城內的安全。
城門是巨大的鐵質門扉,用重厚的木材鑲嵌。
這還只是彭城外城,擊破了彭城數丈厚的外城後,還有內城防禦。
此堅城,若真要攻的話,得死傷多少士卒,才能辦到?
只是,如此堅守,有意義嗎?
“不過徒增死傷罷了,原本還可有富貴,能有一線生機,現在是連這一線生機都沒有了,只有死路一條了。”
臧艾堅持與魏國宣戰,徐州將會再次捲入戰火,徐州百姓將再次遭受戰亂的蹂躪。
只是權勢之事,誰又能放得下呢?
百姓的死活,誰會管?
“蔣公,我等便就這樣回去了?”
原本以爲能說降臧艾,立下收復徐州的功勞,但是現在這功勞沒了。
他李緒可是要戴罪立功的,這般回去,他可對不起曹丕。
“當然不是這般回去了。”
蔣幹看向一臉焦急的李緒,問道:“吩咐你的事情,你辦好了?”
李緒重重點頭,說道:“都按照蔣公安排的做了,只是這些探報能有什麼作用?”
蔣幹在得知臧艾不想投降,還想做最後一搏的時候,立刻在彭城內發動了魏國的探子。
他下令將所有的探子全部動員起來,不擇手段地進行各種行動。
有的被派遣出去散播虛假的謠言,製造城內的混亂,讓臧艾無法穩固自己的地位;有的負責蒐集情報,監視臧艾的動向,以便隨時做出反應;還有的則被命令準備刺殺臧艾,將他直接剷除,以制止他的宣戰計劃。
“探子有探子的作用,現如今,也算是聊勝於無罷!”
期許這那些探子真能殺了臧艾,不如去想想其他的辦法。
“可派遣親信,將消息送至大王那邊了?”
李緒輕輕點頭。
“已派遣王五前去了。”
在下令探報行動的同時,蔣幹也立即派遣親信將臧艾宣戰的消息傳達給在合肥的魏王曹丕。
大王必須及早了解這一情況,以便及時做出決策。
蔣幹將詳細地報告臧艾的態度,同時陳述自己的建議。
“現在,去下邳罷!”
下邳?
李緒眼睛一亮。
“蔣公的意思是,去說降伊禮?”
蔣幹輕輕點頭。
“若能說降伊禮,那臧艾便是徹徹底底的孤家寡人了。”
對於臧艾的援手伊禮,蔣幹決定立即前往下邳,親自與他會面。
伊禮乃是泰山四賊之一,與臧霸情同兄弟,他深知伊禮在徐州的影響力,因此他要用言辭和手段,試圖將伊禮從臧艾那邊拉過來,讓他變節,徹底放棄對臧艾的支持。
識時務者爲俊傑。
想必在形勢與利益的驅使下,伊禮必會做出正確的決定。
蔣幹將充分利用自己的口才和謀略,以及與伊禮的交情,來說服他,讓他明白繼續支持臧艾將會是死路一條。
他這三寸不爛之舌在臧艾這裡沒有成功,那在伊禮那邊,勢必要成功!
“情況緊急,我等速速行動,以免臧艾迴過神來,將我等截住了。”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
但若他這個使者搞出來的破事多了,那還不是要拉出去砍了?
眼下的情況十分緊急,他必須迅速行動,以遏制臧艾的計劃,維護徐州的穩定。
魏國的利益,便是他蔣幹的利益。
一雪前恥,便在今日!
彭城。
府衙大堂之中。
原本只有臧艾一人的議事大堂,在暗處又走來了一人。
此人身着錦袍,頭上束髮,手上拿着一把羽扇,一看便是世家子弟出身。
若是劉禪在的話,便可以一眼認出他的身份。
韓繇!
南陽士族出身,在劉禪得南陽,掌控南陽的過程中,韓繇出力頗多,乃是最有貢獻的那個帶路黨之一。
此時,他居然出現在徐州彭城!
四目相對,韓繇開口了。
“其實之前有些話,在下是說謊了。”
他看着臧艾的表情,繼續說道:“我並不知道鎮東將軍是生是死,殿下也不能派兵前來支援,能守住徐州基業,一切都得靠留守自己,隔着數百里之遠,我荊州無可奈何。”
臧艾眼神深沉,凝視着緩步上前的劉禪使者韓繇。
對於韓繇此番言語,他並沒有任何的驚訝。
實際上,臧艾早已心知肚明,他不是傻子,怎會輕易相信韓繇的話?
韓繇這些日子,作爲劉禪使者,前來商議商盟各項事宜,一直都在徐州,韓繇知道的,他臧艾肯定知道,他不知道的,他韓繇也不會知道。
“原來留守自己有一番謀算?”
韓繇見臧艾臉上平靜的表情,知曉並非是因爲他的一番話,而使臧艾與魏國宣戰。
臧艾心中早有謀算。
wωw▲ Tтkā n▲ C O
“不錯。”
韓繇的話音剛落,臧艾淡然一笑,面容上毫無波瀾。
“投降魏國,以我對曹丕的瞭解,我臧家必然沒有活路,投降與送死沒有任何區別,奮起反抗,方纔有一線生機。”
臧艾在魏國爲質多年,對於曹丕的性情,他是深知的。
此人心胸狹隘,有仇必報。
即便是現在饒了他臧家,等風頭過了,必會找其他理由來對付他們。
到時候,他臧艾便是砧板上的魚肉了。
“原來如此,“韓繇輕聲道,聲音平靜。
“留守可有應敵之法?”
臧艾點了點頭,說道:“還需要使者配合一番,以安徐州軍心!”
韓繇眼睛一亮,他馬上說道:“幫助閣下,便是在幫助我家殿下,放心,我定然全力襄助!”
“好!”
臧艾騰得一下,從主位上站起身來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召集徐州臣僚,徐州軍將,前來商議大事!“
現在,他要將彭城上下,凝成一股繩!
“徐州之地,千百百年來屹立不倒。無論風雲如何變幻,我臧家必定亦是屹立不倒!”
徐州郡府大堂氣氛凝重,衆多臣僚和部將齊聚一堂。
臧艾跪坐在主位上,目光掃視衆人,深呼吸一口氣,開口說道:“諸位父兄,眼下局勢艱難,父親戰敗淝水,我徐州有傾覆之危,然,曹丕害我徐州之心不死,我已駁斥蔣幹欲招降我之意。”
話畢。
一時間,大堂之中,議論聲響起,衆人紛紛交頭接耳,表情凝重。有人擔憂,有人猶豫,畢竟徐州的處境非常艱難。
“這主公生死不知,我等應待其消息再來定奪。”
“不應該如此快趕走蔣幹,請留守將其迎回來。”
“我等本就是魏臣,投降不投降,也沒什麼不同罷。”
衆臣僚的反應,讓臧艾眉頭緊皺。
好在他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臧艾繼續道:“我等不宜坐以待斃,應先發制人,果斷行動。我已向魏國宣戰!”
此話一出,無疑是在大堂下放了一個重磅炸彈。
一時間,大廳內掀起了更大的議論聲,有人支持,有人反對,衆人意見紛紛。
“留守,不可啊!”
“留守萬萬不可,我徐州方遭大敗,如何是魏國主力的對手?”
“還請留守收回成命!”
臧艾目光深沉,卻只是看着堂下羣臣的反應,沒有說話。
正當廳內議論紛雜之際,一位身穿錦袍的文士走上前來,站在臧艾身旁,正是劉禪的使者韓繇。
他微笑着開口說道:“諸位,恕韓繇失禮了。我聽聞徐州之事,特地趕來一探。實不相瞞,臧霸並未死去,近日即將回到徐州。”
衆人的目光紛紛轉向韓繇,好奇地注視着他。
“我是南陽韓繇,乃是漢中王太子使者,如今星夜從汝南趕來,便是爲與徐州聯盟!”
衆人震驚,議論聲紛紛。
“這南陽韓氏,我素有耳聞,確是經傳之家。”
“聽聞韓繇乃是漢中王太子身邊紅人,他的身份是沒問題的。”
“主公未死,漢中王太子又與我徐州聯盟,似乎,局勢沒有那麼糟糕?”
見堂下情況漸漸穩住。
韓繇繼續說道:“如今荊州軍勢已備,計劃攻打魏國。汝南之地,已是我荊州囊中之物,臧霸兵敗之後,欲對我汝南用兵,諸位放心,魏軍主力難以到達徐州,你們要做的,不過是牽扯住少許魏軍注意力罷了。
況且,江東孫權更有可能趁機襲擊合肥。正所謂我軍進擊,魏軍退守,情勢對我等有利。”
雖然對局勢並不瞭解,但不妨礙他韓繇開吹。
實際上.
韓繇的一番分析,不少還是說中了的。
臧艾點頭贊同,說道:“有荊州援手,區區小股魏軍,如何會是我等的對手?”
“不錯。”
韓繇重重點頭,說道:“諸位乃徐州股肱,知曉徐州是徐州人的徐州,而非是曹魏的徐州,當年屠城之仇,諸位難道忘了?”
曹操難以直接控制徐州的原因,很大的一個,便是他曾經在徐州屠城過。
所謂屠城一時爽,安撫火葬場。
韓繇重提舊事,堂下臣僚軍將一個個頓時眼中殺氣四溢。
不錯。
他曹丕算個鳥?
這徐州,是我們的徐州,不是他曹魏的徐州。
若是徐州交給那曹魏統治,他們焉有現在的地位?
“只是,抗曹之事,應當仔細商議,我等如何對付魏軍接下來的攻勢?”
徐州長史起身,問出了實際問題。
臧艾心中早有腹稿,他輕聲說道:“魏軍三面受攻,來攻我徐州的兵力必不可能多,我等不需要出城與其野戰,只需要守住城池即可,城中有兵卒近兩萬人,糧草可夠支用三五年之多,加之城堅牆厚,我等只需要守住徐州城(彭城),以待魏國生變,待父親歸來,再做反攻!”
彭城本爲糧草中轉,又因爲陰陵吳敦反水,以致糧道中斷,前線的糧草運送不出,都堆積在徐州城中了。
似乎,這個方法不錯。
堂下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有人起身說道:“若留守用此計,守住徐州城倒是不成問題,不過,爲使魏軍儘早退兵,應當豎壁清野,斷絕魏軍因糧於敵的可能!”
韓繇的到來,讓徐州臣僚軍將看到了希望,一個個想的不再是投降,而是如何守住徐州城。
道理,自然也很簡單。
能當主人,爲何要當奴婢呢?
徐州賦稅不上供,他們纔能有奢靡的生活條件。
等徐州賦稅上供之後,他們原來的富貴享受,就維持不住了。
其中的利益衡量,他們清清楚楚。
“此計甚好,便有郝將軍你負責了。”
“末將領命!”
“留守,要守住徐州,光守住徐州城還不行,應當派遣使者前往下邳,與伊禮呈明利害關係,若能與下邳形成守望相助的格局,便是魏軍三四萬人來了,我等都不懼他!”
“別駕所言極是,誰願做使者?”
徐州別駕當即拱手對臧艾行了一禮,說道:“既是臣下提出來的,那便臣下去好了。”
韓繇在一邊也是開口說道:“我與別駕同去,想必伊禮見了我,心中便有決斷了。”
多忽悠一個是一個。
他韓繇建奇功的日子,便就在今日!
“好!”
臧艾重重點頭。
“便由別駕與韓使者,前去說服伊叔!”
大勢已成,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起身獻策了。
座上謀士有人站起,恭敬地說道:“留守,韓使者之計當可行。如今情勢緊迫,我等理應同心協力,爲徐州盡一份微薄之力。”
一位武將跟隨道:“既然魏軍勢弱,我等又何懼!請留守放心,我等定當全力支持,讓他們嚐嚐我徐州之勇。”
“好好好!”
臧艾臉上笑開了花。
“有諸位在,何懼那魏王曹丕?”
當然
在開心的同時,臧艾也並沒有將尾巴翹到天上去。
他能說服徐州臣僚,那是因爲有韓繇相助。
但韓繇說的話,那大半都是假的!
不管自家父親是活着還是死了,不管魏軍的主力是到汝南還是到徐州。
總之,他臧艾要利用這短短的時間內,將徐州掌握在手。
或者說
將徐州軍民,綁架在他臧艾身側,讓他們只能跟着臧艾混。
至於投降?
呵!
想被屠城,盡情去罷。
韓繇在一邊看着臧艾的動作,心中也是感慨頗多。
有這臧艾在,即便臧霸死了,這魏軍想收復徐州,也得磕掉幾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