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便是江州幫所在了。”
只見江州內城中,江州都督府矗立其間,來往車馬無數,似乎來往的賓客有很多。
而在江州都督府左邊,正是劉禪等人今天的目的地。
江州幫所在。
“倒是好生氣派。”劉禪在一邊感慨道。
江州幫門前兩座威武的石獅彷彿守衛着這座莊重的府邸,讓人們敬畏不已。大門上掛着一塊金邊大匾,上面鐫刻着江州幫三個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門前的空地用青石板鋪成,乾淨整潔,兩旁栽種着蒼翠的松柏,給人一種肅穆之感。幫派成員穿着統一的制服,整齊地站在兩側,他們的目光堅定,臉上帶着嚴肅的表情。微風吹過,衣袂飄飄,更增添了幾分威嚴。
“郎君,請罷。”
劉禪點了點頭,跟着江州江十二走入其中。
玄關屏風,流觴曲水,裝飾之中,不乏名貴之物。
“便是成都的貴人豪宅,怕也是比不過此地多少的。”關興在一邊感慨道。
江十二當即點頭,說道:“即是要凸顯江州幫的排場,這府邸裝飾,便花了數百萬錢,這還是沒有算裡面各種名貴之物在裡面的。”
數百萬錢。
這都能在成都內城買一處地段不錯的府邸了。
關興在一邊嘖嘖稱奇,費禕原本有些許血色的臉龐,頓時又發白起來了。
走入其中。
便發現這江州幫堂口內分了不少‘辦事處’,每個辦事處房間裡面,都有一名精幹的帳本先生端坐其間。
江十二將劉禪引到編號爲八的辦事處房間裡面。
“二叔,來生意了。”
被江十二稱之爲二叔的,乃是一個精瘦老者,頭上的頭髮也變得稀疏不少,黑色的已經很少了,大部分都是白髮。
年紀雖大,但那一雙眼睛卻處處透露着精明。
只見他瞥了江十二一眼,並非沒有打招呼,轉頭看了劉禪,面無表情的說道:“水部司登記條呈上來便是,記住,莫要藏私了,一經發現,十倍罰之!今後更是不準在江州通商!”
劉禪從懷中拿出水部司蓋章的紙張,將其遞到精瘦老者的桌塌之上。
這同時也是商用的通關文書,若是到了成都,或是到了江陵,未有這通關文書展示,下面是不會放行的。
這種舉措,也是防止商人爲了不交商稅而故意繞路。
畢竟能省錢,對於那些將錢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的人來說,那可是會鋌而走險的。
就拿劉禪的這一船貨物來說。
數十萬錢,也是一個不小的數目了。
精瘦老者左手接過,看了一下,右手便開始噼裡啪啦打了起來。
“五十精壯奴隸,按市場價來算,便有三百萬錢,茶葉三百斤.”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劉禪商船上貨物價格便被其算得七七八八了。
“這還只是在江州的價格,若是運送到成都、或是江陵,價格還會漲不少,按照江州幫的規矩,收你二十萬錢!”
抽了半成。
若加上水部司的一成的話,那就是一成半了。
這個稅收不高,但也絕對算不上低。
行商利潤是高,但風險也是高的。
並非是每一次行商,都能如意。
像是運送的奴隸,也有途中損耗的可能,茶葉也有淋溼變壞的可能。
劉禪將目光轉向江十二。
後者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說道:“二十萬錢,童叟無欺!”
劉禪點了點頭。
“那便二十萬錢。”
那精瘦老者見此,臉上也是露出笑容出來了。
“郎君豪爽,若是順利的話,今夜便能放行了。”
錢能通鬼神。
六十萬錢使下去,價值四五百萬錢的大船便能夠通行無阻了。
“那便多謝了。”
辦完了事,劉禪也沒有久留的意思。
他剛想離開,但是轉念一想,卻又停下了腳步。
轉頭看向那精瘦老者,說道:“若是每次行商都要如此麻煩,豈不是耽誤時間?若我家貨船衆多,難道不能直接交稅放行?”
那老者聞言,便知曉劉禪出身不凡,身家更是不凡。
當即說道:“便是商船衆多,該有的流程還是要走的,畢竟我江州幫去檢查貨物,除了檢查貨物明細之外,還要檢查裡面有沒有甲冑、弓弩、牛筋此等違禁之物。”
甲冑、弓弩、牛筋這些東西,都是軍事管制物品。
放在後世,那可就是軍火了。
能買賣軍火的,都是有過硬的關係的。
而沒有關係,沒有買賣軍用物資憑證,卻來走私軍火,一經發現,自然免不了人頭落地的。
私藏甲冑,可是按謀逆之罪來處理的。
若是不上稱還好說,上了稱千斤都打不住。
這可是要抄家滅族的罪名!
“如此,在下清楚了。”
將該瞭解的東西都瞭解了,劉禪最後看了這江州幫堂口一眼,便也再沒有任何留念了。
“離郎君商船檢查完成開拔,至少還要兩個時辰的時間,這兩個時辰若是荒廢了,豈不可惜?”
江十二當即又拉起皮條了。
“那春宵樓的美人,可等着諸位去寵幸呢!”
劉禪看了關興一眼,說道:“隊勇覺得如何?”
商船自有護衛,護衛首領稱之爲隊勇,關興此番扮演的對象,便是此了。
春宵樓?
他撓了撓頭,說道:“或可去一探深淺。”
如此聲名遠播,去一去,似乎也沒什麼不行的?
艾呀梅關係,打個皰而已,不會疣事的,感染概率爲淋,痿什麼要擔心呢!
劉禪轉頭看向費禕。
“管事怎麼看?”
後者心事重重,說道:“殿郎君,還是以正事爲先,這可是郎君第一次行商,若是搞砸了,家裡怎麼看?還請郎君以大事爲重。”
劉禪想了一下,說道:“不過是紅塵女子罷了,此次行商,以穩爲主,下次我再來嚐嚐這春宵樓女子的滋味。”
見劉禪如此回答,江十二不得不斷了自己掙外快的想法。
“那郎君在下的那個精壯奴隸.”
劉禪呵呵一笑,說道:“放心,一個奴隸而已,送你便是了,但下次我若來行商,你得帶路三次,有什麼事情,要提前告知與我。”
帶三次?
江十二當即點頭。
“郎君放心,莫說是三次,便是十次,也絕對沒關係!”
似這種有身家的貴人,他恨不得日夜接待。
這次沒將他帶到春宵樓去,下一次,一定要拉他進去。
春宵樓,銷金窟,那些女子只需要張張腿,開開口,便能從這些人身上榨出錢財出來。
而他只需要分潤些許,便是一筆不菲的收入了。
一路從江州幫堂口回到商船,打發了江十二之後,劉禪回到商船裡間,對着衆人問道:“這上岸之後,一個時辰的所見所聞,如何?”
費禕當即上前說道:“族父在江州施政,頗有不當,江州幫更是有僭越之舉,應是要取締之!”
劉禪呵呵一笑,不置可否。雖然未去成春宵樓,關興臉上倒也沒什麼不悅。
實際上,他也只是臨雞一動而已,若是真和殿下去了春宵樓,這豈不是二舅子帶着妹夫去嫖?
若是給父親與小妹知道了,他怕是難保周全啊!
一想到自家那個大鬍鬚棗紅色臉龐的父親,關興心中那叫一個發憷。
罷了罷了。
忍住自家的慾望,那纔是真的。
“殿下,其實到了這江州來,倒也不算是沒有秩序,這江州幫在某種程度上,還是帶動了江州的發展,譬如從水部司到江州幫的那一段路,可謂是銷金窟,不小心入了春宵樓或是百巧院這種地方,那便是有百萬錢,那也是不夠花的。”
來往行商的,最不缺的就是錢。
而苦於沒有消費的地方,江州幫此舉,簡直是給那些有錢沒處花的人創造了消費的地方。
這錢花下去了,這江州的經濟能不好嗎?
“方纔來船中檢查的江州幫幫衆,檢查的時候也不算過分,並沒有拿多少東西,可見江州幫的管理,還是算得上嚴謹的。並不是那些竭澤而漁的人能幹出來的事情,由是殿下也可以看到,江州的商路通暢,來往的商船,寧願通商於此,甚至是給江州幫上交錢帛。”
江州幫現在體現出來的東西,自然是好的。
“不成制度,以幫派爲之,將來之後,那怎麼得了?”
有好處,那自然是有壞處的了。
草創階段,江州幫確實體現了其積極的一面。
但若是之後呢?
那會如何?
未有制度支撐,這些江州幫在巨利之下,自然是會被腐蝕的。
而且
最關鍵的是,若是在江州開了這麼一個頭,其他地方的主官,豈非紛紛效仿之了?
那是否初衷是好的,便可以大膽去做?
甚至是不計後果?
若真是如此,那這些方鎮,便真的是江州王,漢中王,南中王了。
關興是站在結果的角度上,去思考江州的事情。
而劉禪的視覺比關興要站得高得多。
他不僅僅是在江州發展的角度上去思索,更是站在一個統治者的角度去思考。
若似江州這樣的事情屢屢發生,這天下,到底是姓劉的,還是不姓劉?
關鍵的權力,還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上的。
放權?
現在根本不是放權的時候!
劉禪揉了揉眼睛,說道:“回到太子船隊中去,明日孤要見見江州都督,見見這個江州幫的幫主!”
對於費觀,劉禪是將其當做半個自己人的。
畢竟當年他出鎮江州之時,劉禪還與他徹夜長談過。
兩人可謂是交過心的,而費觀表現的態度,也是將自己的政治前途,寄託在劉禪身上的。
至於爲何是半個自己人。
畢竟這費觀與他交通不多,最多的聯繫,也不過是身邊的費禕而已。
而這種關係,實在是太淺薄與脆弱了。
“也只得如此了。”
費禕心事重重的說道。
翌日。
江州城外碼頭,被戴甲的兵士圍了個裡三圈外三圈。
那些想要入江州的商船,一時間都被阻在河道之外。
一時間,衆人議論紛紛。
“今日爲何碼頭不放行?”有人疑惑不解。
尤其是那些商賈,在疑惑不解之中,心中還帶着些許怒氣。
平白無故多等一些時間,換做是誰,心中都是膩歪的。
“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情?還是說蠻人打過來了?”
江州的和平不過是數年光景而已,之前被蠻夷襲擾的回憶,在江州城百姓心中,依舊未曾散去。
“聽說現在漢軍與蠻夷交戰,雖然是勝仗連連,但若是有蠻夷潰兵沿江之下,倒也不是不可能!”
“你們懂個屁!”
肥墩墩的江十二哼哼唧唧的上前,周圍的人見此,紛紛湊上前去。
“十二郎乃是有江州幫關係的,說不定能知道底細。”
江十二哈哈一笑,很享受這種衆星捧月的感覺,當即拍着肚子,笑着說道:“我江十二乃是江州通,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告訴你們罷,是太子殿下來了,聽說太子殿下乃是神仙人物,你們能見到如此神仙,還真是你們三生有幸。”
太子殿下來了?
衆人這才露出煥然大悟之色。
得知消息的商賈百姓,頓時將心中的不悅收了起來,心中反而升起了一些好奇。
平日裡聽說書先生,聽得太多關於大漢太子的事情了,現在一睹真容,倒是要看看,能做出如此神人之事的少年,到底是何等不凡之人!
未久,只見碼頭上有人生起驚呼之聲。
“看,船隊來了!”
劉禪所在的主艦乃是一艘艨艟鉅艦,大得很,百丈之長,船上有五層閣樓,遠遠的望過去,當真如江上巨無霸一般。
加上艨艟上的旗幟紛飛,周圍樂鼓聲聲響起。
當真若神人降臨一般。
有小舟滿載着五銖錢,自兩岸而下,舟上兵卒不斷的將五銖錢扔撒出去,口中大聲語道:“殿下巡江州,見者皆有賞!”
劉禪的撒幣行爲,自然是在兩岸掀起了一陣騷動。
不知道誰起了一個頭,接下來,兩岸喊聲雷動,宛若山呼海嘯一般。
“我等謝殿下恩賞,殿下萬歲!”
“我等謝殿下恩賞,殿下萬歲!”
“我等謝殿下恩賞,殿下萬歲!”
周徹在舟船之上看到兩岸百姓的舉動,不禁脣齒微張。
不過是些許五銖錢,便能讓百姓記住漢國太子的威名。
在劉禪來之前,他們或許聽過劉禪的名字,但對這個名字並沒有什麼切身的體會。
宛如高高在上的人物一般。
但經此一事,江州的百姓都知道,殿下是一個樂善好施的好太子,是民心所向的好太子。
不然,爲何有這麼多百姓,都高呼太子萬歲呢?
艨艟在江道上緩緩行駛,身着太子袍服,背上繫着顯眼的血紅色披風的劉禪可謂是全場的焦點。
在陽光的映射下,當真宛如神人一般。
碼頭上,留着短鬚身着都督袍服的中年費觀,當即高呼道:“殿下巡視江州,不甚榮幸,我等拜見太子殿下!”
說完,當即跪伏下去。
平日裡的江州話事人,江州大都督都跪伏下去了,其餘人哪敢站着。
一個個紛紛跪伏在地,山呼道:
“我等拜見太子殿下!”
“我等拜見太子殿下!”
“我等拜見太子殿下!”
舉目而望,全是後腦勺,未有一個人是站着的。
見此場面,劉禪心情大好。
看來
在這江州地界,還是姓劉的,而不是姓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