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你還愣着幹什麼,你不是想要在我身邊照顧我嗎?難道我現在失禁你就嫌棄我了?你曾經說有多喜歡我,有多愛我,難道都是戲言?”
紀長遠身子也控制不住的顫抖,他顫抖的看着百柳,質問她。
這個辦法,真是讓他人格不復存在,可面對百柳百年的執念,還真沒有別的辦法。
倘若百柳對他幻想沒有那麼重,能聽得進去話,也不至於會有這一步。
世上的俗世,讓人難以接受的,無非就是這些了,所以他願意這樣做。
他這麼大年紀,排泄其實並不多,他是需要下人照顧的,但不至於如此失禁。
走出這一步後,紀長遠慢慢適應放鬆了。
百柳也回過神來,爲了證明自己很愛紀長遠,她連忙來幫忙清洗。
這個過程自是不太好的,一番下來,百柳大汗,妝容已經花了,她心裡有點怪異之感,但再看向紀長遠後又慢慢平復。
她愛的人如今已經垂垂老矣,就快死了,他如今這樣也正常,既然愛他就要愛他的全部。
紀長遠淡淡的看着百柳開口:“你妝都花了,去洗洗吧。”
百柳心裡一喜,他還是關心她的。
百柳立馬就去洗漱,她看着鏡子裡蒼老的自己,最後又重新梳妝一番纔去見紀長遠。
她正想坐下和紀長遠聊聊天,就見紀長遠眉頭一皺,開始乾嘔……
百柳立馬起身,她來不及找來盆子,紀長遠已經吐在地上了,他不知道吃了什麼,奇臭,粘膩噁心。
紀長遠淡淡的看向百柳:“麻煩你了……”
百柳神色有些僵硬,她是極其愛乾淨的,雖然在外時候,她不在意這些,但在家中,她極其注意衛生。
紀長遠吐的哪兒哪兒都是,她真的……
但因着心中執念,她還是再一次打掃,她說服自己不要膚淺。
打掃乾淨之後,百柳立馬準備了痰盂,還有帕子這些,心想着,之前是她沒做好準備才那樣的。
一切都準備好了,就不會那樣了。
百柳剛坐下來,她迫不及待的和紀長遠說往事。
紀長遠聽着,百柳完全就是幻想過重了,他好像是聽的入神了,但很快臭味瀰漫,他露出抱歉之色:“師妹,又要幸苦你。”
“前些年受過傷,身體大不好了,語嫣還在的時候,也因伺候不耐對我破口大罵,但這事,又豈能是我能控制的,後她死了,下人伺候也是礙於身份不敢明着嫌棄,還好有如此愛慕我的師妹,說實話,我最後這幾天能得師妹照顧,吾心甚慰。”
紀長遠似乎話多了起來。
但百柳並沒與多喜悅,她的喜悅都被污穢沖斷了。
等她處理好了,紀長遠又看着她笑說:“要是四十年前能見到師妹就好了,如此我也不用孤獨這麼久。”
他說的好像真的一樣。
百柳有些詫異,他是這麼想的嗎?
紀長遠又開始數落,抱怨,憤怒的說着這幾十年的憋屈。
罵柳語嫣,罵兒子罵孫子罵下人。
他好像對百柳敞開了心扉,訴說這這些年的不滿和憤怒。
百柳聽的都失神了,也插不上話,她心情開始複雜。
紀長遠又吐了,百柳在紀長遠的吩咐下端着痰盂,可一些污穢,還是吐到她手上,百柳嘴角抽了抽,下意識的將頭撇開,靠近了,她甚至聞到紀長遠身上的臭味。
這讓她難以接受,她一時有些恍惚,回想這百年她都有些自疑,在這麼個人身上,值得嗎?
紀長遠和不是她心中的紀長遠,他有好多的缺點,他亂吐,失禁,還好臭……
百柳有些疲憊,但她安慰自己,這是因爲他老了才這樣的。
他年輕時候纔沒有這樣。
處理好了之後,紀長遠開始呼吸急促,他艱難的說:“叫,叫神醫——”
百柳立馬出去叫蘇小鹿了,出了房間,清新的空氣讓她總算活過來了。
她把蘇小鹿叫過去,發現只有蘇小鹿,百柳皺眉:“他們怎麼不跟着。”
蘇小鹿翻了個白眼:“老婆婆,紀老頭又不是多幹淨,他們是跟我走,又不是爲了紀老頭,他都要和你死在這兒了,我要不是受人所託,你當我願意聞他臭氣啊。”
百柳啞然,她愣了會之後不滿開口:“人都會老,你師傅老時肯定也是這般,你爹孃老時也這般,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蘇小鹿翻了個白眼:“我又不喜歡他。”
百柳拉下臉來。
蘇小鹿進房間,紀長遠神色淡然,蘇小鹿對他笑了笑,悄悄比了個大拇指。
這個方法是可行的。
百詡還用了在寒冰譚取下偷藏的兩顆蓮子,如此至寶,依然不能挽回紀長遠的壽數,但能讓他這口氣延緩半月,這十天,足夠了,蘇小鹿還給紀長遠餵了靈泉水,就是爲了讓他能將這口氣多延緩幾天,但最終也只有十天。
蘇小鹿給紀長遠施針喂藥之後就回偏院了。
紀長遠身邊離不得人,百柳得守着他。
紀長遠話多了,他對百柳說起他和柳語嫣相伴幾十年的一些事情。
他說,他當時看中一個丫鬟,想要納妾,是柳語嫣用惡劣手段弄死的,他之所以一生只有柳語嫣一人,是因爲柳語嫣給他下了絕子藥,更在她自己年老色衰後,將他也藥的不行了。
這些,百柳大爲震驚,她很難以相信,她好多次偷看,他們明明很恩愛。
面對她的疑問,紀長遠苦笑說一句話,金絮其外敗絮其中罷了。
他認真的樣子,看着不像是說假話。
百柳只覺得世界在顛覆。
到了晚上,紀長遠甚至把手放在他腰上,她很惡寒,不着聲色的起身說:“師兄,我去如廁。”
他的眼神,竟然有不軌之意,他明明身子都動不了……
百柳無法接受,她只覺得,這短短的一天,她都有點想不起記憶之中師兄的樣子了。
她很疲憊,頂多也就是這兩月了,她之所以執着要見紀長遠,就是想要和他一同長眠。
她想要成全自己百年的執念,既然活着得不到,那死了必須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