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三百六十九章
何況,她本身也是琴道方面的大師。
龍小山想學琴,不找她,而找這個獨臂中年?
溫傾城看着中年人,淡淡道:“《浮生曲》你會彈嗎?”
獨臂中年名竹荀,聽到溫傾城所問,微微頜首:“彈過,此曲是琴君大人的成名曲,意境非凡,在下只能說略懂皮毛。”
溫傾城眼睛一眯。
《浮生曲》是難度非常高的琴曲。
基本上一般的琴師,想完整彈下來都很難,更別說領悟其意境了。
這獨臂中年,居然說彈過,而且自謙和怯場她還是能聽明白的,竹荀說略懂皮毛,聽起來像是前者居多。
她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閣下可否彈奏給我一聽,我也學習學習。”
竹荀自然聽出溫傾城的意圖。
似乎是不信他。
他本人倒不在乎。
斷臂多年,早已習慣世人目光。
但溫傾城顯然和龍小山認識,從剛纔對話還能看出溫傾城對於龍小山學琴的不滿,雖然龍小山只跟他學了半個時辰琴。
但是竹荀已經對這個“弟子”抱有很大期望。
自然不想弟子被人看低了。
他拿出一塊布將手擦拭乾淨,然後將古琴橫至於胸口,神色肅然的朝溫傾城道:“獻醜了。”
咚!
他的手指撥動琴絃。
琴聲響起剎那,竹荀彷彿換了一個人,身上沒有一絲落魄氣息,彷彿如同謫仙一般,琴聲在他的指尖跳動,四周都安靜下來。
溫傾城的目光漸漸變了。
她爲琴道大師,自然能感受到竹荀琴中之意。
《浮生曲》是琴君的成名作,也是大成之作,曲中之意,道盡人生五味,滄海桑田,可以說,要彈奏此曲,光有技巧是絕對不行的。
還要有足夠的閱歷,能夠感悟出曲中之意,並且表達出來。
所以它也被譽爲琴師的噩夢。
許多人,彈奏浮生曲,無法奏出其意境,只是一團混沌,刺耳難聽。
即便溫傾城,琴技已經非常高了,但是她都極少碰浮生曲,因爲她閱歷不足,無法表達曲中之意,雖然能夠勉強彈下,但和竹荀比起來,明顯有差距。
這不是說她琴道水平不如竹荀。
而是竹荀歷經滄桑,人生顛沛,又有斷臂之痛,所以,他更能理解浮生之意。
能將此曲完整表達出來。
一曲完畢。
溫傾城所受震撼,幾乎快趕上昨天琴律那曲《廣陵散》了,當然這不是說竹荀的琴道已經達到琴律的層次,而是竹荀很適合《浮生曲》,哪怕琴律來彈,也未必在此曲上能超過竹荀。
半晌後,溫傾城露出慚愧之色,朝着竹荀拜道:“剛纔冒犯先生了,是小女子目光淺薄,以貌取人,實在玷污了先生的琴技。”
竹荀連起身道:“言重了言重了。”
他也看得出溫傾城對琴道極熱愛,而且剛纔質疑他多半也是因爲和龍小山置氣。
所以並沒有任何生氣。
溫傾城起身,她確實很慚愧,以往她絕非如此淺薄之人,如今卻表現得這般不堪,思來想去,還都是因爲龍小山。
如果不是太生氣龍小山,她絕對不會對一個陌生人抱有敵意。
此時,她瞥眼看着在旁,表情暗搓搓似乎在偷笑的龍小山,心中那一絲餘火又有復燃的趨勢:“先生,他真的在跟您學琴?”
竹荀點頭:“不錯,小山學的很快,是罕見的琴道天才。”
溫傾城嘴角劇烈抽搐了兩下。
琴道,天才?
換個人說這話,她一定要啐他一口。
但是竹荀剛纔一曲浮生,已經證明了他在琴道上的造詣。
絕對是個琴道大師。
可惡,這傢伙,是不是用什麼手段迷惑了竹荀,溫傾城不想看龍小山得意的嘴臉,冷聲道:“這麼說,你會彈琴了,怎麼沒聽你彈過,你也彈一首我聽聽。”
龍小山笑了笑,拿着一架琴,道:“好,那本公子就獻醜了。”
說着,他雙手撥弄琴絃,頓時琴聲流淌而出。
溫傾城目光瞪圓。
果然,十分嫺熟,十分流暢。
一曲完畢,龍小山得意的看着她,彷彿在說如何?
溫傾城額頭青筋直跳,強忍着揍他一頓的衝動,這就是會彈琴了,誠然,龍小山剛纔指法嫺熟流暢,毫無問題,但他彈奏的可是琴道初學者開蒙的練習曲。
只要學過琴的三歲小兒都會。
她轉向竹荀,擠出一絲笑容道:“先生,這就是你說的琴道天才?果然是很天才啊。”
竹荀乾咳了兩聲,道:“小山,剛學了半個時辰,我覺得很不錯了,很不錯了。”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龍小山爲什麼選首練習曲,雖然確實彈的很不錯,但龍小山明明掌握了更難的曲目。
“好了,我要繼續學琴了。”龍小山道。
溫傾城壓抑着聲音道:“你怎麼回事,不是急着找人嗎?怎麼還在這裡浪費時間。”
龍小山搖了搖頭:“再急也不急這幾天,我打算跟竹先生學完琴再走。”
“你……”溫傾城拳頭捏緊。
龍小山真的油鹽不進。
可是在竹荀面前,她也不好爆發出來,冷笑道:“好,好,我就看你怎麼學,做你朋友真是倒黴,原來只是嘴上說說重要。”
龍小山不理溫傾城的挖苦之言,繼續跟着竹荀學習着。
溫傾城本不想守在這,但又怕龍小山再次忽然消失,只能也等着,好在廣場上有很多琴師彈琴,她多少能轉移些注意力。
時間不斷過去。
龍小山的琴技也在飛快提升着。
他的學習能力確實恐怖。
幾乎每一次彈奏,都有一些進步,再加上竹荀的認真指點,龍小山的技巧越來越嫺熟完美。
即便已經難度極大的曲目,龍小山也能彈下來。
當然,他靠的純是技巧,想要真正在琴道上登堂入室,沒那麼簡單。
不過龍小山本也沒打算靠琴道取勝。
他掌握的技巧,已經足夠彈奏了。
回想着腦海中的華夏聽過的那些琴曲,龍小山撥動琴絃,頓時一曲鐵馬金戈的琴曲流淌而出,第一次龍小山彈奏得十分生澀,斷斷續續,不忍入耳。
可竹荀卻彷彿聽到了曲中不凡之處,問道:“這是什麼曲?”
“偶得之作。”龍小山開始彈奏第二遍。
第二遍已經嫺熟了許多。
隨着他彈奏的深入,彷彿有兩軍對壘,聲動天地,徐而察之,有金聲、鼓聲、金、劍擊聲、人馬羣易聲,聲聲入耳,彷彿置身慘烈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