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七百二十六章
龍小山踏步而行，閻罡，不，此刻應該叫忘空，垂首跟在身後。
整個劍城已經毀於一旦，沒有一棟完整的建築。
不過西門家的斷壁殘垣中，依然有一人躺在那裡，嘴裡發出癲狂的笑聲。
此人正是西門逍遙，他在看到先祖顯靈，一劍掃滅九仙宗後，便是這一副神態，此時龍小山踏步來，彷彿都毫無知覺般。
龍小山知他是受刺激過深，雙目中射出一抹金光，籠罩住西門逍遙。
西門逍遙在金光下，笑聲漸漸止歇，癲狂之態也逐漸消失，他眼神似清明瞭回來，看向龍小山，同時也看到了跟在龍小山身後的忘空。
雖然忘空已經是光頭，但西門逍遙還是一眼認出對方來，頓時露出猙獰之色：“是你，閻罡，你怎麼還不死！”
西門逍遙從地上爬起，撲到閻罡面前，拳打腳踢，甚至抽出劍砍向對方，可是他一身修爲已廢，哪怕閻罡站在那一動不動，他也傷不到對方分毫。
忘空雙手合十，垂眸道：“小僧忘空，已非閻罡，不過若是施主難消心頭之恨，小僧願償命。”
說着忘空身軀上的法力皆散去，西門逍遙一劍刺對方身上，噗嗤，劍入寸許，血立刻濺出。
西門逍遙一頓，他似不敢相信，閻罡居然真的讓他殺死，這個血手屠夫，殘暴無比，怎麼可能任憑他刺殺，西門逍遙心中雖有些驚疑，但他對閻罡的恨早已超越了一切，不管閻罡是不是已經變了性子，他都要殺死對方，西門逍遙大吼着，用力推劍，劍不斷刺入閻罡身體，已經將對方身體洞穿來。
閻罡依然眼神平靜，看着西門逍遙，沒有任何的憤怒，只有平靜和解脫。
龍小山道：“可以了！”
他話音落下，西門逍遙的劍就無法再動彈了。
“不，我要殺了他，殺了他！”西門逍遙狂吼，並不甘心罷手。
龍小山道：“九仙宗來的人幾乎都死了，你們西門家的仇已經報了，節哀。”
“節哀？”西門逍遙眼眸中露出痛苦之色，望着眼前一切：“沒了，一切都沒了。”
雖然西門逍遙曾提前讓西門氏後輩離開，但是西門家已經被夷爲平地，連祖地劍山都近乎崩塌，西門氏的根基已經沒了，就算讓那些人回來，也無法再讓西門氏恢復元氣。
龍小山道：“不，你還有她。”
此時，龍小山身後古樹枝杈包裹的球體散開，露出了一個人來，西門雨睜開了眼睛，她身上的氣息已經徹底穩固，鑄就金丹。
“雨兒！”西門逍遙看到西門雨，眼睛猛的睜大。
“父親。”西門雨站起了身，然後看向四周斷壁殘垣，露出一臉驚色：“發生什麼事了？”
西門逍遙搖了搖頭，此時他似想到了什麼，又感受着西門雨的變化，他目中露出光芒道：“雨兒，之前是你在渡劫嗎？”
西門雨點頭：“是的，父親，是前輩幫我渡劫的。”
西門逍遙內心震動，雖然有過猜測，但是確定了西門雨就是之前渡過五劫的金丹修士，西門逍遙還是壓抑不住的激動。
五劫金丹，在西門家族史上都是罕有，尤其如今的西門氏，更是難以誕生這樣的天才。
西門雨渡過五劫，她的基礎已然超越了絕大部分人，只要不出意外，未來成就超越他是板上釘釘，若是能成爲金丹巔峰，西門氏便能再次輝煌。
所以，縱然是西門氏如今被毀，但只要西門雨活着，未來必然能涅槃重生。
“先祖庇佑！”
西門逍遙流下了激動的淚水，朝着劍山方向跪拜。
西門雨倒是清楚自己的成就和先祖可沒什麼關係，全是龍小山的功勞，不過此時她也沒時間和父親解釋這些，而是追問道：“父親你還沒有告訴我發生什麼事？弟弟呢，還有其他人呢。”
西門逍遙道：“你弟弟他們沒事，我已經提前讓他們離開了，只是西門家現在被九仙宗毀了……”
在西門逍遙三言兩語下。
西門雨弄清楚了狀況。
更明白站在龍小山身後那個和尚居然就是西門家的滅門大敵，她極爲憤怒，死死的盯着忘空和尚，龍小山開口：“他已經皈依，法號忘空，不再是之前的閻罡，當然你若一定要復仇，我不會阻止。”
龍小山神色平靜讓開，忘空和尚微微擡首，眼眸中有着放下一切的平靜，他緩緩屈膝跪下，將頭伸出：“小僧願贖罪孽。”
西門雨舉劍，看着忘空和尚一臉平靜，引頸就戮的神色，手微微輕顫，反倒難以砍下。
畢竟她弟弟和母親並沒有死在這場劫難中，而且……她沒殺過人。
“雨兒，算了。”
忽然，西門逍遙痛苦的開口，他眼眸中露出苦澀之色：“往日因，今日果，這一切的災難，根源還是我們西門氏的貪心，是我之過，該贖罪的是我。”
若無他貪心，巴結龍小山，將龍小山請進西門氏，那便不會有後面這一切。
請進龍小山便罷了，卻又兩面三刀，在諸葛浩繁到來時，背叛了龍小山，更是種下了今日之劫。
倘若他們沒有背叛龍小山，以龍小山的實力，保下西門氏根本沒有一點問題。
他當然不敢埋怨龍小山爲何不早點出手，對方之前放過他們便已是恩德了，何況，龍小山還庇護西門雨渡過了五劫，這對於西門氏更是再造之恩。
如今，這閻罡明顯是皈依在龍小山門下，雖然龍小山不阻止，但西門氏一定要殺了，龍小山或許不會說什麼，但未來龍小山也定然不會再插手西門之事。
要知九仙宗雖然來的人被滅了，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九仙宗還有三個宗主沒露面，而且殺了九仙宗那麼多金丹，就沒有親人朋友了嗎？未來，倘若無人庇護西門氏，西門氏的結果是什麼，很難說。
留下閻罡，說不定是給西門氏未來留下生機。
西門雨微微鬆了口氣，放下劍。
她確實還沒有習慣殺戮。
龍小山眼眸平靜看着這一切，說實話閻罡死不死對他沒有任何感覺，甚至西門氏被滅門對他而言也毫無感覺，修行界便是如此。
這世界終究有他自己的規律，若是閻罡死，那麼西門氏便要承受因此帶來的後果。
所以不殺閻罡，龍小山認爲對西門氏是沒有壞處的。
此時，也只有閻罡，能化解兩家的血海深仇。
他當然也可以化解，但是，沒那個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