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難道就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嗎?”
侯成沉默許久,終於還是開口了。
你張遼帶着精兵突圍,潤了出去,那剩下的老弱病殘如何守得住鄭縣?
他與張遼關係緊密,是故當即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將軍若是帶着大軍離去,城中軍民失了主心骨,士氣全無,如何守城?”
侯成確實怕死,但他說的也是實情。
“潼關陷落的消息,已經是在軍中傳得沸沸揚揚了,軍心本來就不穩,將軍若是突圍出去,留守鄭縣的軍民,必定絕望,絕不可能守住鄭縣。”
士氣沒了,希望沒了。
便是有條件守城,也守不住鄭縣了。
守城是非常殘酷的,是需要很大的勇氣與毅力的,對於一支喪失士氣與希望的老弱病殘來說,守住鄭縣,已經是成爲一種奢望了。
張遼聞言,沉默片刻,深思熟慮之後,他這才說道:“間軍司消息無孔不入,要保住城中的士氣,確實艱難。”
張遼心中明白,要侯成留守鄭縣,確實是有些難爲他了。
“但富貴險中求,如此艱難之事,若是做成了,便是大功一件。”
張遼上前,伸手拍了拍侯成的肩膀。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守住鄭縣一個月,只要能守住一個月,我大魏重奪潼關,你便是首功,這是封侯之功,難道你不想把握住?”
封侯我自然是願意。
但是這留守鄭縣,還要堅守一個月,這個難度實在是太大了,與送死有什麼分別?
“末將.末將”
“哎~”
張遼嘆了一口氣,說道:“突圍出去,不可能帶走所有人的,城中老弱,城中的糧草輜重,也不能被漢軍拿去了,你可知?”
“如此,守住十日,之後不管你是突圍,還是如何,我張文遠,都會爲你在陛下面前表功,如何?”
十日?
侯成眼睛一亮。
中國人的性情是總喜歡調和折衷。譬如你說:這屋子太暗,需要在這裡開一個窗,大家一定不允許。但如果你說要拆掉屋頂,他們就願意開窗了。
你要侯成守住一個月,他沒有信心。
但你要他守住十日,他便覺得有些可能了。
這便是討價還價的魅力了。
“若只是十日的話,末將願意拼上一拼。”
漢軍攻城,還要準備攻城器具,這十日裡面,恐怕只有兩三日是真正的攻城時間。
守住兩三日,便是士氣再差,也是有可能的。
到時候他也突圍出去。
便是僅以身免,也有大功一件了。
富貴險中求。
這樣的功勞,未必不能拼上一拼。
侯成的表情變化,被張遼看在眼裡,他臉上漸漸露出笑容出來了。
如此的話,他離開鄭縣的後續,便有所安排了。
希望陛下快些將潼關打下罷。
再過段時間,怕是漢國真的要將關中消化完全了。
“張遼欲固守鄭縣,不願意投降?”
魏延得知張遼欲死守鄭縣的消息後,他先是冷哼一聲,再怒斥道:“識時務者爲俊傑,當年他能在曹操手下得存,方纔有現在的地位,如今居然不願意棄暗投明,還想做那僞魏的忠臣,簡直可笑,簡直可悲!”
他怒斥張遼的愚忠,認爲對方過於固執,不識時務。
在他看來,張遼的堅守只會無謂地消耗兵力,對大局無益。
你投降了,榮華富貴,地位都少不了你的。
還活命無數。
那什麼撈子佛家有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你若是投降,那造了幾萬級的浮屠了。哎~
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既然你不中用,既然你給臉不要臉,那就不要怪我了。
“既然他不願意投降,那便攻城罷!蒐羅周圍百姓,魏軍降卒前去攻城!攻城器具亦是要開始準備了。”
魏延迅速行動起來,他當即下令漢軍開始準備攻城的事宜。
他明白,一場硬仗即將到來,必須做好充分的準備。
糧草是戰爭的重要物資,魏延命令糧官着手收集,確保漢軍在攻城期間有足夠的口糧。
攻城自然是需要專門的器具。這些器具的製造需要時間,但魏延給出的期限卻只有十天。
他要在十天之內,完成所有的準備工作,攻破鄭縣的城池。
深夜,一片漆黑籠罩了鄭縣城。月光被濃厚的烏雲遮擋,星星也隱匿了光芒,唯有城樓上偶爾閃爍的火光,爲這肅殺之夜增添了幾分陰森與神秘。
張遼站在城樓之上,身披鐵甲,手持長劍,眼神堅定而冷峻。他眺望着遠方,雖然夜色朦朧,但他的心中卻有一幅清晰的地圖,那是他突圍的路線,也是他求生的希望。
整備兵甲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中顯得格外刺耳,鐵器相撞發出的清脆聲響,似乎在宣告着一場大戰的即將來臨。
魏軍士卒們緊張而有序地忙碌着,他們知道,自己的生死,將在這場突圍中得以決斷。
城門緩緩打開,發出沉悶的聲響,彷彿是在爲這萬餘大軍送行。
馬匹躁動不安地踏着地面,馬蹄鐵與石板的碰撞發出清脆的“噠噠”聲,這聲音在寂靜的夜中迴盪,讓人心生緊張。
張遼率先衝出城門,他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隱若現,如同一把利劍,直指前方。
萬餘大軍緊隨其後,他們如同一股洪流,洶涌而出,勢不可擋。
咚咚咚~
便是再隱秘,萬人行軍的動靜,便絕對小不了。
沿途遭遇的漢軍,被他們毫不留情地擊潰衝散,但張遼並未下令追擊,他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逃出漢軍的包圍圈。
夜色中,火光與刀光交織,喊殺聲震天響。
“魏軍逃跑了,魏軍逃跑了!”
“快追,快追!”
“衝啊~”
“殺啊~”
魏軍士卒們的臉上滿是塵土和汗水,但他們的眼神卻堅定無比,他們知道,只有衝出重圍,纔能有一線生機。
馬匹在狂奔中喘着粗氣,它們的身上也滿是汗水和泥土,但衝鋒永不止息。
漢軍的阻攔極其有限,大部分的兵士,都已經去準備攻城了,根本沒有想到今夜張遼會出城突圍。
魏軍衝破漢軍的包圍圈,朝着夜色深處竄逃而去。
漸漸的,寬闊的官道被他們甩在身後,他們進入山區之中。
山道難走,有時是一條狹窄的山道,兩側是陡峭的山崖,稍有不慎就會墜入萬丈深淵;有時是一片密林,樹木叢生,荊棘遍地,士兵們的衣袍被撕扯得破爛不堪;有時是一道湍急的河流,河水咆哮着奔騰而下,士兵們必須緊緊抓住繮繩,才能保持身體的平衡。
張遼揮舞着長劍,斬斷前方的荊棘;他跨過險峻的山道,躍過湍急的河流。
身後漢軍追擊的聲音,已經越來越遠了。
迷惑魏延,致使他以爲我今日不可能突圍,這才讓今日的突圍如此順利。
天將明未明,張遼下令全軍歇息,同時清點人數、物資。
一個時辰之後,各部曲的消息,也是呈到他面前來了。
兵卒九千,糧草夠食用十日。
這九千里面,有六千都是他本部兵馬,另外三千則是魏軍精銳。
現如今留在城中的數千人,基本上都是雜牌州郡兵。
有這九千人,便有在關中扭轉局勢的可能。
當然
最重要的是本部的六千兵馬,這纔是他張遼的根基。
短暫歇息之後,張遼當即下令開拔。
他的目標,正是武關道中的上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