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頭髮驗屍官的眼神移動向紙牌卡面:
「這是我邀請你來解決這件事時,就答應的報酬。如果這次沒有你,恐怕事情還會麻煩一些,我不想讓【永恆之光】輕易招惹【灰手套】或者【軍情六處】,更不想同時招惹他們。」
站在橋下,他又望着向着南方海洋方向流動着的河水:
「【永恆之光】如今還很弱小,我既不能讓它和【拜光者研修會】這樣的大組織有所牽連,也不能招惹世俗上的麻煩。」
「那麼你是否看出了,這張牌有古怪?」
夏德又問道,阿爾貝先生笑了一下:
「當然看得出。每個人身上都有獨屬於自己的光,我在近距離下可以清晰的看出。就比如你身上的月光是如此的純粹和迷人,那位被選者伊露娜·貝亞思身上則是熾熱的太陽光芒。
物品的光芒比起活物會微弱一些,但我也能看到一些。而這張牌......將這張牌放在眼前的情況下,我的視線甚至可以直接看到彌散在世界中的靈與要素的潮汐。
多少佔卜者和高環術士夢寐以求的目標,對我來說只需要拿起這張牌。」
少數被選者能從「萬象無常牌」中得到特殊的能力,比如喬伊·巴頓。而他和阿爾貝先生的共同點,似乎在於他們都在新大陸有過奇妙的經歷。
「那麼你爲什麼不留下它?」
夏德又問,托勒密·阿爾貝搖了搖頭:
「如果我說我想用這張牌,來換取你,‘喚神者"成爲我的朋友,你同意嗎?」
「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不,你視我爲朋友,只是因爲阿爾芒的存在。你和他纔是所謂真正的朋友,我們的關係的確足夠友好,但依然不夠。華生先生,你想和我談論被選者的事情對吧?」
夏德看了他一眼,便也看向了霧中流淌着的塔頓河。橋下是淺灘,寬闊的河面上如今依然有着準備入海的航船。一眼望去,遠處大船上的燈光,簡直像是海獸的眼睛。
「是的。」
夏德點了點頭:
「【龍饗教團】的神降儀式在即,這一次即使我是所謂‘喚神者",我也沒信心打贏那位神只。阿爾貝先生,我就不繞圈子了——當龍饗祭祀場再次出現,你是否做好了準備去面對命運?那位邪神試圖獲得古神的力量,但古神的力量應該也能擊敗祂。」
一聲嘆息後,那驗屍官問向了夏德:
「你知道我在新大陸曾經遇到過古怪的事情嗎?」
他這不像是在故意岔開話題,夏德於是點點頭:
「我通過別的渠道調查過你的過往,這裡向你道歉。是的,我知道你在新大陸服役期間,曾在山谷密林中遭遇巨龍。」
「那不是巨龍。」
中年吸血種的聲音忽然變得很輕,即使夏德就在他身邊也要很仔細的才能聽到:
「那是......一束光,時至今日我都無法形容那時的經歷。
一束從久遠過去便一直在物質世界穿梭的光,在那一天撞到了我們。我的不少同僚們當場融化在了那光中,我本來也在襲擊範圍內,但我很奇怪的沒有被那束光芒同化。」
這應該就是所謂「奇遇」,外鄉人初到這個世界時就很期待這個,後來就不期待了,因爲他的奇遇就在他的身後。
【謝謝。】
「她」溫柔的說道。
「那束古老的光融入了我的體內,它在物質世界存在的太久太久,其中記錄的信息便化作純粹的靈成爲了我的一部分。我因此獲得了力量,發掘了天賦,也知道了被選者的事情。」
他笑了一下
:
「年輕時剛認識阿爾芒的時候,我還不是占卜家。是那件事讓我看到了歷史與命運的脈絡,才讓我成爲了占卜家。所以,是我騙了你,阿爾芒沒有騙你,他不知道我是占卜家。」
「不可知級遺物【希望寶鑽】在你手中?」
夏德又問,阿爾貝先生點了點頭:
「我瞭解被選者儀式和《呢喃詩章》,華生先生,你不用向我解釋這些。只是在我答應之前,你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當然,請問。」
「如果有需要,你會犧牲自己嗎?」
夏德一怔,不久前在蘭德爾河谷的被遺忘者教堂的樹下,守護者也詢問了這個問題。
這次夏德的回答依然相同:
「不會,我並非獨自生活,還有人需要我,我不能就這樣死去。」
他知道這並非是正確答案,但外鄉人對這種問題向來不喜歡撒謊。
托勒密·阿爾貝望着霧中的塔頓河出神:
「但如果施行正義需要你來犧牲呢?」
夏德搖頭:
「我從不認爲我是正義的,阿爾貝先生,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我更不信‘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種鬼話......權力越大責任才越大。」
「但在我看來,你只是不願意承擔‘正義"這個單詞的壓力而已。」
他終於又望向了夏德,吸血種有些特殊的眼眸直視夏德的眼睛,這個中年人此刻很嚴肅:
「【永恆之光】也需要我,你知道你發出的邀請對我意味着什麼嗎?」
「當然知道,你要在神降儀式的現場完成試練,舉行古神的儀式,然後直面一位邪神。是的,這很危險。」
驗屍官輕輕點頭:
「那麼你認爲我應該答應你嗎?」
這一次夏德終於沒有立刻回答,他不願意犧牲自己,自然也不能強求別人自我犧牲:
「我不知道。」
「那好,我們進行契約吧。不,不是用你和摩森侯爵的那種契約,用我的契約。」
他背後的六環命環緩緩浮現,這一次的近距離接觸,讓夏德看清楚了托勒密·阿爾貝的四枚核心靈符文:啓迪【鮮血】,啓迪【荊棘】,啓迪【初生之光】,啓迪【怪物】。
而伴隨着核心靈符文-【初生之光】的亮起,他的手也一同亮起了微光。
那不是霧中彌散着的特異光芒,也並非四色靈光。那是最爲純粹、最爲原始的光芒,僅僅只是注視着這光芒,夏德便幾乎感覺自身的皮膚都有向着光芒形態轉化的傾向。
他將手握了上去,耳邊的「她」溫柔的提醒着:
【外鄉人,你接觸了古神「耀光之龍」遺留的第一紀光芒,你感受到了奇蹟。】
【外鄉人,你的奇術「上古之音」觸發:】
【最初的紀元,古老的龍神用自身的鱗片、初生的光、凡人的勇氣、初火的暴烈與對全新世界的希望,創造了世界上第一頭龍。祂希冀於自身的長子幫助其梳理世界的光芒並管理龍族,但那長子終歸因爲貪圖力量而走上錯路,被龍神剝奪了「光」與名字。此即爲「無名長子」。】
「所以,阿爾貝先生的這束光是......」
【只是那道光中的萬千一縷而已。】
【外鄉人,你接觸到了古神的力量。你願意以光明之神的光爲名義,與被選者進行一次約定嗎?】
與夏德握着手的托勒密·阿爾貝先生嚴肅的問道:
「以光爲名義......你的真名是什麼?」
契約類的能力大多需要真名
,所以夏德也不意外:
「夏德·蘇倫·漢密爾頓。」
驗屍官一怔,他顯然知道這個名字。即使此刻是相當嚴肅的場合,他依然問道:
「什麼?漢密爾頓?你是託貝斯克的那位......哦,抱歉,這實在是……咳咳,以光爲名義,夏德·漢密爾頓,你是否願意與我進行一次約定:
如果我,托勒密·賈斯提斯·阿爾貝成爲被選者並犧牲在了月灣之戰中,你將會捨棄部分力量融入【永恆之光】中;
如果你,夏德·蘇倫·漢密爾頓因守護而犧牲在月灣之戰中,我將會將自身光芒的一部分,贈予你最親近之人;
如果我們都在接下來的大戰中存活,我們將會互相交換彼此最需要的力量。」
夏德一挑眉毛很容易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你看中了我的月光?你想用自己的參戰,來換取我的月光?」
「我只是想要其中一縷的光芒。這對你並不吃虧,畢竟我拿出的是古神的光芒。」
驗屍官回答道,夏德正猶豫間,耳邊的「她」說道:
【答應他。】
「好的,我同意這一約定。」
於是阿爾貝先生手上的古老之光纏繞到了夏德的手上,那古老的光芒僅僅只是部分融入夏德的身軀,便讓他感覺自己的力量得到了些許提升。
而當這簡單但不容違背的約定結束,夏德才好奇的問道:
「永恆之光是什麼?我以爲這只是組織名稱。」
「我在月灣遇到【永恆之光】組織後,爲我持有的光芒取的新名字。如果我死後,那縷我在新大陸遇到的光芒會再次離開,古老的正義之神雖然已經離去,但祂的光芒依然奔行於世間,我不會是最後一個被光選中的人。就如同正義永存,只是我們注意不到而已。」
驗屍官相當虔誠的在胸口畫出了古神的聖徽,夏德也沒有糾結這一點:
「那麼被選者儀式你現在知道多少?我是指儀式內容?」
「地點是【龍饗祭祀場】,儀式內容是拔劍,或者說,是鑄劍。這需要五件古老的遺物,也需要那七片本地七大家族流傳的龍鱗。不,我退伍回到舊大陸後選擇留在月灣不是因爲這個。當年我來到這裡的時候,那光還沒有將這些知識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