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琪從林瑜房間裡出來,打算去姥娘屋裡。
可剛一進到院子裡就嚇了一大跳,院子裡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擺滿了許多的紅色的禮盤和木箱,上面還都貼了紅紙。紅箱子都打開了,紅禮盤上面的錦布也掀開了,各種各樣的物品在太陽下閃閃發光。
林琪對古代的定親成親的禮儀是一概不通,就擠在人堆裡聽別人談論,聽了半天才知道,原來古代的議親很麻煩,有自己的一套規則。並不象後世一樣,兩個人看對眼了,談了戀愛後,往各自父母跟前一帶,一起吃頓飯就ok了。
這個社會要成親,需要經過六大程序,這叫“六禮”。
所謂的“六禮”,就是分爲“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六步。
納采:就是男方看上誰家姑娘,派個媒人去提個親。
問名:就是在女方同意後,男方派媒人去問女方的名字、生辰八字。
納吉:就是找個算命先生合合八字,看看雙方是不是犯衝什麼的。
納徵:就是民間所說的定親了,也是今天林瑜和丁俊安所進行的步驟了。主要活動就是男方來送聘禮,如果女方收了,這親事就成了,不能反悔了。
請期:就是男方到女方來商量結婚的日子。
親迎:毫無疑問,就是新郎去迎娶新娘了。
搞清了這些,林琪就明白了,這院子裡放的漆紅箱子,敢情都是丁家下的聘禮啊。
既然是下聘,怎麼也算是林瑜的終身大事,林琪仗着人小,就擠到了人前,仔細觀看丁家送來的聘禮。
這聘禮倒並不象林琪想象的那樣,都是綾羅綢緞,衣服首飾之類的,而是形形【色】色什麼都有。
有尺子,有梳子,有鏡子,有繡花鞋,有秤,有算盤,有剪刀……簡直象個小雜貨攤。
當然了,綾羅綢緞也是有的,都是整匹的,整整齊齊的放在箱子裡。
還有首飾,有金的有銀的,還有玉的,一件件擺着,大概有十幾件。
林琪從到這個世界以來,還沒接觸過這個世界的金銀首飾,綾羅綢緞,所以也說不上來這些東西有多昂貴。
不過她雖不知道,但她有辦法能弄明白了,她專往那些四五十歲的婦人們堆裡鑽,聽她們對聘禮的評頭論足,沒一會兒,倒還真讓她聽出點門路來了。
好多個婦女都說,丁家給的東西是好的,可惜樣式老了點,這要是倒退十幾年,都是好東西。
還有幾個婦女說,這綢緞大概放的時間有點長了,雖保養的很精細,不過細聞有一點淡淡的黴味。
當然了,更多的是讚歎丁家出手大方,金銀珠寶一應不缺,看得出是個有家底的好人家。
林琪聽了衆人的評論,心裡不由咯登一下,這個丁家,不會沒有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樣富足吧?
就比如說,真正有錢的人家,長子嫡孫行聘這種大事,肯定會拿當下最流行的衣服首飾來下聘的,而不會用十幾年前的老樣式。
行聘這回事,不僅是對自家財力的體現,也是給女方面子的事。
如果給的聘禮很少或不體面,女方不僅在親友面們擡不起頭來,男方也會被人鄙夷。
可現在,丁家給的聘禮,看上去富足,實則都是十幾年前的舊物,這不得不讓人浮想聯翩。
林琪看了一會兒就退出來了,聘禮如何,沒有她這個六歲孩子插嘴的餘地,她也只有聽了三姑六婆的議論的份。
回到姥娘屋裡,才發現屋子裡的人大概都到外面看聘禮去了,竟然只剩了朱七娘和朱姥娘兩個人,倒是難得的清淨。
朱七娘正在紅着眼圈抹眼淚,朱姥娘正在勸她:“丁家的聘禮這麼多,對大丫這個孫媳婦還是很看重的,大丫能過上好日子,你應該歡喜纔是。再說了,今天是大丫的好日子,你這擦眼抹淚的,若讓你大嫂知道了,又該生氣了……”剛說到這裡,見有人進來了,朱姥娘趕緊住了嘴。後來雖然看到了是林琪,不過朱姥娘也不再繼續剛纔的話題了。
朱七娘擦乾了眼淚,問林琪道:“五丫,你剛纔去哪了?”
林琪還沒有傻到當着朱姥孃的面就直說送禮金的事,只得避重就輕道:“去院子裡看聘禮去了。”
一聽林琪提到看聘禮,朱姥娘就慫恿朱七娘道:“你也去看看,這畢竟是大丫的終身大事,你這個當孃的,也應該掌掌眼纔是。”
朱七娘聽了老孃的話,這才穿鞋下炕。
林琪趕緊隨她走了出來,將她扯到一個沒人的角落,低聲道:“娘,大姐說讓你隨一兩銀子的禮金,隨多了,那錢也到不了她手。”
聽得出大女兒還在爲她着想,朱七娘忍不住又要落淚,好在旁邊走過去一個婦女和她說了一句話,這才讓她把眼淚憋回去了。
“五丫你去告訴你大姐,禮金的事讓她別擔心,我總不會給她丟人就是。我畢竟是她親孃,隨禮金本就應該比別人厚重。這錢雖到不你姐手裡,可也能替她得個好名聲,不管誰談起來,都會說生她的孃家並不是窮到掉渣的人家,就是到了婆家,也會讓人高看一眼。還有,我要是隨的禮金多,你大姐在你大舅母面前,也能擡得起頭!”朱七娘的態度十分堅決,看得出,這二兩銀子,她是隨定了。
林琪真是徹底無語了,不過是比別人多一兩銀子罷了,就能抹殺掉自家比別人家窮的事實嗎?林瑜巴不得和這個窮家擺脫關係呢,哪裡又會對婆家人說起什麼生母之類的話?還有大舅母,鄙視他家都成習慣了,肯定不會因爲朱七娘多給一兩銀子就對他家有所改觀吧?
到了最後,林琪惡意的猜想,朱七娘一定要隨二兩銀子的禮金,一方面是爲了林瑜着想,另一方面未免不是是存了炫耀的心思在裡面。
能出比別人多一倍的禮金,不管誰提起來,估計都不會再嘲笑朱七娘窮得什麼也拿不出來了。
朱七娘這是想借這點禮金,一舒多年的悶氣了。
林琪雖然猜到了朱七娘的心思,不過她沒有點破,反正自己是分了銀子的,只要她不花自己的銀子,那隨便她好了,何況看這樣子,自己的勸阻,十有【八】九是不會起作用。
朱七娘去外面看了一趟聘禮,自覺十分滿意,從心裡對女兒能嫁到一個富足的好人家感到高興。
而林琪,則得了朱七娘的指示,將糖果都放到盤子裡,端去客廳給新姑爺和丁家來的親屬吃。
由於林琪太小,還不到七歲,所以沒人要求她避什麼男女之嫌,就暢通無阻的進入了客廳。
客廳正中,坐着朱大舅,對面坐了一個穿紅色喜服的年輕男子。
藉着往桌子上放糖的功夫,林琪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未來的姐夫。
個不高,但也不低,不胖,也不瘦,身段細長,身姿美妙。脣紅齒白,眉清目秀,倒是個好相貌,只是他看人時,那眉角總不經意的往上一挑,流露出無限風情,看起來輕浮了一些。
林琪以前上班的時候,也接觸過許多的人,但象這位這樣,從頭到腳,從眉到眼,都寫滿了風流的人,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種人,應該是極得女孩子們喜歡的人,再加上家裡有點錢,看來,以後林瑜有得忙了。
林琪給這張桌子上擺了糖,又往丁家親戚的桌上去擺糖,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那個丁俊安。很快,林琪就發現了這丁俊安有個毛病,那就是他似乎有多動症一般,從她進來就沒看見他穩穩當當的坐着過,雖然屁股是沾在椅子上,可不斷的挪來蹭去,似乎椅子上有釘子扎着他一樣。
如果是在家裡,這無所謂,十七八歲正是好動的年紀,他就是上竄下跳也沒人管,可今天畢竟是定親的大日子,而且他還是第一次登岳家的門,難道連這半天的時間都坐不了嗎?如此不能約束自己,這讓林琪不由對他低看了幾分。
出得門來,朱七娘就迎了上來,把林琪拉到一個偏僻的地方,急急問道:“你姐夫長得咋樣?”
林琪回答道:“很好看,我就沒看見過長得這麼俊的人。”林琪本想把丁俊安坐不住的事和朱七娘說說,後來想到丁俊安正處在年輕的時候,愛動也無傷大雅,就提也沒提。
見女婿真如大嫂所說的家世好,模樣也好,朱七娘是徹底放心了,拉着林琪,就回屋給朱姥娘報喜訊去了。
中午的時候,大家自然是在朱家吃的,林琪是第一次吃古代的筵席,覺得這菜的味道雖沒後世放了各種調料的菜美味,但實打實的都是食物原來的味道,也算是相當不錯了。所以放開了肚子吃,吃了來到古代後的第一頓豐盛的好飯好菜。
在吃飽喝足,新姑爺告辭後,朱家人也就都散了。
林琪一家回到家中,朱七娘高興的和林守平描述着丁家的聘禮和女婿的長相,林守平雖然親自看見了女婿的模樣,但看着妻子這樣高興,識相的沒有打斷她。後來朱七娘又說到當她給大嫂二兩銀子的禮金時,大嫂歡喜極了,竟然破天荒的衝她笑了笑,還有一些親戚,一看到她拿出的是二兩銀子,看向她的目光都變了,特別是當大家得知那些糖果也是她家的以後,好多人都上趕着和她說話示好……
林琪嘆了口氣,感覺自己和朱七娘是活在了不同的兩個世界裡。
在朱七娘看來,多隨了一兩銀子的禮金,是在親朋好友中提高了自己的地位,是非常有面子的事。而在林琪看來,這就是一種非常傻缺的行爲。有那一兩銀子,給林瑜留着當私房錢多好啊,何必爲了面子非得白白送給大舅母呢?
作者有話要說:入v第一更。發不上來?我再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