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林琪答應了幫蘇大夫送信,只得裝了半籃子糖,去越越家後門叫賣。

由於林家人由零售改批發了,很長時間沒走街串巷的賣糖了,林琪剛叫了幾聲,竟然引來好幾個小孩買糖,林琪無奈,只得假戲真做,當真賣上了糖。

正當林琪打發小孩子們的時候,只見越越家後門開了,從門裡走出了兩個女人。

前面的女人,大概是二十【八】九歲的樣子,穿戴整齊,一絲不亂,衣着華貴,滿身威儀,面容嚴肅,不苟言笑,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個循規蹈矩的傳統女人。

而在她後面,亦步亦趨的,正是林琪想要找的晚煙。

那嚴厲的女人看見林琪旁邊圍着幾個小孩子,沒有湊過去,也沒有叫林琪過來,而是靜靜的站在門口,問身後的晚煙道:“七妹,越越愛吃她賣的糖嗎?”

晚煙低眉順眼的小聲回道:“是。不過這小妹妹有些日子沒來了,越越和我念叨好幾次了。”

那嚴厲的女人道:“好。那一會兒給越越多買點。”

晚煙沒有再說話,只是恭敬的立在她身後,看着賣糖的林琪。

林琪自然也看到了她們倆,也聽到了她們說話,她在心裡推測,晚煙這麼怕這個女人,想來這應該就是方家的正房夫人了吧?越越曾說過她娘在家裡最大,那麼很顯然,這個嚴厲的女人,應該是越越的孃親了。

還真沒想到,那麼可愛的越越,竟然會有這麼一位嚴厲的孃親。

不過仔細看看,母子倆其實長得還真的挺象的。

方夫人等那些買糖的孩子們都走了,這才招呼林琪道:“小妹妹過來,我看看你的糖。”她說這話,還特意放柔了聲音,大概是怕嚇到林琪。

等林琪走近後,方夫人看到林琪的糖都是用紙包着的,大概是放心了衛生問題,對林琪道:“這糖我全要了,晚煙,給她錢。”

說罷,她先轉身回院了。

晚煙拎過籃子,大聲對林琪道:“小妹妹,我身上沒帶錢,你在這兒等我會兒,我這就去取錢。籃子我先拎進去,一會兒順便給你帶回來。”

林琪見方夫人進了院子了,趁着晚煙接籃子的功夫,飛快的把袖子中的信塞進了晚煙的手裡。

晚煙把信塞進袖子中,低低的對林琪說了聲“明兒個來取回信”,拎着籃子趕緊回院子裡去了。

林琪往左右看了看,見街上再沒他人,這才放心的長吁了一口氣。

摸了摸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林琪嘆道,這地下黨的工作,看來自己是無法勝任啊。

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一個小丫環拎着籃子出來了,對林琪道:“賣糖的,這籃子給你。這裡有半兩銀子,夠你的糖錢了吧?剩下的不用找了,我們夫人說賞你了。”

賞……

林琪皺了皺眉,這個字眼聽着真不舒服。

不過不舒服也沒辦法,這就是一個階級森嚴的社會,自己還是早些習慣纔好。

回到家裡,林琪對蘇大夫道:“晚煙姐姐身邊有人,讓我明天去拿回信。”

蘇大夫見信送出去了,才千恩萬謝的告辭了。

在他走後,林琪決定明天再幫他們最後一次,以後自己就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說什麼也不幹這危險的工作了。

晚上朱七娘和林守平回來的時候,跳下車來的,竟然不止是朱七娘夫妻二人,竟然還有大伯家的大虎,四叔家的拴子。

他們怎麼來了

這是什麼情況?

林琪下意識的去看朱七娘,朱七娘的臉色,果然如林琪預想的一樣,十分的陰沉,就好象暴風雨來臨前的天氣一樣。

四個柱子根本就沒發現朱七娘在生氣,只是看到了好久沒見的堂兄弟,嗷嗷叫着就撲上去了,對大虎和拴子進行了熱情的歡迎。

雖然以前堂兄弟們經常打架,但孩子們哪有隔夜仇,再加上好久未見了,此時乍一見面,自然是親熱無比。

林守平從後面拿下來了兩個小包袱,裡面大概是放的衣物,林琪這才明白,大虎和拴子,這是來自己家長住了。再往深裡一想,林琪的臉色也有點難看了,該不會,他們是想學這製糖的技術吧?

一想到林守平那懦弱的樣子,肯定是沒頂住林老太太大伯母四嬸的共同壓力,這纔將他們的孩子都帶來了。

製糖是自己想出來,又不是林守平想出來的,他有什麼權利往外讓啊?

在這一刻,林琪心中充滿了憤怒!

不是她自私,不想拉自家人一把,而是她在生氣,氣林守平沒有把她放在眼裡,這製糖,好歹是她想出來的,他就不能和她商量一下嗎?

林守平把侄子們的包袱放進屋裡,又走來對站在門口的林琪道:“五丫,你堂兄他們還沒吃飯呢,你去給他們收拾點飯菜。”交待完了,自己趕着馬車,去朱家還車了。

林琪沒有理他,氣憤憤的關上門,回屋找朱七娘去了。

朱七娘已經回了她的臥室,林琪去的時候,她正靠在被子上,兩眼呆呆的看着窗戶,不知在想什麼。

“娘,大虎哥和拴子哥怎麼來了?”

林琪不問還好,林琪一問,朱七娘那呆呆的眼中,忽然就滾出了而碩大的淚珠。

“五丫啊,娘對不起你呀,這製糖的法子本來是你想出來的,可娘沒用,娘也就耍耍嘴皮子上的威風,娘什麼也管不了啊。”朱七娘哭的十分的傷心,但聲音比較壓抑,似乎是怕在二柱他們屋裡的大虎和拴子聽到。

林琪見她哭的臉上都是淚,拿過布巾,就上炕去幫她擦臉上的淚。

見女兒這樣體貼,朱七娘一把摟住林琪,更是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

在朱七娘的哭訴中,林琪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前幾天大伯林守業回去以後,和家裡人說三弟家因爲熬糖發了財,眼紅的楊氏立刻就做出了打算,她聯合了張氏,一起去和林老太太說了這件事,林老太太自然是希望兒子們都富起來,當時就表示,等三兒子回來,一定和三兒子說這件事。

果然,在林守平和朱七娘回去之後,林老太太就提出,讓林守平把製糖的技術教給大兒子和三兒子,有錢一定要一起賺。林守平自幼就怕林老太太,自然是老孃說什麼是什麼,就那麼點頭同意了。

怕朱七娘偷藏手藝不認真教,她老人家本來還想親自來林琪家監督朱七娘,後來聽說兒子現在住的房子是朱家人出錢租的,這才作罷。

要來林琪家學制糖的,本來是楊氏夫婦和張氏夫婦,老太太大概是怕兒子兒媳們走了,孫子都歸她照顧累得慌,才拍板讓大虎和拴子來了。

到了此時此刻,林琪還能說什麼?

碰到了這麼一個孝子爹,除了自認倒黴,她沒什麼辦法也沒有。

現在,朱七娘哭成了淚人,林琪只得壓下心裡的怒火,反過來安慰朱七娘道:“娘,別哭了,他們都已經來了,你哭也沒用。你換個角度想想,大伯和四叔家學會製糖了,他們自己能掙錢了,總比來咱們家伸手要錢的強。”

這些窮親戚,既然擺脫不掉,還不如大家一起致富,省得他們跟盯着肥肉的狼狗一樣,說不定哪天就上來咬一口。

反正糖果的市場很大,他們要學,就教他們吧。

雖說無奈,林琪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朱七娘聽女兒說的有理,也就慢慢止住了哭,只是仍哽咽道:“我就是不甘心,以前的時候天天欺負我,現在咱家的手藝,憑什麼他們什麼都不出,就這樣白白拿走啊?”

林琪也不願意,可林守平已經答應了,她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母女二人在這邊擦眼抹淚,從二柱他們屋裡卻是傳來了男孩們的嬉笑打鬧聲,這在朱七娘聽來,是格外的刺耳。

林琪問朱七娘道:“娘你還沒吃呢吧?我去做點飯給吃。”

朱七娘摟着林琪不撒手,欣慰的抹眼淚道:“還是女兒貼心,知道問娘吃了沒?兒子有啥用?一點人事不知!”

看來,朱七娘對四個柱子和大虎拴子玩的這樣熱鬧,很有意見。

林琪勸她道:“他們既然來了,娘你就看開些吧,天天給他們個笑臉,還能記你個好,你要是天天板着臉,人家把製糖的法子學去了,背後還得罵着你。”

見女兒如此懂事,朱七娘就聽了女兒的話,漸漸的不哭了。

林琪安慰好朱七娘,就來到了廚房。

今晚她是做了飯的,可現在加了兩個人,這飯肯定是不夠的。

林琪拿來盆子,抓了幾把雜麪,烙了幾張雜麪餅子。

等林守平回來,正好趕上林琪放桌子吃飯。

大虎比二柱要大一歲,今年十三了,栓子和二柱同歲,今年都是十二了。

俗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林琪烙的那六張餅,不一會兒就讓這兩傢伙給吃光了,還一人喝了兩碗粥。

林守平看見侄子們一個個吃的肚皮溜圓,笑的很欣慰。

而朱七娘,只喝了一碗粥,到底是不願看他們,早早回房休息去了。

吃罷飯,林守平給兩個侄子拿了水果讓他們吃,又翻箱倒櫃的找來被褥給侄子們鋪上,把侄子們安頓好了以後,纔回房去了。

林琪收拾了收拾,也回房休息去了。

躺在被窩裡,林琪輾轉反側的睡不着。

也許在林守平眼中,自己家有錢了,拉大哥四弟一把是應該的,畢竟他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可他在當個好兄弟的同時,卻忘了他還有妻子兒女。

當他做出他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情的同時,卻忘了問問妻兒的意見。

林琪不知道林守平是大男子主義,還是在他心中,妻兒根本沒有兄弟重要。

林琪一邊想着,一邊轉着手腕上的那隻木鐲子,久久未眠。

都快到半夜時分了,林琪纔將那隻桃木鐲摘了下來,扔進了箱子裡。

從此以後,她寧可親近四個柱子,也不再親近這個不管妻兒的爹了!

從第二天開始,大虎和拴子就開始和林守平學制糖了。

對着這兩個侄子,林守平是傾囊相授,解說示範的十分仔細。

朱七娘懶得看他們,說身體不舒服,回房休息了。

林琪也滿心不悅,拿了半籃子糖,去方家取晚煙的回信了。

再次來到越越家後門,林琪只吆喝了幾聲,晚煙就出來了。

還好,這一次是她自己出來的。

順利交接了書信後,林琪就迅速離開了方府。

在街上轉了一會兒,剩下的糖很快就賣掉了,林琪只好打道回府。

回到家裡,蘇大夫正在和林守平說話,看來已經是等候多時了。

找了個機會,林琪把信給了蘇大夫,蘇大夫連連道謝着告辭而去。

林琪應該會長大一點了~小胖子越越該暗生情愫了~

來花,來花,我寫的會溫馨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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