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方清越的婚事自然就不宜再提。
曲朝霞讓媒人過來和林家商量,想讓婚期延後一些時日,朱七娘正怕女兒嫁過去受牽連呢,忙不迭的答應了。
方清越怕林琪不高興,幾次三番的來看望林琪,林琪還沒有那麼不懂事,自然沒有埋怨,倒是反過來安慰方清越的時候比較多。
過了半個多月,方清越忽然送來了一個盒子,並言明是他孃親讓送過來的。
雖說林琪已是方家的準媳婦,但除了過節給婆婆送點禮物以外,兩人並無太多往來。
在這個時候,曲朝霞竟然特意送了個盒子過來,這讓林琪好生奇怪。
覷了個沒人的時候,林琪把盒子打開來,當看到盒子裡的東西時,她立刻大吃了一驚。
這盒子裡,沒有別的東西,竟然是滿滿一盒子的銀票!
這個社會的銀票分爲兩種,一種是官方發行的,面額很小,最大的不過五十兩。還有一種,是錢莊發行的,票值幾百幾千幾萬的都有。後者雖然沒有前者保險,但由於面額大,也很受商家歡迎。
林琪盒子裡的銀票,就屬於後一種。
盒子裡的銀票,面額都很大,全都是以萬爲單位的,千兩以下的根本沒有。
林琪仔細的數了數,正好十萬兩。
小心的將盒子藏好,林琪坐下來琢磨曲朝霞的用心。
其實不用想太深,這個問題很簡單。
方清閩和方清浙打死了人,依律法來說,是必須要償命的。要想保住命,必須託人情找關係,那就少不得花錢疏通。這種買命錢,還是買兩條人命的錢,是肯定少不了的。
這兩人又不是曲朝霞的親生兒子,又總沒事找事的欺負她的親生兒子,況且當初這兩人的孃親把無子的曲朝霞擠兌個夠嗆。
種種原因加在一起,曲朝霞自然就不願把家裡所有的錢都拿出去買庶子的命,而讓自己的親生兒子以後受窮過苦日子。
知道這個準兒媳和自己的兒子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斷不至於黑了兒子,所以曲朝霞偷偷的轉移過來了十萬兩銀子,好給兒子留下安身立命的錢。
林琪想通了曲朝霞的用心後,也沒有聖母到把錢還回去,傻兮兮的去喊什麼“這畢竟是兩條人命啊”之類的廢話。
曲朝霞和妾室庶子積怨頗深,庶子們這些年一直在欺負坑害方清越,曲朝霞沒有落井下石,已經算是厚道了。
還有一條,這錢是曲朝霞的,不是她林琪的,曲朝霞如何處理,那是曲朝霞的事情,和她又有一毛錢關係?何況這錢是留給她兒子的,林琪不過是代爲保管罷了。
林琪和誰也沒提這件事,就悄無聲息的把錢藏好了,然後安份守己的窩在後院,繼續縫製着一針一線,繼續完善着自己的嫁妝。
在兩家人都伸長了脖子等待京城的消息時,方文舉終於派人傳來了消息:已經找到門路了,兩人性命可保,但一條人命,得花十萬兩。
方文舉的信上說的很堅決,讓曲朝霞必須湊夠二十萬兩,一定要保住兩個兒子的性命。
二十萬兩不是個小數目,方家手上根本沒有那麼多的現銀。
曲朝霞以錢不夠爲由,將二三房的錢財壓榨的一乾二淨,就連方清閩和方清浙妻子的嫁妝都榨了出來。四五房也沒能倖免,每房都破了一筆大財,只有無子的曲晚煙躲過了一劫。
僅僅這些還是不夠的,曲朝霞“出於無奈”,廣賣店鋪田產。
而得了曲朝霞暗示的林琪,在曲朝霞的暗箱操作下,悄無人知的以超低價,把方家的店鋪田產都盤了過來。
在方家的產業折騰的七零八落後,曲朝霞才“勉強”湊到了二十萬兩銀子,着鏢師押往了京城。
錢送上去了,方家兄弟還真沒有判死刑,不過死罪雖免,活罪難逃,兩人被判流放三千里。方文舉怕兒子在路上被折騰死了,一路打點,平安把兒子們送到了目的地。
等方文舉回到家裡後,才發現自己偌大一個家業,已經只剩一個空殼了。
爲了重整家業,方文舉變賣了家裡的古董字畫等值錢的東西,籌到了一大筆錢,全都交給了妻子做本錢。
以前家中的產業,方文舉根本就沒管過,都是曲朝霞在打理,由成年庶子們協助。
可現在,重買的鋪子沒有幾間,田地也多少,曲朝霞一個人打理就夠了,庶子們就都從鋪子中撤了回來,被曲朝霞打發去讀聖賢書了,這鋪面田產,就完完整整的落入了曲朝霞手中。
曲朝霞又發賣了家中多餘的丫環僕人,並藉此機會把幾房妾室得力的丫環僕人都收拾掉了,無錢又無人的妾室們,很快就都在曲朝霞的掌握中了。
方清閩和方清浙事件,對方家來說,是破家之災,可對曲朝霞來說,卻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她藉此事件,一步一步把握了方家的大權,然後用了多半年的時間,又用高價,將林琪手中的鋪子田產,慢慢的贖了回來。
這一買一賣之間,林琪手裡的銀票,已經高達十三萬兩了,白白的賺了方家三萬兩銀子。
經過這件事,林琪對自己未來婆婆佩服的是五體投地,心中更是下定了決心,以後一定要踏踏實實的跟在自己婆婆身後,堅決不與她爲敵,要不然,依自己這個小智商,肯定被收拾的渣都不剩!
待方家徹底穩定下來以後,方清越和林琪的婚事,再一次被提上了日程。
這一次,親事訂在了十月十二。
已經恢復了一些元氣的方府,在嫡子娶妻這件事上,沒有儉省,曲朝霞就這麼一個兒子,自然不想委屈了他。是以在方清越娶親這件事上,曲朝霞準備得一點也不寒酸。
知道方府要用錢了,林琪讓方清越把那十三萬兩的銀票拿回去還給了曲朝霞,結果曲朝霞又送回了三萬兩,說是給他們小倆口當體己錢了。
見她一心爲自己和方清越打算,林琪對她這個未來婆婆,倒是極有好感。
這三萬兩,林琪也沒寫入自己的嫁妝單子裡,而是偷偷的替方清越藏了起來,畢竟這是他娘花費了無數心血才賺來的,林琪可不想沒原則的據爲己有。
在方家亂成一團糟的時候,三年一度的科舉考試又開始了。
二月間,四柱和方清越參加了童子試。四柱受了三柱的刺激,拼命讀了三年書,這一次終於得償所願,考上了秀才。而方清越,由於家裡找了人送了禮,以榜單最後一名的光榮成績,也勉強當上了秀才。
五月間,鄉試開始。
三柱四柱和方清越這三個秀才,都參加了鄉試。
結果是林琪沒有預料到的,林琪本以爲刻苦用功的三柱肯定能考得上,可惜現實是殘酷的,三四柱和方清越,一個也沒考上,全都落榜了。
以前的時候林琪總覺得方清越爹比較廢柴,這麼多年連個舉人都考不上,可現在看來,她還真是冤枉他了,這舉人,確實是不好考!
見兒子沒有考中舉人,朱七娘大失所望,不過失望歸失望,三柱的終身大事她還是要管的。
三柱都已經二十歲了,儼然是等不得了,必須要訂門親事了。
以前也有人來給三柱提親,朱七娘總想等三柱中了舉人後說一門好親,可現在三柱那麼大了也沒中舉,還是早做打算的好。
朱七娘這想法是挺好的,可惜三柱根本就不領情,很直接的拒絕了朱七娘提親的事兒,只說等他中舉後,再考慮這件事。
十八歲的四柱有樣學樣,也是用這個理由,拒絕了朱七娘給他訂親的安排。
兄弟倆摩拳擦掌,只等着三年後再戰。
他們倆沒有定親,隔壁閔家卻迎來了一場定親之喜。
過了八月十五中秋節之後,比林琪大兩歲的閔茶,終於找到了婆家,正式下了定。
做爲閔茶的好姐妹好閨蜜,林琪自然是要去道賀的。但作爲一個待嫁新娘,在賓客衆多的定親日,林琪是不便露面的,只得等過了幾日,閔家的賓客散去後,才獨自去了閔家,給閔茶道賀。
林琪走進閔茶房間的時候,卻見閔茶沒有一點定親的喜悅,而是正坐在桌旁,默默流淚。
“閔姐姐,發生什麼事了?”林琪很瞭解閔茶,她是一個溫柔又堅強的女孩,是極少流淚哭泣的。她這一哭,肯定是發生什麼大事了。
見林琪來了,閔茶連淚都沒來得及擦,而是一把拽住了林琪,就往外跑。
一邊跑,她一邊氣喘吁吁的說道:“琪妹妹,快點,你幫我勸勸我哥……”
“勸什麼?”林琪雖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仍是跟緊了閔茶的腳步,和她牽手跑向了花園。
“我哥要出家,你勸勸他,讓他別出家了!”閔茶跑的眼淚紛飛,那溫熱的眼淚不斷飄落到林琪的手上身上,讓林琪覺得身體都隨着她的眼淚熱了起來。
出家?
閔千悅要出家了?
不會是因爲她吧?
上次她說要嫁他,結果卻沒嫁,他不會因此就心灰意冷了吧?
應該不會吧!
畢竟這事兒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如果閔千悅真受了傷害,應該早就出家了,還用等到現在?
想到此,林琪拽住了瘋跑的閔茶,喘着粗氣道:“閔姐姐,先讓我喘口氣。閔哥哥怎麼突然要出家了,他的機緣到了?”
閔茶體力沒有林琪好,早就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她狠狠喘了兩口氣,才斷斷續續的說道:“不是機緣……是因爲孟思筠!”
作者有話要說:頂着大太陽去了趟超市,竟然中暑了,頭疼噁心,好難受。這該死的天氣,今年也太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