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電話,蘇進心情不錯。
不管什麼時候,有可以信任、隨時會出手相助的朋友,總會讓人心情愉快的。
他放下電話,重新拿起紙筆,在上面增減了一些東西。
談修之動作很快,沒一會兒,蘇進的電話再次響起,顯示是個帝都的陌生手機。
蘇進接了起來,對面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不是天生音質如此,明顯是講話講太多的結果。
對方問道:“是蘇進同學嗎?”
“是我。您是……”
“我叫樂新徵,是平天機械的總經理。談董剛纔打電話給我,讓我聯繫您。”
“哦,樂總您好。”
“談董剛纔大概把事情跟我說了一下,我跟您確認一下地址。”
樂新徵非常果斷,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跟蘇進談清楚了。
兩人約定,一小時後,樂新徵會安排好一切,帶人過來,蘇進只用把貨物收拾好就行了。
兩邊談完,蘇進回去密室檢查了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漏下的東西。
一小時後,蘇進耳朵一動,站了起來。
附近出現了一些響動,有些奇怪,聲音不是從前院傳來的,而是……
蘇進轉頭看向身後——是從後面的院牆外面傳來的!
蘇進皺起了眉頭,往四周看了一眼,藏到了廊柱後面。
片刻後,一陣窸窸簌簌的聲音,院牆上方冒出了兩個腦袋,他們探頭往院子裡看了兩眼,輕聲叫道:“蘇同學?”
蘇進一聽這稱呼,立刻就明白了。他走了出來,道:“我是。”
從這兩人身邊又冒出了一個腦袋,道:“我是樂新徵,東西是在這裡?”
蘇進有點無語,怎麼感覺跟作賊一樣……他點點頭,往後讓了一步:“對,是在這裡。”
牆頭上的人鬆了口氣,轉眼間,從上面跳下來四個人,走向蘇進。
樂新徵是個中年人,四十多歲的樣子,穿着一身深藍色的工裝,其貌不揚。不過偶爾擡眼時,他的眼底會閃過一道銳光,這纔看得出他的不平凡來。
他向前走了兩步,從口袋裡摸出身份證,遞到蘇進面前,動作非常流暢,顯然早已形成了習慣。
蘇進低頭看了一眼,目光彙集到他工裝的胸口。那裡印着四個小字:“正一保潔。”
蘇進的聲音有點古怪了:“正一……保潔?”
樂新徵也跟着低頭看了一眼,笑呵呵地說:“是啊,正一保潔,也是談董旗下,我管理的公司。”
他跟蘇進一起並肩往房子那邊走,一邊走,一邊順便介紹了一下。
蘇進這樣的要求不是唯一的。
這兩年,傳統文化復興的熱度非常高,危險性也就跟着增加了。
很多時候,貨主在轉移文化的時候,都需要避開周圍人的眼光,加以保密。
談修之真是一個目光敏銳的人,正一保潔公司應運而生。
它名義是一個保潔公司,甚至也開展了不少保潔業務,除此以外,還隱藏了一部分保全公司的職責。
保潔公司的員工,出現在城市的哪個角落都不奇怪,他們完全可以以這個名義,掩人耳目,轉移文物及一些機密物品。
蘇進打量着這些人背後的大字,有些想笑,但又覺得這個方法的確挺巧妙的……
他們來到房間裡,樂新徵擡眼一看,微微吃了一驚:“這麼多?”
蘇進轉頭問道:“方便嗎?”
樂新徵點頭:“嗯,已經做好了準備,現在往外搬嗎?”
蘇進點頭,樂新徵立刻招呼一聲,帶着三個年輕小夥子,把箱子捆紮了一下,抗起它們往外走。
他們還是原路返回,照老樣子搬到剛纔翻進來的院牆下面,把箱子上的繩索吊上吊鉤,用力拉了兩下。
輕微的軸承聲音響起,外面顯然還有人接應,箱子被吊了起來,向外送去。
樂新徵也搬了一個箱子,同樣送到牆邊。他年紀略微有些大了,體力下降。放下箱子後,他抹了把汗,對旁邊的蘇進笑道:“箱子挺沉的啊……”
話沒說完,他的眼睛突然瞪大了。
他一直有感覺蘇進在他身後,眼角餘光也能掃到。但身後的腳步聲一直很輕巧,呼吸非常平穩,他還以爲蘇進是空着兩隻手,跟他一起出來的。
這時候一回頭,他纔看到,蘇進手裡也提着箱子——不是一個,而是兩個!
巨大而沉重的樟木箱被繩子捆得結結實實,被他輕鬆地提在手中。樂新徵甚至有一種錯覺——蘇進拎着的是兩個空箱子!但是輕重貨物的差別是很大的。綁着箱子的繩子被地心引力用力向下拉扯着,繃得直直的。這充分說明了,蘇進手上的箱子絕對不比他手上的輕。
樂新徵打量了一下蘇進,他的手臂被衣服掩蓋着,看着還是挺削瘦的。
“你的力氣挺大的啊……”樂新徵搖了搖頭,蘇進笑了笑,放下箱子,轉身又回去繼續搬了。
沒一會兒,所有的箱子和捆紮好的塑料袋一起,被送到牆邊,全部吊掛了上去。
然後,蘇進跟正一保潔的人一起,翻過牆頭。他的動作同樣輕巧靈活,翻起牆來一點也不費力。
看見這情景,樂新徵終於能確定,這個年輕人多半是練過什麼功夫的……
牆後是一條窄道,另外又有四個人在下面等着。樂新徵早就看好了路線,帶着一羣人一起,沿着小道把貨物全部搬了出去,到了帽兒衚衕另一家的後門處。
這家的後門敞開着,一個人蹲守在那裡,一看見他們,立刻迎了上來,掃一眼他們身後,咋舌道:“這麼多!”
樂新徵問道:“車呢?”
那人手一指:“在前院。”
接着,一羣人穿過房屋,把箱子全部搬到了車上,這才鬆了口氣。
蘇進一直默不吭聲地打量着四周,這是一個普通四合院的住家,他們從後往前搬東西的時候,這裡的住戶就沒有從房間裡出來過。
過了一會兒,樂新徵下了車,走進正房那邊說了幾句話,又笑着轉身出來,連連拱手。
他再次上了車,這才道:“行了,走吧。”
車子開了出去,蘇進好奇地問道:“你們究竟是怎麼安排的?”
樂新徵也不隱瞞,道:“很簡單,我們就是以抽獎的形式,送了一次免費保潔。這車對外面說就是裝工具的,臨時有事要提前走。搬東西的時候,拖住裡面的人讓他們不要出來就行了。”
果然很簡單……
樂新徵笑着遞給蘇進一張傳單,“抽獎的目的就是公司宣傳,這家人還答應了回頭幫我們派傳單呢。”花花綠綠的傳單上打着大大的“正一保潔”的logo,還有近期的優惠活動,設計得非常吸引人。樂新徵向蘇進眨了眨眼睛,道,“老實說,這種抽獎宣傳效果真不錯,公司因爲這還接了不少生意!”
車上的年輕人們一起笑了起來,朝氣十足,蘇進也忍俊不禁地笑了。
笑聲中,樂新徵遞給蘇進一份合同和一把鑰匙,蘇進一愣,接過來問道:“這是什麼?”
“談董說的,讓我把這個房子租給你,租金就按照合同上的來。”
租房?談修之之前沒提過啊?
蘇進不解地看向手上的紙,果然,這是一個再標準不過的租房合同,從頭到尾都是。
產權方是談修之,租戶是蘇進,房屋的地點在天湖小區……正是彭書辛所住的那個高檔小區,離學校距離很近。
這是個清水房,只有簡單的裝修,沒有傢俱家電。房屋面積倒不小,有兩百平方米。
談修之……這是什麼意思?
樂新徵道:“談董說,這房子您可以隨意改造裝修,都沒問題的。條款已經寫在合同上了。”
一聽這話,蘇進就有點明白了。他笑着說:“你們談董的服務可真周到啊。”
老實說,樂新徵對這點也很奇怪。
他們談董標準世家子弟出身,骨子裡其實挺傲氣的。生意歸生意,真正能被他瞧得起的人不多。
這一點,平常人看不出來,樂新徵這種跟了他多年的心腹總是清楚的。
而樂新徵跟了他這麼多年,還真沒見過他對幾個人這麼上心過。而少有的幾個被他這樣看重的人,無一不是一方俊傑,在各自的領域擁有接近巔峰的實力。
這個叫蘇進的,難道也是其中一員?
樂新徵被老闆的要求驚住了,不動聲色地打量着蘇進。
蘇進沒有留意,他又從頭到尾地把合同看了一遍,爽快地在最後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合同看上去挺一本正經的,房租每個月一萬,時限三年,租戶可以在不改變房屋原本結構的基礎上對其進行裝修改裝……
但實際上,所有的條目其實都是談修之對蘇進的讓步。說到底,談修之就是考慮到蘇進現在缺這樣一個合適的住處兼個人工作室,才特地爲他準備了這裡。
這樣一處房產對談修之是大事嗎?當然不是。
但他這樣做了,蘇進就得記他這份情。
不爲別的,就爲他的的確確是爲蘇進考慮了,幫了他一個用得上的忙。
蘇進簽完名字,放下筆,在心裡暗笑着搖了搖頭。
生意人果然是生意人……不過,有這樣一個朋友兼合作對象,也還是挺不錯的吧。
他把簽完名的合同寄還給樂新徵,道:“樂總,我還想託您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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