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半之後不久,天工社團的學生們就在蘇進的帶領下,一起出發了。
蘇進道:“今天我們社團要做的是現場修復,我們去了文物所在的現場,所以不在這裡工作。”
鏡頭上顯示,工作室裡的人果然走完了,一個也沒剩。蘇進按下快進鍵,同時介紹道,“大約半小時後,勘探完現場,學生們又回來了一趟,撰寫計劃書,拿取修復用的材料。”
屏幕裡空無一人,持續了好一段時間,纔有人陸續出現——學生們回來了。
學生們寫完計劃書,從架子上拿了一些瓶瓶罐罐放進包裡,帶了出去。架子上空了一半,但還剩了不少。
看到這裡,王警察順勢往旁邊看了一眼。
果然,地上的一大堆破爛裡,一個瓷瓶玻璃瓶也沒有。架子上剩下的那些瓶子,全部被帶走了。
接下來又是一段時間的靜悄悄,蘇進再次快進,直到再次出現人影時,才恢復正常畫面。
只聽見哐當幾聲,大門洞開,兩個人走了進來。
來了!王警察的注意力頓時更集中了。
當先一人是個紅毛青年,在紀老太太的照片上,他大部分時候都站在五人的中間,明顯是帶頭的那個。
他掃了一眼四周,重重踢了一腳桌子,好像很不滿這裡沒人,然後掏出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沒一會兒電話接通,他開始說話。
王警察立刻道:“把聲音調大一點。”
他說話的時候,蘇進已經開始行動了。沒一會兒,紅毛跟儲曉方的對話帶着些許的雜音,響徹在了空曠的工作室裡。
王警察才聽了兩句,就立刻道:“這些人是被電話對面那個指使來的!怎麼樣,蘇同學,你聽得出他的聲音嗎?這是誰?”
蘇進只跟儲曉方打過一次交道,還真不太能從聲音聽出他的身份。他皺着眉頭說:“好像有點耳熟……”
沒一會兒,他也用不着再多聽了。紅毛在對方的要求下,開通了視頻通話,還拿着手機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儲曉方的臉明晃晃地出現在視頻上,經過一再放大之後,顯得格外清晰。
蘇進輕輕吸了口氣,暫停播放。他認了出來:“儲曉方。”
王警察警覺地轉頭:“你認識他?”
蘇進點頭:“嗯,這是我們京師大學文物保護與修復專業的學生,我們社團跟他們專業……有點矛盾。”
王警察問道:“是私人恩怨?”
蘇進搖了搖頭,王警察跟年輕同事對視了一眼,會意的挑了挑眉毛。
他們都是老江湖了,一個文修社團和一個文修專業之間會發生什麼矛盾,他們簡直用膝蓋想都能想到。
視頻繼續播放,儲曉方跟紅毛的對話他們都聽得一清二楚。
紅毛他們是來幹什麼的,又爲什麼沒有成功,最後他們幹了什麼……在場的幾個,全部都聽見了。
王警察的臉色沉了下去,道:“好惡毒的心思!”
蘇進握緊拳頭,表情陰沉帶怒。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技藝之爭,明明光明正大,竟然用這種手段,太無恥了!”
他的語氣很少像現在這麼激烈。
老實說,他現在想起來,還真有些後怕。
幸好今天他安排的是現場修復,學生們都不在這裡。萬一像上週一樣,在這裡發生衝突,誰能保證學生們不受傷?
而且……蘇進的目光落在紅毛等人的腰帶、背後等位置。那裡有明顯的凸出,稍微有經驗一點的人都能看出來,那些都是隨身攜帶的管制武器。
儲曉方付錢提要求,他說得很清楚,他要的是天工社團全員出事進醫院!
萬一今天他們撞上了社團的學生們怎麼辦?
萬一今天不成,他們回頭又盯着學生們怎麼辦?
只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對方這樣心懷不軌,遭殃的只可能是社團的那些學生們……
而且從儲曉方提的要求裡就可以聽出來,他還讓紅毛他們打斷蘇進的手指,徹底廢了他。
同樣身爲文物修復工作者,他很清楚他們這樣的人最大的弱點是什麼。
蘇進身負戰五禽,多少還保險一點。而其他學生呢?他們能保證自己一定不受威脅嗎?
蘇進垂着眼睛,臉上表情未變,心裡的怒火卻在不斷堆積着。
他知道天工社團的表現會激起文修專業的不滿,甚至已經做好了準備,等着對方的打壓了。但他絕對沒想到,對方竟然會搞這種盤外招!
當然,這有可能是儲曉方的個人行爲。但它至少表示了,文修專業的人,就是這麼沒底限!
一旁,駱恆也憤怒了:“這還是學生嗎?竟然這麼惡毒!不行,不能放過他們!”
蘇進緩緩點頭,斬釘截鐵地道:“對,絕不能放過他們……”
駱恆轉身對着兩名警察,無比認真地說:“我以改建組的身份,請求貴所的配合!”他回手指着屏幕上的紅毛和紅毛手機裡的儲曉方,道,“以危害公共安全、破壞他人財物的罪名,對這兩波人實施抓捕,務必要讓他們歸案!”
王警察沉着臉道:“抱歉,對嫌疑犯定罪名,是我們的工作——”接着他話鋒一轉,道,“但這些人的行爲的確構成了以上事實,我們一定會盡快行動!”
駱恆露出一絲笑容,轉向蘇進,道:“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全力配合的!”
駱恆現在就指着蘇進給他把承恩公府和南鑼鼓巷的改建方案搞定呢,巴不得有這樣一個機會,讓他爲蘇進以及天工社團做些事情!
不然,只是蘇進單方面付出,實在是有點不太讓人放心……
在駱恆的施壓下,南鑼鼓巷派出所很快行動了起來。
他們派出了兩撥人手,一撥拿着紀老太太拍的照片,前去追查紅毛那波人,把他們抓捕歸案。同時,王三通和他那個年輕同事一起,申請了逮捕證,親自跟蘇進一起前往京師大學,對找儲曉方去了。
換了以前,蘇進一定會盡力避免這種大動干戈的情況。但今天,隱隱的怒火一直在他心底燃燒。面對駱恆和王三通的安排,他只是簡簡單單地點了點頭,應了一個“好”字。
臨走前,駱恆問要不要通知天工社團的學生們——直到現在,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在承恩公府繼續着手上的工作呢。
蘇進想了想,搖了搖頭,問駱恆能不能安排人,在事情落定塵埃之前,暫時保護學生們的安全。
這個要求其實略微有些困難的——駱恆是改建組的,雖然下屬有南鑼鼓巷派出所這樣的機構,但本身並沒有武裝力量。
但駱恆一聽,立刻表示的確應該這樣做,說他馬上去安排人。
蘇進深深看了他一眼,對他的背景有了全新的認知,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裡。
蘇進帶着王三通等兩個警察一起,離開了南鑼鼓巷。上車前,他看見紀老太太正在巷子裡,跟幾個老太太說着什麼。她的表情很嚴肅,那些老太太一邊聽,一邊認真地點頭。
蘇進的眼角餘光看見,巷子的另一邊,盛老頭也在做同樣的事。
他心裡掠過一絲疑惑,又隱隱有些明暸,跟着王三通兩人一起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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