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正是春運期間,各所學校紛紛放假,學生們如海潮一般,從帝都向着祖國的四面八方奔去。在這種情況下想買到火車票或者飛機票,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舒倩的通知來得非常急,蘇進之前一點準備也沒有。但這位文安組的資深組長想得非常周到,電話打過來不久,一封快遞就跟着寄到了蘇進手上。
那是一張通行證,正是前往當初那個軍事基地的。
快遞裡有一封短信,打印出來的,上面讓他們打車到上次的地方,到了之後,自然會有人安排直升飛機,把他們送去馬王堆。
蘇進看見通行證,又在心裡皺起了眉。
上次去是國慶,來來回回只有七天時間,所以舒倩纔會安排飛機接他們過去。這次寒假時間長,聽她的意思開墓是在新年期間,那就是說還有幾天時間。
結果居然又安排了軍用直升飛機,趕這麼急,究竟有什麼事情?
蘇進同時想到了之前聽說的一些傳聞,在心裡微微有了一些推斷。不過具體怎麼樣,還是要等到那裡才能知道了。
蘇進跟方勁松果然打車過去,到了指點的地點。
路上,蘇進接到謝幼靈的電話,小姑娘轉述爸爸的話,讓蘇進放假了去他們家過年。
蘇進非常遺憾地婉拒,說自己另有安排,現在已經出發了。
謝幼靈委屈極了,車軲轆一樣跟蘇進重複了半天的“真的不行?”“真的真的不行?”最後總算接受了事實。
掛上電話前,小姑娘還是道行淺了,終於吐露了自己的真心話。
她很擔心蘇進是因爲客氣或者不好意思什麼的,才拒絕謝進宇的邀請的。她也很擔心,蘇進大過年的孤伶伶一個人,那就太可憐了。
蘇進心裡溫暖,安撫了她老半天,最後許諾一回來就去家裡找她,總算哄得謝幼靈滿意地笑了。
方勁鬆一直在旁邊聽着他們的對話,這時道:“幼靈真是個好孩子。”
蘇進像是自己的妹妹被誇獎了一樣,驕傲地笑道:“是啊!”
他們到了地方,這次沒有多等,那裡已經有一輛軍車正在等着他們。一看見他們過來,車上跳下兩個人,全部都是上次的熟面孔。
不過對方並沒有跟他們寒暄,幫着拎起行李,放到了車上,一路開向了軍事基地。
跟上次差不多的時間,直升飛機到達了馬王堆山頂的平臺,蘇進和方勁鬆下了機,另兩名士兵幫他們抗着箱子,一路往下走。
來到了熟悉的地方,一時間蘇進和方勁鬆都有些親切,他們一邊往下走,一邊向四周張望。
走到一個地方,方勁鬆指着前方道:“上次你就是在這裡被張前輩抓走的。”
蘇進笑了,他也認出了這個地方:“對!那老頭子真是……隨心所欲啊。”
方勁鬆也笑了笑:“這也是因爲他真的很有本事。”
蘇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你說得對。”
有本事,纔有底氣,才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當然,沒本事也可以,但那多半都會被旁人認爲是神經病了。
說起來,蘇進出來前,當然也跟張萬生聯繫過。
當時還沒說馬王堆的事情,蘇進只跟對方簡單說了一下自己打算的行程。張萬生聽了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含糊地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有什麼打算。
蘇進聽見了,也沒有追問,只告訴他他不在的時候,天湖小區的房子他也可以隨便使用。老頭子聽了,重重地哼了一聲,說:“那當然,難道你還敢攔着我不許用不成?”
想到這裡,蘇進笑了。跟張萬生相處了這麼長一段時間,他對老頭子的性格也算是瞭解了不少。
換了以前,遇見這種情況,他可能會認爲張萬生是高深莫測,心有打算而不言。但現在,他卻明白了,老頭子不說話,這是自己也還沒拿定主意呢……
對了,馬王堆的事情還沒跟他說,回頭應該打個電話聯繫一下。這種規模的開墓,就算是他也應該沒見過幾次,還是可以看看的……
蘇進心裡在琢磨,腳下卻一點不慢,在山路上健步如飛,一步一步又輕又穩。
旁邊兩個士兵看了,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問道:“蘇同學,這段時間,你好像練過什麼功夫了?”
蘇進猛地回神,回答道:“對,上次那位老先生教了我一些東西。”
士兵如釋重負地笑了,道:“我是說,你的腳步跟上次完全不同了。”他略帶豔羨地道,“這麼短時間就能出效果,這功夫不錯啊。”
另一個士兵贊同地點頭道:“是啊,民間總有一些能人異士……難說得很。”
前一名士兵道:“對,先前我去前水鎮執行任務的時候,那裡有一個老人……”
他正準備描述一下,旁邊的同伴清了清嗓子,沉聲道:“執行任務中,不要閒聊。”
他頓時醒悟過來,閉上了嘴。
蘇進還等着聽他說說看是什麼樣的“能人異士”呢,結果沒聽着,有些遺憾地看了旁邊的方勁鬆一眼。
這一看,他微微揚起了眉。
顯然,方勁鬆並沒有聽這邊的對話。他看上去跟平時沒什麼不同,往山下走的步伐也很穩定,但他的眼睛卻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箱子的一角,好像腦子裡已經出了神。
方勁鬆向來是個專注的人,什麼事讓他這麼猶豫,這麼分心?
不過蘇進沒有多問,冬天的天黑得很快,大半個小時後,天色已經全黑了,不過一行人已經看見了前方通明的燈火,連綿不絕,好像山的半中腰燒起來了一樣。
這也是他們熟悉的場景,而且感覺跟三個月前離開時相比,似乎更盛大了一些。
不過想想也是,當時還在方案擬定階段,還沒有正式開始施工。現在三個月過去,一切已經準備完畢,將要開墓了。
一行人快步走了過去,才走到門口,就有工人迎面看見他們,一眼認出了中間的蘇進,立刻露出一個笑容,叫道:“小蘇!”
這工人有點面熟,蘇進在腦子裡過了一下,馬上想起來了。是董春手下的工人,當時對談修之對賭的時候,他也有下場的。
蘇進笑了,迎上去正要說話,只見那工人的笑容瞬間斂了下去,匆匆跟蘇進打了聲招呼,道:“舒組長還沒休息,在指揮部等你,你快過去吧。”然後,他頭一低,肩膀一聳,匆匆忙忙地就走了。
這感覺……有些不對啊?
蘇進跟方勁鬆對視一眼,走進了指揮部的臨時基地。
走進來之後,那種“不對”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晚上缺乏自然光,不方便考古施工,所以基地雖然燈火通明,但並沒有正式在工作。通常這個時候,工人們都是三五成羣地聚在一起,嗑茶聊天,保養工具,算是難得的休閒時間。
至少蘇進他們離開的時候……是這樣。
按舒倩在電話裡說的,現在已經臨近開墓了,也就是說,三個月的辛勤勞作終於到了要出成果的時候。按理說,這時候人們應該格外興奮,基地的氣氛應該很高昂的纔對,但蘇進他們走進來,卻只感覺到一片的死氣沉沉,屋子外面沒有人,偶爾有工人路過,也表情嚴肅、腳步很快,除了一些機器維持運轉的嗡鳴聲以外,整個基地幾乎連一點聲音了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
蘇進還記得指揮部在哪裡,跟方勁鬆一起過去,很快就到了門口。
路上他們也見到了兩個工人,都跟前面那個一樣,笑容剛剛露出來就斂了下去,低頭聳肩就走,好像有一雙眼睛在頭頂上盯着他們,讓他們隨時謹言慎行似的。
蘇進的眉頭已經皺了起來,他剛剛靠近虛掩着的木板門,就聽見一個嘶啞難聽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聽得清清楚楚:“舒組長,我跟你說,你這是要負政治責任的!”
什麼事,就上升到政治責任了?
蘇進腳步一頓,沒有馬上推門。緊接着傳出來的是舒倩的聲音,她似乎非常疲倦,中氣也沒有平時那麼足。她語速很快地道:“尚老師,您可能不知道,現在我們施工所用的那套方案,就是蘇進帶着您所說的這一幫學生,一起做出來的。這方案經過了單一鳴單大師的認同,連他的老師……也是認可的。”
在說我們的事情?
蘇進眉頭皺得更緊了。這個姓尚的是誰?聲音很陌生,蘇進能保證以前從來沒有聽過。
他想了一想,沒有繼續聽下去,而是擡起手,敲了兩下門,接着推門走了進去。
他張開嘴,還沒有說話,那個嘶啞的聲音已經衝他吼了起來:“滾出去!讓你進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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