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3 答,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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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過漢白玉橋,後方又是一道殿門與圍牆,左右兩邊都是青青柏樹,柏樹後有兩層的朝殿,同樣青瓦紅牆,是傳統的方形建築。

步道之上人來人往,還有不少穿着青色統一樣式棉袍的人引路,在他們的指引下,人流分向左右兩邊的朝殿去了。

引路的那名學徒轉身對蘇進他們說:“請稍等一下。”然後快步走過去,找到一個同樣穿着青袍的年輕人,附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兩句話。

他說話的時候,蘇進打量了一下那個年輕人。他身上的袍子顏色更深一些,流動着優雅的色澤,很明顯是錦面的。看來他的身份,也要高過其他引路的青袍人。

錦袍青年聽見學徒的話,露出一些訝異的表情,向着蘇進他們看過來。

很快,他低頭彎腰,小步快速走到他們面前,左手在前,右手在後,拱手作揖道:“請問便是這位貴客持有驚龍真函?”

他行禮的姿勢極爲標準,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可以被周圍的人聽見。

一聽見“驚龍真函”四個字,周圍不少人驚訝地回頭,無數道目光落在了蘇進的臉上。

蘇進下意識地同樣回了一個極其標準的禮節,從袋中取出那張驚龍真函,遞予對方。

對方並沒有接,他的目光匆匆掃過,越發肅然起敬。他再次行禮道:“與會的規矩,持有驚龍真函的貴客,應至齋宮正殿招待。貴客請與我來。”

說着,他指向正面的那座巍峨宮殿,旁邊的人聽見這話,很多人都露出了羨慕的表情。

後面有人小聲詢問,隨即賀家的聲音響起:“前面那道牆後,纔是天壇齋宮的正殿。齋宮正殿是出了名的無樑殿,用的拱券式建築,這在中式的庭園裡還是比較少見的。”

他頓了一頓,又道,“最早皇帝祭天的時候,在這裡齋戒。據說雍正以後,紫禁城也建了齋宮,無樑殿主要就作會見閣僚和百官候駕的地方了。”

錦袍青年也聽見了賀家的話,轉身看了他一眼,又面向蘇進道:“貴客請。”

蘇進點點頭,跟着他往正殿的方向走,天工社團的社員們下意識地跟在他後面。

才走了兩步,錦袍青年就再次轉身道:“持有真函的只有蘇進貴客一位,其他隨行者還是請至偏殿稍候。”

社員們聽見賀家的話,本來還挺期待的,結果立刻聽見了這句話,紛紛有些失望,徐英更是“啊”了一聲,說:“只有老大能去啊……”

錦袍青年非常堅持,表示這是驚龍會的規矩,非得如此不可。蘇進猶豫了一會兒,對其他社員們點頭道:“那就先分頭行動,回頭再見吧。”

入鄉隨俗,社員們雖然有些失望,但也沒打算強行進入,紛紛點頭。錦袍青年指了一個年輕人帶他們去偏殿,張萬生頭也不回,揣着兩隻手跟着學生們就一起走了。

天空電視臺的人也沒能跟上。他們雖然獲得了許可,但也只能到天壇的一部分地方拍攝,齋宮正殿並不包括在內。

於是到最後,只有蘇進一個人跟着那個錦袍青年往那邊去了。

走上正殿這條步道,周圍的人馬上就少了很多,略顯嘈雜的空氣重新安靜了下來。

錦袍青年走在蘇進側前方一步左右距離內,明顯是個帶路的樣子。

蘇進一邊走,一邊有意無意地打量着他。

這年輕人錦袍的胸前佩戴着鵪鶉圖樣的徽章,也是一個二段修復師。

這種年紀就能升到二段,除了個人的天分以外,通常也都是門派或者家族裡重點培養的人才。現在在驚龍會上,雖然不過是負責迎來送往,但看上去也像是個主事的模樣。

過了一會兒,蘇進開口道:“說起來……”

他剛一出聲,錦袍青年就側轉過身,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蘇進向他擺了擺手,道:“不用這麼客氣,我只是想問一下——”他揚了揚手裡的正版薛濤箋,道,“這驚龍真函是什麼意思?爲什麼會發到我手上?”

錦袍青年再次露出詫異的表情,道:“您不清楚?”

蘇進點頭:“我只是收到快遞,沒頭沒尾的,不是到這裡來了,我還不知道這是什麼呢。”

錦袍青年的表情可以說是有些怪異了。他留意打量了一下蘇進的胸口——那裡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然後他清了清嗓子,道:“驚龍會一年一度,每一年,都會選出上一年爲文物修復做出卓越貢獻的人物,發予驚龍真函,奉爲驚龍會上賓。”

“驚龍真函由珍藏古箋爲底,九段大師執筆作畫,親自相邀,每年發放人數不超過十人。執此真函者,在驚龍會上,將與九段大師並肩而坐,貴不可言!”

他越說,聲音揚得最高,到最後,很有些“你怎麼這麼不識貨”的感覺。 wωw .Tтkǎ n .c o

蘇進只是看着他,最後一笑道:“是,我知道了。”

錦袍青年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最後突然訕然向後退了一步,執禮道:“抱歉,對貴客失禮了。”

蘇進擺擺手,道:“沒關係,多謝你爲我解釋,走吧。”

兩人再次向齋宮正殿走去,這次輪到錦袍青年在打量蘇進了。

他回味着自己剛纔說的話,越是想,心裡的驚訝就越重。

是啊,驚龍真函只會發放給對文物修復做出卓越貢獻的人物,雖然這個人物並不限制段位,也沒有身份之差。但這樣一個年輕人,連段位也沒有入過的,怎麼可能做出“卓越的貢獻”?難道他像“那一位”一樣,也是大有背景的人物?

他搖了搖頭,心裡很是不解。

蘇進此時也在心裡想着錦袍青年的話。

看上去,這驚龍真函不是爲馬王堆而來的,就是爲南鑼鼓巷而來的了。看上去,後者的可能性還更大。

他真沒有想到,文物協會會給他這樣的特殊待遇。

難道說,他以前對文物協會的一些看法,真的是偏見居多?

他在錦袍青年的指引下,跨過齋宮的內牆,眼前登時出現了一列五間的大殿,同樣藍瓦紅牆,這就是齋宮的無樑正殿了。

這時,紛紛小雪仍然未停,檐上階下都積了一層薄薄的淺雪。並不厚,人踩在上面只能留下一層淺淺的腳印,但讓這歷史悠久的古建築顯得朦朦朧朧的,好像籠上了一層薄紗一樣。

錦袍青年向前一指道:“這就是齋宮正殿,正殿前方有兩座亭子,貴客一會兒可以去看一下。”

蘇進微微一笑,錦袍青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有些汗顏地道:“剛纔貴客的隨從也對齋宮很熟悉,看來不需要我多介紹了。”

蘇進知道他指的是賀家,他又是一笑,認真地解釋道:“賀家不是我的隨從,他是我的同學。”

錦袍青年有些不以爲意的樣子,道:“文物修復只有同門,世俗的關係,對我們並無意義。”

並無意義嗎……蘇進不置可否,卻也沒打算扭轉他的想法。

外面的雪雖然不大,但多少還是有些寒冷。一靠近正殿,蘇進就感覺到了一股暖意。

蘇進問道:“九段大師也在這裡?”

錦袍青年一怔,解釋道:“並沒有,九段大師很少出面,此時迎客途中,他們也不會過來。按驚龍會規矩,後面協會會安排你們拜見他們。”

蘇進點點頭,跨步走進了齋宮正殿。

就像賀家之前說的那樣,無樑殿採用的是拱券式設計。

所謂的拱券式建築,在華夏其實出現得比較晚。早在公元前4000年,它就在兩河流域出現了。後來,在古羅馬建築中,有着非常廣泛的應用。人們最常見的那種圓形或者弧形的拱頂,就是拱券式的結構。

所以,現在出現在蘇進眼前的這座無樑殿,看上去跟日常的中式結構很不一樣,甚至有點窯洞的感覺。

無樑殿非常寬敞,最深處有一個非常寬大的紫檀木椅子,椅後有五扇紫檀屏風。椅子空着,並沒有人去坐。

蘇進揚了揚眉。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椅子竟然是正宗的古物,乾隆時期的皇座,就這樣擺在了上方。這樣的位置,沒人去坐當然也是正常的。

椅子旁邊有兩個香爐,嫋嫋青煙從裡面飄了出來,把薰香傳得滿殿都是。

這薰香帶着濃濃的檀香味道,聞着有點沉悶。

齋宮正殿本來就有門無窗,不是很透氣,再點上這種香,蘇進頓時覺得有點透不過氣來,很有點馬上轉身離開,回到外面寒冷的雪地裡、呼吸一口新鮮空氣的感覺。

不過他定了定神,還是留了下來。

寬大的皇座之下,向兩邊延伸出兩排座位,現在這些座位上大部分都已經坐上了人。

這裡的人有老有少,但以五六十歲的老年人居多。他們表情嚴肅,輕聲細語,低聲交流着,使得無樑殿裡並不喧譁,反而有些安靜的感覺。

這時,另一個佩戴着三段修復師徽章的中年人走了過來,小聲跟錦袍青年說了兩句話之後,轉向蘇進,貌似尊敬地說:“請貴客出示一下驚龍真函。”他接過蘇進遞出的正版薛濤函,迅速掃過上面的名字,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然後,他轉向殿中,輕輕擊掌,道:“這位是本次驚龍真函爲我們請來的最後一名貴客。”

他的聲音在大殿裡響亮地迴盪,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投來,集中在蘇進身上。很多人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顯然被他的年輕驚到了。

中年修復師道:“這位名叫蘇進,今年十八歲,尚是一名學生。他雖然年輕,還沒有在文物協會獲得正式段位,但他在南鑼鼓巷的改建中完成了優秀的引導工作,讓文物修復第一次如此貼近於平民,引發了數千萬人的關注。因爲他的卓越功績,文物協會長老會特別發予其驚龍真函,引入齋宮正殿。”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略微一頓,目光掃向四周。

蘇進站在門口,被像這樣介紹,並沒有什麼尷尬的情緒,表現得仍然很平靜。他同樣在打量着對面那些人。

座位上的各人聽到他的名字,相當一部分人表情恍然。就算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的,聽到南鑼鼓巷四個字的時候,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他同時也注意到,文物協會強調的是“引導”工作,可見他們對他改建的方法仍然是不置可否的,更在乎的是他讓更多人關注到了文物修復這項工作。

他的脣邊帶上了一些笑意,沒有說話。

中年修復師繼續道:“據我們所知,蘇進在本次驚龍會上,正式申請了定段考試。我們相信,不久之後,他將加入我們,成爲我們中間的一員。讓我們對此致以衷心的祝福與無盡的歡迎!”

他的聲音再次停住。大殿裡安靜片刻,終於響起了一陣稀稀落落的鼓掌聲,算是對這段官腔濃濃的話語的迴應。

中年修復師滿意地點點頭,對蘇進說:“貴客請入座,請在這裡稍候一陣,驚龍儀式正式開始時,會有人帶各位前往祈年殿。”

蘇進也不置可否地點頭,擡起腳步,順着他的指引,走向了左邊的最末端的一個座位,在上面坐了下來。

那是一張紫檀木的八仙椅,帶着悠遠的潤澤光芒,形制優雅而莊重。

蘇進在座位上坐下,脊背自然挺直,他左手邊和對面都是人,那些人小聲地相互交流着,卻並沒有一個人跟他搭話。

他就這樣靜坐片刻,空氣裡檀香的味道越來越濃,氣悶的感覺更重了。

片刻後,一個侍從端着托盤出現,托盤上全部都是黑色的建盞。大殿裡光線比較暗,但隱約的天光下,仍然可以看出建盞表面偶爾會反射出一道金色的光芒,顯然是上好的茶器。

一個人跟在侍從背後出現,他大約六十來歲,穿着一身麻布直裰,胸前佩戴着七段修復師徽章,一出現,他就向着衆人拱手道:“各位貴客慢待了,請用茶。”

七段修復師是高段修復師的起點,他一出現,大殿裡大部分人都站起來向他行禮。

七段修復師微笑着回禮,跟着侍從一起走到左首第一人面前。中年人向這人行禮,叫出他的名字,從侍從的托盤裡把茶端送給他,動作裡帶着一種說不出的優雅感。

那個客人是一個五十來歲的男子,他臉上掛着謙和的笑容,接過茶盞,左手三個手指在桌子邊上敲了三下,發出“答、答、答”的聲音。

接下來,這個七段修復師一一把茶水奉給座位上的人。他似乎認識每一個人,熟練地叫出了每一個人的名字。從頭到尾,他的動作都像是一個模子裡套出來的一樣,一如即往地優雅。

客人們接過茶盞的動作也很熟練,每個人接過茶盞時,都用同樣的手勢,在茶几叩擊三次,發出“答、答、答”的三聲。

齋宮大殿光線陰暗,深處燃着香爐,幽幽青煙從爐中飄出,讓整間大殿都充斥着一種沉悶的香氣,不算特別舒適。

這一聲聲叩擊接連響起,蘇進突然間產生了一點微微的寒意。

他並沒有被刻意慢待,從進入天壇以來,遇到的人大部分也都有很禮貌。但這一瞬間,他突然有了一種感覺,自己好像正在一座墳墓裡,聽見棺材板不斷被敲響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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