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葉舒正絞着腦汁琢磨新季的配飾,曾筱雅從外面噔噔地闖進來,像只氣鼓鼓的青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原來她剛纔打電話給曾平,想告訴他晚上她過去做飯給他吃,沒想到他接通電話不容她開聲,低聲斥責:“不是讓你在上班時間不要隨便打電話的嗎?”說完竟直接就掛了電話!
“這個週末別想我再去找他!”曾筱雅恨得貝齒差點咬碎,“他以爲我是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我要讓他也嚐嚐被無視的滋味!”
“準備無視多久?就一個週末?”顏葉舒不以爲然地瞥她一眼,嗤笑出聲。
藏不住秘密的曾筱雅早就告訴顏葉舒,曾平原來就是席慕雲的助理,那個總是板着臉負責聯繫顏葉舒的曾秘書。震驚之餘,顏葉舒不禁爲曾筱雅擔心,像曾秘書那樣冷漠而無情的人,以後能對曾筱雅從一而終嗎?
再綜合了平時曾筱雅的抱怨,不用說,曾平那混蛋就跟席慕雲一個模子的,上樑不正下樑歪,都是無情無義之徒!而曾平更可惡,人家席慕雲還是有償佔有,他直接就無償享用了!
不行,顏葉舒暗想,要想辦法幫助曾筱雅及早認識那個臭男人的真面目,以免她將來後悔莫及。
當然,這想法中也不乏一點私心,顏葉舒對席慕雲的怨氣也得找個出口……
曾筱雅果然被顏葉舒激將到,用力地哼了一聲:“一個週末?怎麼可能!至少要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一個星期他出個差回來就完了,到時你正好可以送上門去解乏。估計他再高興不過了,清淨了一週。”
“那就半個月!”
“半個月?勉強有點用吧,估計他終於想起你最近沒打電話給他了。”
曾筱雅的小臉已經呈現一種被嚴重打擊的狀態,接近於絕望地咆哮:“那他不主動打電話,我都不理他了!”
“嗯嗯,這纔有點女王的氣勢,你記得說到做到啊!”顏葉舒暗暗偷笑。
“說到做到!做不到,我,我免費給你打一個月早餐!”
“成交!”顏葉舒狡黠地眨了眨眼,伸手與她擊掌爲誓。
……
曾筱雅離開後,顏葉舒畫了幾個草稿,總覺得沒有什麼感覺。
琳達不肯將顏葉舒納入設計師組,顏葉舒沒法及時共享設計師們的理念和亮點,方向總是搖擺不定。
顏葉舒心中煩惱,不由放下了筆。
與其獨自在這做無用功,還不如偷個懶吧。
晉升設計師還是有好處的,加上又是負責EV.漾的設計師,顏葉舒的個人自由一下就解放不少,就算現在是上班時間,她隨便消失一兩個小時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就當去找個靈感吧,顏葉舒決定去太古百貨逛逛。
卻在太古百貨五樓的休閒區,顏葉舒的目光越過與太古百貨大樓相連接的,對面佳信大樓的會所前面光線迷離的走道上時,忽然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曾平。
有個人正在跟他說什麼,他點點頭,然後數個妖豔的美女扭着腰肢邁着長腿進了會所,還有一個則留下來,高高的胸pu整個貼到他的身上。
顏葉舒的雙眸不覺冷冷地眯起來。
看這情形,應該是席慕雲此時正與某個老總在會所裡交談甚歡,那些女人就是來助興的。
顏葉舒厭惡地收回目光,餘光最後看見的是曾平將手放在那女人裸.露的腰上。
她應該拍下來給曾筱雅的,但她做不到,不想單純的筱雅知道太多這些噁心的東西。
顏葉舒的好心情全無,結了站起來想走,卻心中一個激靈,再次轉向會所的方向,這一看她的胸口都要炸了,顏海星!他穿着那一身侍應服裝是怎麼回事?別告訴她,他竟然兼.職到這種地方來了!
還有那個妝畫得跟個豔鬼一樣的女人是怎麼回事?三十四歲的大媽,你的手往哪兒摸呢?!!
顏海星皺着眉頭,正想扶住那個醉酒的女人,突然一陣風衝過來,一個嬌小的身影猛地將醉酒的女人摔到一邊!
“姐!”顏海星驚慌地喊了聲,卻趕緊又去看那摔倒的女人,想將她扶起來,卻被那女人猛地推開,尖聲叫道:“敢對我無禮,你們活得不耐煩了!”
這時有人匆匆跑過來扶起那女人,幾個彪形大漢衝出來圍住顏海星和顏葉舒。
醉酒的老女人踩着極高而尖銳的高跟鞋搖晃着向他們走過來,冷笑着:“怎麼,推了我還想走?說說吧,你們要怎樣解決這件事?”
顏葉舒望着她臉上厚厚的慘白的粉底,*扎手的假睫毛下縱yu過度而衰老鬆馳的眼袋和兇狠混濁的眼睛,只覺得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你想怎樣?就算你是客人,也沒有理由隨意對待侍應,他又不是來賣.身的!”
“哈,既然來這種地方,賣跟不賣有區別嗎?要裝純潔就別來混啊!”女人惡狠狠地瞪着姐弟倆,好像恨不得將他們吃了。
顏海星沉默着,冷冷地看着她。
“是我錯了。”顏葉舒卻忽然說,爽快得讓那女人和顏海星都一怔。
“您說得對,他選擇到這種地方來,本來就已經走錯了一步,不怪得別人對他輕薄。”顏葉舒冷冷地說,“但是,我還是希望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們這一次,我是他姐姐,不可能看着他這樣不管。這事是我做的,您看,要怎樣才能讓您痛快一點?”
“姐!”顏海星不禁喊了她一聲。顏葉舒卻回頭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
那女人卻笑了。“姐弟情深確實讓人感動,那我就饒了你們。”她向顏葉舒勾勾手指,“你過來。”
顏海星拉住顏葉舒,但她甩開他的手,向那女人走過去。
女人手起手落,響亮的三聲,顏葉舒的左臉立即腫成了饅頭。
“姐!”顏海星目眥欲裂,想要衝過去,卻被那女人的保鏢死死扣住肩膀。
“阿軍,給她衝一杯壓壓驚。”女人吩咐身邊一個男人,然後彎腰對顏葉舒和藹地笑道:“一滴都不許剩。”
顏葉舒接過那隻五百毫升的玻璃杯,毫不猶豫仰頭就喝。那混雜了各種酒的深色液體燒在她的喉嚨裡就像一團火,她幾次咽不下去差點吐出來,但還是生生逼着自己灌完。
顏海星衝過來扶住搖搖欲墜的顏葉舒,在她耳邊喊着什麼,她卻一點也聽不清楚,大腦裡亂哄哄的,猶如羣魔亂舞,耳朵也像聾了一樣,一陣陣失聰。剛被那女人用了全力甩了三個耳光,馬上又灌五百毫升的酒,她的感官已經失靈了。
席慕雲站在暗處冷冷地望着門口正在發生的事,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然而他垂在褲線上的一隻手卻狠狠地攥緊了,青筋暴突。
“要我出面嗎?”曾平實在看不下去了。
“她不是已經自己解決了,你何必出面。”席慕雲壓抑着眼底的怒火,冷冷道。
“……是。”
“你安排一下,讓肖檢察官找個時間請下面這位精力旺盛的女士去喝喝茶,消消火。對了,她在錦江的那塊地皮看着不錯,你幫我想想適合用來做點什麼。”席慕雲寒意刺骨的目光在那老女人身上停留了兩秒,厭惡地偏過頭去走開。
“是!”曾平眼皮眨也不眨一下,垂眸應了聲,跟上席慕雲,離去前最後看了顏葉舒一眼。她已經神智不清,被顏海星抱着匆匆離去。
……
顏葉舒再次醒來,已經是晚上。
她動了動,頓時頭痛欲裂。
“姐你醒了!”顏海星一下站起來。
望着她臉色蒼白,左臉頰還餘腫未消的樣子,他攥了攥手,心裡說不出的懊悔痛恨。
顏葉舒掙扎着坐起來,除了頭痛,喉嚨和胃也難受極了。
“醫生給你洗了胃。”顏海星低下頭,“姐,對不起。”
顏葉舒冷冷地盯着他:“你缺錢可以跟我說。到那種地方去,你這個醫科大高材生真是叫我刮目相看!”
顏海星的頭垂得更低了。“我不缺錢。”
“不缺錢?那你是空虛寂寞才幹這事?”
“你不是說想找媽媽嗎……你上班那點錢,肯定不夠……”
顏葉舒一下怔住,說不出話來。她轉過頭去,好一會兒,才說:“不找了。”
顏海星震驚地看着她。
“再等兩年吧,反正這麼多年我們都等過來了。”
顏海星抿着脣,不出聲。
“我攢錢,先登個報,花錢不多的這種。”顏葉舒瞅他一眼,又說。
顏海星墨玉一樣的眼睛這才重新找回一點光亮。
“你回學校吧,以後好好學習,別亂想太多。”顏葉舒忽然敲一下他的腦袋:“事實上你這智商是不是不夠用?做醫生是多麼賺錢的職業,你不好好學習以後賺大錢,倒目光短淺地整天浪費時間做些不值錢的兼.職!以後不許再打工聽到沒有?”
顏海星摸摸頭,笑了笑。“可我回去誰照顧你?”
“我是斷手斷腳了還是怎樣了?”顏葉舒瞪他。
“那我走了……”
“嗯,快走。我打電話叫我朋友來陪我。”顏葉舒說着拿起牀頭桌上的手機,很認真地翻看。
顏海星聽話地離開了醫院。
顏葉舒丟下手機,倚在牀上疲倦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