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舒，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很特別的女孩，你跟別人很不一樣。”蘇瑞林目光灼灼地望着顏葉舒，帶着真誠的探究。
“你想要的，並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那樣。你可以告訴我嗎，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他的語氣那麼溫柔，彷彿小時候顏葉舒的媽媽和顏葉舒聊天，葉舒，你長大了想要成爲一個什麼樣的人？
顏葉舒被問住了。
她真正想要的？
蘇瑞林卻笑了，爲她這份茫然。她那雙美麗的水眸看着某處，彷彿秋天清晨的湖，縹緲而動人心魄。
“你知道嗎，當你露出這樣的表情時，我就特別想要陪着你，跟你一起想。我們可以一起想想這世上除了名利，還有什麼值得我們停下來慢慢去品嚐的。”
顏葉舒聽他這麼說，也笑了。他總是這樣感性。他什麼都不缺，所以纔會有這份閒雅去考慮，世上除了名利，還有些什麼。
蘇瑞林靜靜望着她遠比她年齡要成熟恬淡的笑容，有點失神。
顏葉舒默默喝了一口酒，心卻開始想到別處去了。要怎樣才能很自然地問到席慕雲和席承峰的戰爭呢。
“我想，我沒有老師您說的那麼超然塵外吧。其實很多時候，我都有一種戰戰兢兢的感覺，只希望生活能再安定些，少些意外。”
“那是因爲你現在的能力還不夠強大。爲何不願意到我身邊來呢，你想要的安定我都可以給你。”
顏葉舒有些忍俊不禁。“老師怎麼就沒有想過，恰好就是，這安定您給不了。我有什麼配得上您的地位的？我要真的考慮了您的話，只怕我以後還要更加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蘇瑞林語塞，也笑了：“是你想太多了。我既然想要你，肯定也會護你周全。”
“只怕您護得再周全，我也只能像只金絲雀那樣生活了。”顏葉舒說得有些直白。她大大的眼睛坦然地望着他，“您問我想要的是什麼，我覺得我想要的太多了。而其中一個，就是自由。這種自由，不只是行動上的自由，還有心靈上的自由。”
“我覺得您說得對，我現在的能力不夠強大，所以很多時候，我覺得我沒有那種心靈上的自由。我不敢坦然地告訴別人，我喜歡什麼，我不喜歡什麼。”
蘇瑞林苦笑。“你這是用另一種方式來暗示，你不敢坦然地告訴我，你不喜歡我？”
“不是的，我不敢坦然告訴你別的。我喜歡你啊，不過不是那種男女的喜歡。這個你不是一直都知道麼？”顏葉舒俏皮地笑道。
她這麼說，蘇瑞林就算是心中失望，也拿她沒有辦法。
“那你不敢坦然告訴我的是什麼？”蘇瑞林又問。
“很多。太多了。我們相差的不止眼前的一點距離，所以，我不可能在你的面前完全地敞開。所以，就算你得到了我，應該也是會孤獨的。一個不敢時時跟你講真話的人，只會讓你漸漸感到失望。還不如沒有得到時，還有些期盼。”
“哈。”這下輪到蘇瑞林忍俊不禁。“小舒，你真的很聰明。我想你說的是對的。可是，卻也正好是因爲你有這個聰慧，能看到這些，我才更覺得，跟你在一起，絕對與其他女人不一樣。你會更理解我。我們可以比別人更細膩地愛對方。”
顏葉舒輕輕一笑，嘆氣：“如果一切真的這麼簡單就好了。”
“老師，我們別聊這些了好嗎？愛情是最無解的東西，要一直追尋下去只會徒增煩惱。”
蘇瑞林又笑：“好吧，聊多了會醉。那你想聊什麼？”
“我也沒有什麼好聊的。只是最近也覺得有點煩惱了。”
“煩惱什麼？”
“花漾最近氣氛又不大好，我想要安安靜靜地工作生活的想法好像不是那麼容易實現。”
“那你可以換個公司。以你現在的能力，要找個好的公司並不難。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幫你。”蘇瑞林說。
見她沒有出聲，他便又說：“花漾的情況只怕會繼續壞下去。”
顏葉舒一驚。“爲什麼？”
“你們的總裁在和他老爸在鬥，恐怕這次花漾是要毀了。”
顏葉舒真的被嚇到了，臉色都變了。
她極力鎮定下來，裝作好奇：“他們父子在鬥氣，所以公司纔會被收購？聽起來有點天方夜譚的感覺。而且有多大的仇啊，把一個公司毀掉，對他們來說不都是損失麼？”
“席慕雲其實並不想毀掉花漾的，想毀掉花漾的是他老爸。席承峰有錢，不在意花漾那點盈利，他不高興兒子，想折磨他一下。偏偏席慕雲也是個意氣之人，寧可冒着失去繼承權的危險也非要跟他老爸幹上一仗。這有錢人啊，活到後面，就只爲某個意氣活着了。”蘇瑞林嘆道。
“聽起來很複雜。不過我最關心的是，花漾現在的情況是真的很糟糕嗎？”顏葉舒壓抑着心中的恐懼，表面淡定地問。
“如果席慕雲不認輸，拉鋸到後面，他肯定沒有能力再堅持下去，席承峰會收回花漾並拆得骨頭都不剩。不過，如果席慕雲認輸，最多也是勉強保留繼承權，花漾他老爸肯定還是會毀掉。因爲花漾已經成了兩人心裡的刺和梗，以席承峰的性格，不可能再容留。”
“花漾好歹也是國內數一數二的服裝公司，席董事長倒是拿得起放得下！”顏葉舒嘲諷道。
蘇瑞林笑，“是啊。席承峰就是個怪胎。”
顏葉舒無言，心裡裡沉甸甸的，難受極了。
“那你是不是要離開花漾了？”蘇瑞林又問。
“再看看吧。”顏葉舒嘆道。
……
顏葉舒告別蘇瑞林後，並沒有直接回槿苑。
回去也沒意思，席慕雲這個時間是不會回去的。
她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逛着，心裡一直在想席慕雲。
經過一家特別富麗堂皇的五星級酒店時，顏葉舒不自覺掃了一眼。
這一眼卻猶如當頭一棒，她一下定在那。
那個扶着一個男人的不是蘇菲菲嗎，而她懷裡醉得厲害的男人，分明就是席慕雲！
血液就像不斷沖刷岸邊的洶濤駭浪，不斷拍打着顏葉舒的理智。
她渾身都顫抖起來。
是的，她平時總是想象着，席慕雲除了她一個女人，還可以有其他女人，他有那個自由，也有那個能力。
可是，當她終於親眼看見他在別的女人懷抱裡時，她的心還是被撕扯成了碎片。
她竭力壓抑想要衝上前的衝動，可是雙腳還是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蘇菲菲是個討厭的女人，顏葉舒受不了席慕雲選擇她。
也許他根本就沒有選擇她，他只是醉了。被蘇菲菲帶來這裡的而已。顏葉舒自欺欺人地想，雙腳像夢遊一樣，漂浮地跟在後面。
顏葉舒躲在長廊的轉角，看着蘇菲菲半抱半扶着將席慕雲帶進房間，然後那門砰地在顏葉舒的眼前關上。那一幕就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入了她的心裡。
她懷疑自己是有嚴重的自虐傾向，已經到了這一步，她竟然還走了過去，倚在那門背後，心臟就像被懸在暴風雨中擊打的燈籠，那希望之光早已奄奄一息，她還在想着，他對蘇菲菲會像對自己一樣麼？
門背後有撞擊的聲音，顏葉舒甚至可以想象出席慕雲喘息的樣子。
是的，席慕雲在喘息。蘇菲菲一進房間就把他頂在門板上吻了上去，雙手開始解他的襯衣釦子。男性的本能讓席慕雲迴應了她，卻在幾秒後，他睜開了眼睛。
他眸中陡然清醒的眸光，把還沉浸在熱吻中的蘇菲菲嚇了一跳。她怔怔地鬆開了他甜美性感的脣。
席慕雲將一隻手掐在她的肩膀上，目光冷冷地審視着她。
他的氣場太強大，蘇菲菲有些被嚇住了。
過了好幾秒，席慕雲才緩緩地問：“這霸王硬上弓的事，歷來不是男人的特權麼？”
蘇菲菲以爲他是想要自己掌握局面，先前的心虛頓時減少了不少。
她嬌笑：“嗯，那是男人的權力，你現在也有。”
席慕雲嘲諷地笑了一聲。
蘇菲菲不禁有些訕訕，她也知道，他現在這不叫霸王硬上弓，而她叫送貨上門。
“我們在一起吧。”她的聲音低啞下去，先妥協道，美目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我有別的女人，你也想在一起麼？”席慕雲的眼裡看不出情緒，淡漠地問。
“別的女人？”
“嗯。”
“席慕雲，你很貪心。”
席慕雲輕笑一聲。“你不貪心？你到底圖我什麼？明知道我要跟我父親決裂。”
“圖你有男人味呀。”蘇菲菲輕浮地說，轉而卻又認真起來，“你不一定非要跟他決裂。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麼？反正他都已經老了，以後的世界都是你的了。而且如果我們兩人聯手，你覺得還有什麼你得不到的？”
席慕雲鬆開她的肩膀，嗤笑。
“你怎麼不問問你叔叔蘇瑞林，他擁有那麼多，爲什麼還不滿足呢？”
“怎麼？你還想着像我叔叔那樣，追尋偉大的愛情和人生價值？”蘇菲菲笑了，“那我也可以給你啊。難道我很差？就配不上你的品味？”
席慕雲捏住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你這件衣服不錯。”
“我這件衣服？”
“不是說嗎，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蘇菲菲輕笑。“你的另一件衣服是什麼樣的？”
“嗯，比你用得順手。”
“哦。”
蘇菲菲本來還想親他的，但激情被這談話給沖淡了，隱在心底裡有種讓她很不爽的yu求不滿的感覺。
“以後別試圖主導我。”席慕雲盯着她的眼睛，“我討厭女人的控制。要不要你，那得看我想不想。”
蘇菲菲怔怔地看着他。爲什麼她聽到他這麼無禮的話，竟然也生氣不起來。反而心跳更加快了。
也許是她強勢慣了，這個男人能壓住她，讓她很興奮。
她看着他：“你那個用得順手的女人，很聽話麼？”
席慕雲的腦海裡閃過顏葉舒的臉。是啊，他也很想知道，他的那個女人，聽話麼？
顏葉舒站在門背那，也在想，自己聽話麼？
……